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三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上)

第七章 老娘舅

第二部 第三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上)

第七章 老娘舅

唐王發表的一番撫慰之詞,就像吹響了衝鋒號,群臣們非但不聽勸告,反而跪得更加堅決。
他目送曾蘊韶離去的背影,問道:「秋賞大會快到了,總號里人手捉襟見肘,你能不能請這丫頭過來幫幫忙?」
一個身穿灰色僧衣的老和尚弓背彎腰在燒火烹茶,空氣里到處瀰漫刺鼻的黑煙。
智藏教的影響力遠不止於佛門,其門下直系僧俗弟子過萬,善男信女更是如同恆河之沙,朝中既有篤信佛教的文官,更有許多智藏教俗家弟子出身的武將,比如平逆將軍黃柏濤、鎮南將軍費德樂等人,都是從大須彌山裡走出來的。
「你是說咱們五百年前是一家?」金元法師眨巴眨巴眼睛,卻發現錢沛也在眨眼。
然而錢沛明確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正籠罩全身直映靈台,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只要說錯一句話,下半輩子就要留在筑波寺里當和尚了。
當然,另類的奏章不是沒有,至少有兩份,分別彈劾衛將軍唐覺虎和刑部尚書甄英明,這兩份特立獨行的奏摺命運很不好,只在皇宮裡轉了一圈,就被轉發到大楚丞相蔡崇洲和大理寺卿何家歡的手裡。
錢沛笑道:「我不懂禪機,也不懂喝茶。只聽說戚將軍和您是茶友?」
金元法師平靜道:「老衲明白了。你想見戚封侯對吧?不妨多等兩天再說。」
錢沛點點頭。金元法師驀然探出左手,容不得錢沛有絲毫反應的時間,已抓住了他的手腕,隨即指甲劃破肌膚,流出一絲鮮血。
倒是三品以下的官員來得少了點,也不能怨這些人不捧唐王殿下的場,實在是屁股不幫忙,在家待著也是沒辦法的事。
奇怪的是,他看過奏摺后既沒有龍顏大怒,也沒有欣然同意,而是來個留中不發。
到了第四天,第五天,忠臣良將們發現自己舉薦唐王殿下的奏摺如石沉大海,得不到預想中的響應,這充分說明意願表達還不夠強烈,於是大家紛紛發揚鍥而不捨的精神,在昏黃幽暗的燈光下剖肝瀝膽奮筆疾書。
舜煜頤分析道:「也許他是想藉此安撫手下,提振士氣。」
錢沛看著爐火燒化衣帽,佛珠在火焰里劈里啪啦的爆裂跳躍,徐徐道:「當初禹澄清下令白日寒率領蒙面殺手在寶安城外滅門,曾神權和玉清宗也參与了此事,我這次回京只做一件事……算帳!」
大家都是忠臣,自然不能讓他們寒心,中午時分眼見宮裡毫無動靜,唐王殿下在蔡丞相的陪同下來到朝陽門前,當眾作揖懇求群臣散去,莫要陷自己于不孝不忠。
畢竟皇上病重,有些事能讓臣下們分擔就分擔一點吧。
「她是老衲惟一的妹妹。」金元法師鬆開錢沛的手腕,「……還有誰活了下來?」
自古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寫奏摺皇帝可以不看,但說話總要聽吧,翌日清晨,雖然沒有早朝,但兩百余名在京官員在各部門尚書和衛將軍唐覺虎的帶領下,來到皇宮東面的朝陽門外金水橋邊,齊刷刷跪滿一地。
錢沛打算今天下午就去大須彌山碰碰這老和尚。
錢沛知道,那位羅將軍便是兵部尚書羅松堂的兒子,玄機營統領羅步思。
唐王超凡的心理抗擊打能力著實超出錢沛的預料之外。昨天在朝陽門外還像個霜打的茄子,今晚在兒子的百日宴上又變得容光煥發,談笑風生。
葉中書雷厲風行一呼百應,第二天就有兩份出自不同朝臣之手的奏摺遞進宮中,雖然說老皇帝病得很重,但奏摺還是堅持看的,尤其是重要奏摺。
要不是這份聖旨的適時提醒,他們差點忘記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流傳千古的至理名言,總有它存在的道理和理由。
經過智藏教三百多年的經營,現有四峰八洞九庵十八寺三十六景,山中僧侶將近五千,加上在此修行的俗家弟子人數過萬。
「不僅五百年前是一家,現在也還是一家。」錢沛一字字道:「因為家母姓錢。」
唐王多少明白了,勃然大怒道:「是誰在背地裡使壞,我殺了他!」
