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一集 我非英雄(上)

第五章 燙手山芋

第二部 第一集 我非英雄(上)

第五章 燙手山芋

「誰?」錢沛詫異道,輕輕挑開珠簾往裡張望。
「金沙門門主東方發白?」錢沛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朝窗外瞅了眼。
錢沛嘿然道:「所以老子才要快馬加鞭地收服她,跟著我姓。」
可惜對於錢沛而言,這個時候聽到二胡聲,就是無情地破壞自己正在編織的美麗夢境。他先愣了愣,原地佇立聽了足足有半炷香的工夫。
老鬼沒應聲,體內緩緩煥放出一層淡青色的光圈,猶如漣漪般向虛空中擴展。
錢沛回到家,府里門庭若市。幾十個明玉坊的夥計在翟臻的率領下,帶來了彌足珍貴的刀傷葯,正在協助從衙門裡趕來的郎中救治傷眾。
「誰說我怕了?」聽到東方發白被老鬼打趴下了,錢沛頓時心頭大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先扶你到裡屋躺下,等養好了傷,再去把他剩下的半條命也滅了!」
「所以她為了擺脫紅盟的控制,故意假死?」這點,雲妃也曾向錢沛親口承認過。
錢沛胸有成竹,笑了笑道:「不瞞兩位,這把刀是去年從永安黑市上買來的,可花了我不少銀子。不過我也沒虧,這回全靠它了。」
這麼說他還是沒給自己找到師娘,那還會是誰?錢沛心裏嘀咕:「丟你娘,馬屁拍在馬腿上!」
錢沛一愣,心想這老道還算明白事理。他也不願在大兵壓境的情形下,和官府、玉清宗鬧僵,當下就坡下驢奏凱還朝。
錢沛倒吸一口冷氣,怒道:「那你還把她帶來這裏,不是存心害死老子么?厲橫遠呢,還有舜煜頤,你把雲妃交給他們不是更好?」
但是一轉臉,錢沛就發現老鬼很不對勁兒。他的面色慘淡若金,衣服上斑斑點點全是殷紅色的血跡,不過好像都是別人的。
「我只是有點奇怪,錢沛名下擁有的財產不過是幾百畝田地和一家綢緞莊,他哪裡來的那麼多錢,能支付天下刀的巨額拍賣費用?而且據我所知,和天下刀一起被買走的,還有鐳射鏡、紫金匕首等。這些東西,如今是否都歸了錢沛所有?」
她將與錢沛會面的情況對那人說了。那人點點頭道:「這刀確實是在永安黑市上被人買走的。據傳聞當時的買主是西域某國的王子,不想又輾轉落入這傢伙手中。」
城裡的老百姓歡呼雀躍,紛紛將傷者送到道元觀接受急救,然後再前往元妙觀領取熱粥和饅頭。
錢沛慢條斯理道:「多謝靈虛真人和包大人仗義相助。不過……這些人跟羅剎兵打了一整天,現在怕也沒力氣再把屍體搬走了。要不等過幾天,他們睡飽了覺力氣恢復了,再回來運走屍體。」
「你什麼時候成了憂國憂民的聖人了,怎麼不去抓個羅剎人問問。」錢沛沒心情。
「老公,你真是太偉大了——」鈴鐺感動地驕傲著,不無深情道:「我馬上去找帳篷,你把這碗夜宵吃了就快下來吧。」
二胡聲戛然而止。堂屋裡沒有亮燈,藉著透過窗紙照入房間里的月光,錢沛影影綽綽看到老鬼斜靠在座椅里,腿上架著那把形影不離的二胡。在他的腳邊,一左一右趴著兩條大黑狗吐著紅燦燦的舌頭,居然是失蹤多日的小花和小草。
「鏗!」刀還鞘中,他悄然和舜煜頤對視一眼,問道:「錢統領可知此刀來歷?」
錢沛再厚顏無恥,面對鈴鐺的柔情蜜意也禁不住生出愧疚,乾咳了聲道:「你說我身為忠義軍統領,是不是應該和全城軍民同甘共苦,共赴國難?」
錢沛想了想,低頭仔細尋摸了半晌,輕輕從雲妃臉上揭下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
舜煜頤望著那人道:「你是說……」
總算顧慮到鈴鐺就在一旁,他強忍著內心的衝動,回禮道:「哪裡,哪裡——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當然,她也不忘當面向這位領導全城百姓力挽狂瀾的忠義軍統領表達感謝之情,並親手送上了一件白金絲甲。
