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賴》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七章 殺你,以和平的名義

第二部 第六集 聶緣

第七章 殺你,以和平的名義

兩名神風宮女弟子押著堯靈仙從後殿里走了出來,向刀雪憐叩拜道:「師傅!」
「小聶你瞧,這位就是你要找的刀雪憐。」裴鐫指向刀雪憐,「你可以跟她走了。」
真的假的?在場所有人都被裴鐫的慷慨陳詞深深感動,異口同聲道:「殺了他!」
後悔無濟於事,只能亡羊補牢了。他左掌連在頭頂劃出七道雪白晶瑩的弧光,層層遞進迎向反噬而來的烏金魔棍。
小聶一驚趕緊閉緊嘴巴,卻很想告訴刀雪憐這句話其實真的不是自己的原創。
「疾!」鞦韆智鼓起一吐,口中射出團烏丸,化作一束劍芒直迎冰羽。
「你殺了鞦韆智,敢說是為了南荒和神廟?荒謬!」一道水綠色的身影瀉落林間,執掌神水宮的太上長老素柔水終般現身了。
這裏應該是整座神水宮最為偏僻的一個角落,連鳥兒都懶得到這兒來覓食。
裴鐫笑了笑道:「別當老子是傻瓜。要是現在就把小聶交給你,下個死的就是我!」
阮靜心底一寒,同時意識到素柔水一死,神水宮群龍無首已無法與刀雪憐抗衡。
「是誰設計的,圓圓的一坨像個沒發酵好的白饅頭。」她輕聲問刀雪憐。
冰羽業已是強弩之末,被劍芒勢如破竹劈成兩爿。金合歡的身影瞬時變幻,變得透明渾圓,如一面堅不可摧的冰盾抵住劍芒,向斜上方飛退。
兩道水袖砰然巨響,先是化作兩朵晶瑩剔透的巨大水花,隨機消融在血光里。
兩道碧綠色的水袖仿似從九天泄落的銀河飛卷而來。這是真正的「水袖」,波光搖蕩水花開謝,左袖空靈出塵右袖凝重古樸,剛柔並濟龍虎交匯。它們的主人則是位美艷無雙的女子,翩若驚龍凌波微步,在夜色里點亮了一團動人心魄的光亮。
刀雪憐坐回那張高高在上只屬於自己的太上長老寶座中,輕輕拍擊纖掌。
「小聶呢,」刀雪憐回答道:「我說過:要用她換回你的心上人。」
「沒創意,小心我告你剽竊!」裴鐫一哂,掣動天下刀側身搶攻。
「你看到了,她安然無恙在你的面前。」刀雪憐道:「我要的人呢?」
「屠菩提的暗夜神燈?」素柔水微微一凜,右手連抖飄帶在身前幻化出一圈圈姿態萬千的水藍色光環。光環鼓橫或豎,更多的是在不停地斜向轉動,組成一張無可逃遁的天羅地網,遽地朝里收緊鎖向鏗然龍吟的天下刀。
裴鐫鬆開手,飄然落在山崖上,望著踉蹌橫移的鞦韆智,搖了搖頭。
「鏗!」天下刀再次拍落,重重劈擊在烏金魔棍上。這一次的力量比剛才高出一倍不止,烏金魔棍應聲飛彈,像顆出膛炮彈呼嘯著砸向鞦韆智面門。
裴鐫瞅瞅天色,已是月上中天。他微笑道:「放心,我這人說話一向算數。」意念微動,從蟠龍吐珠寶戒中放出一束精光,小聶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
與此同時她的左手掐捏法訣,朱唇中吐出一聲輕頌,林中的水靈氣幾乎在電光石火之間被攫取一空,凝鑄成為一方高三丈寬一丈厚六尺的巨型冰碑。
刀雪憐面蒙輕紗,清冷深幽的目光徐徐掃視過神廟弟子道:「他由我來處理。」
「砰!」大力神碑壓在黑光凝成的燈罩上發出一記悶響,就像受到一股無與倫比的龐大力量阻擋,下落之勢破戛然而止。
「放肆,」刀雪憐冷冷道:「莫非你以為我會包庇兇手?全都退下!」
「跟我回神廟。」刀雪憐無法體會小聶此時的心情,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或許我們可以趕在天亮前完成『玄烏洗禮』。如果一切順利,等今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將成為神廟新一代的大神官,主掌南荒萬千生靈的生與死。」
素柔水從善如流,嬌軀憑空抬升,袖口裡飆射出一束湖藍色的飄帶噬向裴鐫。
