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驚天之卷
第九十八章 紅日
在他們的身後，是九百名神完氣足威武雄壯的白衣武士，御風踏雲銳不可當。
不知不覺他完全忘了身外之事，一顆道心徹底沉浸在抱朴天地中，腦海里回味著初見破山大師趺坐參禪景象時的那絲感動，那絲明悟，縷縷大道真義盡凝心頭，劍式開闔與道同在，神思飛揚返本歸根。
洞天機高深莫測地一笑，說道：「丫頭，你莫要絕望，卻看那是什麼？」
穿雲箭一響，千軍萬馬來相見！
「是魔教的釋天旗！」不知有誰叫了一嗓子，卻瞬即淹沒在一陣雄渾駭人的虎嘯聲中。
群鬼識得厲害，忙不迭往後退閃，但依舊逃不過他老人家的絕世神功，看似隨意的揮袖一拂，便又是連片的惡鬼爆裂殞滅。
就聽它一聲「啊哈」怪叫，身形匪夷所思地一分為二，向兩側飛閃。
蒼雲元辰劍鏗然激鳴異彩大放，真龍天子印霍然祭起，一條華光閃閃威武萬狀的冥獄之龍升騰盤旋，發出雄壯呼吼天驚地動。
「嗚——」突然之間，一道銳利的刀芒劈裂帳頂斬落下來，直奔覺眠大師頭頂。
更令他吃驚的是楚天的拳招劍式居然又有精進，在浩蕩磅礴之中隱隱透露出一縷空靈飄渺的神韻。如果說先前他每一劍劈出都是鋒芒畢露令人膽寒，此刻卻又多了一股收發由心無欲無求的佛意。
覺眠大師好似早有防備，輕輕晃動手中的慧日法杖，杖頭「唿」地湧出一團寶相莊嚴的金色佛光，將劈落的刀芒砰然擊碎。
魏火鴉駭然舉刀招架，耳聽金石鏗鳴劍光爆綻，它的身形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飛拋出去，兩柄鷹翅魔刀光芒黯滅現出無數細小紋縫。
她只見四面八方全是敵人，自己的同門往往要以一敵五甚至以一當十，儘管奮勇拼殺但終是寡不敵眾，接二連三地壯烈倒下，然後被那些惡鬼一擁而上，將精血吸食得一乾二淨，只留下一具空癟的皮囊。
覺眠大師見狀不禁驚喜交集，做夢也想不到不過一個時辰楚天便恢復了功力，和無涯鬼帝斗得有聲有色難分伯仲。這少年天賦之高造化之奇，實為絕無僅有。
在不遠的地方，禹余天的大長老譚霈油盡燈枯，遙望著東方旭日含笑合目……
淚水，模糊了翼輕揚的眼帘，她第一次真正懂得了戰爭的殘酷與無情，卻也在這其中學會了堅強。
但見龍鱗大亮，晶瑩光潤的表面徐徐顯現出一道道天絕火鴉圖符，旋即雲氣一收，藍天重現晴空萬里。
正道五大派與北冥抵抗力量的聯軍血戰終宵，本已人困馬乏精疲力竭，但在這決勝一刻無不精神振奮士氣高漲，高舉仙兵魔刃掀起了絕地大反攻的狂潮。
峨無羈不由暗叫聲可惜，到底魏火鴉是鬼帝修為，竟將楚天這記石破天驚的必殺一劍封擋了下來，未能傷到它的身軀。
翼輕揚不知何時和影翩躚就被亂軍衝散，孤身一人陷於重圍之中，要沒有小羽捨命保護，早就教周遭惡鬼亂刀砍殺。
一霎那，天搖動了起來，山戰慄了起來，大地發出驚懼的顫晃。
「喀喇喇——」大帳禁受不起流光罡風的催
眾多道行低微的惡鬼在這金光之中灰飛煙滅，即令有著三五百年道行的亦不由得渾身哧哧冒煙，魂魄搖蕩精氣蒸騰。
「小楚，宰了它！」峨無羈仰面關注半空中的惡戰，高聲喊道：「峨老家主便是死在了這老鬼的手中！」
它的修為原在楚天之上，雙方若擺開陣勢攻殺，即便占不了上風亦絕不至於落敗。如今此消彼長，卻是越斗越驚，越驚越亂。
楚天毫無慌張，劍引身勢往前飛飄，搶在鷹翅雙刀合璧之前反掠至魏火鴉的背後，蒼雲元辰招式轉換，化作一式「回頭是岸」反攻對方。
