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夜俱人
第七章 蛇群大軍
不預期地見到這種噁心，雷義被嚇得叫出來了。
離非說到一個小段落時，雷義終於忍不住對蹲在一旁的季行雲發脾氣了。
季行雲點點頭，就蹲到堆好的木柴之旁。手一伸在木柴上搓了幾下，像是變魔術般，火就升起。
「不過，現在可走不得。常先生還不適合移動……嗯……雷義快，再去多弄點柴火。要是蛇群又來了，就暫時用火牆擋著。我想那人要再聚集大量的毒蛇也不容易，希望常先生能早點醒來，不用再跟毒蛇對峙一次才好。」
雷義楞了一下，吃驚的說：「隊長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後操控這一連串的事故！也對，要不是背後另有高人，否則像常無白那種高手怎麼會就此失去音訊。」
「該死，你們是哪冒出來的！敢殺我的小可愛！」
離非機警地笑道：「那好，我正好可以享用一頓烤蛇大餐。」
側邊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季行雲詫異一看，那不是今天早上在路上遇到的大叔？
「這個血痕的主人應該是且戰且退……由血漬來看，該是這兩天的事……不會是村民，依雷方心所言這個村子沒什麼武人，嗯、也就是說……」
「嗯，我們追上去……雷義收納氣息，也許為時已晚，但還是小心一點。希望常先生沒事。」季行雲謹慎說道。
「這也不成，要是我們離開，以離非目前的狀況恐怕無法保護常會長……真是傷腦筋……要是他再來一趟，我們也很危險。」
「這……我……謝謝你的好意……」離非想到這三天與蛇為敵，現在卻有人拿一杯蛇血，就是口再干、肚子再空，實在也很難接受這種東西。
「有什麼不對？」雷義沒有接受過追蹤尋跡的訓練，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啊！隊長是指這個血漬代表有人在此地戰鬥流下的！？」
「隊長……」聽到季行雲還把武議團掛在心中，雷義一陣感動。
「呃！唱歌？！」
頂著大太陽，喬木村郊的田埂路上兩個人漫無目的地漫步著。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天坐在陽台上的小姑娘最後有沒有跟你一起對唱？」季行雲突然又冒出這個問題。
「唔……可惡！我的蛇笛。你給我記著！有種別走，本大爺絕對會讓你們橫著離開這裏！」
「所以……？」
「沒錯，請你唱大聲一點，這才容易引起注意。」
「嗶……嗶……嗶……」過了不久，洞外傳來怪異的笛聲，嘶嘶嘶……蛇群吐信越逼越近……
地面像是由毒蛇鋪成的活動地板，而那名操控者不知藏在哪，只能看著「毒蛇地板」變得越來越厚實……
不過他知道那惡人絕非自己能夠對付。只不過看著師徒兩人已成瓮中之鱉，不想浪費資源與力氣。
雷義還愉快在唱著幸福的傻瓜之歌，季行雲突然蹲下，打了個噤聲的手勢。
又等了好一會，空氣中傳來焚燒木頭的熱浪，蛇群也漸漸散去。
「好了
「隊長你的臉、你的手，這成什麼樣子！」雷義幾乎是用吼叫地說著，他的頭上彷彿可以見到爆發的火山。
「你沒事吧？」
「不行！我要堅強！師父還得靠我，總會有辦法的！」離非努力地為自己打氣。
看著離非滿臉驚訝的神情，雷義突然很慶幸這時沒有身著有關武議團、預備團的服飾，不然武議團的名聲都給季行雲敗光了。
「你就別推辭了，令師正在入定調息，打擾不得，這蛇血得新鮮喝才行，等他醒了再弄就得了。」季行雲勸說著。
