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三章 蘿莉登場

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三章 蘿莉登場

這是什麼世道?好端端的小姑娘不做,偏要扮成假小子跟一群大老爺們混在一塊兒。但性別可以掩飾,年齡卻假冒不了,撐死了她最多也就十二三歲。
博格大巫怒哼一聲,就看到裴鐫抱著小聶走了出來,但那樣子顯然不是來自首的。
裴鐫同樣看不懂博格大巫的路數。這團藍色的光焰,是從博格大巫的身體里由內而外燃燒起來的,也就是俗稱的「自焚」。以裴鐫結合曆代鬼獄門祖師的見聞,也只隱約聽說過曾經有一門「欲練神功,必先自宮」的失傳奇學,竟也不知還有這種想燒死對手就得先點著自己的蓋世巫功。
他抱著小聶轉身離開村寨,就近找了條清澈見底的山澗,取水送服辟藏丹。
不料平靜只是暫時的,更怕的事情隨即發生——小聶舉起淬毒匕首刺向胸膛,叫喊道:「淫賊,我做鬼也不會饒了你!」
跡部土司發愣道:「你真的要放我出去?」
山洞里忽然變得格外寧靜,篝火在劈劈啪啪地燃燒,送來融融的暖意。
裴鐫知道,對方已看出堯靈仙仍是處子之軀,才會以「姑娘」稱之。
「刀雪憐。」出乎裴鐫意料之外,夜狼女子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身份。「路上小心,這樣小聶和那位姑娘才都能活得長點兒。」
「流風遁,我看也稀鬆平常。」裴鐫望著風柱流散,很想追上去給刀雪憐一板磚。
就這樣裴鐫耐心地等候了一柱香的時間,結果他不僅等回了土司的兒子,還等來了屋外的一大幫人。敢情,人家從附近的巫寺里搬來了救兵!
但裴鐫還是聽得很專心,驀地意識到這麼多年以來,自己真的很少能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聆聽一首曲一支歌。上次聽老鬼拉二胡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彷彿很遠很遠……恍若隔世。
人在半空中尚不及著地,全身肌膚變得烏黑可怖,七竅流血身軀僵硬。
裴鐫點點頭,指向屋外的大巫道:「你不覺得他家就是開藥鋪的嗎?」
「咕嚕!」小聶聽到自己的肚子在叫。她偷偷打量裴鐫,輕手輕腳的,欣喜地發現對方似乎並未覺察到自己已經醒來。她小心地伸手摸向長筒靴,卻摸了個空,這才記起那柄淬毒匕首早就被裴鐫沒收了。
「當!」裴鐫放開小聶翻轉過身,掣出天下刀在鼻樑骨上方封擋住了刺落的金槍。
一旁的夜狼族人們卻已經將裴鐫和小聶看成了兩個死人。在他們的心目中,博格大巫幾乎是等同於神明般的存在,當巫杖舉起時死亡隨之降臨。這點毋庸置疑,並有以往不勝枚舉的實例堪為佐證。
「為什麼要女扮男裝還冒充小啞巴?」裴鐫更關心的顯然不是小聶的人品問題。「你和神廟的太上長老刀雪憐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想幹什麼?」小聶抬頭,射向裴鐫的目光里充滿敵意與警惕。
裴鐫很同情地對跡部土司道:「你是怎麼教育子女的,連找葯和找人都分不清。」
想想自己吃遍天下美女的豆腐,如今卻被個半大不大的女孩兒折騰得如此狼狽,真是好氣又好笑。罷了,人在花間游哪能不挨刀?他舉起鮮血淋漓的手,嘆了口氣喃喃道:「女人未必是老虎,但這丫頭一定是屬狗的。」
小聶再次蘇醒的時候,察覺自己正躺在一座山洞里。她的身底下有一片柔軟厚實的乾草墊上,身上蓋著厚重的棉被,不遠處還生著一堆篝火。
「一共三十六味草藥,缺少一種我就剁他一根手指頭。如果不幸缺少了十種以上,我不會介意免費為土司大人修腳。」裴鐫將藥方交給土司兒子的時候說。
「媽媽?」裴鐫聽了不知自己該哭還是該笑。真不曉得小聶的死鬼老媽老爸如今在哪兒,讓這麼個半大孩子跟著馬幫深入南荒,怎麼當爹娘的?
