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四章 喪鐘為誰而鳴

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四章 喪鐘為誰而鳴

赤玄岩頷首道:「不錯,但現在我還不能交給你。想要,就拿她來換!」
「輕點兒,你抓痛我了!」小聶抱怨。裴鐫順手帶過小聶,祭起三尊神君金像與本尊合為一體,沒好氣地罵道:「怕疼就閃遠點兒!」甩手將這丫頭丟向洞外。
仔細再看,它們或者三五隻一群,或者七八隻一組;或者一字排開,或者高低錯落,彼此間首尾呼應渾然一體,隱隱包含著某種極為厲害的魔門陣法。
「你先把抄本拿出來給我瞅瞅。」裴鐫上過當學乖了,不見兔子不撒鷹。
背後小聶甜潤的嗓音漸漸變得低微,她慢慢進入了夢鄉,唇角有幸福的微笑泛起。
天地變了顏色,幽暗的山洞里充滿了青紅綠三色光華。一尊由三色華光匯聚而成的巨型神鍾幕天席地壓了下來。
緊跟著包屠龍化為一道青色狂飆,輕而易舉地從赤玄岩手裡奪走小聶。
「難怪你一心一意要去神廟,敢情是為了當大神官。」裴鐫明白了。
赤玄岩霍然一凜,裴鐫猛地掣動天下刀閃身欺近:「殺人越貨!」
「你殺死了一位神廟的太上長老?」小聶被包屠龍放回了地上,難以置信地問。
裴鐫的身形緩緩升騰來到塔尖,猶如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神靈,低沉的嗓音吟誦道:「開我眾生之門,渡你怨戾之魂……」
赤玄岩想躲,卻驚駭地發現一股無可匹敵的靈氣充斥四周,將他牢牢鎖定在原地無法寸移。水、火、風三股靈氣凝合而成的「浮涯神鍾」當頭罩落!
不過他畢竟不是一無所獲,身為太上長老的赤玄岩身上還是帶著不少寶貝。
裴鐫長舒口氣,看看四周以確定刀雪憐是否就在暗處監視。為了將功贖罪,爭取一個好表現,他主動又問:「你餓不餓,我弄點兒吃的來。」
小聶繃著小臉,冷冷道:「如果他們也這麼想,赤玄岩就是前車之鑒吧?」
「你這麼做是不是想賄賂我?」小聶回答說:「但你休想讓我忘了那件事!」
為什麼這丫頭一吹《月落》,準會有強敵出現?就跟瑞士鍾錶報時一樣的准。
這時候他就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在耳畔鼓盪起來,好像山崩好像地裂。
「高風險高投入才有高回報嘛。」裴鐫割下塊獐子肉,「不說了,吃肉。」
「喀喇喇!」巨大的石塊不斷掉落,山洞即將徹底塌方。裴鐫收了家當,抱起小聶掠出山洞道:「刀雪憐、素柔水、屠菩提,不曉得他們誰肯拿玄烏經來換你?」
其中最為矚目的,便是那桿紫金槍和七隻裝有蟲蠱的小瓷瓶。另外還有一塊神廟金令,想唬唬人時也能派上些用場。
「砰!」焰光熊熊,赤玄岩悶哼晃身衣發上冒起無數殷紅火星,頃刻間星火燎原。
「神廟相信:每一代大神官圓寂后,她的魂魄都會托胎轉生,成長為新一代的大神官。為了能夠使大神官生前指定的護法使者順利尋找到轉生后的自己,去世之前她會尊崇玄烏大神的指示,留下若干神示。憑藉這些神示,護法使者就能確認誰是轉大神官轉世托生的人,也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玄烏素女』!」
「說不定等你知道了真相以後,就會改變主意。」小聶緩緩道:「你知道神廟的最高統治者是大神官,但你是否曉得大神官是怎麼選出來的么?」
小聶腦海里浮現起堯靈仙易容后的模樣,很難苟同裴鐫的自我吹噓。
金槍生輝,灰衣飄飄,來人雙目逼視裴鐫,沉聲道:「把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想知道他們為什麼不惜一切代價都想得到我?」小聶猶豫了下說。
「麻煩,你就不能忍著?」話雖這麼說,裴鐫還是把小聶放了下來,藉著月光檢查她的胳膊。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小聶的左臂自肩膀以下腫了一圈,大片大片的瘀青觸目驚心,虧她能忍到現在。
「嚓!」裴鐫發動大風翼,再配以「百鬼夜行」的絕快身法,搶到赤玄岩身側,凌空攝過天下刀順勢一斬,劈斷了赤玄岩的左臂。
「人小鬼大,管得倒挺寬。」裴鐫皺皺眉,說道:「小心我今晚把你當老婆!」
所謂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如今孩子捨出去了,要是打不著狼那可虧大了!
