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第六集 北荒奇醫

第二章 古劍

第六集 北荒奇醫

第二章 古劍

庄曜安使盡全力一劍砍下,季行雲並沒有依照指示用力揮劍,只將劍平舉,穩穩地承受一擊。
賞玩了數十件的兵器,季行雲也有點膩了,停下來改往設計圖面那邊走去。
見到季行雲列了一堆大小、形狀、材質相似的彈丸、鐵片,長青回顏實在也無法想象季行雲要這些東西作什麼。當然要在庄曜安的工廠打造清單上的一大堆東西是非常簡單,不過要他還有對他指導出來的工匠們,用高超的手藝做這簡單的東西,根本就是一大侮辱。
「抱歉,這位大哥,請問一下在那可以找到庄師父?」
季行雲決定還是把來這兒的正事說完,快點離開。
庄曜安習慣以武器認人。
庄曜安,南郡最傑出的兵器工匠,因為長青回顏的救命之恩才改變他的作風,成為武議團專屬的工匠。而武議團也提供良好的環境、設備、人手,讓他專心創作,同時也允諾他能夠隨時抽手不幹,甚至可以隨他高興地接受訂單。就算神經再大條、對隊務再不用心,長青回顏也知道要是讓他真的憤而離去,是多大的損失。
唯一的問題,就是見不到那位在幕後指揮一切的大人物,他應該在監督招標、他應該主持開工動土的典禮、他應該親身答謝那些贊助工程的金主、他應該出席許多社交場合,可是他全部都沒露過臉。
「這把劍除了黑晶的部份幾乎都腐蝕光了,變得很難用。」季行雲指著劍柄說:「原來的劍柄上一定還有什麼東西,不過早就消失了,所以握起來感覺很奇怪。劍身的紋路上還殘留一點銀色的光澤,不知道是不是單純的裝飾,你看一下這些小孔……其中幾個還殘存幾根細絲,也不知道有何用途?」然後季行雲又指著劍身說道:「這把劍應該可以拆開,我認為她至少是由三片黑晶所組成,不過我找不到鎖孔。」
庄曜安首先打開話題,問道:「季隊長,你要那些小東西作什麼?」
至少有二十年沒被人指正過的庄曜安臉色變了幾變。
雷義迷迷糊糊地和隊長晚安道別,回到寢室。
李少龐怒道:「小子少管閑事,是不是自由的日子過膩了,想到苦牢蹲蹲!」李少龐雖是南城警司,但是季行雲這個隊長才上任沒多久,曝光率又不高,在南城認得他的人也不過是曾參加過那場慈晚會的幾百人,李少龐正好不是其中一個。如果知道季行雲的身份,這種話就不會說出口了。
像這樣的戰鬥,雷義根本就只能吃驚地看著,楊菁茹的速度和戰法,是目前的他怎麼也學不來的東西。
下午再度造訪鑄造廠時,這裏的員工心情好像好得不得了,不但熱情地招待季行雲,還奉上精緻的茶點,在季行雲百般推辭下,才讓他進入二樓的設計室內等候。
季行雲露出擔憂的表情說道:「恐怕得快一點,以小荃目前的功力,並不允許她體內的筋脈長期處於不暢通的情形,雖然已經能成為迴路,但是都是靠次要的筋脈在流通內息,長期下來對健康的傷害可也不小,而且時日一久,還會造成永久性的不良影響。」
她把一張差點被撕破、揉得快爛的紙張攤開一瞧。難怪他會大怒,紙張上的清單都是些很簡單的東西。
接近傍晚的時候,長青回顏接見了一位不尋常的訪客。
一時的大意吃了虧,又驚又怒不再留手,雙手齊出誓要拿下礙眼的人物。
季行雲決定駁回雷義的建議,送給每一位贊助者一封謝函,解決這個問題。至於工程的監督就交給專業人士,最後再由季行雲進行總驗收即可。
季行雲點點頭說:「沒錯,就只差配合的道具了,所以我才要試一試。」這時季行雲由外衣底下拿出黑晶古劍,庄曜安雙眼立即發亮,閃爍著狂熱的眼神。「這把劍有點問題,希望能借重你的技術修整一下。」
「雷義,請問一下,在那可以找到南城最高明的武器工匠?」
一個神情囂張帶著不滿情緒的年輕人闖入,打擾進行中的討論,兩三個工匠慌張地跟在後面,其中一位還流著鼻血。
庄曜安心中狂喜:原來幸運的女神還是沒捨棄我。
