《天下無賴》第一部 第七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上)

第四章 蓋世老太保

第一部 第七集 都是發財惹的禍(上)

第四章 蓋世老太保

錢沛悠然收起袖珍弩,說道:「娃娃,你的造型擺得很漂亮,非常有水平。」
一堆人正悶頭掄棒子猛抽,突然聽到了似曾熟悉的聲音,定睛一瞧全都傻了。
石冠達閉眼尖叫道:「媽呀——」軟倒在牆上一動不敢動。
莫大可忽然不怒了,也把大半個身子沉進池水裡,只露出個頭在外面,油然道:「天香樓老子早賣了,如今我在章台大街上新開了家『吟風雅苑』,你有空時去捧捧場,順帶見見那裡的老闆娘。」
「備轎,」舜煜頤收起飛天的設計圖紙,「我要去見晉王殿下。」
石冠達笑了笑,樣子比哭還難看,知道今晚當著眾小弟,自己的面子算是丟到婆羅洲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撿回來。
錢沛冷笑道:「原來你也知道天很晚了,可老子還不是被金吾衛大哥給請來了?」
莫大可牛眼一瞪,錢沛一邊找地方往後躲,一邊色厲內荏道:「還有你在雲中鎮上開的那座天香樓,老子也要一把火燒它個精光!」
四名金吾衛交差去了,剩下錢沛一個人在屋裡坐蠟。他左等右等,耐心隨著時間一起被磨光,終於忍不住低罵道:「你姥姥的莫大可,連杯茶都捨不得給老子上!」
等他稍稍回過神來睜開眼睛,小石才發現總共十二支指頭長短的弩箭,分毫不差地緊貼著自己的身子釘入牆壁,就像把他嵌在了裏面一樣。
「想得美,」莫大可嗤之以鼻,「他們都是吃皇糧的,跟著你喝西北風去?」
「即知我名,還敢在老子的地盤上鬧事?」莫大可像足了尊凶神,「你是明知故犯啊。來人呀,將這番邦毛鬍子拖進小黑屋重打四十大板!」
莫大可?!錢沛渾身一哆嗦像哭又像笑,衣服也不換了,嘆氣道:「咱們趕緊走吧。」
錢沛沉著臉道:「我有條件——你給老子找個可靠的煉器師來。」
石冠達撐著同伴的肩膀吃力地站起來,這才看到錢沛笑嘻嘻地握著一張袖珍弩,對眾人掃來來掃去,做狀要扣動弩機。
莫大可似笑非笑,說道:「你這句話里足足有三個錯誤。首先,大楚和大魏談得成談不成都和我無關,老子照樣升官發財摟女人;其次以我的了解,沒好處的事情打死你小子也不會幹,少在這兒得了便宜還賣乖;最後,我的話還沒說完,怎麼就斷定了老子是要敲你竹杠?」
整座府邸擁有七進大院百棟房間,格局開闊品味幽雅,只因黃煒獲罪而且死狀極慘,一直被人視為不吉利的凶宅,足足空置了三年多。
可惜差錯還是出現了——在網兜里發出慘叫的不是錢沛,那是誰?
「舜煜頤怎會知道你是假的,她可是當真的。事實上為了保密,只有極少數人清楚你是假冒的。」莫大可提醒道:「所以先請假密使先生把自己當真的——而且要讓所有人都相信你是真的。」
錢沛謝過臻叔,並將找傭人的事一併拜託給他,便偕著曾蘊嘉去吃晚飯。
石冠達癱軟在地,身子還在不由自主地發抖,牙齒打顫道:「你、你……爹——」
莫大可曬然道:「你去了就知道。總之,古聚機的事我可以設法幫你搞定,但……」
有時候真的不能隨口說人壞話——也許你曾經說過這人上千句連自己都感到肉麻的好話,可偏偏他惟一聽見的,就是這麼僅有的一句壞話。
一名身材魁梧全身金甲的中年武將手按佩劍氣勢洶洶闖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四名殺氣騰騰的親兵,那模樣一個比一個橫,一個比一個牛。
報復來得這麼快?錢沛不得不佩服戶部尚書石思遠的反應敏捷。自己還沒到家呢,金吾衛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老子很佩服你的膽氣。一直以來,我都當你膽小如鼠。事實證明老子以前是看走眼了。」莫大可悠悠道:「連舜煜頤你都敢勾引,脖子上長了幾顆腦袋?」
「渴望飛翔的鳥兒,心是自由的。」舜煜頤的心弦一顫,許久之後輕輕道:「來人。」
他送走曾蘊嘉,並以婆羅洲勇士之名向小丫頭再三保證後天一定準時赴宴,這才脫身回返剛剛買下的黃府大宅。他一路隨意溜達邊走邊瞧,這段路花了半個多時辰才走完。遠遠一塊「龍府」的燙金匾額已經高高掛起,幾個傭人正在門口賣力地打掃。錢沛驚訝地發現,舜煜頤的面子確實夠大,效率也確實夠高,不僅給自己的府宅配了傭人,還特地弄來四名金吾衛在府外把門。
「美得你!」莫大可冷笑道:「你莫名其妙地帶著發財去見她,就算暗號都對上了,但以舜煜頤的精明幹練,怎麼可能不派人先摸清所謂的大魏密使底細?」
這點錢沛還不怎麼擔心。麻煩的是鈴鐺的父親,古劍潭四大佬之一的水中天,已然入京營救石中劍。這老傢伙萬一出點兒什麼事,叫自己怎麼向錢櫃他媽交代?