就在這時候,第三波襲擊到了。很顯然裴鐫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刀真槍地跟鞦韆智分個勝負死活。古語說「上兵伐謀」——謀財害命的謀。
「砰砰!」金合歡雙袖齊飛,以左袖對上了千星血太極的陰極,右袖迎住陽極。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嗖」的一聲,天涯繩怒吐,破入光圈縱橫開合鎖死飄帶。
堯靈仙搖頭道:「我很好,你放心。」她的眼神深深注視在裴鐫滿是憔悴與疲乏的臉龐上,柔聲道:「辛苦你了。」
忽然他聽到身後響起如泣如訴的笛聲,是小聶吹起《月落》在為自己送行。
「吱呀——」神廟的門向兩邊開啟,裏面黑咕隆咚什麼也看不清。
「沒關係,」刀雪憐不以為意道:「現在整個神廟已經沒有人敢違拗我。」
「太上長老!」群情激憤的神水宮弟子愕然望向黑衣女子,不明白身為神廟巨頭的她為何要庇護一個殺人兇手。
「哧!」金合歡的手心裏又幻出一支碧色冰羽點擊在千星血太極中心,像是被爐火融化飛速變短。就在冰羽只剩下金合歡手中一小截的時候,千星血太極「劈啪」爆響,猶如琉璃般支離破碎。鞦韆智的眉心頓時無遮無攔暴露在冰羽之下。
刀雪憐怔了怔,拔身而起道:「也罷,我答應你。不過,假如你想耍花招,我發誓有人會死得很慘!」
「是啊,只有這樣她才肯讓我帶走你。」裴鐫解釋說,扭頭對刀雪憐道:「我必須確信自己抵達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才能告訴你小聶在什麼地方。」
鞦韆智還沒來得及運功震退包屠龍,天罰長老張開神目,向他暗送秋波。
「不錯,我會帶你去見她。」刀雪憐額首道:「但要等我們辦完一件大事以後。」
「你要把小聶交給她?」堯靈仙並不清楚裴鐫和刀雪憐達成的交易,驚訝道。
鞦韆智雙手攏袖嚮往格檔,「叮」地火花四濺。他的雙手往左右一分,袖中的烏金魔棍鏗然中分,扯出一條又細又亮的烏金絲纏向天下刀。
「你傷得重不重,還能不能說話?」刀雪憐目送阮靜等人離去,問裴鐫道。
「你的耐性見長,居然能等到天黑才來找我。」他忽然開口說道。
「咄!」鞦韆智咬破舌尖運轉魔功仰首噴出一大蓬精血。一顆顆殷紅的血滴好似飛濺的紅寶石在他頭頂上方交織成一幅詭異的太極圖案向四周發散。
鞦韆智怒聲長嘯,一邊身軀後仰極力擺脫烏金絲的切割,一邊向左側橫移。
她的嗓音並不算響亮,但充滿無可抗拒的威嚴。阮靜鼓足勇氣道:「太上長老,這惡賊殺死了我師傅,絕不能饒了他!」
「哧哧——」天下刀犀利地割裂開一道道飄帶虛影,恰似一束劈開海面的黑色閃電直取素柔水的真身。
「有意見么?」裴鐫若無其事收起法寶靈奴,當然也不會忘記掛在鞦韆智脖子上的那根烏金魔棍,轉過身來問道。
千星血太極!生死關頭鞦韆智再也無法藏拙,被迫亮出一道又一道殺手鐧。
下一刻,裴鐫已被刀雪憐用流風遁帶到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奢華宮殿中。
「我用的是『風流一逝』,雕蟲小技而已。」這次刀雪憐察覺到了小聶心中的驚訝,淡淡地說道:「等你成為了大神官,將會擁有遠比我更強大的靈力與權勢。」
這時候天罰長老的身影突然著了火,或者更確切地說他將自己化作了一團「九天應元大雷火」,像一顆燃燒的隕石從天而降撞向鞦韆智。
飄帶原本是極為柔軟之物,但此時此刻竟能給人以無堅不摧的感覺。殺氣凌厲,明明從袖口裡射出的只是一束飄帶,在空中卻幻動出無數條齊頭並進的虛影,猶如驚濤駭浪不可阻檔地洶湧而來!
裴鐫想了想道:「假如你答應往後不再咬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
真是奇怪自己居然會任由這個混蛋離去——不是曾經發誓說,一定要殺了他么?