「是,馬上辦!」年輕的工匠落荒而逃。
季行雲看了看這間設計室,實在沒什地方可以坐的。桌子上擺滿了設計圖、參考書籍、畫具、未完成的武器零件,椅子上也差不多。唯一還可以坐人的椅子就是庄曜安辦公桌所配的那張。
「一個月一百金印……這讓我來幫你想想辦法吧……」
另一方面,看著玄光劍鋒上出現一個缺口,庄曜安呆掉了。這把玄光劍心是高純度的鍛鐵、和延展性最好的黃金組成,然後再加一片硬度極佳的鎢鋼合金,再經過精密的打造和研磨后,一改以往的焠火處理,而改在表面塗布了一層極薄的特殊陶瓷原料,再經高溫燒烤,最後進行困難的研磨。而形狀則是經過他精心設計,呈現出最能發揮力量曲面,就算是鑽石也不容易在上面留下刻痕的玄光,竟然輸給一把沒沒無名的古董……
季行雲將他的困擾照實告知管家方逸群,希望能夠協尋一位精通醫術又擁有深厚功力的醫師,讓他在季行雲的輔助下完成對周荃的治療。
季行雲把古劍舉到面前,帶著一份遺憾和欣賞小聲說道:「真是可惜,我的能力太差了,似乎還無法引出她一成的力量。」
李少龐倒也不是個惡徒,相反的他一向是歹徒的最恨。在他的帶領下,南城警衛隊向來風氣清廉、積極掃除犯罪,讓南城一直保有良好的治安。只是為了家主李司總的壽宴準備一分厚禮以報恩澤,讓他失去理智。
「這……」年輕的工匠似乎很為難。
又經過一天的奮戰,午夜時分雷義才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武苑。
這種情形不能說庄曜安不對,也不能全算是李少龐的錯,不過隨便出手傷人讓季行雲看不過去,季行雲扶起受傷的工匠,輕輕點穴、止了血,轉過身和顏悅色地對李少龐說道:「有什麼問題請好好說,何必動手傷人呢?」
庄曜安生氣地站起來,嚴聲罵道:「還是有人從中收錢了?所以很為難?哼!別忘了,這是武議團的鑄造廠,可不是民間的營利事業,賺不賺錢我都無所謂,長青回顏也不會計較這點小事,還是議會的哪個議士威脅要砍這裏的補助?不用理他們,有人敢砍就砍!」
當季行雲完全搞清楚時,他已經在小隊長辦公室待上了整整一天,然後又花了一整個晚上吸收消化。
「哼,我們當初好像不是這樣約定的。如果不是庄曜安親手打造的哪有意義!」警司李少龐帶著怒氣推開身旁的工匠。工匠被他一推,跌了出去撞上工作桌,頭破血流。
「這就比較簡單一點,可是也得花費一些時日。」
「……隨便你……」白任不再理季行雲,又喝起酒來。
李少龐呆住了。不論理智上或情感上,都無法接受眼前這位少年郎就是武議團小隊長季行雲。
借用小隊長名義行事的雷義,不能透露季行雲放下工作任意出遊的事,想要和他接洽的人多如天際繁星,雷義越來越難編撰理由回絕。對那些世俗雜務沒興趣也就罷了,可是連武議士們也見不到小隊長就太奇怪了。
季行雲不解地看著,然後傳音給張叔:「怎麼回事?」
庄曜安抽出玄光,冷冽無比的劍芒隱隱現現。「我們來試一下,看這對兵器孰優孰劣。」庄曜安帶著瘋狂的眼神、無比的執念,說道:「用盡全力讓雙劍交擊,要是那把劍比得上我這把,就送你!」
「天曉得?我難得有機會介紹他輕鬆又豐厚的好差事,他卻像吃錯藥般地拒絕,然後今天早上就變成這樣了。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張叔不滿地數落著,用的聲音更是足以讓白任聽得一清二楚。
周荃容光煥發地迎接季行雲。
兩人展開熱烈的研究,不過才進行一下又被中斷。
庄曜安上下打量季行雲像是在他身上搜索似的,讓季行雲覺得怪不舒服,有一股逃跑的衝動。
張叔倒是很驚奇地看著白任,喝這麼多神志還蠻清楚的,白任哪時候有這種功力了,還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可是又怎麼會不能工作?