又是一百名白衣騎士跨坐金虎手擎明晃晃的「白虎魔刀」出現在西南方的天際線，他們的身後同樣是九百名陣列齊整殺氣騰騰的赦地旗武士。
但魏火鴉並未因此感到絲毫的輕鬆，反而越來越覺得自己寧可跟那老和尚大拼三百回合，也不願和楚天照面過招。
「殺！」端坐在魔龍背上的釋天旗旗主楊將相舉臂一振手中魔槍，朝著帳下一百龍騎九百龍槍手縱聲呼喝。
故而魏火鴉的功力雖比楚天強上一截，可後者憑藉蒼雲元辰劍的威力卻又足以扯平，三十余個回合惡鬥下來，端的一點便宜也能沒從這少年身上討到。
仰仗此寶魏火鴉藝高鬼膽大，率著麾下數百惡鬼長驅直入殺至大帳近前，正撞上了覺眠大師和楚天。
「殺！」白虎真人怒吼如雷，跌跌撞撞沖向一名北冥神府幽世家的家老，背後是三死四傷的七大弟子。
「殺——」四面八方的魔教子弟齊聲應和，隆隆吶喊匯聚成盪人心魄的驚雷綻動寰宇，即使百里之外亦聽得神搖膽戰。
他們在黑暗中足足隱伏了一宿，聽得山谷里殺聲震耳劍華騰霄，早已戰意沸騰迫不及待。而今林隱雪引動穿雲箭，八旗魔軍傾巢出動，直教人血脈賁張豪情干雲，卻試問天下誰是抗手？！
想這冥獄之龍經過雲麓靈氣的溫養滋潤，逐漸脫胎換骨氣質大變。原先的暴戾之氣蕩然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浩然雄正的仙天神韻，通體晶光流溢聖潔無瑕，顧盼生姿睥睨天下。
足足八千魔教弟子在雲開日出的這一刻神兵天降，遮蔽晴空。
「該死！」魏火鴉眼睜睜看著自己嘔心瀝血煉化的三百六十周天絕火鴉被冥獄之龍當作大補之物吞噬殆盡，禁不住痛徹心肺口中吐血。想著失去此寶就算今日能夠僥倖逃脫，往後也難以再稱雄北冥海，它顧不得本命精元大損，氣急敗壞揮動鷹翅魔刀劈斬過去。
它昂首一抖，身上龍鱗片片流光溢彩，釋放出濃厚雲氣，霎時如水波紋般激蕩擴散，將三百六十頭周天絕火鴉籠罩在內。
見此情景魏火鴉心頭髮寒，也想開溜。它雖是鬼帝的修為，但在金煌煌的佛光和晨輝照耀之下，亦感氣血震蕩渾身如沸。縱然不會像那些小鬼灰飛煙滅，但精元損失自不待言。
卻說覺眠大師已修成天耳通，聽得四周怒吼慘呼聲不斷，數以千計的各派受傷弟子正被魏火鴉帶來的冤魂厲魄肆意
「以殺止殺，其何如哉？」洞天機搖了搖頭，想到的卻是在厄獄古林中所見到的那將近八萬名沉睡中的冥獄戰魔。
「咻——」東南方天宇的盡頭，一支羽箭衝天而起，嘹亮的鏑鳴劃破遠方的靜寂。
這一來不要緊，魏火鴉卻是愈發受不了，尋思道：「我若再不趕緊脫身，兩千五百多年的道行便要盡毀於此！」
當下魏火鴉不由得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竟將覺眠大師拋在一旁，說什麼也要先殺了楚天。
只是覺眠大師的招法恢宏方正，為堂堂王道之兵，君子可欺以之方，魏火鴉仗著神出鬼沒的身法修為卻也不懼於他。
天絕火鴉驚恐鳴唳，雙翅連扇鼓動團團烈焰企圖融化雲氣。但這烈焰甫一生成，便似米粒微光轉瞬泯滅。繼而一頭頭火鴉在雲氣里扭曲熔煉，精魄抽離，化作三百六十縷赤色游光遽地被冥獄之龍攝走。
然而楚天的這式「逆天改命」出其不意攻其必救，火候拿捏得妙到毫釐，令魏火鴉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只覺得自己如同一艘正在全力避讓礁石衝撞的大船，冷不丁身後卻冒出個更為險惡湍急的漩渦，怎也閃躲不開。
