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四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中)

第八章 我是瘋兒你是傻

第二部 第四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中)

第八章 我是瘋兒你是傻

「希望王瑾賢會如實彙報給謝端儀,也不枉我辛苦一場了。」晉王的神情凝重:「真教你猜對了,父皇居然把皇位交給了禹龍光!」
送走王瑾賢,晉王又開始叫熱。下人們急忙搬來幾桶冰塊,擺放在他的卧室里。晉王躺回床上,看到錢沛走了進來。兩人相視一笑,錢沛關上門窗。
郭清只好耐心等待,但他實在低估了文武百官們的持久作戰能力。大家越哭越傷心,要不是被御林軍攔著,只怕在就一步一叩首爬進紫禁城瞻仰國泰帝遺容去了。
沒有一絲風吹過,紫禁城的空氣凝固到了極點,像鉛一樣壓在文武百官的心頭。
在場的有許多飽讀史書的當朝大儒,人人都可以拿出一篇萬字論文來印證這點。
「來人啊,來人!」晉王目露凶光,大叫道:「把這兩個詛咒父皇的逆臣抓起來!」
「那是殿下扮得惟妙惟肖,騙過了所有人。」錢沛深表欽佩道:「特別是剛才趴在地上吃……早飯的那一幕,教人拍案叫絕。」
這點錢沛是不能對晉王說破的。他知道,謝端儀一定是老皇帝培養了幾十年的忠誠傀儡。而像這樣的傀儡,肯定遠不止一兩個。
由此可見,死也是個技術含量非常之高的工作。首先就得選好時間,未必要什麼黃道吉日,卻一定要讓滿朝文武都聚在一處,並且由御林軍和金吾衛在四周提供無微不至的安全保障。其次死後的事情要滴水不漏地安排好,比如把京城封了,把唐王、晉王請進宮裡以守靈的名義合法拘禁起來……
總之,老皇帝為了這一天的到來肯定沒少花心思。從今天起,他就將退居二線,力捧作為新人的謝皇后閃亮登場。殘酷的皇權鬥爭,這才真正開始。
「他進宮后再也沒出來,估計是得守靈了。」錢沛回答。
在眾官員和王府侍衛、僕從的團團包圍中,晉王殿下半跪磚地,正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沱金黃之物,津津有味地塞進嘴裏。
聽上去這麼安排似乎也是個辦法。但別忘了,朝廷可不是老百姓家開的夫妻老婆店。老公生病了,老闆娘出來管事。自古以來,皇權旁落到女人手裡的記錄,有是有但絕對屈指可數。而且,那都是皇帝年幼,太后、皇后趁機專政,朝中奸人當道為虎作悵的結果。何況選了個植物人當皇帝,讓皇后垂簾聽政,這種事不敢說後無來者,但肯定前無古人。
「就讓唐王跟那女人先斗一場吧,咱們正好坐山觀虎鬥。」晉王目光閃爍,徐徐道:「但我仍舊百思不得其解,父皇為什麼要把大楚交託在謝端儀的手上?」
石思遠是晉王系的骨幹成員,這時候也就他還能說上幾句話,嗓子硬咽著勸道:「殿下,先帝去了,您千萬保重身體,莫要悲傷過度。」
易司馬將信將疑,錢沛換上素服,說道:「放心吧,我和晉王早想好了對策。」
幾個官員壯起膽上來相幫。晉王抄起挖開的地磚當場就把一個禮部官員砸得頭破血流。從而用事實證明,拿板磚砸人絕非街頭混混的專利。
他騎馬來到午門前,經過御林軍驗明正身後,步行進入皇宮來到大光明殿外候見。
誰那麼無恥?大臣們相顧愕然,用眼角餘光在人群里來回掃蕩。找著了——但見我們的四品繡衣使監察錢沛錢大人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面孔漲紅,如喪考妣。
這傢伙百分百是個植物人,這點錢沛已經確認無疑。或許如今醫術昌明,科技日新,植物人也會有醒來的一天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胡說什麼呢,我剛見過父皇,他正在睡覺。」晉王突然大笑起來,手指石思遠道:「你咒我父皇,是何居心?」
最後莫大可和公孫哲實在沒轍了,請出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易司馬易神醫給晉王餵了碗寧神葯湯,大伙兒總算可以回去睡個囫圇覺了。
哪知來到晉王府一瞧,自己只能排在一百名以外。好在晉王府不是新樓銷售處,無需重號入內。錢沛進到府里,終於趕上了一場晉王殿下傾情演出的好戲。
接下來是將近半個時辰的陳詞濫調,大光明殿中哀聲一片,謝皇后也在簾后垂淚。
錢沛裝出一臉愕然,難以置通道:「那玩意兒也能叫早餐?」
說來也怪,所有的哭聲像是被關了水龍頭,一下子全都止住了。大家一片做痛苦抽搐狀,一邊豎起耳朵聆聽先帝遺旨。
九月初九拂曉,東方的天際剛剛露出一抹魚肚白,上千名文武官員已經在午門外黑壓壓地站成一大片,等待大門開啟入宮參加一年一度的秋祭。
結果回到王府沒有小半個時辰,就有侍衛急忙忙跑到繡衣使總署和金吾衛衙門報警:晉王殿下走失了!