他不由對老鬼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舜煜頤一怔。她實在想象不出,這樣的話居然會是一個鄉下土財主說出來的,他到底是誰?來自何方?為什麼自己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對面那人沉默須臾,問道:「他的臉上有沒有易容的跡象?」
實在想像不出,天下還有誰能把二胡拉得如此風生水起,噁心人于無形。
「很快她就是你二嫂了!」錢沛豪情萬丈地對他宣布說:「對她尊敬點兒。」
錢沛走進內宅,立時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了他的眼帘。明玉坊的美女老闆舜煜頤坐在桌案邊,正和鈴鐺敘話。
發了會兒愣,錢沛小心翼翼走進裡屋。他不敢點燈,只是湊近了打量。
「錢統領,」不知何時靈虛真人帶人趕到,「請你將安置在貴府的傷者轉移到道元觀。貧道已命人騰空道觀,專門接納受傷的平民百姓。」
——裡屋的確有人。在自己的大床上,躺著一位人事不省的老婦人。
孰料老鬼毫不領情,斥道:「胡說八道。」
翟臻代答道:「他當場戰死,屍骨無存。」
「開什麼玩笑?」錢沛的臉比老鬼還白,「你把她弄給老子是什麼意思?」
「不必,」老鬼坐著沒動,回答道:「裡屋有人。」
「哦。」錢沛拍拍腦門,道:「瞧我這記性,那人叫……裴鐫吧,是裴中書的兒子?」
「東方發白。」老鬼的聲音比以往更加沙啞低沉,「外加幾條他手下的走狗。」
「你已經瘋了。」小杜嘲笑道:「剛才你看舜煜頤的眼神,像極一隻餓瘋的狼。」
不會又有什麼陰謀詭計吧?錢沛太了解自己的這位「師傅」了。如果說起他在鬼獄門修鍊十年,最大的收穫是什麼,那無疑是老鬼言傳身教的皮厚心黑坑蒙拐騙之術。
這次,他怎麼會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錢沛疑道:「那雲妃的毒傷怎麼辦?」
這個曾經上演麻雀變鳳凰傳奇的女子,雖然時光過去多年,但她的容顏依舊俏麗嫵媚,歲月只是多賜給她幾分豆蔻少女無法擁有的成熟丰韻。
錢沛捧著熱氣騰騰的夜宵,眼見鈴鐺款款往裡屋走去不由大急,趕忙一手抓住妻子道:「慢!」
錢沛忙道:「早去早回,萬一雲妃毒傷發作,我可沒藥。」
舜煜頤道:「錢統領可能不曉得,我早先將這柄刀送給了一位在京的好朋友。而他也正是手持此刀,刺殺了文昌侯曾神權。」
翟臻右手握柄微微運勁拔出半截刀刃,一股寒氣直撲面門,贊道:「好刀!」
「你說就一會兒?」錢沛小心翼翼地確認道。
鈴鐺愕然回頭。錢沛乾笑道:「老婆,有件事兒我想和你商量。」
在須臾猶豫后錢沛一咬牙,胸懷弒師滅祖的逆天精神,龍行虎步穿過庭院,「蹬蹬蹬」把樓板踏得山響,猛力推開虛掩的門戶。
鈴鐺嫣然一笑道:「是,明天還要早起,我回裡屋先睡了。」
「當年她奉命打入大楚宮廷,在禹澄清身邊卧底,並和公冶父子保持單線聯繫。」
老鬼緩緩起身往門口走,「假如你希望我們多住幾天,那是再好不過。」
忽然一隻手很不識趣地擋住錢沛的視線,讓他遺憾地錯過了倩影消失前既美妙又撩人心弦的最後一眼。
錢沛曉得那是小杜的傑作,繃著臉道:「我想救人,急需藥物,還有郎中。」
突然,那老婦人的面容輪廓在他的腦海里再次閃現。錢沛失聲道:「你把雲妃娘娘,晉王他媽弄到我屋裡來了?」
錢沛卻似聽出了什麼門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別人家的師傅就算不把自己的徒弟當半個兒子看待,多少講幾分師徒情。
原來是走投無路,來向自己求援的。錢沛心中一陣得意,道:「她是紅盟的人吧?」