若非陰雲密布大雪飛空，這刻應已是拂曉時分曙光初露。而谷中的聯軍迎來的卻是山窮水盡的絕滅之境。
魏火鴉的兩爿身形驟然紅光浮動，又各生出半邊。兩道身影掣動手中的鷹翅魔刀分從左右逆襲楚天。
念及與此它兩道鬼身復歸一體，張口噴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紅色光丸，厲聲喝道：「化！」
「很好，很好——」峨日照不知何時站在了峨無羈身邊，凝望仗劍傲立心融蒼穹的楚天，冷漠的臉上罕有地露出一絲嘉許笑意。
大雪戛然停歇，陰森呼嘯的朔風也去得無影無蹤，彷彿只在剎那中已換了人間。
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心神震撼，獃獃仰望頭頂上方那金燦燦的天空，遙見東方一抹魚肚白下，一輪紅日噴薄而出，灑照河山萬點金光！
他青衣飄飄，鶴髮童顏肌膚晶瑩如玉，雙目神光內蘊氣勁收斂，一招一式盡得天地之妙造化之奇，對付起這些鬼子鬼孫來簡直跟捏死個把螞蟻差不多。
在那羽箭消逝的地方，雲氣鼓盪霞光滾滾，一百位白衣如雪的魔教騎士駕馭魔龍乘風而來，手中的「青龍魔槍」在朝霞映照之下熠熠生輝，宛若一片澎湃天浪向著山谷湧來。
正在兩人高呼酣戰之際，山谷中的戰局卻在不斷惡化。一撥撥惡鬼和北冥神府高手源源不斷地衝殺過來，已攻入龍華禪寺的大營里，處處都是混戰一團，正道五大派弟子卻越戰越少。
誰知楚天不屑一笑，身軀巋然不動道：「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賣弄？」
正自疑惑間，只見幽暗的虛空中突然湧出一團絢麗柔和的金色光芒，猶如陽光普照大地霎時令得整座山谷一片通明。
緊接著擎雷旗、絕風旗、定火旗、浣水旗、撼山旗、
「叮！」刀劍相擊，蒼雲元辰凝定在距離魏火鴉胸前尺許之處無法再進毫釐。
「不好！」魏火鴉心寒膽裂，面對楚天排山倒海的劍氣壓迫興不起一絲一毫的抵抗之念，自知心神為對方氣勢所奪敗局已定。
覺眠大師略一思忖，便醒悟到這是楚天受破山大師點化，于虛境飛岩之上入定坐禪領悟妙韻真諦，抱朴圓滿窺望守一。
眾多惡鬼歡聲呼嘯，一窩蜂地撲了上來，盡皆想吮精吸血分到一杯羹。
這倒不是說楚天的修為勝過了覺眠大師。相反，覺眠大師身為龍華禪寺方丈，佛功精純舉世聞名，為正道五大派掌門裡首屈一指的翹楚人物，自非楚天這初出茅廬的晚輩後生所能匹敵。
心念未已，突聽四周群鬼驚恐呼號如風捲殘雲「砰砰」爆散，連帶那兩隻抓著她雙腿的鬼爪亦化為了粉末。一道青影從天而降，舉手投足氣勢天成，也不用勞什子仙劍法寶，便將十數個惡鬼在眨眼間掃蕩一空！
目睹此景翼輕揚渾然忘記了害怕，心中激起對惡鬼的無限憤恨，素女仙劍毫不留情，寒光飛縱鋒芒如電。
這「周天絕火鴉」經魏火鴉兩千多年苦心淬鍊，又吸食了無數北冥海靈氣與冤魂厲魄，一頭頭都兇惡彪悍堪比蓋世魔頭，尤其周身燃動的周天絕火能焚罡熔金，乃諸般仙兵魔寶之天敵，令人談虎色變恁的了得。
一聲慘叫里，無涯鬼帝終是死也有涯命當絕此，被蒼雲元辰雄渾無鑄的劍氣斬殺，魂魄俱滅萬劫不復。
楚天微微頷首，心境卻不起絲毫波瀾，雙目迫視身形翻騰的魏火鴉，靈覺鎖定劍勢引動，龍行虎步似緩實疾，只一個晃身便欺至近前，蒼雲元辰高高舉起如天罰之劍掌控萬靈生滅，耳畔依稀有振聾發聵之音道：「我命在我不在天，還丹成金億萬年！」
林隱雪屹立在高崗之上，遙望麾下精銳橫掃長空決盪四海，輕輕說了句：「鰲山，就當是我還你六年舊情——」