由於和晉王殿下感情深厚,同穿一條褲子都嫌大,錢沛也起了個大早。
然後是四位顧命大臣肅立兩旁,惟有郭清因為有傷,被特許看座。
錢沛作為監察司正四品繡衣使,早早就接到了通知,來到午門外站隊。
終於,人們看到御史中丞郭清一身縞素麵容悲戚,在兩名太監的攙扶下,手捧聖旨走出宮門。著到他的這身裝束和臉上的表情,在午門外候旨的千余名大小官員再也沒有任何懷疑,齊刷刷地跪了下去。
「按照大楚禮制,先皇駕崩皇子必須守靈七七四十九日——」易司馬眸中精光閃動,「不成,必須想個辦法將晉王殿下從宮裡救出來!」
「諸位大人,諸位……」郭清幾次開口想讓上千悲傷難忍的官員們肅靜下來,話音卻無一例外地被淹沒在驚天動地的哭喊聲中。
這時易司馬出馬,他老人家雖不是官,卻譜比官大,環顧眾人道:「殿下微染小恙需要靜養,諸位大人請回!來人,扶起殿下,請王公公入內用茶。」
兩個太監如夢初醒,伸手來扶晉王。晉王嘴角滴血,惡狠狠望向太監道:「父皇呢,為什麼他睡了那麼久還沒醒?父皇——父皇……」
這份國泰帝「臨終前」寫下的聖旨足足有三千多字,從他布衣從軍說起,一直講到君臨天下萬國來朝。然後,萬眾囑目的下一任繼承人的名字終於姍姍來遲,從郭清的口中說出:「太子禹龍光人品貴重,深肖膚躬,必能克承大統,著傳位放太子禹龍光——」
「哇——」頓時眾官員捧腹彎腰,聽取哇聲一片。人人臉色發白,個個眼神發直。
在壓抑的死寂中,突然人群里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哭號:「陛下,您怎麼就這樣走了呢?微臣沐浴聖恩數十年,還來不及肝腦塗地報答陛下於萬一,您卻駕鶴西去,教我如何不悲痛欲絕?嗚呼哀哉,天若有情天亦老,子欲養親親不在——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般此。惟願大楚江山千秋萬代,陛下功德如皓月當空,恰似那鑽石恆久遠,一顆永流傳——」
大臣們憤怒了。郭清卻置若罔聞,繼續宣讀遺旨。原來,老皇帝早就考慮到了這點,因此特意任命蔡崇洲、郭清、葉慧山、戚封侯四人為顧命大臣,今後朝廷所有旨意必須由四大臣會商一致,皇後用印後方可頒布實施。
錢沛回到家,易司馬早已在屋裡等候,見面便道:「先帝果真傳位給太子了?」
所有人都傻了。錢沛義憤填膺道:「大伙兒還不快勸阻殿下自殘?」從後上去一把抱住晉王,叫道:「殿下,殿下,您醒醒,我帶您去見陛下好不好?」
「多虧你想出了裝瘋的法子,」晉王贊道:「否則我還被軟禁在宮裡一籌莫展。」
蔡崇洲也判斷不出晉王是真瘋假瘋,卻很遺憾他沒在先帝的靈堂又或大光明殿里發瘋,緊皺眉頭道:「還是傳太醫來吧,我得趕緊稟明皇後娘娘。」
是的,時不我與。有將近五十天的時間,足夠老皇帝躲在幕後重新布局,解決掉他的兩個孝順兒子。錢沛卻一點兒也不著急,穩篤篤道:「四十九天也不長啊。」
晉王充耳不聞,低頭一口咬在錢沛的手背上。錢沛疼得淚流滿面,痛不欲生道:「殿下,您何苦作踐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隊列里漸漸出現騷動,官員們開始交頭接耳,低聲談論起來。
「殿下,殿下?」來自宮中的掌印太監王瑾賢用袖捂鼻走到近前,說道:「奴才奉皇后懿旨前來探望。」
最後,國泰帝在彌留之際號召全國軍民萬眾一心同舟共濟,為把大楚建設成為繁榮昌盛的偉大帝國艱苦奮鬥奮發圖強。