就這樣素來清廉耿直,忠誠可嘉的刑部尚書甄英明甄大人還迴避了該案,由刑部侍郎代為主審,當天夜裡刑部差役出動,把那兩個是非不分膽大包天的傢伙揪進了天牢。
金元法師默默無語,從脖子上緩緩摘下佛珠,又脫下僧帽僧衣,丟入爐火里。
唐王是個有情義的人,他甚至熱淚盈眶的親手為唐老將軍按摩跪得發腫的膝蓋,眾人見狀銘感肺腑,立志抵死不退,也不知從誰開始,一人哭眾人皆哭,一時哭聲震天。
昨天他從靈頤坊取回了屍靈,順帶著又去了一次天兵坊,拿回了改造后的赤龍神槍。經過天兵坊最著名的五位大師連手鍛鑄,赤龍槍被熔入了大量紫稀金和雪瑪瑙,並在槍身上加持了三座靈符法陣,如今這柄槍的威力幾乎不亞於天下刀。
舜煜頤作為女賓,被請入了內宅,錢沛獨自坐在前廳的酒桌旁,身邊挨著的全是山羊鬍子,花白搖頭晃腦的老學究。
還是同一天晚上,繡衣使總管衛錚、金吾將軍莫大可、羽林將軍公孫哲、鎮國將軍耿鐵丹被秘密召入宮中,兩個時辰後方始離去。
這時舜煜頤悄然走到錢沛身邊,低聲道:「剛才唐王派人送來請柬,邀請你和我今晚到他的王府赴宴——他新得的兒子過百日。」
唐王雙目無神道:「父皇說只要他活著,就不會改立太子,至於身後事……屆時自有安排。」
然而有一個人的心情不僅不振奮,簡直就是頹喪。唐王殿下是僅有兩個親眼見到國泰帝發怒之人的其中一個,他知道這份聖旨與其說是脫了群臣的褲子集體打屁股,還不如說是打自己的耳光並記嚴重警告一次。
「法師,有人說人走茶涼,還有人說出家即無家,不知然否?」錢沛詢問道。
唐王原本沒有心情見客,可當他聽說這位客人來自燕雲郡,立即改變了主意。
錢沛環顧禪房前的小院落,野草荊棘遍地生長,院牆也有多處破損開裂,像是多年沒人打理的樣子,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這就是智藏教第三號實權人物的居所。
錢沛點點頭,說道:「她只告訴過我一個人,連爹爹都不曉得您就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出事後我曾求娘親找你,娘親沒有答應,她說不能壞了您五十年的清修,後來我才明白她是不願連累到您。」
這是他苦心隱藏了整整十年的一張底牌。
他不敢為受罰的黨羽求情,更不想面對一雙雙疑惑的眼神,在交代了幾句場面話后,埋著頭忐忑不安的匆匆離去。
知客僧恭恭敬敬對著老僧的背影合十行禮,「法師,錢施主到了。」
金元法師漫不經意道:「老衲請施主喝茶,然則施主不也是老衲的茶友么?」
錢沛把烏雲蓋雪留在山門前,隨知客僧進了筑波寺來到一棟禪房外。
在短暫的失落之後,對局勢做過分析的群臣們又重新振奮起精神,準備投入下一次戰鬥。
說到底皇位是老禹家的,小命才是自個兒的,集體活動要參加,可真要去徒步三千里,陪那個倒霉蛋陳丹青抓蚊子當下酒菜可不成。
客人嘿嘿低笑,回答道:「路雖遠,但只需一個授意,京城裡自然就有人設下陷阱,造成殿下今日之被動局勢。」
錢沛百無聊賴,又不能找莫大可和衛錚等人拼酒,只好乾坐那兒喝悶酒。
除了舜煜頤,幾乎沒有幾個同伴願意和她說話,可即使面對舜煜頤,她也極少開口,並且未曾露出過一絲笑容。
於是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大臣們顧不得膝蓋紅腫痛麻,又直挺挺重新跪下,聆聽皇帝的旨意。
金元法師就這副德性?錢沛笑笑的在髒兮兮的板凳上坐下,「法師請自便。」
金元法師放下壺,淡淡一笑道:「冷暖自知,何必問人?」
忙碌停當,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然而東風沒來,颱風先到了,唐王和蔡崇洲面無人色的走出皇宮,眾人湧上前去詢問情況。
這是什麼意思?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這牆加寬加厚加鎖,消息依舊很快傳了出來。
這任務是錢沛主動申請來的,但他沒有想到在試戴現場自己會遇見一個熟人。
錢沛告辭下山,雖然金元法師只答應幫他約見大將軍戚封侯,但錢沛明白在僧衣丟入爐火的一刻,法師已經有了決定。
忽然他望著滿廳的貴賓,想到一個被忽略了的問題——邀請這麼多日理萬機的王公重臣,還要在同一個晚上來赴宴,怎麼可能直到今天早上才發請柬?
