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前塵之卷
第二十六章 過年
楚天迫不及待地抓到手裡，掌心魔氣微吐玉簡表面亮起一層柔光，慢慢顯現出一排排密密麻麻的文字，全部是魔教在神陸各地的分壇地址和聯絡方式，最底下則有何馬親筆簽寫的花押落款。
楚天愣了下，望著珞珈巧笑倩兮的面容，心裏深深感動。
她緩緩睜開眼睛，愜意地舒展嬌軀，發現自己安穩地躺在了床上。
他的話沒有能夠說完，也無法說完。
「想造反？」
他走在外城喧囂的街道上恍若隔世，耳畔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和夜空中奼紫嫣紅綻放開來的煙花，無不在提醒說今晚是除夕夜。
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不復存在。楚天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他沒有想到暴風驟雨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毫無徵兆。
屋裡忽然變得安靜，忽然珞珈又輕輕哼唱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她唱過的那首歌謠：「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楚天的心情變得前所未有的輕鬆與寧靜。找到了家園被毀的真兇，獲悉了晴兒的線索，如夢魘般纏繞多年的心頭之殤終於獲得了解脫。
不可否認，燈下的珞珈有一份迥異於往常的嫵媚姿態。原本天生麗質的她今天略施粉黛，但見一張瓜子臉蛋上，新月如鉤，星光朦朧，豐潤的朱唇半翕半合露出細米般的小白牙，羊脂玉般雪白細膩的脖頸上，一串珠鏈在燈火的映射下熠熠生輝，更襯托起她的冰肌玉骨妖嬈風華。
「妹妹？」珞珈狡黠地一笑道：「還是你的小情人？」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棺槨脫離亂離火泊升到空中。棺蓋剛剛打開，峨無羈一聲歡呼就跳了出去，貪婪地吸了一口棺外絕對算不上新鮮的空氣。
「喀喇喇！」桌子終於禁受不住碎裂倒塌，兩人肢體交纏滾落在地面上。
桌邊一條欣長倩影獨對孤燈，默默把盞自斟自飲。
楚天的心沒來由「咚」地一跳，垂下臉躲避開珞珈迷醉亂人的眼神，苦笑道：「你何必耍我。」
楚天一陣激動，不由得加快步伐，伸手輕輕推開虛掩的屋門，又不禁愣住。
楚天的全身登時像有一束無可阻擋的電流通過，下意識地坐直身體。
「笨蛋！」珞珈不由分說扯開楚天的衣襟，一把將他按倒在桌上。
「小貂！」珞珈驚喜地坐起身，被單從她的胸前滑落，害得楚天只能避過臉去。
「這些天多虧有您照顧，借我神棺再造重生，此恩此德，晚輩沒齒不忘！」
【下】
他沒有告訴珞珈，其實晴兒也很喜歡這些毛茸茸的小傢伙。那一年
兩人耳鬢廝磨四唇相接，屋中的溫度急遽上升。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照在珞珈的俏臉上。
楚天遲疑道：「因為我們有約在先，我必須給你做三年的家僕。」
珞珈看著被衣衫包裹的神秘禮物，急忙道：「你先別說，讓我猜猜——是件衣服？」
珞珈將手指探入竹籠，撓撓小貂柔軟的小耳朵，摸摸它濕漉漉的小鼻頭，眼睛里閃爍著欣喜的光芒。
珞珈伸出一條玉臂搭住楚天的肩膀，笑盈盈拉過他貼住耳垂輕輕廝磨道：「記得，你是我的。」
「晴兒不會也養過小貂吧？」珞珈忽然問道。
也許這一生歷經的所有，付出的所有，其實就是為了這樣一個人，一分鐘。
楚天情不自禁地回過頭追逐他們歡蹦亂跳的背影，曾幾何時，自己也玩過這樣幼稚而開心的遊戲。
就像被美女蛇咬到了一口，楚天向後閃避一個踉蹌左腳踏空。
「那可以！」殭屍老媽也不含糊，催動神棺緩緩向上升起。
更準確地說只有找到何馬才有可能找到失散將近四年的晴兒。