「這樣嗎?那能不能找到略通醫理,對筋脈穴絡熟悉的高手?」
而季行雲卻不想傷害對手,因為白任曾警告過他,在法天有三種人是得罪不得,議士、執法人員和高階將官,警司這種職稱一聽就像執法者,因此出手諸多保留,也好在初起對手攻勢雖又快又巧,但並無動用真氣,季行雲還應付地得心應手。可是李少龐不再留手勁力齊出,季行雲想要見招拆招就不容易了。
不過季行雲的神情卻讓庄曜安覺得,那把玩具比室內所有武器加起來還要有價值。「咳!」庄曜安走出暗門,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太刀——主守、輔攻。這把太刀料質好輕,劍身薄而利,用在劍舞再合適也不過了。」季行雲小心地回答,庄曜安臉色沉沉的讓人無法探知,季行雲無法解讀庄曜安的臉色又繼續說道:「這把太刀雖屬上品,卻不適合武藝高強的戰士。」
好像聽到雷義心中的話,季行雲說道:「菁茹姊和劉大哥都沒儘力,不過菁茹姊好像佔了下風。雖然菁茹姊的動作超快,不過她的反應並沒有跟上她的速度,所以攻擊方式就單調多了……要預測動作並不困難,要是我早能體悟她這項缺點,那時候就不用這麼累了。」
「是這樣嗎?」季行雲對張叔十分信賴,既然他也這麼說,那大致上就不會出錯。不過想到庄曜安的眼神總是讓他覺得毛毛的。季行雲嘆了口氣,雖然莫名其妙地得到一把寶劍,可是遇到煩心的事卻完全掩蓋這分意外的收穫,周荃和白任……都讓季行雲不知如何是好,兩個都是時間上的問題。一個是太晚開始處理,如果周荃能再小個幾歲問題就小多了,一個則是時間不夠充裕,白任只要能夠有空休養幾個月,一切就沒問題了……時間……這是人力無法抵抗的對手。
在真元玉的輔助和把補品當飯在吃的情況下,周荃內息增長的速度遠超過季行雲的估計,讓季行雲不知如何進行下一步的療程。
「……謝謝……」季行雲還是覺得不太保險,對雷義說:「我得先走了,下午會到訓練場看一下。有事可以到常客來找我,沒事的話晚上再向我報告各項事務。」打算再去問一問見多識廣、消息靈通的張叔。
好不容易讓他了解小隊長不是這麼好當的,有不少工作要他推動、還有一堆事要他裁決,這位「優秀」的小隊長卻又馬上請假,離開工作崗位,進行「聳天石碑林七日游」的旅程。
「嗯……我看看……嗯、嗯,很有趣……沒錯……」庄曜安接過古劍,仔細觀察。「應該是由這裏解開……好像年代太久,卡死了……」
本來庄曜安只是在內房中休息,聽到有人進來準備起身接待,卻看到來者是位陌生人,又好奇地把玩他與幾位得意門生的上等作品。
本來以為自己會嚴聲譴責不盡責的隊長,本來以為自己會大聲歡呼——終於可以卸下重擔,卻在小隊長一聲誠懇的問候:「這幾天辛苦你了,明天還要再繼續麻煩你。夜深了,好好休息,有事情明天再說吧!」讓雷義以為深受重視與信任,而滿懷感動。
「可以嗎?」雖然主人的眼神讓季行雲不太放心,可是有機會得到這件禮物,可是意外的大收穫。
「因為這是我見過第二好的一把劍。」
「上好的古劍,我想一下……」
往大桌走到一半,季行雲的目光被庄曜安辦公桌上的東西吸引了。
季行雲隨手拿起了一把太刀,揮了幾下,搖搖頭又放回原位。又拿起一把戰斧,舞了兩圈,嘆了口氣,好像有點惋惜的樣子,擺回原處。接下來他不經篩選,只是依照順序一件件把武器拿起玩弄,似乎都不太滿意地放回原處。
方過一秒,李少龐馬上壓抑私人的情緒說道:「鄙人有眼無珠,他日再登門致歉!告辭!」