夜空中，數位龍華禪寺僧侶的殘肢斷體正墜落下來。一道火紅色的魅影猶如赤電，軌跡飄忽莫測，手持兩柄狀如飛翼的鷹翅魔刀，刀口鋸齒森寒閃爍藍汪汪的毒光，衝著覺眠大師脖頸旋來。
外有八千魔教虎狼之師，內有聯軍百戰精銳，敗兵上天無門遁地無路，腹背受敵垂死掙扎。更有許多原本就是被裹挾的北冥神府子弟趁勢倒戈，投入本家門下，令得聯軍聲勢如滾雪球般迅速壯大，反壓向山谷外。
雙方的身形完全靜止，保持著各自的身姿一動不動，仿似光陰也在一瞬間封凍。
兵敗如山倒，鬼軍這一潰散，在後面壓陣的北冥神府人馬非但無法鎮壓住它們，反而被其亡命逃奔的勢頭沖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人人心生懼意也不由自主往後退卻。
萬千惡鬼率先崩潰，在陽光和佛光的雙重照耀下，鬼體渙散魂魄湮滅。即使道行高深能夠強行支撐的，也覺得體內如焚精血煮沸，鬥志徹底瓦解，紛紛逃向陰暗的山林、岩洞中以躲避災厄。
「幽杞人，你和倪天高都輸了！」幽鰲
翼輕揚一怔，視線順著洞天機手指的方向看去，卻並未見到有甚出奇之處。
翼輕揚欲要掙脫鬼爪，卻已渾身無力，望著一條條閃動的鬼影，她腦海里莫名地湧現出楚天的身影，胸口一酸不由自念道：「我終究是等不到和他在一起的！」
「王八蛋，怎麼才來？」峨無羈死死用身軀護住昊天神棺里的殭屍老媽和峨日照，卻已累得只能靠倒在棺蓋上，心裏一酸眼睛發澀，忙抬手使勁一抹，才看到掌上全是被自己氣勁震裂的血口。
翼輕揚以劍駐地，強撐著嬌軀不至軟倒，虛弱一笑道：「老爺子，可惜你來得晚了點兒。」
魏火鴉教覺眠大師的一記「當頭棒喝」震得心頭晃顫銳氣盡失，眼看老和尚的慧日法杖佛法無邊妙生萬象，急忙雙刀齊落「叮」地在杖上一擊，身形飛速向側後方飛縱，暗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看，我們就要勝了。」珞珈攬住氣若遊絲的莫靖軒，令他能夠看到奔涌而來的魔教大軍，輕輕道：「這就是宿命吧？」
哪知覺眠大師做了初一，楚天便當仁不讓地做上十五，一聲清嘯道：「大師，你盡去料理他事，這小鬼交由我來處置！」蒼雲元辰劍料敵機先，一式「逆天改命」斜挑魏火鴉背心，好似算準了它在受了慧日法杖一擊后，定會往這邊退避。
小鬼是什麼？就是那些剛死沒多久，一抓一大把的土雞瓦狗，它魏火鴉再不濟也是赫赫有名的「無涯鬼帝」，莫非被困北冥海數千年，凶名喪盡，連一個嘴邊沒毛的小娃兒也敢踩它老人家兩腳？
他是有道高僧，自不能與楚天聯手夾擊魏火鴉，但佛祖也有霹靂手段，況乎四下的門人弟子正慘遭惡鬼屠殺？慧日法杖金光大盛，徑自向亂舞群鬼攻去。
楚天也沒料到冥獄之龍如今竟有這般威勢，但看魏火鴉殊死反撲，劍眉一揚縱身迎上，蒼雲元辰劍借天勢取道法，如鷹擊長空龍戰於野，氣勢磅礴吞食天地，一式「裂海斷流」飛劈對方胸口。
「管它呢，先讓我老人家痛快一下！」他的身影一晃，投入到亂世洪流中去。
「魔教……」幽杞人的神情難言喜怒，只是低低的一嘿，提膝猛頂幽鰲山小腹。
楚天尚是首次獨力挑戰鬼帝，上回與雷竟城大戰，還有晴兒助陣，最終合兩人之力將其擊斃。這次晴兒不在身邊，他單槍匹馬迎戰魏火鴉心中渾然無懼，反被激起濃烈戰意天縱豪氣，蒼雲元辰劍施動飛雲驚神泣鬼，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不僅僅是招式上的升華改變，更是道心意境的神奇提升，使得這少年的修為擺脫舊巢融入天道，儼然顯現未來宗師風範。