客人悠然道:「其他人皆不足畏,但有一個人,也只有唐王殿下您親自出馬才能解決,因為這人的身分特殊,朝野上下誰也不敢冒犯了她。」
他端起茶杯,不動聲色的抵禦著金元法師「如來慧眼」的侵襲,「事實上,我還聽說法師年輕時曾在北疆當過三年軍官,那時您的俗家名字叫……錢、豐、羽。」
毀家滅門的時候沒用,刺殺曾神權的時候沒用,如今終於是時候了,儘管唐王暫時受挫,但錢沛相信老皇帝絕不會把帝位傳給晉王,因此對於晉王而言,篡權奪位勢在必行,只等他回到京師,就是決戰的開始。
接著如狼似虎的御林軍立刻摩拳擦掌沖了上來,他們兩個對一個,不由分說把三品以下的官員拖了出去,留下那些丟了一年年薪的高官發抖,銀子都是小問題,屁股和腦袋才是關鍵。
這些天錢沛過得特別悠閑。人家唱戲,他就站在一旁看戲,每天早晨他先到明玉坊總號露露臉,聊聊天,下午就不見了人影,到了晚上,各式各樣的飯局便接踵而至,至於飯後的餘興節目,就看他興緻如何了。
錢沛皺了皺眉道:「這傢伙剛剛被老皇帝罵個灰頭土臉,還有心思辦百日宴?」
這隻能說明,自己和舜煜頤所收到的請柬是臨時添加的,但唐王為什麼要臨時添加邀請人員?
既然首功沒搶到,那次功、次次功還是要的,倒不一定是為了能在唐王面前多撈一點兒資本,怕就怕假如自己不參加行動,這位二皇子異日登基做了皇帝,從御書房裡調出這些奏摺來一一對照過後,自己就得像某某人那樣去干打掃房間的活了。
唐王不說話了,慢慢眯起一雙眼睛,從眼縫裡迸射出陰冷的光縷。
至於智藏教的頭號人物,當朝國師聖元上人,比他師妹太元聖母還要牛,在大須彌山萬佛洞隱居參禪已近三十年,上次在公眾面前出現,還是國泰帝的登基大典上,因此目前智藏教的教務基本是由「三元」中的金元法師執掌。
她穿了一身素白長裙,是所有人中表現的最沉默的一個,假如不是親眼所見,旁人很難想象,一年前她還曾經是個歡笑嬉鬧,無憂無慮(無法無天)的小女孩。
「煜頤姐。」曾蘊韶走了過來,輕輕道:「東西我已經挑好了,我就先回去了。」
客人微微頷首,回答道:「正是。據我所知,將晉王的指令帶回京師的那個人如今就在明玉坊里擔當總號大掌柜,您這邊的人誰敢動她?」
也許覺得這麼下去紙張浪費實在太嚴重了,身居宮中的皇帝陛下終於發了一句話:從即日起,類似奏摺一律不再呈入宮中,全部交由御史中丞郭清登記在冊。
金元法師擺擺手,低聲道:「裴府出事的時候,老納在海外雲遊,回到京城獲悉噩耗時,已萬事皆休。直到去年曾神權被刺殺,我才曉得你幸免於難……關於老衲的事,都是你母親生前告訴你的?」
聖旨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說臣工鬧事讓皇帝很生氣,三品以下官員每人杖責二十;三品以上大員罰俸一年,如果還有膽敢在宮外鬧事者,流放三千里。
「善哉,善哉——」金元法師合起雙目,久久未發一言。
其實錢沛早該想到的,作為舜煜頤的好姐妹,曾蘊韶沒有不來捧場的道理。
「法師請我喝茶,是看在晉王殿下的面上。」錢沛搖搖頭,「戚將軍請法師喝茶,卻是因為六十年前您在戰場上救過他的命。」
錢沛若有所悟,站起身向金元法師深深一拜,「打擾法師修行了。」