叫了幾聲他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扯下王冠失聲痛哭起來:「父皇沒了——」
文官由丞相蔡崇洲、中書令葉慧山率領,武將由大將軍戚封侯、衛將軍唐覺虎統帥,秩序井然鴉雀無聲。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輪彤紅的旭日冉冉升起,緊閉的宮門卻仍然沒有絲毫開啟的跡象。
他從袖口裡取出一包葯遞給錢沛道:「你找機會悄悄交給殿下。」
錢沛嘆道:「老易,你還是不了解昔王殿下。別著急,我保證他很快就會出宮。」
我們是奸人嗎?不是。我們是白痴嗎?不是。那為什麼皇位上坐的不是晉王或者唐王,而是只剩下一口氣腦袋停擺了一整年的太子爺?
他聽到大臣低聲議論,說是智藏教的太元聖母和玉清宗的玉機真人都被請入了宮中,分別為老皇帝操辦佛道法事。
這還了得?!繡衣使、金吾衛紛紛出動全城大搜。就在雞飛狗跳的當口上,一個老實巴交的飯館老闆來金吾衛衙門報案,說是伙房裡來了個武瘋子,大吵大鬧要吃夜宵,把鍋碗瓢盆全砸碎了,然後趴在地上啃冷饅頭。守店的夥計上前驅趕,反而被打得鼻青臉腫。
總算清醒點了,大伙兒剛要鬆口氣,晉王卻做出了更加驚人之舉。他翻身趴在地上,用雙手猛扒地磚,叫道:「我要下去救他上來!」很快他的指甲摳破鮮血長流,卻絲毫不知道疼痛,變本加厲用牙齒去啃地磚下的黃土。
話音剛落,眾人鼻子里聞到一股奇怪味道,再看晉王殿下衣袍下擺正滴答滴答往下滴水。戚封侯苦笑一聲,命人架起嘴裏正念念有詞大唱特唱「春水流」的晉王殿下往近旁的彰武殿而去。
然而世事無常,一轉眼這個隱居宮闈之後的女人竟要代夫掌權,成為生殺予奪號令天下的雲陸第一夫人。
「眾臣聽旨——」郭清著實沒工夫干在這兒欣賞同僚們的精彩表演,氣沉丹田高聲唱諾,展開聖旨開始宣讀。
「咱們多少還有些準備,真正傻眼的是唐王。」錢沛笑道:「皇位上坐著個死人,皇位后藏著個女人,你教他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易司馬哭笑不得道:「裴老弟,多少人身家性命懸於一線,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你說我的營養早餐?」晉王得意地微笑道:「裴兄,你真該嘗嘗,那東西味道很不錯。」
王瑾賢徹底雷倒,接過棉襖道:「皇後娘娘還在等回信,奴才告辭。」
眾人毛骨驚然,傻獃獃望著他。錢沛在人群里叫道:「不好,殿下瘋了!兩位公公,快請殿下到後殿去休息!」
晉王獃獃地瞅著石思遠,像是沒聽明白他的話,問道:「你說誰去了?」
最後錢沛的目光投落在了新鮮出爐的大楚第二任皇帝禹龍光的身上。
王瑾賢慌忙後退,連連擺手道:「奴才不敢,請殿下慢用。」
但國泰帝顯然不這麼認為,他在遺旨中特別指出:有鑑於太子眼下身體有恙不能治事,所以由太子殿下(應該改稱陛下了)的原配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大楚皇后謝端儀女士暫攝朝政。一俟太子爺病體康復,便交還君權。
「郭大人,這……真是先帝的遺旨嗎?」唐覺虎跪在地上抬起頭質問。
在短暫的錯愕后,群臣中有幾位頭腦靈活反應奇快的,紛紛跪地長號涕淚交加。哭吧哭吧不是罪,這時候誰不哭誰才是罪惡滔天。大傢伙打開淚腺閥門,有嗚咽抽泣者,有以頭搶地者,有死去活來者……頓時悲慘的哭聲回蕩在紫禁城上空。
