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二集 我非英雄(下)

第二章 槍打出頭鳥

第二部 第二集 我非英雄(下)

第二章 槍打出頭鳥

「好威風,好煞氣。」說話的是錢沛,他坐在軟椅上,眯縫著小眼睛望向耿中軍,嘆了口氣道:「到底是朝廷軍官,拿根雞毛也能當令箭。」
他接著回頭向一個親兵低聲耳語了幾句。
易司馬正色道:「錢統領已經病入膏肓,寒毒積在他的五臟六腑里不得發泄,用常規的醫治方法根本無法奏效,只有另闢蹊徑以爭回一線生機。老夫先用金針渡穴之法疏通經脈引導寒毒外流,再從他神藏、巨闕、血海等穴道上下刀放血,看看能不能稍稍舒緩錢統領的病情。」
這下錢沛真的覺得自己在雲端里飄了起來,悄悄從被子底下伸出手搭上舜煜頤的腿,「不如我來做那個小嘍啰,這輩子都是。」
「曾神權雖然被你殺死了,可玉清宗還在。我敢擔保,當年裴府的滅門血案和玉清宗脫不了干係,假如你想報這血海深仇,或許晉王殿下能助你一臂之力,否則就憑你單槍匹馬,早晚會栽在玉清宗的手裡。」
「扎頭?有道理……」易司馬繼續自言自語,高高舉起錐子奔著錢沛的腦門下來。
庄奎埋著頭不敢吭聲,說起來他也是朝廷正四品武山營統領,易司馬和舜煜頤無官無職,連一個不入流的驛站守備品級都比他們高。
「庄將軍,你實在太客氣了。可惜我有病在身,不能下床向你道謝,那幾個軍官便請你帶回去,也不必責罰,讓他們今後做人規矩點也就是了。」
水靈月、舜煜頤、翟臻等人紛紛趕來探望,郎中也很快就到了,可面對錢沛的病情,這位號稱活神仙的寶安城第一名醫竟也束手無策,只是翻來覆去不停念叨:「吉人自有天相……」
十幾個親兵手拿繩索把幾個軍官捆得結結實實,推入了營中拘押起來。
眾人蜂擁而入,見錢沛不僅蘇醒了過來,而且病情大為好轉,不禁十分欣喜。
「姓錢的,你不是要見老子嗎,老子來了,你……」武山營統領等到三步兩步衝進裡屋,立刻住口了。
錢沛嘆道:「現在晉王大軍來了,這幾天城裡會很亂,沒事千萬別出門。」
錢沛笑嘻嘻道:「寡人有疾。」
錢沛不以為然的撇撇嘴:「老易,等庄奎的人蔘送到,我是不是就可以起來了?我要是老這麼在床上躺著,知道的人曉得是在裝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老易徒有虛名,連點小毛病都不會治。」
「又出什麼事了?」錢沛發現,也許老保該叫老烏鴉才對,他每次出現帶來的都是壞消息。
回到府里,錢沛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竹杠送上門來,錢沛不敲都不好意思,他唉聲嘆氣道:「老易,剛才我出去被冷風一激,怕是好不了啦……庄將軍,咱們都是自家兄弟,如果我的病真有個三長兩短,你也不必歉疚。」
庄奎連忙道:「錢統領愛兵如子,實為我輩楷模,我再派人送五十頭豬三十隻羊到忠義軍大營,聊表敬意。」
耿中軍和他身後一百多名如狼似虎的武山營官兵漸漸色變,此刻,不必錢沛再多說什麼,他們已經從這些忠義軍戰士的身上讀懂了許多。
想了一會,水靈月詢問道:「羅剎人已經撤退了,我們什麼時候回雲中山?」
幾個軍官怒沖衝出城,向武山營統領稟告,統領大人當即點齊一百五十名精兵,由幾個中軍官帶著殺奔回來,要立威,更要將一夥刁民正法。
望著舜煜頤焦灼的俏臉,水靈月難以言喻的表情和哇哇亂哭的小錢櫃,錢沛開始有點擔心,自己這戲是不是演過頭了,可上馬容易下馬難,自己剛剛真不小心笑到抽筋了,如今除了在床上硬挺著,還真不能下床活動。
想騙我替晉王賣命,當老子跟你一樣傻?
