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第七集 亂流之卷

第六十九章 大江日出

第七集 亂流之卷

第六十九章 大江日出

「百草藥仙?」翼輕揚被激戰驚醒,來到船尾凝眸觀戰。猛然一蓬強勁氣浪從戰團中洶湧襲來,壓得她氣血翻騰兩眼發黑。
他假惺惺地答應前往禹余天對質,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心裏一定有鬼!
就算他會裝,卻騙不了爹爹。
「你看腳下這大江,一個勁地往東流淌,看似四平八穩,其實到處都是漩渦潛流,不識水性的人準保要翻船。」老翁指點道:「那風就更了不得啦,二十四節氣便有二十四信風,要想船跑得快就看你會不會用風。」
他將翼輕揚抱入船艙,趁老翁起帆的當口,低聲警告道:「你若再胡說八道,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老丈,能不能教我如何駕船?」楚天驀地心血來潮。
楚天雙目炯炯逼視百草藥仙,身形凝立魔劍平舉遙指前方。
老翁說道:「我行我素,俯仰無愧,方顯英雄本色。」
「似水流年?」翼輕揚暗自訝異,同樣的劍招她也曾見洞寒山使過,卻在這個丑老頭手中施展開來如天馬行空變幻莫測,可不知要高明多少倍,而且劍意洒脫韻味無窮已臻至登峰造極的境界,就算換洞上原來也未必能勝過他。
綠蔓「吱吱」怪叫,被劍鋒劈開兩道傷口直吐碧煙,倏然沒入水裡。
【上】
「叮叮!」蒼雲元辰劍左右開弓劈斬在綠蔓之上,登時火星迸射罡風橫溢。
他探出雙指不費吹灰之力便夾住了劍刃,哼了聲道:「女娃兒,你真是混賬透頂,該打!」
楚天亦被震得胸口窒息,身形向後上方飄退,借勢卸去迫入左臂的氣勁。
小羽呼哧呼哧煽動著小翅膀飛在楚天身邊,很是機靈地回答道:「抱抱,解毒!」
「嗖!」小羽從翼輕揚的袖袂里鑽出,雙翅鼓動裹起兩團白茫茫光霧往氣浪上撞去。兩股巨力迎頭相撞,激得四周白練般的水柱衝天而起,將小舟高高拋上半空。
翼輕揚稍事收拾,斜背素女仙劍走出客房,攜著小羽御風而起在前引路。
她念頭急轉計上心來,瓊鼻低哼道:「好吧,就算你是老前輩,可也不能僅憑三言兩語便隨意指定誰是兇手誰不是兇手。倘若楚天果真問心無愧,可敢跟我爹爹當面對質?」
儘管有水波阻隔,百草藥仙依然覺察到從楚天身上釋放出的強大氣勢。她不驚反喜道:「這小子不自量力,竟然想硬接我的這式『乾坤禁錮』,今日定要教他死無葬身之地,以稍減我心頭之恨!」
這個念頭剛剛從翼輕揚的腦海里鑽出來,就立刻被她徹底否定——指認楚天是兇手的人可是自己的爹爹,爹爹說話從不有假,楚天一定就是兇手!