堯靈仙淺淺一笑,沒有說話。她知道,裴鐫能夠站在這裏接回自己,一路之上必定是付出了許許多多令人無法想象與艱辛與代價。而且,從自己被擄到裴鐫到來,這中間僅僅只隔了兩日夜!
可惜啊,裴鐫不是神話里的孫猴子,而素柔水更非那位無所不能的西天如來佛祖。
夜色降臨,鞦韆智一身青衣靜靜屹立在已存活了幾千年的一株水杉樹下。夜風勁急吹起他的衣袂,他的目光眺望天際,一輪明月正在徐徐升起。
「你是裴鐫吧,」頓了頓她接著說道:「看來高輝煌找對人了。」
雖然曲調依舊,但是在飄飄嫋嫋的笛聲里卻似乎多了一點以往感受不到的東西,像是一絲淡淡的離愁,又像是一縷默默的祝福……
「師傅!」阮靜與另外三名素柔水的嫡傳女弟子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悲痛欲絕地呼喊道。阮靜第一個趕到,橫抱住素柔水即將落地的身軀,驚恐地發現她的氣息已經停止。很顯然,天下刀的刀氣已劈碎了素柔水的心脈。
她又怒又怕,再看身邊的其他師姐妹們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垂首道:「是!」
「那我該多寂寞?」裴鐫洒然笑道:「老秋,為什麼每次見到你,你的身份總是在變?玉皇宗高手,老皇帝的真正心腹——你潛伏得夠深啊。」
裴鐫沒理這老巫婆,走到堯靈仙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來回打量,問道:「老婆,你沒事吧?這兩天有沒有吃過什麼喝過什麼別人送來的東西?」
於是刀雪憐親自將裴鐫和堯靈仙送出真信峰。三人來到峰下一片無人的小湖泊旁,刀雪憐站定腳步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唰!」飄帶無力地垂落,素柔水的身子搖了搖向後仰倒,緩緩墜落。
但素柔水的手段遠不止這些,當裴鐫迫近至飄帶中段,身後一道道原本被刀鋒沖得分崩離析的虛影驟然向中間凝合,形成一束渾圓巨大的藍色瀑浪反卷回來。
鞦韆智大吃一驚!他對裴鐫最近一次的印象,還停留在寶安城的那場夜戰中。那也是兩人之間唯一一次正面交鋒,最後以鞦韆智依靠吳媽的反水僥倖逃脫告終。
「啪啪啪啪!」像爆竹一樣的脆響不斷,白光搖散如雪霧瀰漫,烏金魔棍在一口氣震散五道「雪山飛弧」後起勁衰竭再次向上反彈。
「真有趣,」鞦韆智嘿嘿一笑,拂袖振衣道:「這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裴鐫眨眨眼,避開堯靈仙的目光笑道:「都老夫老妻的,這麼客氣幹嘛。」
裴鐫似乎一點兒也不擔心刀雪憐會從背後襲擊自己,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原有姿勢,微微喘息道:「那些人並沒有走遠,他們包圍了樹林。」
「嗖——」包屠龍的元神陡地無限拉長,身影急速旋轉宛若一道青色狂飆與鞦韆智揮出的大袖交纏在了一起。
刀雪憐詫異地瞥了小聶一眼,沉聲道:「閉嘴,你怎可說出這種褻瀆神靈的話?」
「這裏風景不錯,是個埋骨的好地方。」裴鐫背負雙手從水杉林里走出來。
「大力神碑!」四周的神水宮弟子不由自主發出一陣艷羡的驚嘆與讚美,彷彿已看到裴鐫被炸成飛埃的景象。
「你還有什麼?」裴鐫左手抄住半截激飛的烏金魔棍,點向鞦韆智右側太陽穴。
鞦韆智靈台猛覺不妥,就聽見裴鐫在自己的身旁嘆了口氣道:「老秋,永別了——」雙手各握半截烏金魔棍向前一送,細長堅韌的烏金絲切入鞦韆智的脖頸里登時勒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線。
「風靈奴,屠龍爪!」鞦韆智身軀向後微仰,左臂藉著余勢揮出大袖反卷包屠龍。
裴鐫翻腕用刀刃在烏金絲上運勁猛拍,身形借力高高彈起。鞦韆智的身軀晃了晃,撒開左手烏金魔棍,如流星錘般砸向裴鐫小腹。
「打住打住,」裴鐫嘆道:「咱們兩個如果再聊下去,我會有點捨不得殺你了。」
小聶心弦一顫,笛聲啞寂。刀雪憐牽起她的手,緩緩往來時的路上行去。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九天應元大雷火爆裂成一溜溜刺目的流光向黑夜裡拋散。
鞦韆智當然知道裴鐫後來又在京城裡混得風生水起,為晉王奪位出了大力。
