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師道
第一百章 制霸之道
安清源搖搖頭笑著說：「我只是管科舉的教書先生，堀田主公卻是裂土封疆的重臣，和大清的知州不是一個級別，和我更是沒得比了……哈哈哈……堀田先生不是只來禮祖吧，人在他鄉一定諸多不便，有什麼要清源幫忙儘管說，不要客氣。」
「你們急於找《海國圖志》的話要到大城的書商那裡找，而且事不宜遲，現在堂堂藩主大名在這偏僻小寺廟一住就是十五天，不是特地來參禪吧？」
安清源扶幾個日本人坐下來，慢慢說道：
「堀田先生身居高位，卻遠渡而來深入中國一個內陸小鎮，不知有何貴幹呢？」
當他轉過身，大家看到他的馬褂胸前已經被宮部良藏劃出一尺長的口子。
堀田正睦一說完，四個日本人一齊把頭磕在地上，安清源急忙扶起堀田正睦說：「不要多禮，你先聽清源說說情況，大家先起來，坐吧坐吧……」
堀田正睦撲的一聲突然跪在安清源面前，其他三個人也馬上來到堀田正睦身後，一齊向安清源跪下，堀田正睦說：
「父親大人說過，身為武士絕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堀田正倫一定會支持父親大人。」
「無味大師，這位是哪裡來的貴客？」
堀田正睦說：「安先生，你是管科舉的官員，應該飽覽群書，看透天下大勢……當今幕府對日本沿海實施鎖國政策，整個日本只有長崎港可以充許荷蘭和中國商船停泊，而且外國人不得進入日本國……
大家互相認識后寒喧一番，綠嬌嬌是小女孩不怕失體面，一手牽著孫存真，一手就拉著無味大師閃到一旁說起父親失蹤兩年，安家莊被燒，和孫存真急於救治的情況。
「現在西洋各
安龍兒休息了一會，想出來看看綠嬌嬌在那裡，正走到客堂門前就看到驚心動魄的一幕。
安清源持劍的手被震得高高彈起，宮部良藏卻已經站在安清源剛才站著的地方，他們兩人電光火石地交換了位置。
安清源又問道：「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不知道你們能不能告訴我？」
其他兩人一個身上帶著長短雙刀，一眼看去表情馴良，細看之下卻覺得全身上下都有一股象豹子一般、隨時要撲出來的張力，名叫宮部良藏；另一個也是二十多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卻眼神含彰內斂，氣定神閑，有如看透世態的中年人，名叫丹羽如雲。
「以夷攻夷，以夷款夷，師夷之長技以制夷……」
而書中提到向西洋各國學習的朝綱之制，說是『不設君主，惟立長官，貴族等辦理國務』，還要『為酋不及世，不四載即受代』……不設君主已經是大逆不道的死罪，要官位不世襲，四年換一次長官更是不可能的事，這套書馬上被皇上禁了，在民間印過出來的相信也寥寥無幾啊……」
刀光一閃，客堂中發出震響的金鐵撞擊聲。
堀田正睦的神色一下黯然下來：「啊……是這樣啊……」
當書送到宮中審閱的時候，卻馬上受到大部份官員的反對。書中說以夷變夏，就是說要中國變得象西洋國
「日本是中國的海外之國，在東海之外，日本國和中國一衣帶水，交往過千年了。」安清源大略解釋了一下之後，又對堀田正睦說：
「堀田先生也說大清在通商戰爭之後，處處受制於洋人，那麼你來中國又可以找到什麼強國之道呢？」
「魏源的《海國圖志》？」
斯斯文文的丹羽如雲微笑著看了看堀田正睦，堀田點點頭，於是他開口對安清源說：
安清源插口問道：
「其實這套書並不是說找就可以找到，否則堀田先生也不會今天還在凈居寺……寫書的魏源是民間的文人，鴉片戰爭主戰官員林則徐的支持者，戰事失敗之後，林則徐丟官罷職，可是卻出資支持魏源寫完了《海國圖志》，還想找書商出版。
宮部良藏的左手輕快地放到腰間的長刀上，拇指一頂刀鍔把刀推出刀鞘；安清源突然從腰間拔出長劍，一個箭步挺劍向宮部良藏的胸前刺去。
宮部良藏從椅子上撲出來踏前一步，迎著安清源的劍勢拔刀同時斬向他胸前。
安清源身為朝廷命官，聽一個外國人說起大清的國事，不禁慢慢皺起眉頭，眼神沉重而莊嚴。
無味大師笑咪咪地看著他們，一言不發。
堀田正睦說：「安先生請講。」
過去大清也實行一口通關，全中國只有一個廣州港可以讓外國商船停泊，現在的日本就是這樣；最終大清由於拒絕了西洋各國對通商的強烈要求，引起幾年前不列顛發動的通商之戰，想必安先生歷歷在目吧？」
在無
書中提到用洋人的技術對付洋人，用洋人的政治體系治理國家，也為對西洋列強的經濟和軍事作戰提出了大戰略，畫出了世界海圖，甚至在各行業的西洋技術也有收集。這本書的思想正好可以解決當今幕府面臨危機，甚至可以把危機變成機會，可惜我只得到第一本。
