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第十四集 鎮獄之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征程

第十四集 鎮獄之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征程

「我只有這條命可以給你。」這次,雪憐城沒有遲疑。
前方,是一片荒蕪人煙的戈壁。一塊塊拳頭大小的砂礫被狂風吹起,如冰雹般在空中飛舞,卷裹起一團團濃重的煙塵和霧氣遮蔽幽空,即使是最為兇悍的魔獸也不願意靠近這裏。
「啪!」雪憐城凝念束成一條罡流之鞭,如黑電飛閃劈中砂影。
「小東西,你也懂得愧疚?」雲蝶仙從下擺里探出赤足,在楚天的腿上親昵地蹭了下,笑吟吟道:「真要心疼我,就留下來多陪咱家幾日。」
雪憐城木無表情,並未回應楚天,只是靜靜地跟隨在他的身後步入戈壁。
【上】
「三百年,你的拳頭沒有生鏽吧?」楚天不由自主沉浸在對輪轉魔君蕭逆的往事追憶里,思緒在當下與過往中不斷地切換,恍惚間白雲蒼狗滄海桑田。
「厚德載物!」雪憐城暗吃一驚,她早已看出這些骷髏全都失去了魂魄,與一堆朽骨無甚差別。但慕山僅僅是憑藉魔識操控,就令得它們仿似復活了過來,而且擁有不亞於大千空照級別的恐怖實力,這等手段怕是在碧落海雨家的耆宿之中也屈指可數。
楚天看著他那隻塗滿玫瑰色指甲油的赤足,皺了皺眉道:「如果我想你死,倒是可以這麼干。」
楚天不為所動,繼續說道:「我回來了。」
每間隔數十里或十數里不等,便能看到一座利用自行汲取的幽冥靈氣作為運轉力量來源的秘法魔陣。它們如一個又一個孤獨而忠誠的衛士,經年累月默默地維護著航道的安全,使來往魔舟免受各種災厄的侵襲。
經過將近半個月的休養,雪憐城的傷勢已經差不多痊癒,魔功修為也恢復到了八成左右。有她在身邊,在玄明恭華天能夠動到楚天的人委實不多。
楚天剛要回答,就聽外面傳來敲門聲。一名雲蝶仙的僕從恭聲道:「老闆,再有一柱香的工夫我們就要進入到瀛巍洲上方的玄冥罡流層了。」
無疑,這是一個皆大歡喜的選擇。每個人都心甘情願,每個人都各得其所。
雪憐城沒有回答,但她的神情已說明了一切。
楚天暗自一凜,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夠躲過自己和雪憐城的耳目在暗中跟蹤到此,當下搖頭道:「就只我們兩個人,能知道對方的長相么?」
「這不是幻覺,你和我已經回到了三百年前。」忽然她的身後響起了楚天的聲音道:「風后戰死後,為了保住她最後一縷元神不散,輪轉魔君強行催動天命之盤,逆天而行將這座墓室的光陰永遠凍結。但是墓室的門一打開,時光將重新恢復秩序,我們必須在這裏待滿三百年,然後才能回到當下。」
楚天點點頭道:「記住你的承諾。」
「生鏽?」暮山嘿嘿一笑,傲然道:「啟稟陛下,我的拳頭早已餓得嗷嗷叫了!」
楚天微笑道:「聽說瀛巍洲的府主金道成是條老狐狸,小心他吃了你。」
風后如風鈴般動聽的嗓音渺渺傳來,雪憐城的眼皮不由自主往下垂落,一股從未有過的倦意襲上心頭,令她直想睡去。
慕山回答道:「是個鬼鬼祟祟的秘魔師,修為似乎不弱。陛下,就讓我陪那傢伙玩玩吧。」
楚天的心底湧起奇異的感受,莫名地微微一笑道:「只是剎那。」
雲蝶仙說道:「我要是你,就會趕緊溜回輪迴山。雖然這麼做是有點兒丟臉,但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
他推開石碑后的墓門,對慕山道:「你在外面守著。」又回過頭望向雪憐城道:「你也進來。」
「那是什麼?」楚天注意到在陵墓的四周佇立著四五十具骷髏,任憑風沙吹刮自始至終都似標槍般站得筆直。
剎那芳華,彈指紅顏,卻是三百年不離不棄的守護。可是誰人能夠了解,在他們重逢的一瞬,卻也是生死決別的一刻。
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世界。儘管在輪轉魔君蕭逆和慕成雪的記憶里,冥海的景象都是司空見慣。但惟有身臨其境,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浩瀚與崢嶸。