錢沛立馬警告道:「你想出城找死我不會攔著,可別拉上老子一塊兒發瘋。」
當馬車緩緩駛離錢府時,他問道:「如何?」
再過幾天,這是幾月的天氣?放在府衙外的屍體還不全發臭了?包知府面如豬肝,怒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打開房門,鈴鐺端著碗熱氣騰騰的夜宵道:「你一天沒吃東西,餓了吧?」
包知府渾身都在發顫,手指著錢沛的鼻子憤怒不已,道:「你想造反么?」
頓了頓她又道:「我故意提起裴鐫,他的反應也頗為奇怪。」
「放心,在這點上我們的想法是一致的。」老鬼慢條斯理道:「好在五毒焚心的解藥並非東方發白獨有,金沙門的幾個長老也會配製。你可以找他們借點。」
敢情是衝著這事來的。一下子錢沛心中雪亮,曉得推三阻四隻會欲蓋彌彰,絕對糊弄不過舜煜頤的七竅玲瓏心,索性爽氣道:「當然可以。」從蟠龍吐珠寶戒里釋出天下刀,連鞘一起遞給翟臻。
翟臻愕然,忙道:「錢統領誤會了,我們並沒有索要天下刀的意思。」
「知不知道擅闖民居是要被關進監牢的?」錢沛麻利地關門上閂,決心好好給老鬼洗洗腦子,免得他老是跟自己過不去。
那人淡淡道:「你送了一件白金絲甲給他,讓這傢伙出點血也是應該的——」
錢沛津津有味的聽著,彷彿舜煜頤所說的那位「好朋友」跟自己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好奇道:「後來呢,你這位朋友是死是活?」
老鬼並不否認,說道:「但隨著晉王出生長大,雲妃漸漸有了其他想法。」
「幹什麼?」錢沛忿然撥開小杜的手,發現舜煜頤的馬車已隱沒在街道拐角。
錢沛聽她喁喁而談,心裡頭感覺出奇的平靜。在這個少女身上,彷彿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奇異魔力。她似乎永遠不會慌張,永遠不會失態,總是那麼的淡雅從容,用她的智慧和魅力溫暖人心。
舜煜頤微微頷首道:「原來錢統領也曾聽說過此事。」
「還不好說。」舜煜頤如遠山般的黛眉輕輕蹙起,猶如淺淺的秋水漣漪。
另外,舜大小姐還委託錢沛詳細統計當日殉難的寶安城軍民數量,好在戰後以明玉坊的名義補償每位死者一筆喪葬費用。
舜煜頤道:「當年裴中書全家獲罪流放北疆為奴,就是在路經寶安城時被人滿門滅絕,這些……難道都僅僅是巧合嗎?」
鈴鐺聽完久久沒有反應。錢沛緊張地察言觀色道:「老婆,你怎麼了?」
至於鈴鐺,壓根就不曉得丈夫去年外出做生意,其實做的就是這樁巨案,不需要絲毫作偽,自然而然流露出了驚訝之色。
「停——」錢沛不等老鬼把話說完,就跳起來道:「你要我去找東方發白拿葯,那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這丫頭在問你天下刀的事兒?」小杜顯然在後堂偷聽了錢沛和舜煜頤的交談。
「不是故意假死,而是她和厲橫遠東窗事發,禹澄清要他們真的死!」老鬼冷笑道:「但公冶子始終不信雲妃真的死了,多年不懈地查找,終於被他發現了一條線索。」
鈴鐺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錢沛正色道:「所以我決定從今晚起,不睡自家的大床了。咱們和那些難民一樣,就在樓下的院子里搭個帳篷,把屋子讓給更需要的人!」
舜煜頤搖頭,道:「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倒是嗓音,有幾分相像。」
這些錢沛沒問,他覺得優秀的漁夫都懂得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橫豎舜煜頤來了寶安城,還怕她會飛出如來的手掌心?
