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五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下)

第六章 詔書

第二部 第五集 敢把皇帝拉下馬(下)

第六章 詔書

千鈞一髮之際,金合歡出人意料之外地鬆開縴手,口中低聲嚶嚀向側旁閃退。
「千里冰封?」錢沛很想告訴金合歡:其實自己並無意于做她的冷鮮肉。
錢沛默然了,尋思著自己必須出手救人的理由。
不說還好,這聲「挺住」讓錢沛心情愈發低落,苦笑道:「娘的,老子都快四大皆空了。」說到這裏錢沛心裏微動,扳指頭一算不由大叫晦氣。
他搖搖晃晃走出明玉坊,借了匹馬半醉不醉地騎回到自己的府里,先是泡了個熱水澡,然後千辛萬苦地爬上床倒頭大睡。
這一覺無人打擾,錢沛香香甜甜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這一覺他好夢無數,既見到了死而復生的堯靈仙,又接回了遠走南方的舜煜頤。還有迦蘭和水靈月,一個左擁一個右抱,小錢櫃和丟丟在庭院里追逐打鬧,撿撿哇哇大哭尿了自己一身……然而夢醒來的時候,仍舊是空蕩蕩的屋子,冷冰冰的床,錢沛盯著天花板發了好一會兒呆,壓根打不起起床的精神。
那邊廂金合歡乘風破浪殺了過來,令錢沛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童話里的美人魚。可惜故事中的美人魚會救王子,而現實里的這位美女卻是磨刀霍霍殺氣騰騰。
惟一可惜的是大星天輪落入了玉羅嬌的手裡。她說這是金沙門的鎮門至寶,絕不能落入外人的手裡。笑話,老子雖說是外人,她可是內奸。
錢沛的身軀像被狂風吹斷線的風箏一樣,歪歪斜斜地拋送出去。一口血箭奪口而出,渾身經脈好似有千百把小鋸子在慢慢切割。
兩人進了小廳落座。翟臻道:「裴兄,你有沒有聽說,昨晚郭清和莫大可奉密詔悄悄前往皇陵開棺驗屍,竟發現先帝是被人毒死的!」
翟臻在錢沛身前停馬,說道:「放心,小姐絕對安全。」卻絕口不提舜煜頤的去處。
翟臻道:「在我回來之前,他們就已經躲進了明玉坊。可小姐不在家,還有誰能將這些人安全穩妥地護送出城?真頭疼啊!」
當然也有好消息——包屠龍和天罰長老終於和錢沛重新建立了心靈聯繫,趕在大星天陣發動前一瞬沖入了戰團。
虎落平陽被犬欺——不,是被母老虎欺。也不曉得包屠龍和天罰長老死哪兒去了,多半兩個傢伙都在鬧罷工,那就更別指望玉羅嬌會搭把手。
他打出「天地法輪」,風火合一,一隻直徑超過兩丈的巨型法輪耀眼生輝,卷裹著駭人的氣勢撞向幽藍色的厚實冰牆。
錢沛艱難地祭起琉璃沙漏,金燦燦的光芒當空罩落,護住他的身影。
以大戈壁陰功配上絕影飛刀,所發揮出來的驚人威力,即使是大星天法陣亦無法抗衡。
錢沛道:「我要是唐王,早就自個兒抹脖子了,哪還有臉活著?」
「孟章神君金像?!」這回發現新大陸的是錢沛。他的眼睛也隨之亮了起來。
錢沛忍不住想到正藏在明玉坊里的曾蘊嘉和羅步思,要是他們被抓了,羅步思會被掛上絞架,而曾蘊嘉會徒步三千里到塞外軍營服務。
「大星天輪?」錢沛意識到敢情金合歡也是個小富婆,而且家當比自己一點不差。
「噗——」錢沛一口酒混著鮮血噴了出來,愕然注視翟臻道:「你有幾顆腦袋?」
別看平時她和玉羅嬌出雙入對,又是「姐姐」又是「妹妹」,簡直比親骨肉還親。可不要忘了自古情場如戰場。既然大家都共用一個男人,那私下裡施展手段收集資料下點佐料就很正常了。