他翻起錢沛的眼皮看了看,又搭了一下脈,表情凝重道:「錢統領的病情之重遠超乎老夫預料,能不能起死回生我也毫無把握,只有儘力一試。」
「來人啊——」耿中軍狼狽倒地,嚇的面無血色。
水靈月凝視錢沛鐵青的臉龐,低聲道:「自古民不與官斗,你要小心。」
老保笑嘻嘻迎上前道:「稟報武山營統領大人,錢統領身體不適,正在屋中靜養,小人這就領您去見他。」
於是錢沛躺在擔架上,後面三十多個親兵跟著,浩浩蕩蕩往城南的大戲台出發。
「這第一針應該扎哪兒呢……」易司馬關上門,凝神打量著錢沛,拿起一把錐子在他身上比劃起來。
在錢沛的床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可是這兩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的?
庄奎只是個倒霉蛋,但絕不是笨蛋,聽錢沛這麼一說,心裏暗恨:「小兔崽子,你也配跟老子稱兄道弟!」
「看清楚他們是用什麼擋住羅剎人攻城的,他們哪個不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從死人堆里滾出來的,他們沒你們好命——不只沒有糧餉,死了就死了,也沒銀子撫恤,而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是你們抗擊了羅剎大軍,是你們在保護城中老百姓?」
「老保。」錢沛扭頭道:「讓弟兄們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
錢沛心中附和:「要是你知道老子就是那個想硬把你生米做成熟飯,最後把飯燒壞的人之後,還不拿刀捅我,你就一定是個好女人……」
錢沛自討沒趣,咕噥道:「我也沒說不把雪山參分一半給他。」
舜煜頤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凝望著錢沛,握著他的手,再也沒有放開。
錢沛眼睛眯得更細了,幾乎成了一條線,沉聲道:「射馬。」
這邊興沖沖故事剛講完,那邊怒沖沖武山營的統領就到了。
水靈月輕輕道:「我很慶幸自己遇到你,你是個好男人。」
錢沛目光堅定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原本就是紅旗軍的人。」
營里營外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沿路上不斷有人加入這個隊伍,頓時猶如滾雪球般聚起了成百上千的老百姓,跟在錢沛後頭形成一道滾滾洪流。
錢沛曉得易司馬是在故意捉弄自己,禁不住火冒三丈:「扎你個大頭鬼!」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當中軍官們率領大隊人馬氣勢洶洶殺回忠義軍大營時,迎面看到的卻是數千人組成,殺氣騰騰的完整戰陣,還有城中群情激憤的百姓。
易司馬默然須臾,忽然站起身打開門道:「他醒了,你們可以進來了。」
水靈月怒道:「這些當兵的太不象話了,晉王不是來了嗎,難道他就容許自己的部下這般胡作非為?」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看到錢沛笑了起來,老保的心裏卻是一哆嗦,他多少對這位統領大人有些了解,曉得錢沛暴跳如雷的時候往往沒事,可要是這麼和顏悅色一笑,有人就要遭殃了。
舜煜頤微微一笑,「我不也在充當你的小嘍啰,在一旁為錢大統領搖旗吶喊嗎?」