「別亂來，是有這種說法。不過至少要知道常會長是被哪種蛇咬到才能對症下藥。蛇膽可不能亂吃，萬一弄錯了，以常會長現在身體狀況可有馬上斃命的危險。」
「好小子，敬酒不吃想吃罰酒是吧。好、等著，我就在洞口放火把你給熏出來！」那沙啞聲音的主人似乎也沒什麼耐性。
離非眨眨眼，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說道：「這、這很不錯。雖然腥了點，不過很好喝。」
「是，隊長。」
「你沒事吧？」一個未脫稚氣的臉孔，帶著和善的語氣終於出現在洞口。
見到離非為難的表情，聽到雷義抗議的聲音，季行雲才正色道：「開玩笑的，其實以你身體的情況實在需要立即補充養分。不過幾天未曾進食腸胃過於虛弱，得先吃點容易消化吸收的東西。這蛇血不但營養，又是流質的東西。先喝點，墊個底，等會我再烤點蛇肉讓你充饑。」
「混蛋，別以為練過幾年功夫就了不起！我倒要看看你們能擋多久！」那沙啞的聲音用力吼出，實在是種令人噁心的叫聲。
「是啊！那個最會讓自己放心，讓別人煩心的好同學……」季行雲一提起雷方心，雷義又開始咬牙切齒，好像恨不得狠狠地咬他一口似的。「……算了，不提他的事。隊長，我們這樣胡亂瞎走真的能夠『為民除害』嗎？」
隨著時間，蛇毒漸漸蔓延至全身，蛇毒不停地破壞他的各個器官。至今即使能夠解毒，已經遭到破壞的身體組織恐怕也要花上數年加以調養。
「嘿……自己的命可比一切還重要。只要你願意跟著我，往後的好日子也少不了你那一份，何必陪同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一同下地獄。」
「所以……」
聽到這惡徒的聲音，離非馬上緊張地跑到洞口戒備。
「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可別勉強自已。」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哪能算數……」
「這、那師父該怎麼辦……」
常無白的右脥有一道很深的傷口，血已經止了。那傷口雖深，但終究只是外傷。真正嚴重的是在小腿上小小的齒痕。因為那小小的齒痕，常無白的小腿已經腫得與大腿一樣粗，而強用真氣壓
「喂！你還是乖乖出來……只要你肯成為我的仆下，就饒你一命。正好我需要一名幫手，你也可以活命，豈不皆大歡喜。」洞外傳來略為沙啞的勸服聲。
想到這幾天的變故，離非背靠於牆上，無力地將身體倚于石壁坐在地上。
季行雲又開始思索。「反正先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雷義你說的也有道理，光在這閑逛也不是辦法，要引出幕後黑手還只能靠運氣。更何況我們也不是閑著沒事，還得趕快把事情解決，趕上冰泉小姐他們呢。」
「散人今天可幸運了，碰到你這位有意思的居士，那散人可不客氣了。這片怪林子，連只野免也沒有，可把我餓慘了。想不到地上爬的無腳蜥蜴也這麼香，居士可比散人懂得吃呀……」一點也不客氣的就抓起最肥最大的一尾蛇，也不怕燙馬上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這位大叔幾乎到了身旁，還是出聲才讓季行雲察覺。要是他有惡意，要無聲無息地取人性命豈不易如反掌。
「怎麼了？」
「這、這是什麼味道！死小子，你做了什麼！」
「混蛋，你以為我會笨到不先將小寶們先撒走嗎！」
雷義很用力地觀察地上小小的血痕，又看了看認真研究的季行雲。突然覺得季行雲還真厲害，看似漫不經心地在這裏散步、唱歌，卻能掌握這小小的線索。