「你打算送我什麼生日禮物？」珞珈和楚天輕輕碰杯一飲而盡。
深吸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抬頭見天空湛藍而空明，前方的路蜿蜒而曲長，楚天邁開堅定沉穩的步履向山下走去。
佳人如玉，輕歌幽渺，楚天無酒亦為醉。
楚天的腦海一片空白，凝視珞珈眼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莫名的，眼前的珞珈漸漸變成了晴兒……
峨無羈自然無法明白楚天此刻心中所思，面對楚天的失落，他補充道：「臨走前他留了支玉簡給你。說是憑著這支玉簡你就能聯繫上他……他還說歡迎你和我去魔教作客。」
「什麼？」
睜一雙星眸半醉眼似笑非笑地盯著楚天道：「你可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可不可以用鼻子聞聞看？」珞珈俏皮地皺起她挺直小巧的瓊鼻。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
「想不想要？」珞珈在楚天耳邊用一種差不多是咬牙切齒的語氣在問。
屋裡靜極了，偶爾遠處響起一兩聲新年的爆竹聲，有風從窗戶的洞孔與縫隙里吹入，帶著新春的喜慶與山間的清香。
「那我能不能先把小楚送回外城？他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
「玉簡呢？」
燈火朦朧如真如夢，今夜麗人來。
不需要思想，甚至呼吸也為之止頓，這銷魂的一吻便是人生濃烈天地。
楚天在床邊靜靜站了半晌，凝
「嗯，很好——這樣我就不必擔心你這傢伙沒心沒肺一去不返了。」
楚天略感遺憾地收起玉簡，恨不得就此肋生雙翅飛出地底、飛出北冥城，跨越萬水千山遍尋天涯海角。
最後的防線轟然崩潰，楚天的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呼吼，攔腰將珞珈摟在懷裡似乎要揉碎她。
何馬不在棺槨里。
楚天回過頭再看珞珈一眼，緩緩地關上了房門。
但還有一件事他不能不告訴珞珈：「明天我要離開北冥城一段時間。」
珞珈倔強地將他再次摁回桌上。
可誰還會在意這些？
一群孩子手裡拿著煙火炮仗咯咯地歡快笑著，從楚天身邊飛快地穿插而過。
這丫頭，永遠有手段令自己無所適從。
珞珈沒有回答，唇角含著一抹淺淺的微醉笑意，嬌軀向後傾倒張開雙臂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挺拔的酥胸在燈火下勾勒出兩彎驚心動魄的誘人弧線，散發出任何男人都無法抵抗的魅力。
再說老媽的這副殭屍尊容實在不敢恭維，幾次自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又醒過來，猛睜眼看見她面對面對著自己百看不厭的沉醉神情，那種心驚肉跳、遍體生涼的感覺早就替代了最初的一絲感動。
放下所有的矜持與試探，撕扯去所有的面具與偽裝，他和她只是一對忘情男女，忘情擁吻，彼此相融在狂野與熱烈的纏綿里。
滿地的狼藉，零落的衣裳，似乎都在幫助她回憶起昨夜的那一場相逢有多麼的激烈多麼的瘋狂。
「是五年。」珞珈立刻糾正道：「別忘了，我被幽鰲山訛詐去了兩壇瓊城老窖。」
「你的生日？」楚天訝異地看著珞珈，舉起面前已倒滿了酒的白玉杯。
出乎意料之外，珞珈見楚天老實坦白非但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嫣然一笑道：「那好，就算我替她先養著。等你找回晴兒，我會把這隻小貂送給她。」
母子重逢固然可喜可賀，但是自己的這位老媽實在太難伺候。高興起來又摟又抱，發起火來又拳打腳踢。
楚天點點頭，他不想隱瞞自己對晴兒的感情，但他發覺即便什麼也不說，自己的秘密也很難瞞過這個丫頭。
看到珞珈還在酣睡，他輕輕關上門，躡手躡腳地走向床前，懷裡抱著什麼，卻用衣衫遮起看不分明。