莫大可讓步道:「好吧,我試試看。還有兩件事,必須告訴你。第一件事是據可靠情報,羅剎族大薩滿居巫奇近兩日便要到京密會唐王。他來也是為了議和,剛好跟你唱對台戲。第二件事呢,古劍潭四大佬之一的石中劍三年前被押到京城。智藏教想從他嘴裏撬出古劍潭絕學奧妙,一直捨不得殺死,如今便秘密關押在城郊的萬佛寺里。你的岳父老泰山已來了京城,一心一意要救出自個兒的師弟。」
這時暮色低垂,街道上卻比中午更加熱鬧。小販的叫賣聲,孩童的嬉笑聲,從酒樓里飄送出來的絲竹聲,還有車輪碾壓過街面發出的咕嚕咕嚕聲,融匯交織在一起,構成一道繁華盛世的虛幻風景。
至少錢沛就遇到了這樣的問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門外就有個粗嗓門破口大罵道:「他姥姥的,誰在屋裡罵老子呢?」
石冠達渾身起雞皮疙瘩,卻不敢推開錢沛的手。忽聽樓底下那個小叫花子帶著哭腔叫道:「石冠達,獃頭鵝,嘴長屁股尖,走路像妖婆。嗚嗚嗚——」
他佯裝不覺,和曾蘊嘉在京城最有名的扶風酒樓落座。此刻華燈初上,酒樓里早已人滿為患。但曾蘊嘉是誰?一聲招呼二樓的包間立刻給騰空出來。
錢沛扔下瓜皮擦擦手道:「放心,我有分寸。不過舜煜頤想摸清我的老底是白費力氣。從京城到南洋,一來一回起碼要小半年,老子早就功成身退,遠走高飛了。」
錢沛不忿道:「開什麼玩笑,如今老子好歹也富甲一方,腰纏萬貫了!」
身後的牆壁赫然開啟出一扇暗門,兩名僕婦垂手侍立道:「小姐。」
可恨那邊臻叔的辦事效率真的很高,已經從內務府拿來了房契和鑰匙。
錢沛心頭飄飄然,嘴裏叫屈道:「哪有的事,我也就是和她認真探討了幾個技術問題,提出了幾條行之有效的建議而已。」
錢沛張開嘴,還沒有機會說話,那名中年武將鼻子低哼道:「你就是阿什麼龍?」
石冠達憋紅著臉,轉念想到要是曾蘊嘉真告自己一狀,回頭被老爹那根粗粗的家法棒劈頭蓋臉敲的情景,登時不寒而慄,連忙點頭道:「是——」
一幫惡少聞風而動,又掄起手裡的棍棒。可慢慢地,所有人都在往後退……
莫大可很是不屑地瞅著錢沛。錢沛丟下一塊瓜皮,咕噥道:「有屁快放。」
金吾衛軍官有些訝異地瞅著他,似乎為此人的孤陋寡聞而深感不解。轉念想到這位是初來乍到的外族人,也就釋然了,回答道:「曾擔任過天虎騎統領的莫大可莫將軍。」
莫大可嘿然道:「你要真這麼想,就離死不遠了。聽說過古聚機這個人嗎?他原本是流亡海外的魏國吏部尚書,兩年前叛逃大楚,眼下就在京師。只要此人一出面,三兩句話里就能把你打回原形!」
莫大可搖頭道:「如果古聚機突然暴亡,舜煜頤和晉王會怎麼想?」
「少來,」錢沛一眼看破他的緩兵計,「我背書,你找人。」
錢沛一愣道:「我不就是個假冒密使,演齣戲給別人看么,幹嘛搞那麼認真?」
曾蘊嘉臉上的怒氣消失,泛起一絲歉疚和憐惜之意道:「我又沒怪你,你犯不著這麼作踐自己。你傷得重不重,趕緊回家找大夫看一下。」
黃煒的府邸位於和明玉坊總號相隔兩條大街的高陞巷裡,地段鬧中取靜,和京城最為繁華的章台大街相距不過兩百多丈。
人不可貌相,難怪大魏會派此人出使永安。這傢伙肚子里還真是有貨,而且見識不同凡響。舜煜頤的身邊,也有不少人知道她在設計這種名為「飛天」的天梭。但這些人或是出於善意的規勸,或是敷衍奉承,卻沒有一個人真的像錢沛那樣直言不諱地給自己提出有價值的建議。
錢沛一眼就看出來,舜煜頤想要造的,是一種能載人飛行的天梭。
莫大可板著臉道:「國法無情,豈可兒戲?小的們,把這小子給我往死里整!」
四個親兵轟然應諾,衝上來就要抓人。錢沛問道:「莫將軍,你不是在玩真的吧?」
※※※
那些平日尊稱自己做老大的傢伙此刻個個面無人色雙腿抖得厲害,「叮呤噹啷」鬆了棍棒縮成一堆,有多遠離多遠。