「現在只能等他出定再作打算，常會長功力深厚也許能壓得住毒性。等到他醒了，我們馬上護送他回到村莊，為他調配中和劑。這事急不得，不然只會壞事。」
「哇……真香……這位居士，可以分點給我嗎？」
「喔、好、那、我就獻醜了。」雷義想了一下就引喉高歌。「青空下、綠色的大地。英勇的戰士們……不要遲疑……這正是發揮武藝的時刻。這正是一展長才的機會。英勇的戰士們……不要遲疑……這裡是你們第二個家……」
心事被揭破，雷義馬上很熱心地回到主題，說道：「時間寶貴，我馬上開始唱了……」
「我知道。」
「啪！」
「可惡！那死老頭終於要發動那群臭蛇了嗎？早知道就不要太刺激他……」
想到這裏，眼角就流下不爭氣的淚水。
這個山洞似乎是個倉庫，裏面的石壁並沒有特別加工，不過入口處卻經堆砌造了一個約手臂寬的洞門。門早就不見，倉庫也沒人使用，不過靠著狹小的入口，也讓離非可以暫時阻擋那些「惡人」。只是單憑自己這點還不成熟的武藝還能撐多久？
「沒錯，由噴濺的情形來看，受傷的一方應該算是一名好手。」
「哇……噁心死了，哪來的這麼多蛇！」
這山洞沒水沒食物，就是習武之人再撐兩天也是極限，更何況師父身上的傷與毒多拖一分鐘也是危險。
「呃、這……」
「不、我不在意……」
「碰！碰！轟、轟！」
「怎麼了？」季行雲關心地
「那只是運氣好，我身上正好帶有一些毒蛇蚊蟲討厭的藥劑。不過方才已經用掉了，要是那個人又帶領滿地的毒蛇過來，我們也只能快點逃跑。」季行雲無奈地說著。
雷義很專註地聽著，希望能從中了解那惡人的來歷。但季行雲卻是忙進忙出，走來走去，還不時插話，讓雷義覺得實在太不尊重這位歷劫殘生的存活者。
「先生方才不是把他打跑了嗎？」離非問道。
「……」雷義有點不知所措地看著季行雲。
在洞內的離非聽到有人來了，突然鬆了口氣。但隨即想到來了兩個人又能怎樣，不是又多了兩個受害者，馬上開始為洞外的兩人擔心起來。
走在前頭的人臉上帶著探險的精神與期待的心情，跟在後面的人怎樣也打不起精神，甚至懷疑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好，再來可得為離非弄點吃的。」雷義、離非走開了，火也旺了，季行雲就把幾隻蛇串起來，加了點胡椒與附近採的芹香就開始烤起蛇肉，沒多久就香味四溢，試吃了一小口，「嗯，還不錯。嘻……我的手藝好像變成熟了……」季行雲有點得意。
季行雲轉過身來，用無辜的語氣問道：「怎麼了？」
「我？」季行雲停下來看看自己的手，才放心地笑道：「雷義，想不到你這個男生也會在意這個。」說完，季行雲隨便把手擦凈。
季行雲回答：「你這是哪門子的話。我不是答應村民要幫他們解決事端了，這不就已經正式接受請託。」
「快點，不然你想要怎麼過去？殺出一條血路嗎？」
「沒事的，現在不做點事我總是無法安心。」
「有人在這嗎？不知是哪位揮動鎖煉，可否現身說話……」趕跑那惡人的其中一位大聲地喊著。
「喂，小哥……躲在裏面又悶又苦，只要出來就可以解脫了。」
「不……沒什麼……好吧……我唱就是……」雷義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這不就是蛇血。」季行雲開朗地回答。
「這……是什麼？」離非見到一旁掛著幾隻被剝皮的蛇，杯中隱晦不明的液體，問話的表情非常不自然。
「村民們雖都一口認定是蛇妖與蟲妖在作祟，但我可不相信有這回事。就咬人的蛇而言，品種可大有問題。大陸北方才出產的毒蛇，怎會特別跑到處於南方的法天來咬人。至於昆蟲我認識較為不深，但想必也不會產於這附近，不然就不會被村民稱為怪蟲。」