季行雲手上拿著一把烏黑黑的短劍。劍身上布滿粗糙的紋路,劍鋒平滑駑鈍,讓人懷疑它是否有能力砍斷任何東西。
「東西放著就好了。」庄曜安隨口說著,注意力還是放在古劍身上。
「算是作實驗吧,如果成功了,就能有一招威力強大的武功得以問世。」
「一諾千金!」說話的同時,庄曜安已經氣運全身擺好架式,玄光也散發出異種的光芒。
武議團第四大隊第一中隊所屬的第一小隊,因為小隊長謝仲傑在幾個月前的狼禍中壯烈犧牲,懸缺隊長的時間內累積了大量的行政事務。好不容易終於選出了一位優秀的人才,這位優秀的人才在接位隊長一職之時,先是在醫療所靜養了一個星期,正式上任后又四處閒蕩,連辦公室也沒踏入過半次。
庄曜安長年來的驕傲,在這時完全崩潰了。
門緩緩地打開了。門內是一個期待已久的面孔,帶著七分的倦容向門外帶著十分倦容的雷義,歡聲問好。
見到古劍的表現,庄曜安才發現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時候。本以為那不過是件古董,當初只是打算拿來裝飾一下桌面,從來沒把它當作是件兵器。不過即使如此,他對玄光還是很有信心,畢竟這是他近期內最得意的作品。
季行雲並不知道他這些舉動,都被躲在暗門中的庄曜安盡收眼底。
李少龐的武功以奇、快、巧取勝,善長點穴、關節和擒拿,兩人交手,還真的只是用到雙手。同樣精於靈巧、迅捷的兩人,招式往往使不到一半,對方就變招或指或爪,拂向穴絡關節,逼迫對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大姊頭要他向鑄造場的負責人,再詳細地說明訂單內容和用途,可是基於禮貌和對長青回顏的尊敬,他還是來了。
「我說送你就送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庄曜安像是賭氣的小孩又嚷道:「我管它是什麼做的!哪怕是黑晶還是火晶,說送你就乖乖的給我收下!嘿、黑晶又怎麼樣……黑晶!?」氣昏頭的庄曜安乍然驚醒。黑晶!那把古劍竟然是黑晶打造而成!放在身邊好幾年了竟然渾然不知,而且還輕易地把它送人!
站在桌前的季行雲顯現出極為欣賞的表情,然後他向前一傾,小心地拿起一把劍,像是名朝聖者用尊崇的眼神看著手上的兵器,只是他手上的東西並不是玄光。
「真是讓你看笑話了。」庄曜安神情一變,又專註在古劍身上,道:「再去把七號工具組拿上來。」
「哼!不要就拉倒!我現在沒興趣再打一把,不然他要是這麼急,現有沒主的成品隨他挑,就當我送的,訂金也馬上退回去!」
季行雲聳聳肩,表示不解,幾位工匠慚愧的低頭,庄曜安卻是笑嘻嘻好不高興,讓雷義大感頭痛。
「這算什麼!把我們當作什麼!」庄曜安帶著怒氣,把一張清單丟到長青回顏面前,說道:「你看看他竟然要我們幫他準備這些東西。」
尤其是當有人問道:「有沒有看到季隊長?」、「我想求見季大人。」、「請問季行雲在那?」的時候,不善撒謊的雷義總是慌慌張張地回答:「他正好離開了!」、「他最近很忙!」、「他現在不方便!」、「有事嗎?如果不是很急,可以由我轉達嗎?」如果不識趣地追問小隊長的行跡,雷義就會用千百種正當與不正當的理由,送走客人或是借故遁逃。
季行雲覺得好像有點不妥,不過見到庄曜安投入的模樣,就認定應該是沒找錯人了。