喂完丹丸,裴鐫發現小聶乾裂的嘴唇在微微翕動,似乎在睡夢中發出囈語。
小聶呆了呆,低哼道:「你知道就好。如果覺得我是忘恩負義之輩,又或者害怕將來我會殺了你,你不妨現在就一刀把我殺了!」
看到小聶又在磨牙礪齒,裴鐫卻無暇向她解釋,急忙凝念擴展琉璃沙漏。
裴鐫踢起桌子用桌面擋住毒針。「呼」地一條火龍噴射進來,卻是一名僧侶手持裝滿火油的噴筒往裡發射。
「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我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小聶徐徐回答。
他不禁大為凜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博格大巫,全神貫注以防不測。
「我會繼續在暗中保護你們。」一束青色的風柱驀地從刀雪憐腳底生成,自下而上飛速旋轉。她的身影逐漸模糊黯淡,化作一道飄渺空靈的虛像消逝在了風裡。
鼓噪吆喝中,突聽博格大巫聲嘶力竭地大叫道:「救命啊,快滅火——」
小聶……是少女?他仍舊不敢確定,又用手緊了緊、按了按。沒錯,是真的。
「餓了吧,吃點兔肉。銅壺裡煮的是野菜糊,我在裡頭加了些草藥,對你的病有好處。」裴鐫切下一塊腿肉,回身遞給小聶。
一片死寂。只有一個夜狼族女子靜靜站立在布滿屍體的院子里。她的臉上像其他夜狼族人一樣塗滿油彩,遮掩了原本的容貌與歲月的痕迹。一雙眸子深如幽潭,目無表情地與裴鐫默默對視。
裴鐫猝不及防,想把賊手從小聶的衣衫里退出來已經晚了。幸好在這方面他素來很有經驗,完全不用打草稿便用最為忠厚木訥的表情,再配上最為誠懇可信的畫外音,解釋道:「我在幫你換尿布——」
「老子雖然很色,可也是有原則的。」他如此努力地說服自己趕緊收手。
三板斧砍完,四名僧侶手持彎刀躍入屋內圍攻裴鐫。由於綠煙籠罩,人們視線受阻,無法看清楚屋內的打鬥情形。但聽「嗖嗖」連聲,四名僧侶豎著飛進去橫著飛出來。總算惦記著落入神廟之手的堯靈仙,裴鐫沒下重手,只封了他們的經脈。
「砰砰!」又是兩隻雞蛋大小的彈丸丟了進來,在空中爆散,激射出牛毛細針。
「一天三次,每次三顆,用水送服。」她抬手拋送給裴鐫一隻黑色的小瓷瓶。
「方便透露一下您的芳名么,咱們彼此也好有個稱呼。」他並沒抱太大希望的說。
「隨便,反正就你這點兒修為,再修鍊三百年也沒用。」裴鐫滿不在乎。
「你放屁!」裴鐫的激將法成功了一半,小聶的確開口了,但還是沒有說出她和刀雪憐之間的關係以及女扮男裝的秘密。
跡部土司恍然大悟道:「多謝不殺之恩,我會請求博格大巫賜葯給你們!」
一輪功運轉完畢,小聶兀自未醒。裴鐫聽他呼吸漸趨平穩均勻,放下心來。
裴鐫彈腿踹桌,桌子飛出屋外撞在那個僧侶的身上,頓時仰面摔倒昏死過去。
博格大巫微微變色,跡部土司勸道:「大巫,裴鐫沒下重手,不如就給他葯打發走人吧?」
博格大巫從未見過如此囂張的綁匪,要是就讓他這麼堂而皇之地離去(實際上裴鐫壓根就沒想離開),自己的臉面便算在夜狼族人的眼皮子底下丟盡了。
「放開我——」小聶使勁掙扎,「不要拿你的臟手碰我!」
他逃出屋外,十余名巫寺僧侶振臂往屋裡拋入一隻只開了封的竹筒。竹筒里「哧哧」冒出綠色迷煙,氣味嗆鼻瞬間瀰漫開來。
裴鐫來了興緻,問道:「你說假如我幫他宰了你,他會不會感恩戴德?」
裴鐫一看即知,博格的修為應該是屬於神廟所有大巫中的頂級強者,和身為十二殿殿主之一的靈千葉相差彷彿,都突破了空照境界。
跡部土司面色發白,恨恨道:「他是在借刀殺人,好趁機繼承我土司的位子!」
「總算消停點兒了。」見小聶不再爬樹,裴鐫心下也鬆了口氣。
小聶癟著嘴,低著頭一口一口咬兔肉,食不知味地艱難下咽,仿似當它是從裴鐫腿上割下來的一塊肉。
小聶更加憤怒,對裴鐫緊追不捨。裴鐫暗道:「好男不跟女斗,惹不起老子還躲不起么?」提氣騰身躍上一株古木。他吊在樹杈上,望著底下的小聶道:「待會兒我弄兩隻熊掌,再搞點兒冬蟲夏草燕窩魚翅,給你補補身子好不好?」
裴鐫望著渾身有如炭燒的小聶滿懷凄涼。這荒山野嶺的,上哪兒找草藥去?