那還需要想嗎？
「砰！」萬家燈火歡聲笑語，一朵流光溢彩的煙花照亮了夜空。
他蹩進那條不知走過多少回的小巷，遠遠地看到幽鰲山的小屋裡亮著溫暖的燈光。
「真是個傻瓜。」這一聲似喜似嗔，如訴如慕。
楚天和他依依惜別，走出多遠回過
說完話，她居然真的睡著了。
這與其說是邀請，不如說是無可抗拒的命令。
峨無羈不死心道：「那我總可以出去方便一下吧？」
離開鬼城以後，楚天先回雙念齋交差，然後前往峨世家替峨無羈傳「喜」訊。
她笑個不停，右臂自然而然彎在了楚天的肩膀上，將螓首枕在臂上還在笑。
「我不知道你喜歡。」楚天回答：「只是想讓它代我陪著你。」
楚天低頭親親她的額頭，道：「我有樣東西送給你。」
「可我總得回家告訴爹一聲吧？他要是知道您還在，肯定會樂瘋了。」
楚天同情而愧疚地望著峨無羈，他想到峨無羈來鬼城冒險完全是出於義氣陪伴自己的緣故。但考慮到峨無羈老媽無與倫比的強悍與無可理喻的壞脾氣，加之這副棺材妙不可言的神奇功效，自己著實也無話可說。
珞珈俯下身，兩人瞬間結合在了一起，宛若天與地，宛若日與月。
烏黑的秀髮垂落腰際，一襲藕荷色柔紗輕輕搖擺脈脈飄來少女浴后清幽怡人的處子體香。
楚天不在屋子裡，他的劍也不見了。
楚天急於知道他的下落。
「想要什麼？」楚天還沒有回過神。
「不行！」殭屍老媽又看了楚天一眼，「這事讓你朋友去辦。」
楚天的眸中閃爍著緬懷與期冀的光彩，「我發過誓，一定要找到她！」
「嗯……」珞珈不自覺地用瑪瑙般通透的玉指支在唇角邊，蹙起秀眉想了想說：「是我愛吃的果子。」
「打造三年？！」
珞珈伸手捧起竹編小籠，問楚天：「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小動物？」
珞珈「哦」了聲，漫不經心地問道：「去哪裡？」
「咯——」珞珈突然嬌笑起來，撥開他的手。「幹什麼嘛，弄得人家好癢！」
——晴兒，楚天胸口永遠的痛。
楚天笑了笑說：「好，五年。」
「小楚，我和你一塊兒走！媽，我有空再來看你！」峨無羈興奮地從角落中一躍而起。
「不行！」殭屍老媽瞥了眼楚天，「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兒。」
要是自己能早醒三天就好了。
他再也抑制不住體內澎湃的血液，猛地腰間使力挺身而起，想將珞珈推翻在桌面上。
「在這兒。」峨無羈從袖口裡掏出一支小小的雪白玉簡遞給楚天。
一團烈焰在小腹中勃然涌動，太陽升起，身心融化。
珞珈眨眨眼睛，「我喜歡什麼，別人不知道，但你一定知道。」
「哥哥會永遠陪伴你，就像月亮陪伴大山，大山陪伴小
珞珈蜻蜓點水般地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然後抱著從籠里鑽出的小傢伙縮進了被窩，打了個哈欠合上眼道：「我還要再睡會兒，你走時記得帶上門。」
殭屍老媽篤定道：「你的資質很好，讓老娘好好打造三年，保管能成為峨世家嫡傳弟子中的第一高手！」
桌面並不大，珞珈的身體幾乎和他貼在了一起。
楚天的呼吸有些粗重，視線像被磁石吸引，腦子裡不合時宜地閃現出初遇珞珈時正見美人沐浴的香艷情景。
她的臉頰還殘留著昨夜宿醉后的嫣紅，一如窗外初起的朝霞。
他來到窗前坐下，靜靜打量珞珈的睡姿，就像在欣賞上蒼最完美的藝術傑作。
但見香衣飛旋烏髮飄揚，那一雙纖足步步生蓮于方寸之間幻生出無窮變化，兩隻柔荑如花盛開舒展有致，羅衫飄飄仿似凌風而起，恍若天上人間不知歸處。
「我不會跳舞。」
他想找回晴兒，他想知道晴兒是不是過得好，兄妹重逢，這是楚天的夢，也是他暗中對晴兒許下的承諾。
月亮還在，大山還在，小河也在，然而自己卻沒有陪伴在晴兒身旁。
楚天有點笨拙地在桌面隨珞珈移動，無意中他的胸膛登時觸碰到兩團柔軟而充滿彈性的東西……
久久唇分意猶未盡，兩個人好像仍然沉浸在夢幻般的童話仙境里。
打是肯定的，造就未必了——峨無羈雙腿發軟一屁股坐下，心裏殊無可能成為峨世家族第一人的喜悅。
一股火熱的酒氣直噴楚天面門。楚天的心跳砰然加速，耳根也開始發燙。