翟臻聽出來了,錢沛表面上拒絕,實際上是在借他探問舜煜頤的口風,便道:「小姐離開京城並非真生你的氣,她真正厭倦的是自己的生活,這麼多年,四周除了爾虞我詐便是腥風血雨,她活得實在太累,也無法再對未來抱有太多美好的期待。所以希望外出走走,給自己一點時間和空間,給自己一點快樂。」
頃刻的工夫金合歡連中三刀,但也殺到了玉羅嬌的近前。
皇帝看起來興緻頗高,說道:「裴兄,你千萬不要推辭,這些都是你該得的。」
「賤貨!」她面目猙厲,強提一口氣護住心脈,運轉大星天法陣從四面八方攻向玉羅嬌與錢沛二人。強大的星辰之力撕裂空間,湧出一個個可怖的黑洞。
成千上萬朵五彩繽紛的鮮花在玉羅嬌的身周怒放,轉瞬就被星辰之力無情撕碎,消融進幽深的黑洞深處。但在虛空里,更多的繁花又在源源不絕地盛綻開來,幻滅之間恰似星天下盛大的煙花表演。
就趁這當口天涯繩驟然收緊,一切塵埃落定。
「嗖——」天涯繩乘虛而入,趕在金合歡心神恢復前纏上了她小蠻腰。
就那麼一眨眼的工夫,他的四周星羅密布法陣運轉,已被牢牢鎖定在星天陣內。
於是這場決鬥的勝負因素,依然取決於人的力量。
難道是分手信?錢沛立刻動手打開香囊,卻被翟臻按住胳膊道:「她要你看完后立刻燒毀。」
在詔書的最後,禹龍宣高度讚揚了錢沛的忠勇與功勛,准他世襲武陽公爵位,並加封水靈月為一品夫人。至於舜煜頤人雖不在京師,可該封的還是要封,一樣賞賜明玉郡主封號。
該得的?錢沛一陣迷惘。回首十年逃亡路,他已經數不清死過了多少回,更數不清究竟付出過多少代價。
他腰骨酸疼地進了皇宮,在南殿里朝見禹龍宣。禹龍宣剛剛退朝,正坐在桌案后和郭清談話。錢沛一進門,郭清便起身告退。兩人在門口打了個照面,郭清剛毅憔悴的臉龐上多多少少露出了一絲笑容,朝錢沛微微點了下頭。
翟臻說道:「我聽說你很快就要離開永安城北上燕雲郡,可否帶上他們?」
可錢沛既然發起了攻擊,就沒想再停下來。他左手祭出威風鑼鼓砰砰猛敲,右手舉起月光寶鑼,對準金合歡轟出一蓬銀光。
秋風蕭瑟,錢沛漫無目的地遊走在永安城清冷的街道上。儘管戒嚴令已經解除,儘管離宵禁還有一段時間,但往日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能看到的只是零星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
錢沛無精打采道:「兵荒馬亂的,馬上又要宵禁,上哪兒喝酒去?」
翟臻道:「只要想喝酒,總能找到地方。」伸手握住錢沛胳膊,將帶上了坐騎。
「這不是本門的琉璃沙漏么?果然是個無所不偷的小賊!」
這時候酒菜擺上了桌,錢沛埋頭喝了兩杯悶酒,嗆得彎腰猛咳,吐出一攤血沫。
錢沛哼了聲。翟臻目光拂掃一圈,確定廳外無人才用傳音入密道:「九姑娘和羅步思,還有一些逃出來的曾府家眷都藏在明玉坊……」
錢沛死裡逃生,猛吸一口氣強壓住內傷,就看見金合歡的背心上赫然插著把飛刀——那正是自己送給玉羅嬌的六把絕影飛刀之一。
於是兩人共乘一騎,來到明玉坊。門口的護衛見到錢沛和翟臻紛紛施禮問候。錢沛這才想起,舜煜頤臨行前似乎忘記了發布一道人事任免令,自己居然至今還是明玉坊的大掌柜。
夕陽西下的時候,錢沛送走了玉羅嬌,獨自迴轉永安城。經過這一戰,他不僅意外收穫孟章神君金像和三具高級屍靈,還讓金合歡做了俘虜。也許用不了等太久,他的身邊就會又多出一位美麗的水靈奴。
「算了吧,」錢沛道,「煜頤對我已經失望透頂,感激能換回點什麼?」
「他是回來救九姑娘的。」翟臻回答說:「裴兄,我思來想去,這事只有靠你了。」
翟臻彎下身在錢沛耳邊低聲道:「裴兄,我聽說了水仙公主的事,你要挺住!」