「呼——」天罰長老張開眉心神目向赤玄岩拋了個媚眼,頓時將他迷得七葷八素。
裴鐫翻轉獐子,隨口道:「反正不可能選中我,選中了老子也不幹。」
不用問,是赤玄岩剛才那一抓的傑作。裴鐫頓時心裏打了個突,趕緊查看骨頭的情況。還好,骨頭沒斷只是筋扭了。他一邊替小聶敷藥,一邊運功為她疏導淤血道:「千萬記得,不準告訴任何人你胳膊傷了。」
裴鐫卻沒這麼好的閑情雅緻,他得防備著不知從哪個黑暗角落殺出來的神廟高手。赤玄岩曾問過他,是否其他三大太上長老也曾找過自己。由此可見,這些人對小聶很可能都存有窺覷之念。
《七十二部玄烏經》,好大的手筆!裴鐫不由得對赤玄岩刮目相看,更確切的說他是在重新估摸小聶的身價。彷彿,自己身邊站著的不再是個未及豆蔻的小女孩兒,而是不設上限的自動提款機。
「我胳膊疼得厲害。」她的鼻尖上果然有一顆一顆的冷汗滲了出來。
「別眨眼,我給你變個戲法。」裴鐫朝小聶眨眨眼,整條左臂驀然煥發出一團紫色光華,穿透封裹的濃稠液體迸射出來。彈指之間灰色的粘稠液體灰飛煙滅,重新露出裴鐫完好無損的左臂。
「經書呢?」裴鐫迫不及待地扒開赤玄岩的衣衫,搜索玄烏經抄本。
小聶沒吭聲,默默看著裴鐫忙碌。等裴鐫處理完傷處,她放下衣袖道:「好了。」
赤玄岩一驚,默運玄功恢復一絲清明,卻瞧見天罰長老的拳頭已擊中自己的胸口。
「聽見沒,你有多搶手。」裴鐫對小聶說,「如果我沒猜錯,人家可是神廟四大太上長老之一的赤玄岩。」
裴鐫舉目四顧,一閃一閃的天邊飛來八簇綠幽幽的燈火,剛好以自己為圓心圍成一圈。看上去它們像是逢年過節放飛的許願燈,而裴鐫真想立刻許個願:讓狗屁的玄烏素女和大神官都見鬼去吧,老子都冤到家了——阿門。
小聶只吃了一小塊腿肉就停下了。裴鐫也沒胃口,草草填飽了肚皮繼續趕路。
「呼——」陵光、監兵、孟章三尊神像祭起,一道融合三色神華的彩光從裴鐫的頭頂衝天而起,電光石火之間幻化成一座高約十丈氣勢恢弘的九層寶塔。
他急念法咒,希望能夠亡羊補牢,可惜已經遲了。黃泉鎮魂塔每層四扇共計三十六扇塔門如有實質地豁然大開,從裏面飄送出低渾模糊的吟唱之聲,宛若一首發自地域的招魂歌謠。
夜空寂廖,卻有各種懾人的啼鳴嘶吼從下方茂密的叢林里傳來。越過這片覆蓋在死火山上、被南荒人稱為「許願林」的地方,就是神廟所在的真信峰了。
「丟你娘,藏哪兒呢?」裴鐫偷偷用靈覺搜索了半天,沒能找到對方的藏身處。
是個男人的聲音,而且會玩「八荒陰火大陣」,對方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裴鐫精神一振,卻裝作提不起興趣的樣子道:「這跟我有關係么?」
裴鐫無名火上竄,望向赤玄岩道:「這麼說來你身上就有玄烏經的抄本?」
一隻、兩隻……十隻、百隻、千隻火天鵝——那些在世間飽受磨難的冤魂厲魄在吟唱聲的召喚下瞬間擺脫許願燈的控制,仿似飛蛾投火般湧入敞開的塔門裡。下一刻,它們將在塔中得到渡化,最終被由火、水、風三種靈氣聯合撕裂的一線空間縫隙,全部傳送到陰間。
由此可見人千萬別隨便吹牛許願。就像赤玄岩這樣,不僅自己死得不明不白,還害得裴鐫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還有誰找過你?」赤玄岩問:「是刀雪憐、素柔水還是屠菩提?」