冷不丁靈台警兆再起,又一條碧綠藤蔓悄無聲息地從水裡冒出,如同粗壯兇猛的水莽高高昂起身軀劈擊楚天背心。
「嘩啦啦——」江面乍分白浪滔天,一條碗口粗細的碧綠藤蔓如標槍般貼著左側船舷飆射而出,頂端鋒利如刀散發出濃烈殺氣。若非楚天手疾眼快做出精準判斷,腳下的小船早就被它攔腰洞穿。
楚天頓感老翁手中發出一股柔和雄渾的力量,推得自己身不由己錯步轉身,右腳一空已踏出船舷外。
楚天目光冰冷看著翼輕揚,他有十足的把握斷定這丫頭心裏打的是什麼鬼主意,但自己早先已答應洞天機要前往魔教奪取雲麓聖泉。事有輕重緩急,大丈夫一諾千金又焉能食言?當下強按下報復的衝動,搖搖頭道:「你放心,我早晚會殺上門去找翼天翔算賬,但不是今天。」
翼輕揚驚疑不定,心道:「這老頭可真古怪,怕跟禹余天果真有些淵源。可我今日既然找到這小賊,就萬萬不能讓他再次逃脫。」
「鏗!」蒼雲元辰霍然出鞘,楚天身劍合一靈覺緊縮水下刺客,如一羽雄鷹搏擊四海轉守為攻向江面俯衝。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人生在世難免會有遭人冤枉的時候。旁人毀你,笑你,害你,罵你,若是耿耿於懷那就等於把自己關進了鐵籠子里。」
「糟老頭子?」醜陋老者顯然怒了,逼近翼輕揚一把擰住她的耳朵道:「豎起你的小耳朵聽清楚了,我老人家乃是六百年前的禹余天掌門洞天機!」
左前方一片沙洲鬱鬱蔥蔥,草木繁茂紫霧繚繞,如一道守立萬載的巨閘將奔騰的江水一分為二。
楚天道:「老丈,你但說無妨。」
老翁聽人讚美,呵呵一笑道:「這叫『洞仙歌』,是小時候跟遊方的道士學的。」
「好吧,上船。」老翁動手解開纜繩,頗是感慨道:「他是你的兒子?難得這麼孝順。」
老翁捻須而笑,問道:「怎麼,你好像明白了什麼,為何如此高興?」
楚天看著翼輕揚,絲毫不掩飾臉上流露出的鄙夷之色,冷笑道:「虎父無犬女,你和翼天翔真是天生做戲子的料。不要以為幾滴不值錢的眼淚就能騙過我,若非你曾在虛境中救過我,今日定教你好看!如今你我互不相欠,下次莫要再撞到楚某手裡!」
翼輕揚將頭扭轉過去,暗暗發狠道:「不能哭!早晚我要將這小賊碎屍萬段了拿去喂狗,一雪今日之恥!」
老翁笑道:「我一個打漁的,想唱就唱,哪有心思成天琢磨裏面有什麼意思?只曉得一網撒下魚兒滿倉,這船上便是我的洞天了。」
翼輕揚昂起螓首道:「誰說我在逃跑,本姑娘不過是出門散散心,隨便轉轉。」
遠方水天一線煙波浩渺,一輪火紅的旭日正從寬闊無垠的江面下冉冉升起。璀璨的霞光照耀在江波上,猶如紅寶石般熠熠生輝,幾羽早起的鷗鷺展翅翱翔,乘風穿雲,遙遙傳來清亮的啼鳴。
心念閃動之際,楚天的身影竟毫無徵兆地憑空消失在她的視野里!
好在他反應極快,立即丹田氣體順勢擰腰,身軀三百六十度轉了圈重新站定,心下暗自駭異道:「他這一推平淡無奇,我卻無論如何也躲閃不過,不知是哪家的絕學?此人修為之高,端的深不可測!」
想著想著翼輕揚忽感一陣頭暈目眩,丹田濁氣頓生嬌軀不由自主往下墜落。
楚天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兩人默不作聲向東南方向行去。
楚天徐徐收功,見翼輕揚仍在靜靜地打坐,便起身走出艙外。
楚天抓緊住她的手腕,冷笑道:「你真想死?我絕不攔你。」攔腰將她抱起往江邊飛去。
「叮!」蒼雲元辰劍長驅直入擊中蓮葉寶盾,一朵朵金色祥雲以摧枯拉朽之勢卷涌而出,不住轟擊在婀娜搖曳的葉面之上。
楚天甩手想走,洞天機可不幹了,一把抓住楚天的肩膀慨然道:「小楚,去就去,怕什麼!管他是翼天翔還是滿地爬,我老人家陪你去法門山莊走一趟,為你作證給你撐腰。就算天王老子現身也不怕他,走!」
楚天點點頭,說道:「你記得就好,既然你我是敵非友,我是不必對你客氣的。」
「不錯,你早該死了。不過你不必心存僥倖,終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你!」翼輕揚昂著頭,一邊運氣沖脈一邊寒聲怒斥道:「覺渡大師為了救你,廢寢忘食不眠不休,你卻恩將仇報殺死他。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有何臉面活在世上?」
老翁呵呵笑道:「一個打漁人,哪兒來的尊姓大名?船到哪裡,哪裡便是我家。」
楚天吐氣揚聲使出日照神拳正面硬撼,砰的悶響藤蔓飛盪,從艙頂上疾掠而過。
翼輕揚心頭巨震,睜大眼睛道:「你……竟敢誣陷我爹爹!」一股怒氣油然升騰,抓起床上的枕頭便惡狠狠丟向楚天。若是此刻她能使劍,恨不得立刻將這滿口顛倒黑白的惡賊殺了。
「嗚——」猛地身後殺氣嚴霜波濤跌宕,楚天施展須彌洞天脫出乾坤禁錮的籠罩,蒼雲元辰劍直搗黃龍刺向百草藥仙的背心。
「日出了。」老翁在船尾說道。
「嘩——」又是兩條綠蔓自江中破繭而出,引動碧浪幻舞出一圈圈千變萬化的光影分別纏向楚天的雙腿。
他嘗試著順風應流,駕馭小舟在江濤上乘風破浪向前急進。漸漸地,風浪宛若被馴服的野馬,托載著小舟如箭矢般飛速行駛。
楚天笑道:「全虧老丈您指導有方。」
忽地楚天身形一沉徐徐飄落下來,朝停泊在江邊的一條小舟上招呼道:「船家,我要包船去濱州。」
夜風一吹,翼輕揚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她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假如那個口口聲聲自稱六百年前洞天機的丑老頭是冒牌貨,假如楚天心裏有鬼,到了禹余天就不怕原形畢露么?