金合歡眼角餘光一掃,看到玉羅嬌早已穿戴整齊,遠遠地站在十丈之外,似乎眼前的激戰與她完全無關一般。
錢沛珍重地收起詔書,道:「這事等我從北疆回來再說也不遲。」
玉羅嬌曉得金合歡差不多是強弩之末,於是甩手祭起玫瑰花鈴,只管嚴嚴實實地保護住全身上下,並不急於出手反攻。
「在今天的早朝上,寡人已經宣布了此事。」禹龍宣似乎很理解錢沛此刻的複雜心情,徐徐道:「令尊的故宅朕已下令收回並賞賜給你,你隨時可以搬進去。」
這是一道為裴中書和舜水流平反昭雪的旨意,不僅追封裴中書為武陽公,舜水流為忠義伯,還下詔將兩人遺像請進凌波閣,受皇家香火世代供奉。
「嗚——」華光閃目,一團銀白色的光球升起,一霎間散布成虛空中的萬千星辰。
「叮!」翠羽點擊在琉璃罩上發出一記脆耳的金石響音。金合歡柳眉微抬,嘿然道:
錢沛瞅著翟臻,不確定地問道:「你是為了讓我救曾姑娘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從等量級上觀察,這三具屍靈比起包屠龍和天罰長老還差那麼一大截。
禹龍宣點點頭道:「也好。你剛才看見郭清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說服了他留在朝中為我效力。有他在,朝局就能穩住一多半。裴兄,多虧你提醒朕開棺驗屍,令唐王母子的陰謀大白于天下。」
該不該停止?自己是不是想太多?思維越來越混亂,亂到甚至開始懷疑自己。
金合歡猝不及防,先是被鼓聲震得心神動蕩,繼而銀光照體寒氣入骨,整個嬌軀身不由己地拋跌。也虧她魔功精純尤在玉羅嬌之上,貝齒輕咬舌尖飆出一縷血箭,「噗」地融散身前銀光,緊跟著強凝心念反守為攻,從兜里掏出壓箱底的寶貝。
金合歡又運「血咒禪」,努力使神智獲取清明,但已無法逃脫落敗的厄運。
錢沛施動「百鬼夜行身法」趨避,不防金合歡奇兵突出,縴手從袖口中陡然探出抓住他的左肋,指尖運勁猛收,冷冷一笑道:「你的死期到了!」
一邊是情敵,一邊是解藥,對於玉羅嬌而言這道選擇題幾乎不存在任何難度。
一聽才知道,原來是皇帝兄弟禹龍宣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特意派人來請自己入宮。好吧,反正沒事情好乾,就進宮走一圈吧。
「轟!」冰牆顫動龜裂,被炸開一道寬逾三丈的豁口。下一刻,強勁的衝擊波引發了更加可怖的大爆炸,整座冰牆連帶天地法輪如萬雷轟鳴,一瞬間幻化成為無數道絢爛奪目的光束。
錢沛全靠著天下刀披荊斬棘,右手麻了就換左手。很快他的左手也不行了,只好將就著又換回右手。
金合歡乘勝追擊,身上的翠羽就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一根接一根刺向錢沛。
「你了解的,小姐和九姑娘情同姐妹。」翟臻曉得,跟錢沛千萬別談什麼春秋大義,更不用義正嚴詞。「假如你能救九姑娘出城,小姐一定會感激萬分。」
錢沛一屁股坐下,察覺禹龍宣的眼圈有些發黑,看來皇帝是通宵達旦干加班了。
神志恢復的水靈月算一個,遠赴南疆的迦蘭算一個,再加上不知所蹤的舜煜頤和天人永隔的堯靈仙,這不是四大皆空又是什麼?如果把剛走的玉羅嬌也勉強加進去,那便是五大皆空了,自己居然是連和尚也不如!
十年前錢沛也聽過類似的詔書,但如今坐天下的皇帝換了人,劊子手和倒霉鬼的角色也跟著互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天曉得下一輪斷頭的又會是誰?