他冷峻的目光掃視群臣,緩緩道:「先帝遺詔宣讀完畢,請諸大臣各自回府更換素服,今日午時在大光明殿朝拜新君!另外,原羽林將軍公孫哲奉旨調任金吾將軍,執掌京師防務。即刻起全城戒嚴,如無謝皇后和顧命大臣的手諭,任何人不得擅自離京,望諸位大人節哀順變,共度時艱。」
眾人面面相覷,預感到昨夜宮裡面肯定出了大事。唐王、晉王等人出列跪倒,接旨入宮。郭清在家養傷,也由御林軍快馬飛召。
錢沛點點頭,易司馬「嘿」了聲,問道:「晉王殿下情形如何?」
遺旨至此畫上了句號,可留在每個人心裏的卻是一個個碩大無比的問號。
「什麼?!」所有人的腦袋都嗡的一聲,徹底傻了。他們從彼此呆若木雞的表情中,才敢漸漸相信自己並未聽錯,而郭清也絕不至於讀錯。那麼只剩下一種可能:先帝臨死前神志不清,擺烏龍了。
「不長?」易司馬懷疑地盯視錢沛,以確定這小子的腦袋是不是秀逗了。
「你想讓殿下裝病?」錢沛搖頭道:「宮裡的御醫不是吃素的。況且就算騙過眾人一時,你能讓晉王在家裝上四五十天都不露餡?」
易司馬沉聲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也許根本不需要那麼久。」
「我父皇?」晉王睜大眼睛瞪視石思遠半晌,看得他心裏直發毛。
「殿下,殿下!」旁邊一個官員插嘴道:「石大人沒有胡說,先帝確已去了。」
石思遠一怔,隱約覺得晉王好像有點不對頭,便道:「微臣說的是您的父皇去了。」
唐王面色蒼白坐在側旁,他的眼睛腫得像兩顆桃子。錢沛相信,此刻唐王的悲哀是發自肺腑的——眼睜睜煮熟的鴨子飛走了,老皇帝居然把皇位傳給了半死不活的太子,不心疼才是怪事。
好不容易完成了覲見儀式,群臣如獲大赦退出宮外,各自回家找丫鬟捶腿敲背。
「唐老將軍,莫非你懷疑郭某假傳聖旨?」郭清語氣肅然:「陛下宣布太子繼位的決定時,唐王、晉王、顧命四大臣和曾太后、謝皇后都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
晉王笑道:「當然!」忽聽窗外易司馬發出低咳,有下人來送冰鎮酸梅湯,他立即縱聲唱道:「我是瘋兒你是傻,腦袋掉了碗大個疤——」
足足一千多號在京官員,新君不可能一次性接見,便按照所在部門和品級大小被分成若干撥。錢沛排在第五批覲見的人員名單里,在殿外耐心等候。
就這樣一晚晉王失蹤七次,全城警訊頻仍,折騰得整座永安城徹夜不眠。
他悄悄抬眼觀瞧,禹龍光身後珠簾低垂,謝皇后的身影若隱若現。
兩個太監傻了眼,晉王見沒人理他索性親自動手,揪住那個官員的衣襟掄拳就打。那官員不敢反抗,只好護住腦袋叫道:「殿下,殿下,您這是怎麼了……啊!」
錢沛也曾見過謝皇後幾面,最近的一次還是在曾神權的壽宴上。當時她侍立在太子身後,顯得異常低調。平心而論,這個女人長得並不算好看,家世也遠沒有曾太後來得顯赫,所以朝中大臣幾乎對她都沒有什麼深刻印象。
過了一會兒,第二批官員從大光明殿里退了出來。錢沛看到晉王一身孝服,紅腫著雙眼在兩名太監的陪伴下從後殿走出,繞道過來似乎是要出恭。
正鬧得不可開交之際,戚封侯和蔡崇洲雙雙聞訊趕到,不由也是瞠目結舌。戚封侯畢竟是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將,喝令御林軍上前將晉王制服,問蔡崇洲道:「蔡相,你看這如何是好?」
敢情晉王殿下嫌拳頭打不過癮,揍得興起一口咬住那官員的耳朵,血淋淋扯下半截來,一邊用牙齒咀嚼一邊皺眉道:「肉好老——」一揚脖竟生吞了下去!