意念隔斷,罡流之鞭如泥牛入海。
雪憐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道:「你答應過,會幫我。」
楚天正要凝神祭起不動如山印,已然涌到面前的砂礫卻匪夷所思地凝定住,然後緩緩下降落在了地上。
勇氣固然未必能夠創造財富,但財富一定屬於勇者。
楚天的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一點驚訝之情,在蕭逆殘留的記憶里對慕山的修為也有著極高的評價,否則亦不會特特安排此人守護風后陵墓等待自己的歸來。
幾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陵墓內部的構造異常簡單,只有一條長約三丈的筆直甬道。甬道的盡頭是一間墓室,站在門外楚天忽然問道:「你是否還想殺死雨傳淵?」
「你和我到底不同。」雲蝶仙幽幽嘆了口氣道:「我開始相信那些關於你的傳言或許是真的。不過到了玉輪城后,我就無法保證你的安全了。要知道,這次你惹上的除了窠衛,還有碧落海雨家,甚至寂滅谷朝家和黃泉沼雲家也都盯上了你。除非慕老祖親自出面,否則誰也保不了你。」
「嗚——」一蓬砂礫鋪天蓋地卷涌過來,在狂風的催壓下威力不亞於聖階高手的鐵拳一擊。
【下】
他宛若亘古的守夜者,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陪伴著沉寂無語的陵墓。
突然,一道無法用言語描繪的璀璨青芒在雪憐城的眼前如花盛綻,在她被將將驚醒的一霎那,焚心灼骨的劇痛燃燒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靈台仿似暴怒的火山噴射出滾滾岩漿,順著經脈洶湧奔騰。
興許是為了在新主人面前討得個好印象,碧鬃魔獅越奔越賣力,兩千余里地僅僅用了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跑完。
他搖了搖頭自失地一笑道:「算了,你別說我也不再問。這種事,我還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她情不自禁發出一記悠長而痛楚的呻吟,感覺自己已經死去。
「可惜,我已看不到你從前的模樣。」風后痴痴地打量著楚天,幽幽道:「不過如今這樣也很好。」
不過,事情沒那麼簡單。
「都是些不知死活的盜墓賊,放在這兒也好陪我解解悶。」慕山洒脫不羈的一笑,回答道:「權當是自娛自樂吧,可惜從沒有美女來過。上回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女的,卻是個滿臉麻子又黑又丑的老太婆。」
——這個傢伙,他果真能幫助自己擊殺雨傳淵么?可他連天階的門檻都沒摸到,又豈能是業已突破造化神通之境的傳淵公子的對手?即便加上自己也是白搭。
輪轉魔君的意願得到了實現,風后如遊絲般的元神也得以依靠另一種方式獲得了延續。至於雪憐城,她將獲得風吟蟬的所有記憶與意識,成為風后的傳承者,擊殺雨傳淵也不再是可望不可即的夢想。
一團團五顏六色的強光在她的周圍如潮水般跌宕起伏,墓室內的所有景物都被淹沒,那感覺就像是在千百年的歲月中穿梭徜徉,渾然不知身在何處。
「嘩——」砂影應聲瀉落,化作無數礫石飛散。
「要殺他,就要比他強。」楚天道。
然而,這些並未能夠阻擋幽界魔族開拓探險的腳步。越是艱險的航程,就意味著越是豐厚的交易回報。
隨著兩人向戈壁深處挺進,砂石吹颳得愈來愈猛烈。五丈之外天昏地暗,無法看清任何景物。
「如果需要你付出一定的代價呢?」楚天問道。
它飛快地膨脹,只是一轉眼間便脹大至三丈多高,混跡在飛砂走石中悄無聲息地從背後掩襲向雪憐城。
生命的意義,從未像此刻這般立體而厚重過。
楚天道:「沒什麼,反正債多了不愁。與其便宜別人,莫如讓雲天王得個彩頭,權當是我還你的人情。」