「我怎麼可能將如此重要的東西隨身攜帶?」那個男人比赤玄岩實在,「但我可以保證,把她交給我你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東西。」
「黃泉鎮魂塔?!」屠菩提情不自禁地失聲。不是他的涵養不到家,而是這座由三大神君金像聯袂發動的黃泉鎮魂塔實在過於駭人。
「破!」裴鐫擲出天下刀直射赤玄岩背心。赤玄岩回身橫槍招架,身形仍在向石壁里飛退。但這點遲延,已經給裴鐫爭取到了最為寶貴的時間。他祭起威風神鼓奮力一擊。鼓聲如悶雷在山洞里回蕩,赤玄岩身軀巨震,在空中有一個明顯定格。
唯有高聳入天的黃泉鎮魂塔的光芒還在漸漸黯去,吟唱渺渺餘音徘徊。
「老子千里迢迢把你送到神廟,順路創收並不為過。」裴鐫一點不臉紅。
「收!」屠菩提絕望地做著最後的補救。但無論他如何驅動許願燈召還火天鵝,都已變得徒勞無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神火宮歷代宮主花費數千年光陰才收集來的幾萬冤魂被黃泉鎮魂塔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
赤玄岩的雙腳沒入堅硬的山岩里,卻無法再向以往那樣借用土靈術脫逃。神鍾的靈力已將他牢牢罩定,泰山壓頂般的威勢更壓得他無法分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心神與功力,只能站樁似的在原地硬挺。
這買賣……不能做啊!裴鐫覺得自己的心疼得直抽抽,咬咬牙道:「你當我是白痴?《玄烏經》掌管在大神官的手裡,非神廟真傳弟子連她都無權傳授。你不過是個太上長老,憑什麼能拿到全套抄本?」
「不會,我舅舅不會騙我。」小聶眼裡湧出淚水:「他為了救我連命都沒了。」
「嗡——」金槍彈起,槍花狂顫化作萬道金蛇亂舞,「哧哧」有聲射向裴鐫。
誰讓他身上有……有抓你的企圖。」裴鐫仔細地在赤玄岩身上翻找。
「靈奴?狡詐,太狡詐了!」赤玄岩情知中計,顧不得搶奪小聶就近石壁里逃遁。
「你的手!」小聶驚呼。裴鐫的左臂自肘部以下被一層像灰色泥漿般的粘稠液體包裹得嚴嚴實實。「滴答」、「滴答」,從手臂上滴落下來的灰色粘稠液體掉在地上,冒起絲絲縷縷的輕煙,轉瞬的工夫就將地面腐蝕得像蜂巢一樣。
小聶臉一冷,道:「放我下來!」
赤玄岩道:「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只要你同意,咱們即刻一手交人一手交經!」
午夜子時,火山上空,恰好是陰火之氣最為強盛的一刻。屠菩提完全有理由相信:他的八荒陰火陣能夠發揮出比平時更為強大的威力,即使對手是同為神廟太上長老的刀雪憐、素柔水、赤玄岩也等人,至少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但所有這些比起《七十二部玄烏經》來,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你抱著我去哪裡,快把我放下,我自己會走!」小聶見裴鐫出了山洞御風南行。
裴鐫的心裏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他低頭瞧了瞧小聶,見她抿著嘴不說話,一副聽天由命的神氣。你姥姥的,不就是吃定老子的罩門么?