年紀最小的那個搖搖頭,說道:「老大,他手裡有東西——」
「老大?」一個年紀最小的少年手足無措道:「你、你怎麼會鑽進網兜里?」
錢沛搖搖頭道:「你太客氣了,我不是你爹。我是你的師傅——你們玩的這些小把戲,我在婆羅洲早就玩膩味了。」
不去行不行?他望著肅穆威武的四名金吾衛,打個商量道:「能不能讓鄙人先洗個澡,換身衣服?」
錢沛點點頭,為首的一名金吾衛軍官道:「有人報告說,大約一個時辰前扶風酒樓發生了一場鬥毆。戶部尚書石大人的公子在打鬥中受傷不輕。我家將軍接報后,很是關切,想請阿龍先生前往金吾衛衙門,將當時的情況做個說明。」
錢沛收了請柬,答謝道:「曾侯實在太客氣了,鄙人恭敬不如從命。請代我問候曾侯,祝他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很快在小屋裡,錢沛全身上下變得一片通紅。他和莫大可腦袋挨腦袋,肩膀靠肩膀趴在澡池裡,兩名親兵站在熱氣騰騰的池水裡替他們搓背。另外兩名親兵則在一邊端茶送水,伺候得無微不至。
他一咬牙道:「笨蛋,這傢伙是在嚇唬人,他要是敢傷咱們一根毫毛……」
「是我,」錢沛裝模作樣起身按胸施禮道:「您就是鼎鼎大名的金吾將軍莫大可?」
石冠達呆住了,望著錢沛就像望見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魔,囁嚅半天說不出話來。
一班小兄弟誠惶誠恐,納悶道:「那個南洋鬍子呢?」左右尋摸不由嚇了一跳。
石冠達的視線被擋,看不清門口動靜,怒道:「怕什麼,出了事我兜著!」
曾蘊嘉一怔,探頭往窗外望去,一個小叫花子正在下面拍著臟手唱得起勁。
石冠達還沒回答,錢沛主動伸手過來道:「石公子,我扶你起來。我們不打不相識,今後都是好朋友。你們雲陸人有句古話,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往後我的生意,還要請各位公子多照應。」
酒菜剛上桌,猛然聽見樓底下有個稚嫩的嗓音在叫道:「曾蘊嘉,母大驢——」
是誰這麼大胆,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辱罵曾侯的千金小姐?她不由又羞又惱道:「阿龍大哥,我到樓下去會兒!」
錢沛忙一擺手道:「條件免談,老子如今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替你們幹活。我沒跟你們提報酬,你們也少來算計老子!」
莫大可猛一胳膊肘撞在錢沛胸口上,把這小子打進了澡池子里。
幾個人七手八腳把石冠達從網兜里解放出來。可憐的小石渾身虛軟癱在椅子里,哎呦哎喲叫喚個不停,涕淚交加道:「你們找死啊,連老大也敢打?」
敢情是遇見了前輩高人,眾惡少如夢初醒,即不敢動手又不敢開溜。
不同於傳說中的御劍飛行,她是想利用風原石和火原石為動力,將天梭推進騰空,而後能夠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蒼穹之下。
「啪啪啪啪!」一聲聲脆響伴隨著錢沛聲嘶力竭的慘叫從小屋裡傳了出來。
他們的偉大領袖,英明的戶部尚書之子石冠達正鼻青臉腫蜷縮在網兜里,抱著腦袋發出殺豬似的嗷嗷聲,滿嘴滿鼻子都在淌血。直等到棍棒停歇,還在沒頭沒腦地叫道:「救命啊,別打啦!爹、娘,救我啊——」
錢沛敏銳地感應到,自始至終身後都有尾巴在偷偷綴著。一共是兩撥人,其中一撥應該是曾府的護衛,可另一撥是哪兒來的,錢沛就有點兒吃不準了。
衙門就設在皇宮邊上,錢沛硬著頭皮走了進去,被帶到後院的一間空房裡坐下。
好在他的腦子還沒被打壞,曉得所有這些都是大鬍子在搗鬼。他伸手一指錢沛,嘶聲叫道:「兄弟們,上,給我打!」