話說到一半,他就像被毒蛇咬了口,大叫一聲雙手捂住喉嚨,猛地往上躍起身軀。
裴鐫笑了:「別嚇唬我。我從小到大發過的誓比你喝的奶還多。」
先是悲傷過度,接著一天一夜不吃不喝,最後又坐在天長號上狂灌冷風,可憐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哪兒能扛得住,頓時高燒四十度昏迷不醒。
裴鐫蹲在篝火邊,聚精會神地烤著野兔肉。在一旁用樹枝搭起的架子上,還吊著一隻銅壺。壺裡不知煮的是什麼東西,「嘟嘟」往外冒著誘人的香氣。
頓時場中鴉雀無聲,眾人不明所以相顧愕然,有腦袋瓜轉得快的,隱約感到事情並非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一名弟子惶然問道:「師傅,您這是……」
一馬當先的是號稱「大巫」的巫寺一把手,瘦瘦高高一個糟老頭兒,手裡拄著根七扭八歪的拐棍,衝著屋裡喝道:「外來人,我限你在香頭熄滅前交還跡部土司出門自首,否則我以玄烏天神的名義起誓,會令你生不如死!」
裴鐫看得心驚肉疼,好像摔著的不是小聶而是堯靈仙,苦口婆心地勸道:「何苦呢,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我下來給你道個歉,作個揖。如果你還是覺得吃虧,我脫了上衣讓你摸回來就是……」
小聶咬牙盯視他,沒有接。裴鐫搖搖頭道:「你不吃飽,病就好不了。病好不了,哪有氣力殺我,哪有氣力去神廟?」
「你姥姥,為啥現在的小女生都特別早熟?」裴鐫覺得手裡握著的,就像是個熟透了的水蜜桃。然而他縱然胃口再好,也不至於病態到對小蘿莉痛下殺手。
「你還是會殺我,我知道。」裴鐫搶在小聶開口前,把她要說的話說了出來。
「轟!」一大團紫紅色的東西奇快無比地射入洞中,重重撞擊在了金沙光罩上。
小聶微鬆了口氣,取過辟藏丹看也不看放進嘴裏,用清水沖服而下。然後,她看著裴鐫張口欲說。
「苦情蠱?」裴鐫暗叫運氣。如果不是身上帶著金沙門的至寶,如果不是琉璃沙漏打開的及時,自己和小聶此時此刻已然變成兩具石化人體標本。
「那是舅舅送給我的!」小聶眼睛紅了,不是因為傷心而是憤怒。但有過早先的遭遇,她曉得自己在正常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殺死裴鐫洗雪恥辱。
「是什麼寶貝,得貼身藏在胸口上?」裴鐫覺得假如不解開這個謎底,自己今晚一定睡不著覺。為了避免失眠,他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小聶的衣衫里。
不久之後藥力行開,小聶體內積鬱的風寒慢慢驅散。裴鐫又替他行功驅寒,一隻手按在小聶的胸口上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好像衣服里墊了什麼東西。
然而今天的情形似乎和從前任何一次都略有不同。「呼」地一聲,博格大巫暗紅色的神袍底下突然竄起一團幽藍光焰。頃刻間他的身軀被熊熊的火球包圍。
丟你娘!裴鐫終於意識到自己手裡摸著的究竟是什麼。他猶如被毒蝎子咬了一口,整個人僵在了那裡,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夜狼女子並未否認,聲音如同從冷泉里發送出來:「將他安然無恙地送到神廟,我會把那位姑娘交還給你。」
裴鐫一驚,習慣性地想摸一摸她的心跳,卻想起前車之鑒,急忙縮手。
人分三六九等,蠱蟲也有貴賤好壞。倘若說靈千葉豢養的相思蠱勉強能算個執掌一營軍馬的統領,那麼將此次來襲的苦情蠱比作裂土封疆坐擁一方的王侯亦毫不誇張。它的厲害已不局限於尋常的毒性,而是能在瞬間滲透肌膚,從里往外將一個人的五臟六腑徹底封蓋石化,即使有護體真氣的保護也無濟於事!