「苦情蠱」、「金蛇狂舞槍訣」、「灰霾混天漿」,一連三記殺招居然沒能傷到裴鐫半根頭髮絲。表面看來,裴鐫被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全無還手之力。但別忘了,自己是偷襲在先且志在必得。從這點來說,他不僅沒能佔到便宜反而浪費了先機。
正當他心裏生出一種不踏實的感覺時,從小聶的衣服里驀地飆射出一青一紅兩道電影。包屠龍和天罰長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到。
「我曾經見過那位刀長老一次,她是上任大神官指定的護法使者,負責尋找玄烏素女的人。按照她的說法,大神官留下的『神示』都一一映現在我的身上。譬如歷代大神官的右腳腳底心上,都長著一個神廟特有的五星連珠印記。」
要知道《七十二部玄烏經》是神廟一切功法絕學的本源與總綱,尤其是號稱「太玄九經」的最後九篇經文,便相當於一把打開天道大門破虛登仙的金鑰匙。多少人夢寐以求而不可得,赤玄岩居然一口答應可以將副本拱手相贈——只要交出身邊這個惹人厭、裝啞巴,還發誓要殺死他的小累贅。
「你身上帶著七十二部玄烏經么,抄本也行。」裴鐫很主動地詢問。
「不對!」小聶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抬起頭道:「我想去神廟是因為舅舅告訴過我:只有當了大神官,我才能見到媽媽。」
來人低低驚咦,似乎沒有料到這個貌不驚人的年輕人會如此的扎手。
結果連搜了三遍,連耳朵孔都沒放過,赤玄岩的身上既沒有任何擁有儲物功能的靈器,也沒有抄本的蛛絲馬跡。
赤玄岩哼了聲,掂量了下裴鐫的實力和話語的真偽,徐徐道:「他們答應過的條件,我都可以滿足你。而且,我還可以將『七十二部玄烏經』的抄本送給你!」
讓狗不吃屎,比讓太陽打西邊出還難。裴鐫笑了。
「幹嘛?」裴鐫不耐煩地道:「你真以為我選老婆的眼光那麼差,會看上你?」
「你這麼著急趕去神廟,是為了用我交換那位水仙姐姐?」小聶問。
「沙影幻形?」背後傳來小聶的一聲驚呼。赤玄岩的真身突然出現在她的背後,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抓起小聶就往石壁中隱遁。
小聶小口小口地啜著熱水,問裴鐫:「我們什麼時候能到神廟?」
咦?幾乎不費吹灰之力,赤玄岩第二次抓到了小聶,而裴鐫沒有一點阻攔的意思。
「胡說!」裴鐫大吃一驚,懷疑小聶是不是有透視眼。
「有種你就再施展沙影幻形啊?」裴鐫落井下石,在旁邊說風涼話。
「咄!」裴鐫左手掐訣吐氣揚聲,祭出月光寶鑼。玉華如長河奔放迎上萬千金芒,交織成一幅璀璨奪目的壯麗畫面。山洞中電閃雷鳴狂飆四濺,大塊大塊的岩石從洞壁上碎裂剝落,如冰雹般砸了下來,卻又在半空中被離亂的華光絞成飛灰。
「她不是你老……老婆,」小聶忽然道:「那天晚上在天燈寨,你和她雖然同住一屋,卻是睡在了房樑上。」
八盞許願燈在距離裴鐫一里之外的空中忽然停住,空寂里有個人音響起:「想活命就把孩子交給我。」
「狡詐,太狡詐了……」這是赤玄岩留在世界上的最後一點聲音。
小聶垂下眼,低聲道:「舅舅說:我就是這一代的玄烏素女……」
小聶道:「還有那首《月落》曲是上代大神官最喜歡吹奏的,在她去世后就失傳了。可是雖然沒有人教過,我卻從小就會吹奏。刀長老說由於這次的神示異常含糊,所以整整花了十二年才終於找到了我。不久之後,舅舅就帶著我上路了。」
「狡詐,太狡詐了——居然企圖用她引我上鉤?」赤玄岩一眼識破了裴鐫低劣的詭計。可那又怎樣?儘管明知道這有可能是個致命的陷阱,赤玄岩還是跳了出來,探臂飛抓小聶。
「砰!」金槍橫掃激飛月光寶鑼。裴鐫趁勢抓住小聶腰帶彈身而起。
彷彿雪過無痕,先以水靈之力滅盡陰火,再以火靈之力化去怨戾,最終憑藉風靈之力的傳送,數萬火天鵝在頃刻間消逝,重新露出廣寒夜幕。
裴鐫卻覺得自己很不幸,因為一股陰森強大的殺氣正從四面八方高速逼近。
人(屍)多力量大,不一會兒架子上已烤起一隻香噴噴的獐子。小聶靠樹坐著,雙手湊近火堆取暖。裴鐫翻遍了蟠龍吐珠寶戒里的家當,找出一隻價值連城的紫金缽來,盛水燒開了遞給小聶。
「是我舅舅親眼看到的!」小聶被裴鐫駁斥,很不服氣:「他說你們不是夫妻。」
更為強悍的是,每一頭火天鵝中都蘊藏著一個被許願燈煉化的冤魂。這些冤魂充滿暴戾不平之氣,殺意之強怨念之盛足以撼動乃至吞噬任何頂級高手的心靈!