「厲橫遠失蹤了,或許已經被殺。」老鬼冷冷道:「你就那麼相信舜煜頤和她帶來的人?誰能保證他們裏面沒有玉清宗又或羅剎人的細作?」
這時候舜煜頤已經坐進了馬車,馬車裡還坐著一個人,事實上這個人一直都在。
「別怕,他傷得比我重,最多還剩半條命。」老鬼似乎看破了錢沛的心思。
錢沛眨眨眼好似微鬆了口氣,語氣稍緩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望望趴在腳邊的小花小草,主意打定,當下他打開房門,連哄帶嚇將兩條大黑狗趕到樓道里。
眼看錢沛蠢蠢欲動、色令智昏到這種地步,小杜覺得自己好良言也難勸該死鬼,只好轉變話題道:「你不覺得奇怪么,金沙門的人自從上回刺殺舜煜頤失敗后就銷聲匿跡了。我原本以為他們會設法暗殺城裡的軍政要員,製造混亂。」
一張陌生的臉緩緩呈現在了錢沛的面前。他怔怔盯視良久,忍不住想到了英俊帥氣的晉王。
「那錢統領是否知道,這柄天下刀原先是我明玉坊的珍藏?」翟臻追問。
鈴鐺微笑道:「我什麼都聽你的,說吧。」
半年多前他決意刺殺曾神權時,曾經送給舜煜頤一幅飛天設計圖。或許如今她已製造出了有史以來第一架能夠載人上天的飛行機器。
「拉倒吧,」小杜嗤之以鼻,「人家擺明是懷疑上你了,你還敢打她的主意?」
那人注視舜煜頤,徐徐道:「假如他真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呢?」
禹澄清便是當今的大楚國泰帝。雖然老鬼沒有明說,錢沛也能猜到這想法是什麼——那是來自皇權的誘惑。
老鬼道:「晉王的人、玉清宗的人還有金沙門的人,都在找她。」
惟獨這個老鬼,事事想到徒弟,卻是哪有刀山火海就把徒弟往哪兒推。
「我不幹!」錢沛斷然拒絕道:「如今金沙門的頂尖人物齊聚寶安城,你休想騙老子往火坑裡跳!」他一邊說一邊察言觀色,隨時做好破窗跳樓的準備。
「黃泉遁!」錢沛看得眼紅,「死活就不肯傳給老子,難不成要帶進棺材里?」但很快他就沒心思抱怨了,猛然想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說是一會兒,可誰曉得「一會兒」是多久。老鬼的一會兒,跟自己的一會兒,相差有多大?他會不會是把雲妃丟在這裏一去不返了?
錢沛一驚,像搶似的從對方手裡奪過天下刀,緊緊藏進懷裡叫道:「老保,送客!」
錢沛笑了笑,扭頭看著包知府沒言語。包知府再笨也曉得錢沛是什麼意思,一咬牙道:「好,我把府里的好郎中都派到你那兒去!」
「你姥姥的,晉王搶了我老婆,老子卻要替他保管親媽。世上還有比我更冤的冤大頭嗎?」錢沛越想越惱,盯著雲妃昏睡的面容惡念頓生,道:「常言道子債父償——晉王搶了我老婆,我為什麼不能搶他老子的老婆?」
錢沛頓時頭大,應了聲:「等等,我來開門。」趕忙把蚊帳放下。
回到裡屋稍作遲疑,正要開始動手,突然聽到樓梯上腳步聲響動,鈴鐺在外喚道:「老公,你在裏面?」
在這半個時辰中,錢沛看到舜煜頤為滿身血污的傷員喂水,給嗷嗷待哺的嬰兒送上熱氣騰騰的米湯,還陪著失去親人的老大娘一塊兒抹眼淚,燒紙錢。
「《童山遠眺圖》?」錢沛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於是公冶父子便利用老子去拿這幅畫,然後按圖索驥找到雲妃的藏身處,不曾想事未成身先死,父子兩個都反被雲妃殺人滅口,連棺材鋪也燒成了白地。既然這樣,你幹嘛還要救她,讓她被東方發白抓去,然後給晉王捎個口信豈不更好?」說到和晉王有關的事,錢沛顯然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給晉王製造麻煩的機會。
既然享受不了二胡,但至少可以考驗一下自己的極限忍耐力吧。當耳朵終於忍受不了那殺豬鋸鐵般的聲音,他從心底發出一聲近乎呻吟的哀嘆:「完了完了,又來了——」