「住手!」一道黑色的身影驀然出現,擋在裴鐫的背後。她的左手彈指一點,那名女弟子手中的巫杖便飛了出去,人也跟著向後拋跌。
刀鋒劈開鞦韆智的袖風,「哧哧哧哧」與空氣摩擦出一串火星,切向他的胸口。
「師傅死了?!」另一名女子悲聲叫道,亮出一根銀色的巫杖不管不顧地沖向裴鐫:「惡賊,我跟你拼了!」
「萬魔諸邪,辟易本鏡!」鞦韆智一聲低哼,體內湧出一團絢爛的金光,竟是以玉皇宗的曠古奇術「本鏡心鎖」自封靈台,以抵擋神罰之眼的精神攻擊。
「不是說有三件信物嗎,還有一件是什麼?」小聶問,心裏越來越忐忑不安。
「出手吧,我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只要能擊敗我,你就可以離開這裏!」
裴鐫一點兒也不擔心刀雪憐的威脅,笑吟吟道:「我保證:所有人都會活得很好。」
刀雪憐沒有回答,忽地站住了身形。四周亮起奇異的光,無數小星星在閃爍。
「站住,不要逃!」幾名弟子稍稍回過神,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拔出刀劍。
「緣分唄。」裴鐫站在了鞦韆智的身邊,遺憾道:「可惜今晚這緣分盡了。」
裴鐫飄身斜飛,閃過鞦韆智的左掌,探手攝住走空的那半截烏金魔棍。
鞦韆智勉強站住身,抬手摘下嵌入脖頸的烏金絲,兩截烏金魔棍凌空激撞在一起,發出叮的響音。他看著裴鐫,沙啞道:「我在底下等……」一股鮮血從血口裡狂噴出來,他的身軀倒了下去,空洞的雙目兀自在仰視蒼彎。
「雪憐阿姨?」小聶看著刀雪憐,問道:「舅舅說,你會帶我去見媽媽!」
「當!」兩人的身影交錯而過,裴鐫在空中一個趔趄跌落下來。他反手下撐,背對素柔水單膝跪地,一滴滴鮮紅的血珠順著嘴角滴落。
「咄!」暗夜神燈飛出,霧蒙蒙的光華以裴鐫的身影為中心擴散開來。這時如果在稍遠一些的距離觀察,就能發現裴鐫的身軀仿似被一盞黑色的燈罩嚴嚴實實地保護在內,任何靈氣與罡風都無法滲入。
他借力前縱,天下刀氣勢臻至頂點。素柔水的眉宇之間有了一絲惶急,口中低叱左手法印變換,從掌心中吐出一團藍光,在身前鑄成半透明的圓盾。
片刻之後,所有的神水宮弟子都走得乾乾淨淨,林中只留下了刀雪憐與裴鐫。
「嗶啵嗶啵——」先是圓盾發生龜裂,脫離素柔水的玉掌散落空中化于無形,繼而大力神碑轟然爆碎,千絲萬縷的幽光在林間飛散無蹤。
「那就麻煩你親自送我們下山吧。」裴鐫說道:「就算是為了小聶。」
「這是……秋先生?你殺了他?!」幾個最先趕到現場的神水宮弟子瞧著滿地的狼藉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神廟裡公然殺人。而且被殺的這個人,還是代表謝太后前來洽談結盟事宜的使者。
——水靈奴金合歡,那明眸善睞的一瞥,顧盼生姿的嫵媚,與冷酷無情的殺氣完美無瑕地融合在了一起,教人興不起一點抵抗之念,只想邂逅這一場美麗的死亡。
裴鐫壓根就沒逃跑的意思,望著越聚越多的神水宮弟子道:「開玩笑,老子為南荒為神廟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幹嘛要逃?」
「鏗!」裴鐫一躍而起,蹦得比素柔水更高,身形與天下刀合二為一,如同一頭迎風破浪的海鳥無懼無畏地沖入萬頃碧濤之中。
「段——大哥,」小聶抬腳想追裴鐫,卻還是忍住了,「你還會來神廟看我嗎?」
刀雪憐依舊牽著小聶的手,熟門熟路地往裡走。「過了午夜你就滿十四歲,可以接受玄烏洗禮,晉陞大神官。但在此之前,你必須先取到供奉在玄烏大神像手中的至尊聖杖。沒有它,你就無法打開通向聖池的大門。」
「人已送到,我們也該告辭了。」裴鐫生怕刀雪憐出爾反爾,把自己的小命也當成一件「大事」給辦了,連忙道:「小聶,乖乖聽雪憐阿姨的話,我們走了!」
刀雪憐點點頭道:「好,我帶你去見她。」體內一團風影轉動而出,瞬間將裴鐫卷裹進去。兩人的身影在風柱中逐漸模糊,消失在幽暗的林間。
「你們有什麼話盡可以等到下山以後再說,」刀雪憐顯然沒有興趣旁聽裴鐫與堯靈仙之間的互訴衷腸,「小聶在哪裡?」
但他不知道裴鐫曾和王羅嬌聯手搞定了金合歡,和莫大可合夥幹掉了斬斷天,他更不知道就在一夜之間,神廟四大太上長老中的赤玄岩和屠菩提業已先後栽在了裴鐫的手心裏。否則,他絕不會這麼失策!