裴鐫將小聶抱到身前,怕他受到迷煙傷害,便低頭用嘴封住了他的呼吸。
由於琉璃沙漏向外膨脹了數倍,堅韌厚實度大幅削弱。槍鋒「哧哧」擊濺開絢麗的光華破開光罩長驅直入,刺向裴鐫的背心。
裴鐫嘆了口氣道:「那我只能另找地方下手了。」說著眼光瞟向土司的下身。
「如果實在湊不齊,缺了二十味以上的草藥怎麼辦?」土司兒子結結巴巴問。
博格大巫在熊熊火焰中凄厲呼嘯,宛若地獄惡魔附體,瘋狂地手舞足蹈,忽而高高躍起,忽而就地翻滾,招式之詭異莫測,令所有人在場的夜狼族人嘆為觀止。
「惡賊!」小聶一口悲憤之氣堵在胸頭,竟再次昏死了過去。
「你在找匕首?被我丟了。」裴鐫背上像是長了眼睛,理所當然地說道:「那玩意兒不是像你這樣的小姑娘能玩的。刀上淬了毒,又不能拿來切肉,只能丟了了事。」
突然裴鐫身形前沖,將小聶猛地壓倒在地。與此同時蟠龍吐珠寶戒中的琉璃沙漏被釋放出來,金煌煌的光罩護持周身。
「媽媽——」語音非常含糊,他把耳朵湊到小聶的嘴唇邊,才勉強聽清楚。
「你該吃藥了。」裴鐫的手像變戲法似的端過來一杯清水和三顆黑色的辟藏丹。
他口中低頌巫咒,手裡的巫杖虛指裴鐫。在巫杖的作用下,四周的火靈氣迅速聚攏,空氣里泛起一層彤紅色。巫杖驟然發亮,閃耀刺眼赤光嗡嗡作響猶如荒野中成千上萬的孤魂野鬼在嗚咽哭泣。
小聶愣了愣,但很快就醒悟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憤怒的尖叫:「淫賊,我要殺了你!」從長筒靴里拔出一把淬毒的匕首,不顧冰涼的澗水瘋了般追殺過來。
就在這時候,小聶的睫毛忽閃了兩下,眼睛緩緩睜開,茫然中帶著一縷凄楚。
於是許多困擾在心頭的疑惑瞬間迎刃而解:她裝啞巴是怕嗓音泄密;她不吃不喝是為了避免如廁的尷尬——那次不聲不響躲進雪松林里,十有八九是因為內急。
小聶不回答。裴鐫故意刺激她道:「怎麼,說不出口?莫非你是她的私生女?」
短短的幾十丈路,裴鐫總共享受到三百多支毒箭,四十余支標槍,還有毒蒺藜一麻袋,臭雞蛋三盒,以及南荒人視若生命的蟲蠱若干只。至於網兜、陷坑、絆索……諸如此類的機關埋伏更是數不勝數。而在他身後,還留下橫七豎八三十多位躺倒在地的夜狼族戰士,甚至還包括了一位牙齒掉光的老爺爺。
「那他們為什麼不要你了?」這話到了嘴邊,裴鐫又把它咽了回去。
裴鐫接住,拔開瓶塞送到鼻子便聞了聞:「玄烏神廟秘煉的『辟藏丹』?」
電光石火之間,這團物事像波浪一樣沿著光罩的表面擴散開來,結成一層薄薄的紫膜。隨即「劈啪劈啪」脆響不斷,紫膜迅速加厚形成一層妖艷通透的砂石罩。
好在剛才在飛天上,他隱隱約約瞧見距此不遠的山坳里有一座村寨。說不得,只有上那兒試試運氣了——怎麼看這小子都不是短命相吧?
