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師道
第一百零五章 斬心
堀田正倫一解釋，安龍兒馬上恍然大悟，他想起對手出手之快速和猛烈，還有在最應該搶先機防守的時候，刺入眼中的那一束讓自己看不清對手的陽光，原來都是堀田正倫運用地形和天氣的結果。
他看到安龍兒臉色蒼白，想爬起來可是雙手卻用不上力，連忙扔下木刀跑過去扶起安龍兒坐到一旁。
「第二回合龍兒君主動進攻，第一二刀龍兒君的攻守都很嚴密，可是我在他在擋過第二刀后正在吸氣時搶先進攻，打亂了龍兒君的節奏……人在吸氣的時候是注意力最散漫的時間，我在這個時候搶攻，你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招式反應和氣勢戰勝我，何況人在吸氣時連力氣也會用不上；
他眨眨眼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可是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那一瞬間的事情全部回憶起來。
宮部良藏說：「當兩個人對戰，你想出刀的時候對方也想出刀，你想斬得比對方快，你只能在自己想斬之前……」
他用力吐一口氣讓自己振作一點，輸一陣是小事情，可是自己到底在怕什麼？為什麼會怕？
安龍兒這才想出手，那邊就要回手，而且他是右手持刀，左臉正是他的最難回刀防守的死門，這時一招比一招忙亂，他只好硬收回進攻的招式，先把木刀拉回頭部回防。
宮部良藏接著說：
他已經想好了，第一刀從對方的頭上砍下，對方只能退或擋，不過無論對方如何反應，他的第二刀都會用最短的路線踏步向前直刺，對方只要閃或是擋第二刀，他就可以纏身劈打用快刀的招式取得主動連環進攻。
「是。」
兩把木刀在空中相撞，可是並沒有發出安龍兒意料之中的撞擊聲。堀田正倫的木刀緊貼著安龍兒的木刀斜斜削下，把安龍兒出刀的方向引向自己的身
安龍兒一看對方的刀彈開，正要轉腕出刀向堀田正倫的頭上砍下；可是堀田正倫的刀雖然彈起，卻沒有離開安龍兒頭頂的圈子，木刀被他直直舉在自己頭頂，刀才彈到空中，他踏前一步又把刀重新壓下向安龍兒的左側臉部劈去。
宮部良藏解開安龍兒的衣服，看到他背的長長的刀傷，馬上脫下身上的衣服鋪在草地上，讓他慢慢趴下休息。
宮部良藏拍拍安龍兒的肩說道：「你先回去好好想一下，明天再來試練。你的速度和反應都很好，也有中國武功基礎，你不一定要學習日本武術的招術，但是劍術心法也會讓你原有的武功更進一步。」
宮部良藏聽到這裏笑了，他搭著安龍兒的肩說：
宮部良藏笑咪咪地看著堀田正倫說：「堀田少主，你能說說你的看法嗎？」
安龍兒卻皺著眉頭說：「這樣是犯規的嘛，人家都沒有說完開始。」
堀田正倫盪開對方的木刀后，刀勢掄圓從下運到頭頂，把剛才滑刀卸力的動作變成出刀前的運刀發力，當安龍兒還在收刀重新出招的半途，堀田正倫的木刀又劈到安龍兒的頭上。
堀田正倫跪坐在安龍兒面前，語氣內疚的對安龍兒說：
堀田正倫一直跪坐在地上，他轉身向宮部良藏說一聲「是」，然後再轉身對安龍兒說：「龍兒君在第一回合未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這個名叫「八相」的刀勢，是一個以靜制動，以退為進的招式，對付有強烈主動進攻意願的對手非常有效，堀田正倫準確地捕捉了安龍兒的情緒，也準確地做好應對準備。
安龍兒喃喃地問：「堀田少主用的是連環斬？」
宮部良藏卻說道：「不，連環斬只是你看到的招式。堀田少
安龍兒閉上眼睛回憶第一回合驚心動魄的唯一一刀，真是快呀，快得自己冒出死的念頭，這就是心被斬死的感覺吧……回想起那個感覺，安龍兒的心不禁又是一下顫抖。
「說的是呀，龍兒不只是輸在堀田少主的刀下，還輸給了整個天地，堀田少主把身邊可以動用的優勢都調動了，可是你只調動了你和刀……劍術不是只劍術，劍術是兵法，是人和天地融合的過程，所以日本劍術說劍禪一心就是這個道理。」
他想道：剛才是他偷步開始了，他是靠突然襲擊才會贏，如果再來一次由我搶攻，一定會贏回來。
安龍兒驚訝得忘記了背上的痛，好奇地睜大雙眼等堀田正倫講下去。
「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身上有傷，我不應該向你挑戰，請你原諒。」
「我們再來。」
安龍兒跳到空地中間，對堀田正倫說：
安龍兒手忙腳亂地舉刀過頭招架，兩把木刀在安龍兒頭頂撞擊出「啪」的一聲，堀田正倫的刀順著力道彈起。
宮部良藏笑著說：「其實龍兒的劍術也很好，剛才堀田少主的連環斬你可以全部擋開，你的水平已經不差了……你的體能和反應很快，也很有戰鬥經驗，只是沒有跟到一個好老師。」
堀田正倫看出安龍兒的心浮氣躁，他在空地中間拉開弓步，雙手把木刀藏到身後，刀尖斜指向地面，然後靜靜地看著安龍兒。