楚天低頭注視著半杯正在手中緩緩轉動的血紅色酒汁,反問道:「我有說過要一走了之么?」
在魔舟上的十多天里,雪憐城始終待在雲蝶仙為她特別準備的靜室里療傷修鍊,幾乎跟楚天沒有任何交流。兩人說過的話加起來,絕對不會超過三句。而這三句話中的最後一句還是楚天說的——
就在這時候,凌亂肆虐的流光里徐徐浮現出一條淡淡的絕美女子的元神。她氣質空靈貌如少女,即使素來以美貌自負的雪憐城竟也不由得暗生自慚形穢之心。
經過十一天的航行,楚天已完全適應了魔舟的劇烈顛簸。在船艙里,除了人以外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必須牢牢地固定在其應有的位置上,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船體就會被從幽火中驀然湧出的狂罡高高拋起又重重落下,甚至還會發生側翻。
「陛下?」
縱使如此,她的心頭亦禁不住劇烈地一顫,霎那間醒悟到楚天為何要來這裏。
明明了解到這點,然而雪憐城不知為何依舊對楚天的承諾抱有一線的期望。也許是因為除此之外,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須臾的默視之後,他的紫晶色的眼睛里漸漸泛起一縷笑意,朝楚天緩緩單腿下跪道:「陛下,不得不說您真的很守時。」
他下意識地攥緊自己的拳頭,牙齒不自覺咬破了下唇,滲出一縷金紅色血絲。
魔舟如此,人更如此。
「你覺得她怎樣?」楚天視向雪憐城。
他蜷起左手拇指和食指扣在唇間發出一聲悅耳的呼哨,陵墓四周五十余具骷髏猛然雙目發亮迸射出妖艷的紫光,然後分成兩隊飛到空中,分從左右兩側向潛入戈壁的不速之客悄無聲息地迂迴包抄。
他凝目打量戈壁,似乎在仔細回憶著什麼,然後邁步向前行去。
「嗚——」墓室的門被推開,一團刺目而絢爛的彩光從門后湧出。
雲蝶仙亦是嫣然一笑道:「我啊,不怕他貪吃就怕他嘴刁。」
瀛巍洲的風貌和度朔山大同小異,只是更為寬廣也更為蒼涼寂寥。血紅的圓月下,凹凸不平的荒土無邊無際地向遠方的天際線延伸,很快就隱沒在鼓盪呼嘯的濃烈霧氣里。
「我懂了。」雪憐城的眸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徐徐道:「開始吧!」
砂影的胸口猛然凹陷出一個漩渦狀的大洞,迅速將罡流之鞭吞噬入內。
風后並未欺騙她,整個過程的的確確是在一瞬間完成。但這一瞬對雪憐城而言,比過去的半生還長。以往遭受過的種種折磨與蹂躪,鞭撻與摧殘,比起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實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楚天笑了笑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一半的心。」
楚天從碧鬃魔獅的背上躍落,掏了幾塊血冥晶丟進它的血盆大口中,吩咐道:「在這兒等我回來。」
「謝謝!」楚天回頭向雪憐城頷首道,明白是她發動了魔識結界阻擋住了砂石的襲擊。一時間方圓五丈內風平浪靜,紅霧消散。
「你真的打算一走了之?我是說寂然城。」雲蝶仙穿了一身花團錦簇的半透明絲袍,慵懶地倚靠在軟塌上。他剛剛喝過酒,白皙如玉的雙頰泛起一抹酡紅,鳳目含媚半懷醉意地望著楚天問道。
一望無際的冥海,遍目充斥的都是狂暴的颶風,肆虐的雷光,跌宕的怒雲……還有波瀾壯闊的血紅色幽火。
「知道了。」雲蝶仙看向楚天,說道:「我會在瀛巍洲停留三天談些生意順便等你回來。如果超過三天,你就得自己設法找船了。」
楚天駕馭碧鬃魔獅沿著巍山的一道山嶺風馳電掣,沿途寸草不生極盡荒蕪。偶爾會有一兩條黑黢黢的影子在突兀的褚紅色山岩后一閃而逝,卻是被碧鬃魔獅兇惡威猛的外形與氣勢嚇退的魔獸。
如此,這位名叫「慕山」的守墓者的身份來歷亦就呼之欲出。只是他的來頭實在太大,大到連雪憐城也不敢多想。
雪憐城已漸漸明白了楚天的用意,問道:「奪舍之後我的魂魄意識還能保留多少?」她可以不在意肉身被奪,但必須保持著清醒去復讎!