那人奇怪地笑了一笑,說道:「其實想知道錢沛是不是裴鐫,並不難。」
她嫣然一笑,給了剛剛走進門的翟臻一個眼神暗示。翟臻心領神會,說道:「錢統領,聽說今日一戰你手持寶刀以一當百殺敵無數,教人好生欽佩。在下想親眼看一看這柄刀,不知可否?」
錢沛一肚子苦水往上冒,轉頭望向裡屋,想到幾派勢力龍虎交匯,都是為了自己床上的這個女人而來。金沙門也好,玉清宗也好,晉王也罷,無論哪家伸出條小胳膊都比自己的大腿粗。
舜煜頤垂下眼帘,避開那人的目光,輕嘆道:「就算是,他也不會承認。」
電光石火間,錢沛腦袋暈乎了下,覺得今夜滿城的月光都灑照在了錢府那張桌子旁邊。
錢沛被說破心事惱羞成怒,惡狠狠的目光投向小杜,「老子看你才像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錢統領,」舜煜頤盈盈起身,朝發獃的錢沛道:「今天多虧你大顯神威,率領全城軍民奮勇擊退羅剎鬼,我特來致謝。」
「師娘?」錢沛明白了,放下珠簾滿臉欽佩道:「敢情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男子漢大丈夫,寧死不戴綠帽子。要換成老子,一樣跟東方發白玩命!」
舜煜頤將他們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面色黯然輕輕一嘆,沒有說話。
雲妃的右胸上綁著繃帶,隱隱透出血跡,全身膚色泛紫,呼吸急促而低沉。
小杜深以為然道:「不錯,這的確是個好主意,而且得抓個羅剎大官才成。」
錢沛心懷鬼胎,接過夜宵道:「你也累了吧,早點歇著。」話一出口,直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他的腳步不停,身體漸漸融入房門裡。隨著青色的微光消淡,老鬼的身影憑空消逝在門后。
「誰乾的?」錢沛好奇極了。他搜索記憶,這好像是老鬼第一次受傷。就算上回在京城時跟號稱塞外第一高手的居巫奇幹了一仗,都沒傷成這樣。
和錢沛寒暄過後,她又在錢府小坐了半個時辰,才由翟臻等人護衛著悄然離去。
錢沛一手端著直冒熱氣的夜宵不敢撒手,感覺比屋裡那個躺著的山芋更燙手。
老鬼點點頭,讚許道:「不錯。」
當然說歸說,他還不至於真把小杜的羊皮扒了,不然誰去跟蹤舜煜頤?
「你打算要如何謝老子?」錢沛的眼光如同兩把刷子,盯在舜煜頤的身上。
「她中了金沙門的『焚心五毒』。」老鬼說:「你也看到了,我受了很重的傷,想去拿葯,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管怎樣,她曾經是紅盟的人。」老鬼的回答言簡意賅。
老鬼淡淡道:「我另想辦法。小花小草就暫時留在這兒,它們能找到金沙門的人。」
但錢沛知道,無論舜煜頤有多聰明,都不可能認出自己,最多只是懷疑而已。
雖然比起錢沛原先擁有的那件綠金絲甲,這件軟甲的防護效力稍差了點兒,但用來抵擋普通弩箭和刀槍的攢刺,仍是綽綽有餘。
奇怪的是她的面色如玉,絲毫看不出身染劇毒的跡象。
「誰怕誰啊——別以為會拉幾聲二胡,老子就該一生躲著你!」
靈虛真人說道:「今天在場的城中百姓,每人供應二兩粥一個饅頭,所用糧食由我們玉清宗出。」
兩人在門口分手,錢沛興沖沖、美滋滋、飄飄然地往內宅走。忽然一陣二胡樂聲從他住的小樓里隨風飄送過來。這樂聲似乎專為錢沛所奏,周圍的人們懵然不覺。
中計了。
「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算了。」老鬼晃悠悠起身道:「我還要趁著天沒亮出去辦點事,你先替我照看雲妃一會兒,總可以吧?」
有門!送走舜煜頤,錢沛站在府門口心裏美滋滋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