他站起身向易司馬和舜煜頤施禮告辭,垂頭喪氣的走出屋外。
見到水靈月點點頭,錢沛嘆道:「我也害怕,害怕你跑了,害怕我的家沒了,自從你清醒過來后,我老婆好像一下子沒了,你知不知道,我是個孤兒,自小隻能跟著師父過,就盼著能有個屬於自己的家,有個肯疼我、肯管我的老婆。」
忽然間,小錢櫃揮動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說出了他出生後學會的第一個單詞,也許吐字不夠清晰,也許他並不曉得這兩個字的含意,但聽在父母的耳朵中,就像是突如其來的天籟之音。
老保望著錢沛病殃殃的樣子,真擔心走到半道上他就又抽風起來,欲言又止道:「錢統領……」
活神仙像研究標本似的對著錢沛來回審視,一臉慚色的嘖嘖讚歎:「易老師的醫術出神入化,學生望塵莫及,用錐子代替金針扎穴,更是聞所未聞,學生慚愧。」
錢沛點點頭,有氣無力道:「老保,昨天從明玉坊借來的那二十張驚山弩讓兄弟們都帶上,給大伙兒壯壯膽。」
「金針渡穴,還要下刀放血?他又想整治老子了。」錢沛偷偷將眼睛睜開一條線。
事到如今庄奎也只好自認倒霉,說道:「是我治下不嚴,我有罪。」
在這個危急時刻,易司馬及時趕到。
「你有膽!」耿中軍怒斥道:「我們走,姓錢的你有種就在這兒等著。」
但他口中卻道:「錢統領大人大量,庄某感激不盡,回去后一定狠狠責罰那幾個不懂事的傢伙。」
親兵面露詫異之色,一溜煙跑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跑了回來,將一包物品交給易司馬:「易神醫,全在這兒了。」
看來老婆是鐵了心要幹事業了,還要拉老公一起入夥……
「不,你不曉得。」易司馬冷笑道:「我是給你面子,不想你在部下面前丟臉。庄奎,你的兵帶的好啊,耀武揚威進城,耀武揚威跟忠義軍搶軍營,還耀武揚威的打傷老百姓!」
把錐子和刀遞還給親兵,易司馬說道:「錢統領需要靜養,不宜打擾。」
這邊陣勢剛剛擺好,那頭塵土飛揚,一百多個盔明甲亮的騎兵沖了過來。
「你以為讓出去的只是一塊地嗎?」錢沛在親兵的攙扶下,一副萬分艱難的爬上擔架,冷冷道:「今天不爭,明天他們就會得寸進尺,不用幾天,幾千號弟兄一文銀子也沒有就要被迫自動解散,難道大伙兒拼了命守城,守到最後就是這個結果?」
錢沛慢條斯理道:「他是統領,老子也是統領,強龍不壓地頭蛇,到了寶安城這一畝三分地,要見也是他來見我。」
「不用問,他們自己就說了,都是武山營的。」老保憤憤不平道:「那些軍官一個比一個神氣,要不是害怕給你惹麻煩,我都想衝上去狠狠揍他們一頓!」
易司馬皺眉道:「沒想到朝廷軍紀如此敗壞,幾個小小的軍官都敢狐假虎威胡作非為,實非我大楚之福,可嘆晉王殿下還要依靠他們跟羅剎人作戰,難啊。」
易司馬的錐子在錢沛腦門頂上生生頓住,冷冷道:「這話該是老夫問你。」
這話只說對了一半,玉清宗的確脫不了干係,但真正主持此事的卻是車騎將軍白日寒。
錢沛苦笑著,慢慢握住水靈月的手,水靈月的手顫了下,卻沒有收回。
「你沒揍他們真是太可惜了。」錢沛嘆了口氣:「準備擔架,抬我去大營。」
錢沛點點頭道:「對呀,我就是那個什麼錢沛,你要我們騰地方?」
錢沛貌似震驚,過了半晌才哼了聲道:「玉清宗眼下最關心的是雲妃死而復生,像老子這樣的小人物還沒放在他們的心上,槍打出頭鳥,晉王的麻煩可比老子大多了,我犯不著跟他混。」
她蒼白的俏臉上泛起紅暈,嬌聲道:「你為何要裝病?」
在這些軍官眼中,這分明是挑釁,是公然與軍隊作對,小老百姓目無法紀,敢不把朝廷軍官放在眼裡?