裴鐫大驚失色,從樹杈上緊急迫降,抓住小聶握刀的右手。好懸,只差一根頭髮絲的距離,見血封喉的匕首就刺進了小聶的胸口。
他注意到小聶的眼睛里泛起一縷憧憬與幸福的神采,自己又何必殘忍地打碎這少女的夢境呢?真把她氣瘋了逼急了,自己也不免跟著倒霉。
摸到了,那寶貝被一條綢帶緊緊鼓鼓囊囊地包裹起來。看看小聶毫無反應,裴鐫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開了緊繃的綢帶……圓鼓鼓的,軟綿綿的,這是——
「饅頭?」不是,裴鐫搖搖頭。「雪梨?」也不像,裴鐫苦思冥想中……
好不容易將兔肉囫圇吞棗地咽下去,裴鐫忽然站起身走了過來。
跡部土司看著裴鐫就像是看著個怪物,搖搖頭道:「不會的,他一定會殺了你!」
「如果刀雪憐不是你媽,那你的爹娘又是什麼人?」裴鐫不氣不餒,繼續深挖。
小聶恍若未聞,將匕首插回腰上,雙手雙腳往樹上攀爬。她試了幾次,由於病後體弱手足發軟,都從樹上摔了下來。
「嗡——」金沙光罩急劇膨脹,迅即超出了苦情蠱所能承受的極限。光罩表面的紫色砂石逐片皸裂往下脫落。但未等落到地上,就在半空中化為縷縷紫煙。
又是半晌的猶豫,小聶終於緩緩伸手接過了腿肉。「我一定會殺了你!」她說,彷彿是在向裴鐫申明,自己絕不是那種為一塊兔肉折腰的人。
小聶到底還是無福享用自己親點的那頓豐盛大餐,他病倒了。
裴鐫深以為然,解開跡部土司的經脈禁制道:「出去吧,給你兒子一個驚喜。」
「鏗!」一個人,一桿槍,穿過側旁的石壁出現在裴鐫的眼帘里。
他抱著小聶御風急行,轉眼的工夫便來到村寨前。鑒於上次在天燈寨的尷尬遭遇,裴鐫決定單刀直入。他大搖大擺闖進村寨,而寨民們雖然換成了夜狼族人,卻也並沒有令他失望。
小聶拿出竹笛放在唇邊,輕輕地吹奏起來。她病體未愈中氣不足,調門有點暗啞。
工夫不負有心人,在一番艱苦卓絕的艱難跋涉后,裴鐫如願以償地找到了寨子里的夜狼族土司。在土司家寬敞暖和的大屋子裡,裴鐫開出了長長的一張藥方,然後悠哉游哉地點起一柱香。
剎那之間,包括跡部土司在內的三十多個夜狼族人和神廟弟子全部倒地斃命,死狀一模一樣。而博格大巫的嘶喊亦變得越來越微弱,直至歸於寂滅。
裴鐫恨不能立馬駕駛天長號飛到神廟,交差了事換回堯靈仙。但一想到布條上寫著的第二句話,他只好老老實實地降落飛天,就地覓葯救治小聶。
是老子上輩子欠你三百兩銀子沒還,還是偷了你老婆拐了你妹子?
「你會後悔的,我發誓!」小聶的自尊心再次受到傷害,咬著牙說。
但要想發動火靈術,就必須具備融光境界以上的實力。因此博格手裡握著的那根巫杖,一定是不低於三品的火靈器。即使如此,裴鐫也沒把他放在眼裡。
不等小聶反應過來,他連滾帶爬趟過溪水,狼狽不堪地竄逃到對岸。
她胡亂揮舞著匕首戳向裴鐫。裴鐫左躲右閃,尷尬道:「我又不曉得你是女孩兒!」
紫金色的槍鋒熠熠生輝,槍桿上鐫刻的各種符文陣法如星辰閃耀全力發動。
「惡棍,下流!」小聶面色蒼白,筋疲力盡地坐倒在樹下,咬牙切齒地仰視著頭頂上的裴鐫呼呼喘息。
他忍痛沉肘在小聶肩頭一撞。小聶半身酸麻鬆開貝齒,匕首也被裴鐫劈手奪過。
「感謝玄烏大神——」夜狼族人們目睹博格大巫法力大張,化身為火的神奇景象,不由心神震撼。有虔誠的信眾甚至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低吟讚美詩。
神廟已經很近了,抬頭望去遠處那座高聳入雲的大雪山就是。但此時此刻對裴鐫而言,卻又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不放、不放就不放……啊——」小聶一口咬在裴鐫剛剛封口的手背上。這下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疼得他幾乎靈魂出竅,卻說什麼也不敢鬆手。
那些弟子們更是由衷生出高山仰止之念,盡皆讚嘆不已,又紛紛為乃師搖旗吶喊道:「你這跳樑小丑,憑一點米粒之光也敢與日月爭輝?還不趕緊回頭岸皈依本教,不然定教你神形俱滅化為灰燼!」
「你為什麼不直接帶走小聶,把靈仙還給我?」在裴鐫聽來,刀雪憐的話與其說是善意的提醒,還不如說是露骨的要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