「沒有了,我在斷龍崗找到了全家人的遺骸,一共三百八十七具。除了我和爹爹,還有三個哥哥、兩個姐夫以外,全都在那兒了。我起出骸骨,連夜送回老家,把他們埋在了家父的墳冢旁,不敢立碑,只能偷偷在墳堆上做個記號,娘親在裏面,姐姐也在裏面了……」
金元法師臉上的笑容一點都沒變,只是靜靜看著錢沛不說話。
皇上只是生病,可老虎的本質不會改變,老虎想吃人,自己幹什麼要主動舉手?
錢沛匆匆回城后沐浴更衣,又到明玉坊總號和舜煜頤會合,兩人啟程同往唐王府。
他瘦骨嶙峋,肌膚像風乾的橘子皮,咧嘴一笑道:「施主稍坐,水馬上就好。」
「法師一定奇怪,這事只有您和戚將軍本人知情,我是如何得知。」
這一切只為一件事,平平安安打工,活著干到退休。
錢沛心底泛起一縷不祥的預感,卻不知該如何聯繫上已進入內宅的舜煜頤。
金元法師低頭倒茶,淡然道:「去吧,老衲還想再喝幾杯茶。」
那老皇帝究竟有沒有下旨召回晉王呢?來自中書令葉慧山的回答是不知道。錢沛有點犯嘀咕,但眼下他卻沒工夫去多想這些,因為幾十位嬌美動人的京城名媛正在挑選各人喜愛的秋賞大會試戴珠寶。
金元法師慢慢飲了口茶,突然問道:「你拜帖上寫的姓名叫錢沛?」
只有活著才能做忠臣,死了的叫冤魂。
老皇帝終於被哭聲震動,旨意也隨之到來,召唐王和蔡丞相入宮,命群臣即刻散去,可有哪個傻瓜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撤退?
唐王詫異道:「你說的是……」
錢沛問道:「那依法師之見,現在的這杯茶火候是不是剛剛好呢?」
錢沛忍疼道:「我出生后的第三天晚上,有位高僧來見家母,他送來一顆煉化的迦樓羅心,叮囑家母分七天喂我服食。」
於是朝臣們開始串門開會,許多人都為被旁人搶走了擁立首功而懊惱不已。
舜煜頤深深望了曾蘊韶一眼,頷首道:「我送你出去。」
他們唯恐自己的分量還太輕,又想到了同窗、同年、同鄉,還有同窗同年同鄉家裡的七大姨八大姑們,最後連外地的官員們也一起被動員起來,向皇帝進諫。
大須彌山位於永安城西南面四十里,山勢雄偉景色宜人,有關中第一山的美譽。
同一天晚上,明玉坊總號賓客盈門,錢沛正式出任大掌柜。
曾蘊韶搖頭婉拒道:「不用,羅……將軍就在外面,他會送我回家。」
拎著壺,金元法師替錢沛斟上茶,門牙漏風道:「這煮茶啊,最講究火候,火候不到,再香的茶也不出味。」
但沒有關係,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鑒於這兩個誣告嫌疑犯的品銜高低和案情輕重,兩位大人很快就決定秉公執法,依照章程把誣告案轉交刑部審議。
當下二十多位三品以上大員,懷著滿腔白日不照吾精誠的悲憤,從地上爬起來。
兩位高層人士一碰頭,立刻得出一致結論:誣告,這絕對是誣告。
不知是哪個聰明人想出好主意,命人回家取來被褥糕點,提前為宿營做好充足準備,大伙兒見賢思齊,競相效仿,有那心思細膩的人連蚊帳都一塊帶來了。
唐王愣了愣道:「何以見得,他如今遠在寶安府,距此千里之遙。」
見舜煜頤微含訝異地看向自己,錢沛淡淡道:「我知道自己在她心裏是個死人……可是,也許我們能為她做點什麼。」