「滾出去!」「什麼武山營,欺軟怕硬,有種出城去打羅剎人!」
錢沛瞧著她洋溢欣喜之情的嬌俏模樣,心中也升起莫名的歡喜得意之情。
為首的軍官姓耿,也算是武山營統領的心腹,見此情景,他先是愣了下,然後勒住坐騎沉下臉道:「怎麼,你們敢聚眾鬧事,違抗軍令?」
剩下的武山營官軍見識了錢地頭蛇的強橫,知道惹不起,也不曉得是誰帶的頭,玩命般往城外衝去。
看著那包東西,水靈月愕然道:「易……老先生,這樣能成嗎,會不會傷著他?」
就聽易司馬說道:「待會兒我要脫下錢統領全身的衣物下針行血,請諸位迴避。」
耿中軍怒極反笑:「錢沛,你還真拿自己當統領了?我們走!」
掃視蠢蠢欲動的一百多名武山營騎兵,錢沛說道:「換弩匣,這回準備射人。」
錢沛笑了笑,說道:「那幾匹馬挺肥,讓弟兄們打打牙祭吧。」
耿中軍不明所以,說道:「錢沛,這兒不是澡堂子,我也不是來看你們脫衣服的。」
盤算了下,庄奎又懇切道:「我收藏了一支千年雪山參,藥效頗佳,馬上就叫人送來給錢統領滋補病體。」
「這怎麼好意思?」錢沛推辭道:「再說忠義軍的幾千號兄弟們還在忍飢挨餓,我卻躺在家裡嚼雪山參,多過意不去啊。」
勉強定了定神,耿中軍終究只是個五品小軍官,借十個膽子也不敢激起民變,強撐著道:「錢沛,你可敢跟我去見統領大人?」
錢沛猜到易司馬已識破自己裝病的用意,著惱道:「老子懶得搭理你。晉王不是到了?你還不趕緊奔過去拍他的馬屁,何必到老子這裏來裝什麼神醫?」
錢沛靜靜聽完,問道:「你有沒有問他們是誰的部下?」
「那是你的事,與我何干?」易司馬鼻子里發出一記冷哼,起身出了屋。
錢沛心中自有打算,卻不能跟老保和水靈月明說,只揮揮手道:「走吧。」
錢沛不懷好意道:「那你呢?」
耿中軍面涌怒色,盯著錢沛道:「你就是那個忠義軍的統領,什麼錢沛的?」
只見易司馬坐在床邊,左手引燈右手五指插著四把大錐子正在火上慢慢燒紅,看樣子是在進行消毒準備工作,在一旁,還放著把明晃晃的西瓜刀。
到了軍營,錢沛也不入內,吩咐從營里抬來一張軟椅,就坐在上面,吩咐道:「全員集合,在營門口列陣。」
錢沛向水靈月眨眨眼握緊了她的手,忽聽小錢櫃又咯咯興奮的笑了起來。
易司馬把玩著錐子,冷笑道:「你應該知道,晉王此刻最想見的,不是老夫,而是雲妃娘娘。」
水靈月又驚又喜道:「你可不許騙我,這真是太好了!」
來的當然不是一個人,先是幾百官兵將錢府層層圍住,然後才見一個膀闊腰圓的傢伙和身後二十多個親兵大步闖了進來,手按馬刀一路叫罵:「姓錢的龜孫子,你給老子滾出來!」
舜煜頤莞爾一笑,「其實易伯伯很讚賞你今天的作為,既保全了忠義軍將士的一腔熱血,也維護了朝廷的軍紀,否則他也不會出面幫你。」
「不謝不謝。」比起豬啊羊啊什麼的,庄奎更肉疼他的雪山參,偷偷擦擦額頭熱汗道:「多謝錢統領高抬貴手,庄某告退。」
錢沛一驚,水靈月的手也迅速抽了回去。
水靈月垂下螓首,柔聲道:「你說的我都明白。」
耿中軍冷哼道:「我們武山營將士馬不停蹄趕來寶安城抗擊羅剎大軍,保護你們這些城中百姓,難道不該有個象樣的地方宿營嗎?」
錢統領積勞成疾,身染重病的消息迅速傳了開來。
錢沛擺擺手道:「這種事晉王才懶得管,說白了忠義軍在他們眼裡就像後娘養的,要用替死鬼的時候叫咱們頂上,沒用了就一腳踢開。」
「剛才幾個朝廷軍官去了忠義軍大營,要咱們馬上空出城南大戲台的那塊地讓給他們紮營。」老保道:「弟兄們不答應,越鬧越僵便打了起來,我怕惹出事,好說歹說勸開了,那幾個軍官罵罵咧咧走了,其中一個領頭的放下話來,說要回去拉來大隊人馬把咱們的大營踏平。」
每個人身上,少的也有兩三處疤痕,多的更是縱橫交錯幾十處傷口,雖然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還有許多人連一柄象樣的武器都沒有,但他們卻在夏日正午的陽光下顯出不屈的軍威,此時此刻誰也不能也不敢否認,他們就是一支軍隊。
營外的百姓振臂高呼,聲浪一波高過一波,許多武山營騎兵駭然變色。