錢沛的心情大是愉快,可惜只過了片刻便急轉直下。那四名金吾衛圍上來抱拳一禮道:「你就是從婆羅洲來的阿龍先生?」
這時候曾蘊嘉怒氣沖沖從樓下上來,看到包間里的情景,叉腰道:「石冠達,又是你!你既然喜歡搞鬼,好,我回去就告訴爹爹,讓石叔叔狠狠揍你的屁股!」
「莫大可!」錢沛從椅子里蹦起來,拚命躲閃不讓親兵逮著,「我要告你濫用私刑!」
沛愜意地嚼著親兵遞來的香瓜,說道:「老莫,這兩個傢伙技術不賴,你是從哪個澡堂子里挖來的?送個給我好不好?」
衙門裡巡夜的金吾衛聽到動靜,均都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心想這個南洋大鬍子好不懂事,非但不知孝敬莫大將軍,反而口口聲聲要告他濫用私刑。也難怪莫將軍發火,把這傢伙往死里整。
改觀是相互的,舜煜頤驚訝地發現,錢沛僅僅是對設計圖紙提出三點,就解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三個難題。其中便包括削去鷹首降低阻力,底部加裝車輪幫助滑行,以至於在曾蘊嘉進來連催三次后,她情不自禁地和錢沛訂下后約。
飯是吃不成了,一幫人鬧哄哄地下了樓。那個名叫畢老三的曾府家將恭恭敬敬向錢沛行了一禮,遞上泥金請柬道:「龍先生,後天是我家大人的七十華誕。曾大人聽說您今日在街上救了九小姐,十分感激,特命小人送上請柬,望您務必到席。」
莫大可敷衍道:「小事一樁,過兩天我就介紹位全雲陸最有名的煉器師給你認識。」
錢沛啞口無言,哼了聲,道:「廢話少說,剛才你想『但』什麼?」
無疑今天開局很好。不僅誤打誤撞認識了曾神權的寶貝女兒,還和明玉坊的女主人舜煜頤接上了頭,並給對方留下了相當不錯的第一印象。這對錢沛在京城站穩腳跟權貴周旋,將會有巨大的幫助。
這站崗放哨的級別一下子就上去了。要知道金吾衛可是直屬內務府的皇家衛兵,專事負責京師治安,與保護皇宮安全的羽林衛並稱為內府雙衛,地位遠高於駐守京師左近的其他軍隊。環顧京城內外,哪怕是曾神權這樣位極人臣的當朝太師,也沒資格讓金吾衛替自己看門守戶。
錢沛心頭微動,並未勸阻。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依據錢沛以往的經驗猜測到:應該是突然衝進一夥兒小太保,二話不說撒出一大把石灰粉迷藥之類的玩意兒,跟著用網兜罩住獵物,掄起棒槌劈頭蓋臉來頓痛快的。要是膽子夠大不怕出人命的話,再把獵物綁上繩子從二樓拋飛出去,美其名曰:「人肉風箏」。
錢沛頭大了起來。雲陸九大門派里有兩大派效忠於羅剎族,一是金沙門,再有就是勢力更大的薩滿教。薩滿教掌教居巫奇是羅剎國師,號稱學究天人神通廣大,有巫聖的美譽,是名副其實的漠北第一高手。
當下四名金吾衛押著還沒來得及踏進新宅的錢沛,上馬往金吾衛衙門行去。
話沒說完,「嗤」地一聲響,弩箭離弦激射。
錢沛千辛萬苦爬出來勃然怒道:「姓莫的,你要不給我搞定古聚機,要不老子回頭就去告發——三年前平北將軍唐胤伯是死在誰手裡頭的?!」
錢沛一驚,惱道:「你怎不不早說?這傢伙住哪兒,記得給我準備兩盒雲芳齋的糕點,老子今晚就去拜訪他。」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本以為與舜煜頤的第一次會面,將以彼此留下不良印象而告終,卻因為一幅古里古怪的設計圖紙而峰迴路轉。
她能體會到,錢沛是在真心幫助自己完善飛天的設計。甚至,他對天梭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津津樂道地提出了更遙遠宏偉的構想——設計超大型的天梭,可以運送客人賺取利潤,也可以賣給軍方,用於空中偵察和打擊。在將來還可以讓天梭飛向更遠的地方,譬如月亮。