假如能得到智藏教進一步明確的支持,對皇儲爭奪無疑會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
回到王府後,他鬱悶難解,府里卻來了一位客人。
老僧慢吞吞轉過身,眯縫起發黃的雙目打量錢沛。
這些朝廷大員們為了保唐保晉在台下各出妙招狠招,斗個你死我活,可在酒宴上卻談笑風聲,親密無比,他們的才藝表演不靠任何人傳授,當這些曾經滿腹經綸的青年才俊們在官場上經歷過生死浮沉,體味過富貴權力后,就會順便修習到陰險、權謀、狡詐。
「如此說來。」客人輕輕一笑,「殿下,您上晉王的當了。」
錢沛怔了怔,金元法師唇角逸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笑意,「火候未到,孩子。」
開國三十余年,太監們總算開了眼界,頭一回見到如此盛況,這些朝廷高官大員們身著朝服,不言不語,手托各自的奏摺,有組織有紀律的紮根在皇城腳下,大有皇帝不出面那就跪死的玩命架勢。
老皇帝、玉清宗、白日寒,每一個自己的仇敵剛好都是晉王奪位道路上的障礙,這就是所謂的天意。
於是到了第三天,來自四面八方的奏摺如同雪片一樣飛入宮中,迭起來足足有兩尺多高,它們的內容像是某會議記要模板,俱都為國家為黎民慷慨陳詞,不惜冒死進諫,懇求陛下改立太子以固國本。
他放眼望去,丞相蔡崇洲、中書令葉慧山、驃騎將軍羅松堂等等高官名將悉數到場,只少了抱病不出的大將軍戚封侯和御史中丞郭清。
一切皆好,稍微不太順心的事大概就是錢沛一直沒能見著太元聖母,也就無法送出晉王的最後一封密函,據說這老尼姑正在閉關修鍊什麼「普渡慈航大法」,假如她再不露面,頭一個要被普渡的怕就是晉王了。
結果那位客人見到唐王的第一句話是:「殿下,在宮中陛下對您說了什麼?」
第二天風和日麗,皇宮內外顯得格外清靜,有鑑於近兩百位朝臣都撅著屁股在家養傷,洶湧澎湃的立儲之爭看似消停了下來。
當然,在所有的情報中錢沛最關心的還是老皇帝的情況,可惜無論是繡衣使總署,還是堯靈仙掌握的太監宮女網民,都難以獲得真正有價值的情報,倒是莫大可上次進紫禁城覲見回來后又升了官,換上了從二品的官服,仍舊掌管京師金吾衛。
錢沛同時暗中通過莫大可和衛錚等人,不斷收集有關朝局的情報,尤其是宮中的動向,他把通過各種管道得的情報搜集起來,一份抄給舜煜頤,由她利用明玉坊的通訊網路以最快速度發給晉王,另一份則交給了堯靈仙。
唐王和蔡崇洲搖搖頭,一言不發,陪同兩人出來的掌印太監王瑾賢用他獨有的公鴨嗓子嘹亮唱諾道:「聖旨到——」
錢沛從後門離開明玉坊總號后,騎馬出城前往大須彌山。
皇帝老了總是要死,這皇位不交給兒子交給誰?大兒子成了廢柴,小兒子在千里之外的北疆喂蚊子,最大的可能只集中在一個兒子身上,那還猶豫什麼?
錢沛徑直來到魚龍峰筑波寺的山門外,向知客僧遞上拜帖,過了一炷香工夫,知客僧出來道:「金元法師有請,錢施主請隨小僧進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