「鏗!」天下刀劈中赤玄岩的眉心,竟發出一記清脆的金屬響音。裴鐫頓感不對勁兒,就見赤玄岩的體內驀然泛起金光,全身從頭到腳像沙粒一樣地往下泄落。
「這種謊話也好意思拿出來騙小孩。」裴鐫很不以為然:「是他自己想當大神官的舅舅,才故意哄你玩的吧。」
還沒有等他雙腳落地,來人左掌凌空虛拍,一蓬灰濛濛的罡風勃然渲涌。
「把她交給我,我可以送的一套玄烏經的抄本。」那個男人在暗處回答。
「找過老子的多了,不過人家都是客客氣氣的跟我談條件。」裴鐫說的倒也不全是假話,只是「客氣」二字完全談不上。「像閣下這樣的,我還是頭回遇見。」
「天亮前,如果一切順利。」看了看天色,裴鐫回答說。
小聶被驚醒,睜開疲倦的雙目,隨機就看到這一幕震撼人心的詭譎畫面。
「你這丫頭還真記仇。」裴鐫哭笑不得,召出三具屍靈準備夜宵。
「你相信他的話?」其實裴鐫已經信了,否則刀雪憐、赤玄岩根本不會費盡心機地要得到小聶。區別僅僅在於,刀雪憐的手段更高明些。
「噹啷!」金槍墜地,浮涯神鍾完成歷史使命,所有靈氣被收回三尊神君金像中。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縱橫南荒四十年,他卻不信連個毛頭小伙兒也收拾不下!
裴鐫凝住身形,他知道自己正陷入一座可怕的法陣之中。敵人已經出現,卻隱伏在暗處,隨時準備對他發動致命一擊。
「噗!」落完石,就該下刀了。裴鐫一向精於此道,唯恐損壞有可能藏在赤玄岩懷裡的《玄烏經》抄本,連下刀的地方都很專業地選在了他的喉嚨上。
「別亂動,咱們連夜趕路去神廟。等到了地頭,老子也就解放了。」裴鐫說。
「狡詐,太狡詐了。」不知不覺裴鐫學會了赤玄岩的口頭禪,頹然坐倒在地。
「開!」赤玄岩舉起金槍挑向神鍾。「當!」槍鋒激撞在神鍾上,赤玄岩眼前一黑吐了口淤血,一雙虎口開裂,只覺得從槍上傳遞來的力量重逾萬鈞,壓得他渾身骨骼哢哢作響,經脈賁張幾欲爆裂。
裴鐫一拳搗出,灰罡砰然爆散。他的身形一晃,飄退六尺剛好躲過回掃而來的紫金槍,後背貼到千瘡百孔的石壁上緩緩滑落。
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是在正確的地點、正確的時間,選擇了一個錯誤的對手,發動了一場錯誤的戰爭。
他放棄了乘坐天長號的打算。雖然這麼干會省不少力,但一來小聶受不了,二來沿路危機重重。赤玄岩是死了,可不定還會冒出個金玄岩、藍玄岩來,天長號目標太大,更不方便打鬥,還是留在原處的好。
小聶的精神好了不少,伏在裴鐫的背上望著腳下連綿不斷的原始森林飛速後退,輕輕哼起了《月落》的曲調。
「是又如何,她可是我老婆。」裴鐫並不否認自己的真實企圖。
裴鐫搖搖頭道:「你不覺得我還有更簡便更划算的辦法拿到玄烏經抄本么?」
「那你可以叫人回去取來,反正路不遠,我可以等。」他一面談判一面悄悄取出鐳射鏡。只要對手不是像李折花那樣擁有變態的隱身術,鐳射鏡就能照到他。
「天鵝?」她不由自主地輕聲呼道。在她的印象里,天鵝華貴而典雅,如百鳥中的公主。但眼前這鋪天蓋地撲襲而來的火天鵝,每一頭的身軀都有犀牛般大小,雙翼展開超過四丈,通體透明閃耀妖艷紅光,匯聚成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火海。
「那你是信不過我了。」雙方的和談隨著這句話宣告破裂,八盞許願燈光芒暴漲煥發出成千上萬隻血紅色的火天鵝。
「嘩——」又是一蓬黃澄澄的沙粒泄落,赤玄岩再次施展「沙影幻形」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