他為了全力刺出這一刀俯身前探，背部已經完全露空，再想把刺出去的招式變成向上防守已經不可能，「啪」一聲，安龍兒的背後受到重重的一擊，加上之前背後刀傷沒有複原，安龍兒痛得慘叫一聲摔在地上。
安龍兒很高興地說：「是，先生……我想請教一下
然後深深地伏地鞠躬。安龍兒連忙擺手說：「不用不用，是我想看看你們的劍術，你們的劍術真是好厲害啊。」
「對，斬心！」
宮部良藏說：「龍兒，武術只有輸和贏，在試練中只要不是乘人之危，不從背後偷襲，都是正式的取勝；而且在戰鬥中我們不能期待對手是個講規矩的人，輸了就是輸了，龍兒你要學會這一點。」
「是，宮部先生。」
一刀攻完，堀田正倫的攻擊重複進行，快捷又充滿變化，木刀象雨點一樣打向安龍兒，堀田正倫步步緊逼搶攻，安龍兒連退十幾步，堀田正倫就連續進攻了十幾刀，直把安龍兒趕到空地外的大樹后。
堀田正倫又說：「當宮部先生說試練開始的時候，龍兒君一定很期待吧，宮部先生一說完開始，龍兒君一定會出刀，我也會在那個時候出刀，這樣的話我就慢了，所以我在宮部先生說了第一個字時就開始進攻，這樣才讓龍兒君措手不及。」
「再來！」
堀田慢慢抬起刀，後退三步收刀鞠了個躬，安龍兒才回過神來。
安龍兒一刀刺出，對手從自己眼前退出，頭頂上就響起風聲，對方的刀又隨著一聲猛喝劈到他的背上。
安龍兒真的需要時間消化這些完全超出他想象的武術，他學堀田正倫那樣對宮部良藏鞠個躬說：
不可能，這隻是木刀，自己一定是體能沒有恢復過來，有些心跳罷了。
宮部良藏又問堀田正倫：「堀田少主，你再說一下第二回合為什麼會贏龍兒？」
「宮部先生，我很想學你的劍術，你收我做徒弟可以嗎？」
只要對方陷入自己以快打快的攻擊無法反攻，那麼餘下的事情就
「在自己想斬之前斬？」安龍兒明白了意思，可是自己從來沒有過這種心態，他只知道想贏就要比對方快，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比自己快，比自己想斬的念頭還要快，那是多快呀？
然後和未來的學習對手堀田正倫對視一眼，一起笑起來。
「雖然你的資質很好，可是我們四人沒有多少時間在中國停留，我也教不了你什麼，我想如果你每天能陪堀田少主練劍的話，你的劍術在短時間內一定有很大提高。」
「用心斬向我的呼吸，在我的心最弱的時候斬下來……」
說完舉刀就向堀田正倫的頭上劈去，堀田正倫一步不退，也同時雙手舉刀從上而下斬向安龍兒。
宮部良藏說：「對，把對手想斬的心意也斬斷。」
堀田正倫已經後退到空地的中間，可是安龍兒的心還停留在剛才對方的猛攻之中，他感到害怕。他出生入死很多次了，按理說現在要他死他也不會眨一眨眼，可是他真是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還有一點你要明白，出刀的要領是先先之先……」宮部良藏說了一句安龍兒完全聽不懂的話。
之後的每一刀我都斬在你吸氣的時間，所以你大概會有被斬得喘不過氣，心跳發慌的感覺……」
木刀壓向堀田正倫的頭頂，他果然把前腳向後拉，身形向後閃，安龍兒看到自己的木刀意料中的下降到堀田正倫的腹前，於是再進一步壓低身形向著他的腹部送刀刺出。
安龍兒聽到這裏，忍著背上的痛從地上爬起來，向宮部良藏跪下說：
「斬心？」
堀田正倫一刀擊中，凝神看著地上的安龍兒，用刀尖指著安龍兒，慢慢後退三步才收刀。
於是他扔下斷柴，走到一旁又削出一把木刀，對堀田正倫說：
安龍兒明白了那
「什麼鮮鮮鮮？」
宮部良藏大聲叫停，安龍兒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起來喘著粗氣。
宮部良藏哈哈大笑說：「不用叫我師父了，我也想堀田少主有個朋友練劍，對他也是很好的學習，你照樣叫我先生就可以了，先生不也是老師的意思？」
「原因是這樣，我們試練的地方是斜坡，在開始之前，我走到了斜坡的高處，又搶佔了背光的位置，可是你一直沒有查覺，所以就算我們的武藝是一樣的水平，我都會因為多了優勢而戰勝你。」
安龍兒慢慢走到堀田正倫面前幾步的位置，緩緩吸一口，然後突然踏步入身出刀向堀田正倫的頭上砍去。
堀田正倫點頭應了一聲，然後說：
安龍兒從正面看去，看不到堀田正倫擺在身後的木刀，他也意識到在戰鬥中看不見對方的武器是多危險的事情，可是對方已經擺明了等他進攻，這時候可不能象個女人似的拖拉。
堀田正倫的前腳后拉並沒有停下，而是向後退了一大步，同時把身後的刀運上頭頂，讓開安龍兒從上而下劈過來的刀后，他的刀緊隨其後從上而下劈向安龍兒的頭頂。
安龍兒一時無法接受理解一種與招式無關的武術，他的腦子突然充滿了問題和答案，高速地思考一緊一緊地發脹，更不要說把這些心法和招式融合起來。
「劍禪一心？」安龍兒不明就裡地重複著這句話。
「啊！那太好，謝謝師父，謝謝堀田少主！」安龍兒沒想到宮部良藏這麼爽快，大喜過望地向宮部良藏磕了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