可怕的事發生了:威風鑼鼓的音波、大悲嗩吶的劍芒還有月光寶鑼的銀華,統統被大星天陣打包收走,根本無法傷及金合歡一根頭髮絲。
「上!」
對於金合歡來說,憤怒的表面是,欣喜才是實在的。而這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欣喜,幾乎不亞於哥倫布發現了美洲新大陸。
這下好了,玉羅嬌紅杏出牆成功開闢第二戰場,慷慨地送給她一個勿需理由的完美理由。
錢沛禁不住欲哭無淚,更懊悔不該輕易放走舜煜頤。由此可見死纏爛打才是王道。
光影交錯罡風激蕩,金合歡很快就覺察到包屠龍和天罰長老的難纏。足足纏鬥了二十余個回合,她依舊難以越雷池半步。無論她怎麼變幻招式,這兩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始終把她穩穩擋在外圈。錢沛,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及目標。
「疾!」她施展「碧雲天」將包屠龍和天罰長老迫退三丈,玉指輕捏法印向天虛指,一束神光直衝雲霄,迅速幻化成一尊金光閃閃的神像,與金合歡水乳交融。
錢沛聽禹龍宣說道郭清答應效忠,壓抑的心緒稍感寬慰。在他的潛意識裡,或許也不想這個堪稱稀世珍品的鐵骨錚臣人頭落地。
錢沛罕見地沒和金合歡鬥嘴。不是因為他理虧,而是由於他懶得多說一個字。
錢沛多少對玉羅嬌的離去有點兒不舍。但想想這個女人要是留在身邊,很可能隨時隨地在自己背上插幾把小刀。那還是忍痛割愛,把她奉還給東方發白算了。
嗩吶清響,數十道銀色劍芒鋪天蓋地攢射向金合歡。金合歡不禁頭疼錢沛身上層出不窮的法寶。她抽身飛退雙臂微振,一雙羅袖輕舒竟硬生生捲起飛來的劍芒,順勢甩了出去。
金合歡顯然通曉「一個美女三個幫」千古至理,見兩大靈奴再次殺來,便毫不示弱地召喚出三具高級屍靈
「裴兄,這是給你的。」禹龍宣遞過一道早已擬好的聖旨。
見錢沛沒有什麼驚訝反應,翟臻還以為心傷堯靈仙之死和舜煜頤的離去,對其他事打不起精神,便道:「雖然還沒有正式公布,但這消息已在京里傳開。有種種跡象表明,唐王母子和謝皇后都有極大的嫌疑。」
想想真奇怪,這麼一個費神費力還要冒著被造反被砍頭危險的高風險職業,怎麼偏有那麼多人樂此不疲,以此為人生終極目標呢?有這害怕被人惦記的工夫,在家喝喝小酒睡睡美女生生孩子不是挺好的么?
翟臻皺了皺眉道:「糟糕,早知道你傷得那麼重,真不該叫你喝酒。」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門外來了位老公公傳旨。錢沛很不情願地穿戴整齊,出門接旨。
包屠龍與天罰長老的元神猶如兩頭收到主人指令的獵犬,英勇地撲向金合歡。
「羅步思不是跟著羅松堂保護謝端儀殺出城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錢沛問。
「小姐去了南方休養,我送她過了邵水,剛剛趕回京城沒幾天。」翟臻回答。
去哪裡呢?站在一個十字街口,錢沛為左轉還是右轉犯起了躊躇,忽然背後傳來清脆的馬蹄聲,久違了的翟臻遠遠招呼道:「裴兄,你又和誰干架了?」
由於大星天陣的效應,琉璃沙漏的靈力也被大幅削弱。在進行了象徵性地抵抗之後,四根翠羽長驅直入攻向錢沛胸口。
可錢沛硬是高興不起來?他掛出笑容道:「多謝陛下!」
玉羅嬌當即射出第四柄絕影飛刀。金合歡勉力閃躲,手臂上還是被刀鋒劃開一道血槽。
看來舜煜頤對自己的那口怒氣還沒消。女人愛慕起來可以不管天不顧地不理父母,記恨起來又特別長久,完全是受情感左右的動物。錢沛不禁黯然嘆了口氣。
「眼下還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就是如何處置唐王。」禹龍宣眸中焰光忽閃,「朝中大臣意見一致,要殺。但他畢竟是朕手足,我不能不有所惻隱。」
錢沛關上門,禹龍宣指著郭清剛坐過的位子道:「不用多禮,坐下說話。」
他知道自己的內傷複發,急忙流轉罡氣平穩身形,然而金合歡的嬌影似幽靈般驀然閃現在錢沛的斜後方,手中翠羽變幻莫測,籠罩住他背部的各處要害。