還有,那小賊既然忘恩負義殺害了覺渡大師,又為何不將自己也一併殺了?要知道,他現在對自己下手,可說是易如反掌。
楚天點點頭,覺得老翁平平淡淡的幾句話卻是回味無窮。一時間神思飄飛如有明悟,洗塵之心愈發清澈通透。
「向天借勢!」楚天全身放鬆渾不著力,一股江風橫向吹到,將他的身形像葉片似的捲起,「唿」地聲飄移數丈,不費吹灰之力地閃躲過藤蔓。
那突如其來的藤蔓一擊不中並未收手,迅即化剛為柔橫掃楚天。
飛出一段,前方波光粼粼來到錦江邊,浩蕩的江水晝夜不息向東奔騰,最終穿越數千裡外的濱州匯入萬頃東海。
但她並非逃跑,肋下四條藤蔓破體而出,兩橫兩縱反向推進,編織成一座碧光熒熒的巨型囚籠罩向楚天。
道,無處不在。
楚天道:「實不相瞞,我遭人誣陷百口莫辯,這次便是要去與人理論討還公道。」
「鏗!」洞天機甩手將素女仙劍擲入鞘中,斜眼瞟著翼輕揚道:「認識這招不?」
洞天機愣了,突然劈手奪過素女仙劍向前虛刺,劍鋒顫動耀眼生輝,耳聽「叮叮」脆響一道道劍氣切割在桌上那隻用來裝葯的瓦罐上。
楚天皺皺眉,正準備另找船隻,沒想到翼輕揚開口了:「老丈,麻煩您行個方便吧。我實在走不動了,到時候船錢加倍給您。」
老翁情知楚天是有意試他,身形不動不閃雙足在甲板上落地生根,伸左手在後者肩膀上輕輕一按道:「站穩了,別掉進江里。」
「不好!」百草藥仙的四條本命綠蔓傾巢而出,此刻招式用老鞭長莫及,後背完全暴露在楚天的劍下。
孰知元辰寶珠一亮,從裏面冒出條青色元神,卻是個相貌醜陋的老者。
楚天懶得跟這丫頭做口舌之爭,向老翁頷首謝過,縱身上了小舟。
楚天靈台立生感應,運勁一扳舵槳,小舟猛朝右偏。
「你想學划船?」老翁爽快道:「沒問題,你過來,先把舵槳拿穩。」
【下】
她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力氣,一下沖開經脈禁制拔出素女仙劍刺向楚天。
楚天和翼輕揚倚坐艙中,不知不覺沉浸在老翁沙啞自在的歌聲里。
翼輕揚忍不住道:「那您知道這歌里唱的是什麼意思嗎?」
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何要對一位萍水相逢的老翁說起這些,只覺得如鯁在後不吐不快,說出來便覺得心裏舒服多了。
百草藥仙驚怒交集,卻已是騎虎難下,只能全力運功支撐蓮葉寶盾。
楚天聞言,對老翁的身份來歷愈加好奇,尋思道:「你不肯說,就當我沒辦法了么?」假裝操作失誤小船猛地一晃,他佯裝立足不穩叫了聲「老丈小心!」合身往老翁的懷中撞去。
翼輕揚手足無力動彈不能,心中又氣又羞,叫道:「小羽,快替我殺了他!」
老翁問道:「小哥,你娘親看上去病得可不輕,怎地還要千里迢迢坐船去濱州?」
不一會兒,從船艙里鑽出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翁,眯縫著眼瞅著楚天道:「小哥,我這是漁船,不載客。」
洞天機哈哈一笑,大發感嘆道:「歲月無情物是人非,六百年後,我老人家終於要重上禹余天了。」身影一晃隱入元辰虛境。
倉促間她的喉嚨里一記尖銳長嘯,體內炫光閃爍「哧啦啦」背後衣衫赫然開裂,生出一朵光彩奪目的碧色蓮葉,在江水裡怒放開來覆蓋方圓三丈,宛若一面美輪美奐的翡翠盾牌護住身軀。