莫大可皺皺眉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誰會深更半夜地起床出門?」
「舜煜頤已經見過晉王了。」莫大可哼了聲,「而且已命人在暗中搜集你的資料。」
她只好目送錢沛跟在曾蘊嘉身後出門,忽然見這傢伙回過頭來又是一笑道:「希望在我離開京師前,能來得及坐上小姐設計的飛天。我們婆羅洲有一句諺語:渴望飛翔的鳥兒,心是自由的。」
莫大可回答道:「但……今晚你睡覺前先做完功課。這裡有些資料,你必須背得滾瓜爛熟,免得牛皮吹破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金吾衛軍官生硬道:「莫將軍特別交代,請阿龍先生立刻上路,不得遲延。」
「砰!」虛掩的包間房門被人踹開,衝進來七八個錦衣少年。為首的正是石冠達,他左手灑出一蓬白蒙蒙的東西,身後又有人灑了把黃橙橙的藥粉。緊跟著網兜出現……棍棒交加,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程序按部就班地進行。
說著話四名親兵把錢沛騰空架起來進了裡頭的小黑屋。莫大可大步跟進,高聲喝道:「衣服脫了,褲子扒了,你們誰都不許給老子省力氣!」
「這小丫頭想幹什麼?」錢沛摸摸脖子道:「她不會真的看上老子了吧?」
錢沛著惱道:「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要老子怎麼辦?」說著說著興奮起來,湊到莫大可耳邊道:「要不我今晚就開溜,免得事情敗露連累了你。」
曾蘊嘉也聽愣了,不通道:「表哥,你真讓君寶他們打你?」
幹嘛——本來是要干你,結果老子被你幹了。石冠達瞪大烏青的眼睛,心裏又是羞惱又是吃驚。他明明看見大鬍子先前就坐在靠窗的椅子里,怎麼一眨眼就跑到包間外頭去了?至於自己是怎麼被拖進網兜的,那就更鬧不明白了。
石冠達欲哭無淚,不料錢沛擺手道:「不,不——小姑娘,你冤枉他了。這位公子是覺得先前對我很無禮,心裏過意不去,所以帶著他的朋友來找我,他想讓我打一頓出氣。可我是婆羅洲勇士,只會打仗不會打架。石公子就讓同伴把他套在網兜里,用棍子敲敲,好讓我解氣。石公子,我本來就沒氣,你讓我怎麼解?你實在太客氣了。」
天,這傢伙的想象力比自己更瘋狂!舜煜頤不由得對錢沛刮目相看。
丟你娘,就算要上路也該先讓老子喝杯酒吧?等等,錢沛問道:「莫將軍……請問是哪位莫將軍?」
錢沛眼睛一亮,問道:「這次老闆娘是誰?別告訴我,你又辭舊迎新了。」
一個不能走路的少女,卻懷有飛翔的夢想,錢沛對舜煜頤的看法不由大為改觀。
無比愜意地靠坐在窗邊,錢沛可以看到底下的街道上,有三三兩兩的乞丐蹲守在角落暗處。即使在號稱流金之城的永安,一樣有朱門酒肉,一樣有路邊凍骨。
曾蘊嘉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表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把我騙下樓,是為了當面向阿龍大哥賠禮,所以才讓畢老三他們教了幾句罵人的話。你別生氣,我馬上讓畢老三把那個小叫花子打發走。」
石冠達勃然大怒,開口要罵忽然又想到什麼,不由看向曾蘊嘉。
錢沛和曾蘊嘉在臻叔的陪同下離開明玉坊總號,前往曾經的黃府。
錢沛靠在包間的門上,好像剛從外面回來一樣,滿面驚愕道:「你們在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