「呼——」一道青影驀然破開飄散的白光,又像風一般毫無阻滯地穿透過最後兩道雪山飛弧,探手抓向鞦韆智咽喉。
有一種時空扭曲壓縮的錯覺,小聶覺得自己和刀雪憐明明走得很慢,可轉眼間就來到了真信峰頂的神廟外。
裴鐫和堯靈仙的背影到底還是在笛聲中去遠了,漸漸消失在茫茫的南荒黑夜深處。小聶卻沒有停止她的吹奏,只是不曉得是為什麼,她有種想哭的感覺。
冰碑閃耀著炫目的深藍色光彩,正反兩面的碑體上數以千計的符文宛如水波般流淌放光,結成一座座用以禁制身形、蠱惑心神、護持本尊、扭曲空間、拉伸時間、麻木意識……的小型法陣,泰山壓頂一樣轟落下來!
鞦韆智的臉上金光一閃而逝,身軀劇烈搖晃,右手的烏金魔棍也被壓得一歪,冒起絲絲縷縷的煙氣。
兩人在神廟緊閉的大門前停下。小聶藉機觀瞧,整座神廟大約只有四分之一個神水宮的規模,外觀呈半球型,除了眼前的這扇大門再看不到其他通道,甚至連一扇用來透光通風的窗戶都沒有。
光圈渙散,裴鐫運勁回扯,天涯繩與飄帶登時被來自相反方向的兩股巨力拉直。
「彼此彼此,」鞦韆智淡淡道:「你的身份變化也不小啊,而且官也越做越高。」
鞦韆智面如淡金口溢鮮血,已無法保持起先的淡定從容。他對準裴鐫胸口擲出握在右手裡的半截烏金魔棍,左掌拉出一條醒目的金色光影斜切而出。
裴鐫的身形在半空中有一個明顯的晃動,隨即去勢更快天下刀直襲素柔水!
「的確可惜。」鞦韆智同意道:「假如有的選擇,我希望咱們至少不是敵人。」
千星血太極被水浪沖淡,波紋扭曲晃動,蕩漾起一圈圈的紅色光漪。
「素柔水、屠菩提、赤玄岩都死了,你可以還我老婆了吧。」裴鐫問。
「你信不過我?」刀雪憐道:「裴公子,如果你以為我會陷害小聶,那就大錯特錯。她是什麼人,你不必知道。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素柔水煞費苦心把我的住處安排在這裏,不就是為了你我今夜之戰?」鞦韆智徐徐道:「從泰陽府到寶安城,從京師到南荒……我們總能遇上。」
小聶臉蛋兒發紅,裴鐫哈哈一笑向她揮揮手,攜著堯靈仙往東北方向而去。
她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單,更對未來未知的命運生出一種難言的恐懼。
「破!」鞦韆智揚起右手的烏金魔棍,在空中畫出一圈精光,霎那向上隆起如一座從海底不斷抬升的山峰刺入熊熊雷火之中。
「那你永遠不可能等到我。」裴鐫自信:「像老子這樣的好人,怎麼都該上天堂。」
「他死,南荒才有和平。他不死,南荒永無寧日。」裴鐫大義凜然地與素柔水對峙,像一位捨生取義的孤膽英雄:「為了南荒,為了和平,我義無反顧!」
水杉樹的前方是一座長約十丈寬約六丈的大露台。露台的下方雲霧繚繞,隱沒了下方的萬丈深壑。而在他的身後,是更多的水杉和一棟坐落在林中的精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