「這樣啊……」錢沛想了想建議道:「要不咱們也請晉王殿下來上一刀?」
「皇上駕崩了!」每個人的心裏都不約而同閃過這樣的念頭,但沒一個敢說出口。接下來即是極為漫長的等待。看來國泰帝真的出事了,那麼他會把皇位傳給誰呢?在場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人,早早就把自己個兒的一家一當全都壓在了晉王又或唐王的身上,是榮華富貴還是抄家殺頭,就看今朝了!
候見官員紛紛上前見禮。晉王雙目紅腫,目光獃滯,望著眾人一言不發。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這就是把大伙兒變相軟禁,確保誰都不能跟京外的勢力聯絡。有些急於往唐王府、晉王府跑的官員,也只好打消了念頭。
一陣風波過後,殿前的秩序表面上恢復了平靜,可每個人心裏都是波瀾壯闊。
剛剛歇下的公孫哲只好再次出警。這回找到晉王的是莫大可莫總管,地點位於京師東門城樓上。晉王殿下爬在旗杆上極目遠眺,希望能找到代表父皇的那顆星辰。
於是眾臣再次叩拜謝恩,滿懷心事地各自回家更衣。錢沛走在街上,發現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金吾衛,除了急忙忙趕回家去的官員,幾乎見不到一個閑人。
一邊唐王黨的人竊喜不已,一邊晉王黨的人憂心忡忡,各自打起了小九九。
忽然宮門緩緩打開,掌印太監王瑾賢在一隊御林軍的扈從下走了出來。他站定在午門前的金水橋頭,木無表情地用獨有的公鴨嗓門高聲宣道:「傳唐王禹龍勛、晉王禹龍宣、叢相蔡崇洲、中書令葉慧山、大將軍戚封侯、御史中丞郭清入宮勤見,其他文武官員在午門外候旨。」
晉王找到了,這下可算能歇口氣了吧?且慢——半個時辰后王府又來人報案,晉王殿下睡醒了,施展出令人嘆為觀止的御風術蹦上屋頂再次人間蒸發!
群臣一鬨而散,王瑾賢強忍噁心進了客廳。片刻後晉王洗過澡,在易司馬的陪伴下來見王瑾賢。他穿上了厚厚的棉襖,面前還擺著一大盆碳爐,一邊烤火一邊呻吟道:「天氣好冷啊,快給王公公拿件棉襖來穿上。」
當天夜裡,唐王和晉王被恩許回府養病。既然是養病,王府自然是不能再走出去的了。尤其是唐王殿下,由全天候守靈改為了白天守靈,晚上休息。
但覲見並未因此停止。錢沛隨著第五批官員一同步入大光明殿,向高高靠坐在皇位上的前太子爺禹龍光三叩九拜。
即將剛剛到任的金吾將軍公孫哲緊急出動,在飯館的伙房裡找到了呼呼大睡的武瘋子。按照治安條例,公孫哲應該把此人帶回衙門關入牢房。但他卻做了一件截然相反的事:用八抬大轎將這位武瘋子請回了晉王府。
第二天清早,群臣得知晉王瘋病愈演愈烈的消息紛紛登門探望。這還是拜國喪期間,罷朝三日所賜。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探探虛實。
晉王茫然抬頭,抓起又一佗狗屎遞向王瑾賢,傻笑道:「王公公,你吃——」
但這樣的意旨顯然只能對正常人生效,如晉王這樣神智瘋癲的人,也只能請先帝爺從棺材里爬出來親自下旨,才有可能讓他安分些了。
但他還是睡著的好,不然會給很多人帶來大麻煩。可憐的太子爺,你可曾聽說過「卧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的至理名言?你睡得這麼香甜,你的兩個親兄弟卻正在磨刀霍霍,想讓你就此睡上一輩子。
「你以為唐王會老老實實待在宮裡?老夫敢打賭,他此刻正借口刀傷未愈,向謝皇后和顧命四大臣請求回府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