金合歡飄身向前,輕舒羅袖朝錢沛拂去。錢沛沒精打采地站著沒動,嘴皮動動喚道:
「鏗!」錢沛掣出天下刀劈擊在翠羽之上。四根翠羽應聲斷裂,可錢沛的右臂也被無孔不入的魔氣絞得酸麻難受,一記悶哼身軀搖晃。
奈何錢沛的靈奴至今只是半成品,而且屢經惡戰傷痕纍纍,實力上幾乎扯平。
可是那麼多活人的命,最後也就換回皇帝手裡的一張紙。人死了不會再活,可活著的人卻必須去死。
錢沛被浪頭打得七葷八素,和兩大靈奴之間的心靈聯繫也暫時中斷。
翟臻不悅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撇開小姐不說,九姑娘你救是不救?」
錢沛把杯里酒一飲而盡,晃晃悠悠站起身來道:「老翟你別急,這事讓我想想。」
「封!」金合歡一記嬌叱,身前遊離的水汽在電光石火之間凝凍成幽藍色的冰霜,完全封凍住轟來的雷火。並且,這冰霜飛速蔓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迫向錢沛。
翟臻苦笑聲道:「我可不可以等灌醉了你再說?」
金合歡閃身欺近錢沛,這次她的指尖一口氣夾了四根翠羽,下手更不容情。
突然斜刺里激射來一束神光,金合歡的神智立時無端的恍惚了一下——那是來自於火靈奴的神罰之眼。而稍後的事實證明,正是這一下恍惚要了金合歡的命。
裏面的確有一封信。錢沛看過後用燭火將信件燒成了灰燼。
「不給力啊……」錢沛在水靈力的澎湃衝擊下眼冒金星,氣血翻騰,就差骨頭散架。他深知和金合歡硬拼是沒有出路的,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祭出了陵光神君與監兵神君兩尊金像,全力施動「風林火山」。
手捧詔書,他錢沛(也許該叫的裴鐫了)百感交集,字裡行間有多少人的血與淚他數不清,也沒有體會到太多的喜悅,相反有一種疲憊與厭惡感侵蝕入了全身的每一個毛孔,然後一點點噬咬隱伏在身體里的魂兒。
禹龍宣凝視錢沛,須臾的靜默之後緩緩開口道:「要不你去詔獄勸勸他,如果他早日認罪,寡人也可對他寬大處理。」
「沒事……」錢沛擺擺手,喘息道:「說罷,你請老子喝酒有啥目的?」
「就算我肯,曾蘊嘉和羅步思能答應跟我走嗎?」錢沛回道:「這事情,難辦啊!」
錢沛左肋劇痛,心下發狠便打算破釜沈舟發動紫罡爆,跟這煩惱的世界、討厭的婆娘來個一拍兩散。
當然,禹龍宣也不會忘記趁機再踩上曾神權等人幾腳,連帶他們的親屬也統統遭殃:男的絞刑女的充軍,哪怕是三歲大的孩子都不能倖免。
假如說一開始她還對金合歡存有些許顧忌和羞愧,卻也隨著孟章神君金像和大星天輪出現而成功轉化為濃烈的嫉妒與不平。
就在他第三次換手的剎那,金合歡覷准一線破綻,左袖飛纏錢沛腰部。
錢沛大失所望,不死心又問道:「她到底是去了什麼地方,會不會有危險?」
翟臻同情地看著錢沛,勸道:「裴兄,你也不必太難過。走,我請你喝酒!」
「九天銀河!」金合歡發動第一波攻擊。剎那之間,一道波瀾壯闊的銀白色天河從天而降,洶湧巨浪如萬馬狂奔要將對手卷裹吞噬。
鴻門宴!錢沛一下子明白了,翟臻的酒也不是白喝的。不愧是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許多年的生意人,僅憑著幾杯酒、一個問題加一聲感嘆就想把自己架上賊船。
管他呢,以一個小人物來說,能取得這樣的成就,為什麼不能心滿意足,為什麼不讓自己開心一點呢?
玉羅嬌太了解自己的這位好姐妹了,當金合歡的左手微動,她就猜到對方打算凝聚大星天輪之力發動「星辰變」誓死一搏。
錢沛驚喜回頭,期待地問道:「翟總管,是不是煜頤回來了?」
青色的風刃像剪刀一樣將漫天銀瀾裁剪開來,失去九天銀河保護的金合歡頓時暴露在了錢沛的面前。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一團團雷火橫空出世,如同從煉獄里躍動而出的熔岩,閃耀著不可逼視的亮紅色光芒直轟金合歡。
翟臻點點頭,伸手從袖口裡取出只香囊交給錢沛道:「這是煜頤托我轉交的。」
錢沛接過來一瞧,頓時有種全身血液沸騰,直衝腦袋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