楚天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說道:「這次我欠了你一份人情,希望有機會補上。」
「閉上眼睛去念存思,稍後你會感到一陣難忍的灼痛,但很快一切都會過去。」
當年的金帳三妃中風后風吟蟬是蕭逆身旁第一位戰死的紅顏知己。她的遺體下落始終成謎,沒想到是被安葬在了這片荒蕪人煙的戈壁深處。
雪憐城怔了怔,一聲不響地跟在楚天身後走進陵墓內部的甬道。
「小慕,你能不能對我說實話……」雲蝶仙的話說到一半,卻頓住了。
不知為何,聽到楚天的回答雪憐城本如同灰燼的心情不自禁地狠狠一酸,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以她此刻的修為,儘管沒有恢復到巔峰狀態,但要出手擒拿楚天應該不是問題。可楚天好像對此一點兒也不在乎,仿似他賭定了雪憐城不會拿自己怎麼樣。
砂土如皸裂的甲片大塊大塊剝落,徐徐露出墓碑上的字跡。
即使如此,依然會有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雷在頃刻間將長達數十丈的龐大魔舟轟得粉碎,還有那些遮掩在幽火密雲深處的浮島巨礁便如同隱匿於黑暗中的殺手,隨時隨地會給予航海者們致命一擊。
雪憐城大吃一驚,一下忽略了楚天在提及輪轉魔君的時候並未用到第一人稱。
由於視線被楚天的身影阻擋,雪憐城只看到了「風吟蟬」三個字。
她情願立即就死了,也不想再忍受哪怕一剎那的煎熬。
當然,自己也在前往寂滅之谷的征途上又邁進了堅實的一步。
楚天點點頭,視線轉向了被厚厚一層砂土湮沒大半的墓碑。他遲疑了片刻,舉步走到墓碑前,用手抹去上面的砂土。
直到這時他才漫不經心地瞥了眼雪憐城,問道:「陛下,除了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還有人被您留在戈壁外等候么?」
當然,有時候這「勇者」也會指那些追逐暴利的亡命之徒。
反正依照碧落海雨家的家規,雨傳蓀被殺,作為妾侍的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過殉葬的命運。左右是死,不如就賭一把吧。
然而,在聽到雪憐城的嘶喊聲時,楚天的心仍舊禁不住顫了顫。
眼看砂影就要突破魔識結界向自己撲來,雪憐城低哼了聲便欲施展末日流風鞭將它絞殺,卻見楚天停住腳步朝著砂暴深處朗聲道:「慕山,你不認得我了么?」
「蕭大哥,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她清澈通透的雙眸凝望楚天,似乎想從後者的神容中尋找到往昔的一絲印象。
「你會么?」楚天不以為意地一笑。
「小滑頭,騙死人不償命。」雲蝶仙媚眼流波,輕笑道:「你是越來越壞了,在故意試探咱家嗎?」
雪憐城的目光霍地一閃,旋即垂下眼帘道:「我可以努力嘗試。」
「唿——」漫天砂暴猶如帷幕般揭開,只見一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身著紫夜風袍佇立在十丈開外。他的身後是一座古老陵墓,被砂土層層覆蓋,依稀還能看到滿是滄桑厚重的墓碑半掩于土下。
風后戀戀不捨地將視線從楚天臉上挪移開來,落在了雪憐城的身上,只是並不經意地一瞥便問道:「她知道么?」
雪憐城凜然一驚,沒想到區區一條砂影竟有如此神通。所謂管中窺豹,在幕後操縱這條砂影的人,修為之高恐怕連自己也難望其項背!