不過當看到庄曜安顯出一絲困窘,帶著抱歉的表情正要整理桌椅,季行雲就很大方地席地而坐。庄曜安先是一楞,然後也跟著季行雲一起坐在地上,無形中庄曜安對季行雲多了一分好感。
「放心吧,這一點酒我還不會醉……只是……一個月至少一百金印,不能工作叫我怎麼辦!一個月不給還沒關係,要是連續兩個月……那個,呃,黑心肝的傢伙……氣死我了!」
「那倒無所謂,旅行嘛,有錢有有錢的旅行法,沒錢也有沒錢的旅行法。錢倒不是重點,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才是重點。」
「我想那是特製的結晶體,很有可能是裂光石……」
如此一來,兩人竟然沒有一招用實,更未曾真正「交手」。
不敢抱著多大的期望,停在季行雲的房間前,雷義發現門隙泄出柔淡的燈光,抱著期待與疑慮,雷義輕敲木門。
庄曜安一點也不畏懼,罵道:「我哪時候承應過你了?還有,你把這當什麼地方了!他媽的,還不給我滾!」
「這孔中的細絲,好像是某種水晶……」庄曜安說。
可是方逸群嘆氣搖頭的說:「季老師,您的要求實在太難了。整個南城中醫術和功力都是最高深的醫師松梅爾老師,也沒有您要求的那份功力,恐怕翻遍整個南郡,也找不到功力比松老師更高的醫師了。」
戰況又變,楊菁茹像是在反駁季行雲的話,攻勢突然變得伶俐許多,讓劉光耀措手不及連吃數虧。
「可是我哪能接受這樣貴重的東西!」
「但是……」
季行雲見到玄光上的傷痕,嘆惜地說:「真是可惜了一把好劍。實在不應該拿兩柄完全不同層次的兵刃來比較。雖然這把劍舊了點,可是材質上的差異並不是光靠技術就能彌補。」季行雲又恭敬地要把劍還給庄曜安,說道:「能見到這把奇劍,就很滿足了,那敢妄想擁有她。」
「啰唆,就當作見面禮!」
季行雲心想既然沒辦法在金錢上資助白牙,那想辦法讓他能夠動武不就得了。問題很簡單,但解決方法卻一點也不簡單,季行雲開始翻閱他大腦中資料,不停搜尋解法……
不過庄曜安卻拉著他東拉西扯,硬是要季行雲把每一顆鋼丸、鐵片的大小、材質、形狀作出完整的描述,甚至要季行雲選擇各種不同製程,把很單純的鐵片、彈丸當作極為精密的產品在討論著……就為了多看那把劍幾眼。
在他日夜不眠,努力與南郡參軍大人雷震適當的協助之下,許多事情都一一解決了。一堆哭喪著臉快因資金壓力被迫跳樓的人,終於從預備團的專戶中,領到早該在兩、三個月前就應拿到的款項,年度的訓練計畫也作好了,也先以「計畫草案」的名目發給相關單位,對於武術交流活動也以「季行雲」之名,發函給南城內的大小武館、南郡境內的知名道館,甚至連預備團入團測驗考試場的興建,也在三天完成招標、一天前開工動土。
可憐的雷義,還興緻高昂的被壓榨。
季行雲不卑不亢地回答:「在下是季行雲。」
「對、對,見識一下我親手完成的傑作『玄光』,讓你知道什麼叫作『技術』、什麼是『藝術』。」庄曜安喃喃道。
「不知道要如何感謝你,好像在作夢,我竟然會得到這樣一把寶劍!」季行雲歡喜誠摯地道謝。
季行雲見狀又道:「原來菁茹姊真的在玩,這種速度她還能掌握。不過如果把韋陀發揮到極致,肯定連她自己也很難掌控。」
「庄老師!」一位年輕的工匠拿了一個箱子走進房內。
有一件事令他無法接受,就是預備團要用的入團測驗場,會有一大堆有錢的商人、一大群有權的政客、及不少有勢的家族搶著投資贊助,只是為什麼他得親身向那些人一一道謝?