魏火鴉的身形在空中猛地一下凝滯，從兩柄鷹翅魔刀中洶湧出來的殺氣頓時消散，暗自一凜道：「不愧是龍華禪寺的方丈，這老禿驢的『當頭棒喝』果有幾分真本事。」但要它就此心生懼意退避三舍，卻也是不能。
此刻的洞天機肉身重塑元神歸位，修為雖仍然未能達到昔年決戰寒料峭時的巔峰之境，但
「這幫傢伙，倒也會撿現成。」巽揚劍習慣性地摸摸腰際的酒葫蘆，面露一絲笑意喃喃自語道，一名鬼帝的身影正在他面前轟然迸碎，消沒于金色佛光中。
然而心念未已，猛見魏火鴉胸前泛起一條淡淡的殷紅血痕，迅即有一蓬雪白精光從體內迸射出來，將它的身軀徹底吞沒。
奈何楚天偏偏走得是另一個極端，蒼雲元辰劍偏鋒連走鬼神難測，怎麼能教魏火鴉難受便怎麼來，稍不留神就會身首異處。
「佛光普渡——」洞天機眯縫起雙眼，面帶讚賞欽佩之色道：「本以為這是傳說中才有的龍華禪寺神功，不想今日能親眼得見。我勒了個去，這得耗損多少年的真元？！」
「來了，終於來了……」斷去一臂渾身是血的冷月禪，單膝踞地劇烈地喘息著，努力抬頭仰望蒼穹，眼睛里閃過一縷複雜難明的光彩。
蒼雲元辰劍「呼」的落在空處，竟未能傷到魏火鴉毫毛。
【上】
翼輕揚搖頭道：「我是說您老縱然修為蓋世，可也無法殺盡成千上萬的惡鬼。」
奈何楚天的蒼雲元辰劍縱橫開闔，如銅牆鐵壁將它牢牢鎖定在一片雪浪之中，不管如何左突右閃始終難以擺脫。
話音一落，頭頂光丸倏然膨脹分裂，衍生出三百六十頭赤羽火鴉，「嗚」的散開鋪天蓋地掩襲楚天。
驀地從腳下探出兩隻骨瘦如柴的慘綠色鬼爪，十指鋒銳如錐刺入翼輕揚的雙腿，登時血如泉涌染紅半截裙裾。
「小鬼？」魏火鴉鼻子都快氣歪了，做了將近兩千五百年的鬼，自然沒落什麼好名頭，被罵做「老鬼」、「死鬼」、「惡鬼」那是常事，可還是破天荒第一遭有人叫自己「小鬼」，這擺明了是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下】
「唿——」佛光冉冉升騰直上雲空，漫天陰霾如春陽化雪迅速消融，金燦燦的光幕之上赫然露出一片晴空。
但它終究不甘束手待斃，強催精元體內紅光煥放，如一頭熊熊燃燒的碩大火鳥，掣動鷹翅魔刀孤注一擲逆襲楚天。
在倪天高收服的十二鬼帝中，魏火鴉的道行遠談不上出類拔萃，較之雷暴鬼帝雷竟城等都要稍遜半分。但它以本命精元熔煉的幽天大戰遺落之寶「三百六十周天絕火鴉」卻是連修為臻至大千空照之境的絕頂高手亦需忌憚三分。
「洞老爺子！」翼輕揚睜開雙眸，看到來人又驚又喜，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火鴉！」覺眠大師陡然聲作龍象之吼，無形音波從口中噴薄而出，蘊藏著無上佛門真功直貫魏火鴉雙耳。
洞天機唉聲嘆氣道：「你這丫頭好沒良心，我老人家一路御劍片刻未歇，差點兒就跑斷了氣，卻還落得你一身埋怨。」
楚天不為所動，蒼雲元辰劍洗盡鉛華復歸朴真，簡簡單單地一劍斬落，似四周虛空也波動散裂。
「阿彌陀佛，破山師叔，你的犧牲終於換來正果——」覺眠大師手持慧日法杖，眉宇低垂低誦佛號，卻看見遍地屍山滿目血海，神容不禁戚然。
她也不曉得自己受了幾處傷流了多少血，眼前的景物漸漸模糊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