沉魚落雁身法、料峭六劍、日照神拳、天機印、天下有雪訣……正魔兩道的絕學從來不是與天地割裂,而應融為一體。
翼輕揚怒急攻心又差點暈過去,羞於啟齒還不好對小羽多說什麼,只好狠狠咬住嘴唇,眼淚卻流了下來。
天地間,充滿勃勃生機。
翼輕揚翻翻眼睛,不耐煩道:「我爹爹已經將我許配給洞寒山,本月十六就要在禹余天舉行婚禮大典。」
老翁笑了笑道:「操舵並不難,難的是掌握水流風勢,讓船走得又快又穩。」
「放開我!」翼輕揚可不想再被楚天抱,秀眉微挑,反手就是一個耳光。
楚天哈哈大笑,眼中滿是不屑之意:「姑娘,你的演技委實令人佩服。那晚若不是你厚顏無恥將我誘到河邊,翼天翔又豈能從容暗算覺渡大師,栽贓於我?」
楚天走到船尾,學著老翁的樣子用雙手抓住舵槳,試著慢慢左右搖擺,問道:「是這樣嗎?」
這就像江上行舟,人的力量終究有限,但若能讓小船融入風勢水流之中,自然會事半功倍。
船艙里陷入一陣靜謐,兩人各有所思,只聽得老翁的歌聲在江面上悠悠回蕩。
楚天頷首道:「好,那我們去禹余天!」
老翁沉默片刻,說道:「小哥,我痴長你幾歲,經歷的事也多些。倚老賣老,有些話說得不中聽,你可別介意。」
「林屋洞天無鎖。認雲屏煙瘴是吾廬……」
翼輕揚吃了驚,嬌叱道:「糟老頭子,少來裝神弄鬼,本姑娘不怕你!」
正感驚訝之際,蒼雲元辰劍突然長鳴示警,一蓬陰冷殺氣從水底渲涌而至。
楚天看到翼輕揚痛苦流淚,心中好不暢快,道:「原來你還有羞恥之心。」
「水流風勢?」
翼輕揚冷笑道:「你有對我客氣過么,我們之間還需要假惺惺的客氣么?」
楚天將老翁的話一字字記在心裏,暗自舒展靈覺窺探四野,頓時感覺到大江上下風起浪涌氣象萬千。
楚天卻認定翼輕揚是在裝無辜,道:「難怪有人說,人至賤則無敵!」
莫非……莫非真的是自己冤枉他了?
一道道水流,一縷縷江風,彷彿是被天地賦予了生命的精靈,或直來直去,或淺吟低唱,或盤桓悱惻,或高歌猛進,千姿百態萬象紛呈,竟無有一絲雷同。
與此同時蒼雲元辰劍翻江倒海,劈開一條水道直抵百丈波心。楚天猶如蛟龍入海,縱身沒入江中,目光如炬穿透幽暗的水下世界,只見一個風姿卓越的妖嬈少婦身影翩躚正往後漂退。
老翁不慌不忙操縱舵槳,小舟如風行水上在風口浪尖上輕輕一滑,穩穩落回江面。
他凝攥左拳轟出一記「大日如來」,十八道拳勁前仆後繼層層疊加,匯聚成一股不可抗拒的洪流結結實實打在蓮葉寶盾上。
「駕船的法子。」楚天微微一笑輕轉舵槳,小船在江面上畫出一條漂亮的白線,輕盈地避開一團湍急渦流。
翼輕揚故意輕蔑道:「我早知道你不會去的,做賊心虛。」
楚天聽了這話,越來越覺得眼前的老翁絕非普通人。雖然未必完全認同對方的勸說,但仍是感激他的好意,當下肅容道:「多謝老丈,在下受教了。敢問老丈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楚天心底里不由嚮往道,何時自己才能擁有老翁歌中所唱的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任滿地蒼苔,年年不掃。
假如自己在施展的時候,能夠融入自然之勢,將一招一式完美地與天地渾然交融,那威力又豈止於當下這點?!