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有一個人脫光自己的衣服,那叫發瘋,可如果是幾千人一起脫,那叫做壯觀。
「碰!」
武山營的幾個中軍官奉命先行入城勘察,選中了大戲台這塊地,本以為駐紮在這裏的忠義軍會乖乖讓位,哪曉得這些臨時召集起來的所謂忠義軍不但是烏合之眾,更是一群刁民,不肯搬不說,還動手打傷了兩個校尉。
老保和那些個親兵被人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講述錢沛怎麼威懾武山營騎兵,教訓軍官的情形。
幾千忠義軍戰士聞風而動,脫去全身衣物。
此時房門被不合時宜的撞開,老保叫道:「錢統領,出事了!」
錢沛魂飛魄散,急忙睜大眼睛低叫道:「喂,你玩夠了沒有?」
屋子裡靜了會,水靈月又舊事重提:「你加入紅旗軍好不好?像你這麼會打仗修為又高的人,在雲中山一定大有用武之地。」
然而人家一位是晉王的老師,一位是晉王的未婚妻,任誰伸個手指頭就能捏死自己。
老保囁嚅道:「要不咱們另外找塊地,先把營地讓給他們吧?」
眾人聞言,全都忐忑不安的退出屋外。
「你沒找著雲妃,沒法向晉王交差,也不必把氣撒在老子頭上吧?」錢沛沒好氣道。
按照晉王事先的軍令,大軍入城之後不得擾民,不得強佔民居,幾萬官兵必須在城裡自行尋找宿營地。
「等等。」錢沛坐起來半個身子,說道:「你剛才也說過,這兒不是澡堂,他們可以走,你們幾個軍官必須留下。」
「等兩天吧,我病好了就陪你回去。」
易司馬坐著沒動,冷冷道:「曉得為什麼我會在這裏等你?」
於是大伙兒向錢沛慰問了幾句后就紛紛告辭離去,屋裡只留下水靈月母子。
錢沛沒理他,低喝道:「脫!」
易司馬淡淡道:「這話你跟我說沒用,錢統領就在這裏,有些話你該對他說。」
錢沛現在渾身上下抽得肌肉酸疼,又被活神仙灌藥扎針,折騰得齜牙咧嘴,索性兩眼一閉讓自己昏死過去。
看著水靈月驚訝的望著自己,錢沛微笑道:「我和青照閑是生死之交。古劍潭的龐觀天龐長老更是我的老朋友,還有紅盟的盟主楚河漢,他的侄子楚宏圖跟我也都是老熟人了,以前沒說是怕讓你擔心,如今看來再也不能瞞你了。」
庄奎咽了口唾沫,訥訥道:「錢統領,今天的事多有得罪,我向你賠禮。」
錢沛的聲音不高,卻融合了攻擊度與殺傷力,「你們憑什麼說比他們更有資格住在這裏?」
街上的老百姓見狀后紛紛打聽,聞知是武山營仗勢欺人,要強佔忠義軍營地,人人義憤填膺,他們又見錢大善人都病成了這模樣,還要趕往軍營為忠義軍出頭,全都既感動又義憤。
老保失望道:「原以為這些官兵來了咱們就安穩了,誰知道來了群孬種,咱們還能指望他們趕走羅剎蠻子?」
錢沛看著水靈月騰出一隻手為自己默默拉被子,突然問道:「你剛才害怕?害怕我真的……」
易司馬森然道:「你就不怕身分暴露,引來殺身之禍?」
身後親兵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聞聽錢沛下令,立刻毫不猶豫端起驚山弩,二十張弩箭齊發,頃刻間將幾個中軍官的坐騎射成刺蝟。
將他的手撥開,舜煜頤幽幽道:「你不說我也明白。」
「爸爸,叭叭……」
笑容凝結在嘴角,錢沛沉默許久之後才緩緩道:「我倒希望自己能活得胡塗些。」
「是,屬下曉得。」庄奎偷偷瞟了錢沛一眼,敲破腦袋都想不通,小小一個鄉下土財主,怎麼會手眼通天把易司馬和舜煜頤都請來護法。
看到武山營官兵頓時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錢沛才滿意的靠坐回軟榻里,吩咐道:「把這幾個人綁了各打四十軍棍,帶回我府里等他們的統領大人來找老子贖人。」
盯著對方的眼睛,錢沛懶洋洋道:「我死了對誰有好處?老易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愣了那麼一小會,武山營統領回過神來,急忙單膝跪地行軍禮,「武山營統領庄奎,拜見易先生、舜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