預備團預算的運用就全交給雷義打理,反正錢是花在他們身上,要怎麼有效利用,身為預備士的雷義一定比自己清楚。各項計畫季行雲也馬上同意了。
踏入這個地方除了一股熱浪迎面而來之外,季行雲還接收了一百對不友善的目光。
年輕的工匠離去后,庄曜安又開始和季行雲討論這把劍。
知道那是黑晶古劍后,庄曜安不但不再對自己喪失自信心,反而因為這把玄光沒有全毀而感到得意,可是又想到自己竟然把它送出,讓他不知如何是好。庄曜安的心情像是洗三溫暖。
「小雲,你也來啦,呃……」白任的呼吸充滿了酒臭。
「當——」「嗡——」雙劍交會發出清響。
沒在季行雲身上看見黑晶古劍,讓庄曜安頗為失望,走到辦公桌旁,在那邊有不少管子,庄曜安掀開其中一個蓋子,對著管子說道:「把季隊長的東西拿上來!季隊長,先坐一下。」
周荃上一次的療程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她複原的情況十分良好,在季行雲作完檢查后,她的快速複原反而成了治療的一大障礙。原本利用真元玉來彌補周荃內息的不足是相當好的辦法,可是季行雲卻忽略了真元玉的特性——它的無屬性。
「住手!」雷義的出現,讓李少龐不甘心地停手。
「小雲,你這麼早就到這裏,不是來發獃的吧?」張叔問道。
「你看清楚一點!上面有我簽字嗎?別開玩笑了,來鬧事之前先搞清楚!我可是從來不跟人簽什麼契約,本大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根本用不著契約那玩意,更何況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哪時候才有辦法完成一件作品,哪有可能給你明確的交貨時間!」
最後庄曜安還特別交代季行雲明天一定要來取貨,同時還故意用隨口的方式,提醒季行雲像黑晶古劍這種東西,還是隨身攜帶最為安全……
「我昨天得到一把上好的古劍,不過已經年久失修,需要再整理一下。」
「不行!用盡你的薪餉也湊不到這個數目,更何況你還要存錢去環遊大陸!」
走到樓上唯一的一間房間后,其中一面牆是片玻璃,而且是片雪亮的玻璃,透過這面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見整座工廠的運作,也許是為了方便監督與管控吧。
躺在床上的他,突然又立了起來。「隊長回來了,我得先準備資料,明天才能將工程進度和重要事務完整地向他報告!」勞碌命的雷義又打起精神開始工作。
利用一天又一個上午,季行雲輕鬆又簡單地解決了身為隊長該作的事務。下午季行雲先逛了一趟預備團訓練場兵器間專屬的鑄造廠(事實上是隸屬於武議團,但因地緣因素,讓季行雲以為是預備團的鑄造廠),才往周家走去。
在「工作不滅定律」之下,英明的小隊長的常待官——雷義毅然決然地擔起重擔,成為犧牲者。
季行雲再一次造訪鑄造廠。
被長叔這一提醒,季行雲才想起來這裏的目的,便問道:「張叔,我是想向您打聽一件事。我有一把上好的古劍,想要修整一下,不知道找誰比較合適?」
雖然已經快接近中午,不過這家酒店的生意是以晚上為主,中午也不過是順便賣賣便餐,這時的客人以外帶為主,而且要到了正午才開始有客人上門。店內冷冷清清,一位女侍正在拖地打掃,零零散散坐著幾位失業的男子和時間過剩的傭兵,季行雲入店就直接走向吧台。
「這還用想,小心!整個南郡最高明的大師不就是我們武議團旗下的庄曜安。打的好!要找他就到預備團訓練場兵器間旁的鑄造廠。這招帥喔!」雷天盯著交手的兩人隨便插話。
一位正在為一把利劍進行最後拋光的工匠,放下手上的工作,冷眼看了季行雲幾眼,不客氣的回答:「樓上!」
季行雲不慌不忙,單手握劍氣注劍身。
左右觀望后見不到人影,季行雲開始好奇地參觀室內的各種武器、防具。