一霎那裡,他的腦海中靈光乍現不覺失聲叫道:「我明白了!」
向天借勢,問道取法。
清風拂面千帆競起百舸爭流,船工的號子此起彼伏悠揚入耳。
這一招「裂海斷流」身、法、劍、勢、氣熔煉一爐龍虎交匯,彷彿每一縷風每一滴水都蘊藏著虯勁劍意,透發天地激蕩風雲。
楚天嘲諷道:「恭喜翼大小姐得償所願,日後穩穩噹噹做個掌門夫人,妻憑夫貴嘛。」
「你——」翼輕揚見楚天義正詞嚴地訓斥自己,更誣陷自己和爹爹是合謀害死覺渡大師的罪人,禁不住怒氣滿胸、義憤填膺。但她從小家教甚嚴,那「放屁」兩字在嘴裏打了兩轉,到底沒罵出來。
楚天哪會給對方絲毫喘息之機,既然打上了那就毫無仁慈可言!
楚天就在後面,身形一動輕舒猿臂攬住翼輕揚,頓覺她全身滾燙猶如炭燒。
須臾之後,老翁的歌聲徐徐停歇。翼輕揚如夢初醒,贊道:「老丈,這歌真好聽。」
「胡說八道,你是洞天機,我還是寒料峭呢!」
「站住!」她怒視楚天道:「賊喊捉賊,你真是天下最無恥卑鄙之人!」
翼輕揚心下暗喜,當下也不去計較洞天機亂七八糟說些什麼,道:「我爹爹不在法門山莊,他已去了禹余天。」
翼輕揚羞惱道:「你少在這兒風言風語冷嘲熱諷,嫁不嫁是我的事,跟你什麼相干!再說,你怎麼知道我一定要嫁給姓洞的!」
話音未落,瓦罐簌簌剝落下一層粉灰,上面龍飛鳳舞被那老頭用劍氣刻了一圈花紋,藉著燈光一瞧分明是四個大字:「如假包換!」
不,不可能!
「放屁!」翼輕揚終究忍不住怒罵出聲。
楚天迎著長風,遙望江天紅日心馳神往,好似化作了一羽鷗鷺自由自在地飛翔。
「不錯,不錯,有幾分模樣了。」老翁頷首稱讚,「小哥,你可聰明得緊啊。」
洞天機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原來你是在逃婚吶!」
過了會兒,翼輕揚悠悠醒來,昏黃的燈光刺得眼睛發花,影影綽綽她看到楚天面沉似水佇立在床頭,冷冷說道:「我沒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楚天如同醍醐灌頂般豁然開朗,眼界大開道心修為進入到一片嶄新境界中。
洞天機一怔,問道:「他跑去禹余天做什麼,又想害誰?」
「砰!」蓮葉寶盾半邊炸飛,百草藥仙口吐鮮血飄出十丈外,強壓內傷指尖探出十根鋸齒狀的赤紅毒刃,反身與楚天戰成一團。
無形之中,原本劍拔弩張的戾氣漸漸消散。
百草藥仙一凜,疾向靈台搜索對方蹤跡,奈何如煙如霧難以鎖定。
這時候小舟微微一晃,緩緩向江心駛去。老翁站立在船尾操縱舵槳,放聲歌道:「飛梁壓水,虹影澄清曉,橘里漁村半煙草。今來古往,物是人非,天地里,唯有江山不老。雨中風帽。四海誰知我。一劍橫空幾番過。按魚龍,嘶未斷,月冷波寒。歸去也,林屋洞天無鎖。認雲屏煙瘴是吾廬,任滿地蒼苔,年年不掃。」
「我這一路需得暗中留意,看這小賊葫蘆里賣的究竟是什麼葯……」
翼輕揚搶在楚天前頭回答道:「傻兒子,還不快替我謝謝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