「非常感謝你的理解，堀田一定會重重酬謝安先生。可是大清的皇帝都討厭這套書，就算我得到之後，天皇和將軍也不一定會接受啊……」
堀田正睦轉頭看著安清源，神情凝重地點點說：
安清源也說：「是啊，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行。嗯……各位到凈居寺多久了？」
「對啊！這就是我看到的第一本上的內容，安先生全部讀過這本書？！」堀田正睦激動地站起來：「我沒有看錯安先生，你真的可以聽明白我說的話。」
安清源和安清遠兩兄弟也一齊走進來，安清源一見崛田正睦便呆了一下，轉頭就問無味大師：
那邊安清源微笑著問堀田正睦：
安清源禮貌地站起來說：「幾年前我在宮裡監學的時候，下面送過這套書上來聖裁，清源也大略看過一下，全書一百二十卷，你只看過一本的話，應該只是第一卷了，其中不少觀點清源也很嘆服啊。」
堀田正睦伸手做了個讓大家停一停的動作，丹羽如雲馬上停下說話，堀田說：
安清源拍著堀田正睦的肩膀說：
堀田正睦說：「半年前我
堀田正倫說：「有十五天了。」
堀田正睦和其他三個日本人一直紋絲不動地挺身坐著，他們那一邊象一幅畫一樣靜止，只見堀田正睦的嘴巴在微微動著，漢語說得不是很好，可是低沉的音調威嚴震撼。
可是日本國內有識之士都紛紛發現，外來的西洋貨物比日本生產的貨物好得多，武器也越來越先進，他們的貨船和槍炮已經來到日本的家門口，如果下次來的是戰船，怎麼辦？
「不要灰心，我不是那些腐迂的官員，我了解你的想法。既然堀田先生有強國之志，清源會儘力幫你找查這套書，一旦找到會馬上交到堀田先生手上。」
無味大師哈哈一笑說：「還是大哥有眼力，他們從日本遠渡而來，這位是堀田正睦……正睦君啊，這位是我老朋友的兒子安清源，他是安清遠，他們和小茹是一家人，兄妹……呵呵……」
「青原山是禪宗七祖行思宗師的道場，六百年前道元先師從青原山前傳曹洞宗到日本，之後日本僧人便經常回青原山禮祖；而曹洞禪宗是堀田家一族的信仰，所以家父這次為償宿願，特遠渡而來。」
「感謝安先生的好意，實不相瞞，在下這次是為求強國之道而來。」
堀田正倫對他父親說：
「看堀田先生熊形虎勢耳如象，鼻若懸膽嘴如鷹，不象修道之人，莫非是日本國的朝廷重臣？」
「主公是幕府中老，佐倉藩的大名，在中國相當於知州。不過看安先生也不象平常香客，想必是大清的官員吧？」
安清遠完全聽不明白，他問大哥清源：「日本是什麼地方？」
在座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話題鎮住了，全部中國人心裏都在想，好端端的突然說這個會不會有些過火？在中國的儒家思想里，一向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就算要說，也不會對著陌人生衝口就說，現在堀田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談國事，整個客堂都靜了下來。
堀田正睦提到的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鴉片戰爭，在英國方面記載為通商之戰。在廣州出生的安龍兒，也在這場戰爭中失去自己的雙親。
「請安先生務必為在下找到一套《海國圖志》，什麼價錢條件都可以提出，拜託安先生了。」
宮部良藏人未站起來，就已經收刀入鞘。
堀田正睦臉上浮起微笑，一言不發地看著安清源，倒是他身邊的少年堀田正倫開口回答：
官員大都認為這本書長洋人的氣焰，滅自己的威風，書中提倡學習的西洋技術都是奇技淫巧，會讓國人沉迷喪志；
安清源垂下長劍，劍一直發出嗡嗡的聲音在震動著。他用手指壓了壓劍背，待震動停下來也收起劍。
「安先生果然知道這本書！」堀田的眼裡閃著異常激動的光輝。
這本書可以讓大清制霸天下，也可以讓日本制霸天下，所以我馬上親自到中國，想找到全部《海國圖志》……」
綠嬌嬌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裏遇上日本人。近幾年在廣州的各國商人越來越多，日本商人也會偶爾見到，可是在深入內陸的青原山居然坐著高談國事，為日本打開海關而千里求書的日本官員，實在太出乎綠嬌嬌的意料之外。她在大哥安清源和堀田正睦的對話中，感覺到國事的沉重，也感受到他們談及的是和天下每一個老百姓都有關係的事情，從來不問國事的她也禁不住聽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