庄曜安卻不著急。他認為反正季行雲是武議團小隊長,李少龐雖有幾下子,但和武議團相較還是有段距離。反而正可利用機會探知季行雲武功的路子,才好把黑晶古劍再製成最適合使用者的樣式。
「什麼!你這傢伙!」來人掏出一張紙,說道:「白紙黑字的契約,你想賴!」
季行雲回來南城之後,雷義才知道為什麼雷震會告訴他常侍長是個提升武技的好職位。在看完季行雲和劉光耀、殷荃的打鬥,又聽著雷天和楊菁茹的評論,幾個小時的時間學到的東西,可比過去一年都還要多。
「什?」雷義專心觀戰,一時不明白季行雲的用意。
庄曜安的突然出現和臉色,讓季行雲慌了一下。「對不起,我不該亂動你的東西!」季行雲還以為未經同意動了主人的珍藏,惹人生氣了。
「你沒聽懂我們的約定嗎?這把劍已經是你了。」
季行雲不明白警司是做什麼的,對他這句威脅感到莫名其妙。就在季行雲呆楞時,李少龐出手了。他隨便揮出手刀,想把季行雲逼走。
新仇加上前怨一股腦爬上心頭,庄曜安走過季行雲,拿起了季行雲把玩的第一件兵器,把太刀丟給季行雲,冷冷的問道:「你對這把刀有何不滿?它還有什麼缺點嗎?」庄曜安已經決定了,要是季行雲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就要馬上把他轟出門外,再也不許他踏入這座神聖兵工廠。
「那些小東西能夠發展出一套武功?」庄曜安好奇地問道。
「是……是……我馬上去回復!」
白任正在吧台喝著悶酒,張叔見到季行雲連忙向他使個臉色,要他幫忙勸勸白任。
他們贊助的是預備團,而他可是武議團的小隊長,受益的又不是他,更何況他從來沒有向任何人提出任何要求。要去向一個不熟識、甚至未曾謀面的人道謝,不是件很奇怪的事。
老實說,沒接觸過這方面事務的季行雲,看了一遍之後也不知道是好是壞,更不清楚哪裡有缺點,看起來好像都是合理很可行的樣子,也就默默地讓它們通過了。
季行雲嘀咕著:「何必這麼麻煩?東西就請人轉交一下就得了。這種小事也要廠長親身執行,那廠長不忙死才怪。」又轉念道:「算了,正好把事情一次解決。順便請託庄師父把古劍整修一下……不過,他行嗎?」
「反正我是不會用你的錢就對了!」白任堅持著。
「還有件事……」
雖然他不認為那把太刀會在戰斧、巨劍之類的重兵器,幾次交鋒下就毀壞,但是如果交鋒的也是名匠打造的神器,再加上極佳的使用者,季行雲所言恐怕也有幾分可能。庄曜安又把他桌上的古劍交給季行雲,說道:「這把劍有什麼了不起的?讓你一直愛不釋手?」
「刀身輕薄雖利於快攻,卻不適守。一旦遇上重兵器,如無法搶先疾攻,恐怕在反擊之前就要刀毀敗亡,更何況太刀身短搶攻不易又兇險。」
幾位工匠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兩位都是得罪不起的人。鑄造廠雖直屬於中隊部,不過偷懶的長青回顏一向請小隊長代管。而警司只要一聲令下,就可以讓全城的警衛隨時上門找麻煩。那位頭破血流的工匠最為頭大,本想從中獲利卻變成這種場面。
「反正我會想辦法就對了!」季行雲也堅持。
這並不是指以一個裝配的武器認人,而是指以一個人對武器的態度和感應來決定對一個人的評價,見到季行雲和一件件兵刃都打上招呼,又像是沒有任何一樣能讓他看上眼,這可又傷了他的自尊,讓他決定在季行雲找到一項讓他感動的兵刃之前,暫時先不現身。
第二道門才打開,庄曜安的聲音就傳進季行雲耳中:「是季隊長,你好、你好!」
「庄師父,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想讓我丟臉嗎?現在才說沒辦法準時交貨!不要以為你很了不起,還不是靠著長青回顏在罩著!告訴你,最好是乖乖交貨,不然、嘿,你最好叫長青大姊二十四小時顧著你!」
雷義不悅地說:「李警司,不管你有任何理由,在這裏和小隊長動手似乎不妥吧?你難道不知道武議團從來不會拒絕挑戰,但也不容許私下的伏襲、逞凶。」
「真的嗎?這可是一把由黑晶打造的寶劍耶!」