此刻楚天就站在距離雪憐城不到三丈遠的地方,波盪的青色光瀾幾乎將她的身影徹底吞噬,惟一能聽到的便是那撕心裂肺不忍卒聞的嘶喊。
但在風起雲湧的冥海里,它卻渺小得只是滄海一粟。
瀛巍洲的面積大約是度朔山的十二倍,高聳如雲的瀛山和巍山縱橫交錯如兩扇巨大的屏風將它分割成四塊,兩座山脈的交叉處便是銀照城的所在。
在魔舟里悶待了十幾日,好不容易被放了出來,碧鬃魔獅全速馳騁在群山之間。數十丈寬的斷崖,幾十尺高的峭壁,它無需御風就輕輕鬆鬆地一躍而過,身速絲毫不受看似笨重的體型影響。
楚天不理雲蝶仙如何去和瀛威洲的府主金道成周旋,徑自偕著雪憐城乘坐碧鬃魔獅離開銀照城向東而去。
楚天淡然道:「如果那些傳言是真的,你認為我爺爺會幫我么?」
……
雪憐城的腦海「轟」地一響,彷彿身軀在霎那間已不存在,而魂魄卻飄飛在了無數離亂的時空浪潮里。
雪憐城獃滯的眼神里不由得生出一絲驚愕。身為碧落海雨家的人,她當然清楚古往今來上天入地,在幽魔界中能夠被稱為「陛下」的惟有輪轉魔君蕭逆!
雪憐城知道,除了一條命外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可輸的了,也沒有什麼是輸不起的。
「這不是奪舍,你的意識和記憶將完好無損地保留下來,就像現在的我。」楚天回答道:「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便如同在一碗水裡撒上一把糖。水會變得有甜味,但糖水還是水。」
「謝謝!」風后輕輕道,她的元神正變得越來越淡,顯然支撐不了太久。
楚天透過淺紫色的琉璃窗,看到冥海深處有一團亮紅色的雷火正爆炸開來,從虛空中撕裂出一片直徑超過二十里的黑色幽洞,直到很久以後四周的幽火瀰漫填補過來,它才一點一點地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
「轟——」一記冗長而沉悶的轟鳴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由於隔著厚重的艙壁,聲音已變得模糊。
如果有心研讀查訪那些散落在幽魔界各個角落裡的傳說,就會發現幾乎每一條航道的背後都存在著一段或是數段熱血沸騰抑或悲愴凄涼的故事。
黑色的魔舟已在冥海中航行了整整十一天。雲蝶仙選擇的是一條相對安全的航道,它是千百年來無數先行者以生命為代價,才在波濤詭譎變幻無常的冥海深處開闢出來的血淚通路。
雲蝶仙咯咯一笑,蜷起小腿坐直身軀道:「你應該清楚,我家老爺子跟黃泉沼雲家的關係。」
「跟我下船去一個地方。」
聞言之後,雪憐城便一聲不吭地起身走出艙室,既不問去哪裡,也不問幹什麼。
兩個時辰后,逐海號魔舟降落在了瀛巍洲的第一大城銀照城中。
忽然模模糊糊地,一條砂影在狂風迷霧中浮現而出。
這艘名為「逐海」的巨型魔舟長三十七丈寬六丈,加上船體頂部六根十二丈長的桅杆,將之稱為龐然大物亦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