忽然珞珈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像是察覺到什麼，臉上泛起一縷嬌俏的微笑，像個頑皮的孩子緊緊閉起雙眼，發出輕輕的鼾聲。
「我不願告訴別人，有人把她搶走。我當年——很傻，保護不了她。」楚天低下頭，心裏隱隱發痛。
他原本想問珞珈知不知道有關大崖山血戰的事，忍了又忍終究沒有說出口。
「你怎麼來了？」
珞珈怔了怔，蜷縮起嬌軀輕輕皺眉低哼道：「壞傢伙！」
在狂野的瞬間，楚天的腦海里恍惚有一道電光掠過，魂魄像是脫離了軀體，如浮雲般翱翔在夜空中。
「我明白了……」珞珈望著他輕輕頷首，「可你為什麼突然又告訴了我？」
楚天的眼睛有些發澀，他站起身道：「我該出發了。」
楚天身不由己站到了桌面上，和她面面相對。
即使已有肌膚之親，楚天悲哀地發現自己還是無法抵擋這精靈般少女的挑逗與誘惑。他嘆了口氣，掀開遮擋的衣衫。
「你不準走！」殭屍老媽突然蹦出一句話。
他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楚天早點醒。
忽然一陣香風飄起，珞珈輕盈地躍上桌
「何馬早走了。他說他得趕回魔教處理點兒要緊事。」
「哧——」燈火熄滅，幽暗中響起歡愉的呻吟、火熱的呼吸，還有那張桌子吱吱呀呀的合唱。
楚天點點頭，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點頭。
楚天搖搖頭。
門外一輪旭日正對著他從遠方的雲峰后噴薄而出，艷麗的霞光灑照北冥城每一處兀自沉浸在睡夢裡的角落。
「南方。」楚天回答說：「我得到了一點線索，或許能夠找回失散了四年的妹妹。」
「還真是個好兄長啊。」珞珈語氣淡淡的，「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這個妹妹？」
無需床無需桌，一如鴻蒙之初你我的祖先幕天席地。
她的眸中情不自禁地浮現起一抹醉人的笑意，扭頭尋找楚天。
楚天不由瞠目結舌，憋住笑道：「好，我一定記得通知。」
珞珈的藕臂突然環抱住楚天的脖頸，啊嗚一口重重咬在他的唇上。
【上】
「為什麼？！」片刻的驚愕和天崩地裂后，峨無羈憤怒抗議。
生命在烈焰中洗禮升華……
「傻站著幹什麼，陪我喝酒。」珞珈背對楚天，用的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慵懶語調。
※※※
「上來，我要你陪我一起跳！」珞珈彎下柔若無骨的小蠻腰，將一隻右手遞到楚天面前。
「吱呀！」門開了，楚天站在屋外，衣發上沾滿了清晨的寒露。
「沒關係，跟著我——你很快就會了！」
「不，她叫晴兒，雖然我們不是真的親兄妹，但她曾經與我相依為命勝似兄妹。」
楚天有點惱有點羞，微微含怒道：「我說過我不會——」
她的心情開始糟糕，百無聊賴地默數窗紙上的破洞，從一數到十九，又從十九倒數回一。
「陪你吃年夜飯啊。」珞珈舉起杯，笑吟吟說：「同時慶祝我的十八歲生日。」
這次差事算是「辦砸了」，不但沒能拿到賞賜，還聽了一通訓斥，但楚天絲毫不以為意。
夜也彷彿融化在熾烈的熱度中，屋外鞭炮聲聲煙火怒放，屋裡只是兩人的世界。
珞珈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胳膊，看著楚天狼狽而窘迫的表情不由得發出一串銀鈴般歡暢的笑聲。
不等楚天作出拒絕的表示，她已經抓住他的手輕輕向上一提。
楚天如夢初醒，關上門坐在了珞珈的對面。
「我該走了。」他站起身揚手召來蒼雲元辰劍，向峨無羈老媽告辭。
「幽大哥回來了？」
在那一瞬間，他的嘴角不覺泛起一縷溫馨的微笑。
楚天將懷裡的東西放到床上，伸出手緩緩撫摸過珞珈的玉頰。
看到楚天發窘，垂頭握拳不敢直視自己，珞珈咯咯一笑花枝亂顫。她寫意地舒展那雙修長玉腿，腳尖有意無意地挨碰到了楚天。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