「李警司,不用這樣吧,我一定會弄出令您滿意的好劍。」一位中年工匠拉著這個主管整個南城警察系統的李少龐,小聲說著。
人走了,雷義才問:「這是怎麼回事?」
這把本來甚不起眼的古劍像是得到了生命,本來像烏碳般的漆黑轉變成帶著金屬光澤反射著光芒,在劍刃外彷彿又劃出一道鋒芒。劍身之外蕩漾著亮光,和黑色的劍身形成強烈的對比,讓這把古劍變得十分搶眼。
雷義也補充道:「他真的很厲害,在安郡他的作品也很熱門,當地的師父們沒一個比得上。」
李少龐越打越奇、越打越驚,眼前的少年怎麼擁有超乎水準的實力。本來李少龐只想用技巧取勝,久攻不下讓他漸覺不耐,漸漸運動真力,決定不管對手是什身份先擒下再說,讓戰況起了變化。
「白牙,你……呃……這個……我……」季行雲從來沒遇過這種情況,要他馬上想出安慰人的詞語,讓他一時之間為之語塞。
「……啰唆,再三天就是家主的壽典,要是不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你是誰?」庄曜安很努力地調整表情,他不想讓人發覺自尊心受損,用他自認為很有骨氣的聲音發問。
受到「重用」的雷義把這七天內完成的工作、正在進行的工作、及未來要執行的工作,詳盡地向季行雲報備。
「什麼!就這樣!竟然一點也不把我的作品放在眼裡!」庄曜安臉色極為難看,在心中憤憤罵著。
季行雲脾氣雖好,不過可沒好到打不還手的地步。快手伸出,后發先至在李少龐手上一點命中穴道,讓他手臂一麻,偏了角度從季行雲身旁滑過。
聽完張叔的回答,季行雲有了底。可是還是無法了解白任的舉動,只是一兩個月沒辦法工作,有必要這樣沮喪嗎?
場上楊菁茹正和劉光耀在過招。人影晃動,雷義跟本無法跟上楊菁茹的行動,只能看到劉光耀不時出招、防守,和楊菁茹的殘影,雷義怎麼也想不出季行雲到底是怎麼打敗動作如此迅速的對手?
張叔見到這兩個輕人,一個生著悶氣、一個充滿傻氣,搖頭苦笑。
「幹嘛!」庄曜安現出不耐煩的口氣。年輕的工匠在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起身退一步靜候老師的指示。庄曜安厭煩的說:「不用管他!告訴他劍壞了,下個月再作一把送過去!」
「你好。」季行雲很努力讓自己的語調保持平靜。
「……可能嗎?那可不是一般的技術,會不會是劉門晶石?」
庄曜安對武器的追求以實用為主,可不是為了讓人拿來欣賞,季行雲這種說法像是對大廚說:「你作的菜很好看,但不好吃。」的意思沒兩樣。
「這樣好了,我想你不用管清單上的東西了。明天我會好好訓一訓小雲,然後叫他到兵工廠登門道歉。怎麼可以讓你那黃金般的手臂,做這麼簡單的事!」長青回顏表面上是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不過內心卻是好奇著季行雲訂那些東西的用意。
身為一名頂尖的武器工匠,庄曜安自然是身強體壯更有幾分武藝,不過比起武議團還是有一段無法彌補的差距。不留餘力一劍砍下之後,玄光被彈開了。
「因為這是你見過第二好的劍!」庄曜安的語氣明顯上揚,再笨的人也知道這是怒氣爆發的前兆。
裡頭不論是大桌、小桌、圖架,都擺滿各種不同的設計圖。各種有關冶金、材料、鍛鑄、兵器圖鑑及相關技術的書籍佔據了一面牆,也有不少書本或開或闔的停留在展開的設計圖左右。除了兩座盆栽作為裝飾的點綴,各式的武器、防具爭相競艷,種類之多令人眼花撩亂。
「上好的古劍?嗯,本來我會推薦你到比野的武器店,不過既然你已經是武議團的小隊長,那就應該找庄曜安大師。雖然比野的技術算是不錯了,不過和庄大師一比就只能算個剛入門的小學徒。因為庄大師的眼光高、脾氣怪,一般人的請求恐怕會吃閉門羹,我想身為小隊長的你應該沒問題題,既然是把上好的古劍,就該給上好的工匠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