「鎖煉？」離非楞了一下。啊，對了就是我，這銅索揮舞的聲音不就像是鎖煉一般。「在這……我被毒蛇困在山洞之中了！」離非大聲地求救。
「隊長！」
「好吧……」離非接過蛇血，先用力深呼吸，然後表現出壯士斷腕般的決心，一口飲盡。
村莊因不明原因死了好幾個人，而且連悄悄過來幫忙的常無白與其弟子全都失蹤，面對這種混沌
「隊長！你到底在幹嘛！」
季行雲這時臉上沾了蛇血，雙手不但染著蛇血，還掛著一些滑滑粘粘帶點綠綠黃黃疑似某種內髒的小肉塊。
本能上討厭高溫的蛇群在沒有誘因下，一一退開。只是群蛇退而不散，依舊在洞口附近徘徊……偶爾還是有幾隻不知死活的毒蛇會想溜入。
「喔……請等一下，雷義快去砍柴！」
「小心點，被咬中可麻煩了！」
「好厲害，竟然可以讓那惡人退開。啊！不好！」離非聽到那惡人逃開所留下的狠話，心情才轉為高興，卻又發現地上的蛇軍失去指揮官后開始不安分，部分的毒蛇已經開始流向洞內。
地上的蛇雖是越來越多，不過似乎還沒收到進攻的命令，只是在洞口附近爬來爬去。
離非充滿期望地問著，季行雲卻馬上阻止他的念頭。
「是啊……就怕你不敢撒走這群笨蛇。」
喂，這不是問題的重點吧！雷義在心中大聲的罵著，然後滿臉愧色向離非說道：「抱歉，隊長做事隨便了點。」
「咦？砍柴？」
「你看地上這血漬，還有這個石頭被打破的痕迹……」
「呿！看我的炎索！」離非運起法印炙焰，讓手中的銅索化為一條火焰之鞭，緊緊守住洞口。
「別、別靠過來……」
「等一下！」季行雲突然出言阻止。
洞口那惡人不知用什方法招來許多毒蛇，以自己的身手硬闖絕無機會。還好那惡人還寶貝那些毒蛇，不然群蛇入侵，入口雖小，以離非的武功還是守不了多久。
看著師父的呼吸終於漸趨平穩，離非一直處於緊繃的心情，終於可以稍微放鬆。
一旁的雷義安慰道：「良樂苦口，為了令師你可要忍耐。」
「那也不一定。也許只是生態環境的變化，造成生物的遷移，而且武功高手也不見得就有辦法對付毒蛇猛獸。但……幾個高手一起失蹤確實不尋常，那死於利刃與重擊的村民也不知該作何解釋。」
「隊長……我還是覺得太魯莽了……我們真的要在這種地方閑逛，變成誘餌嗎？這樣真的就能夠找出喬木村出事的原因？而且喬木村或是拓南縣也都沒提出正式的請託，有必要這樣嗎？」
「奇怪，這三天來未見他們好言勸過一句話，只想把我們滅口。怎麼今天轉性了？」離非暗自警惕慎防有詐。
「先生請幫我照顧師父，我去幫忙。」離非道。
也許盡情恣意高歌，還真的能夠紓解壓力。不論如何雷義一直低沈的心情也變得比較開朗。雖然關於喬木村的事一直沒有進展，但一切的不順暢卻像是跟著歌曲一起被發泄出來。
「……好吧……可是千萬小心，別走遠，一遇到什麼就快點撒退。雷義你可要注意點，可別增加需要照顧的人。」
喝了蛇血，離非的臉色稍為好了一點。但又想到中毒受
聽完季行雲的說明，離非才釋懷，不過還是說道：「我沒關係，還是先讓師父飲用。」
「你、好樣的……我倒要看你還能撐多久。哼！」趴、趴、趴……那人似乎是氣沖沖地走開。
季行雲見他不敢喝的樣子就笑著說：「你現在一定很恨蛇這種生物，那不正好扒它的皮、喝它的血，啃它的肉消解心頭之恨。」
「少來這套，師父與師兄們的仇我是報定了！你要想永絕後患就進來跟我大戰三百回合，不要只仰賴幾隻蛇就在那邊耀武揚威！」
看了這位大叔一臉饞相，季行雲放下警戒的心情，笑道：「歡迎，反正是就近取材於這片大地，本來就是共有的東西。」
「樓台之歌！你、你怎麼會知道！」雷義臉突然變紅，神色緊張同時變得激動起來。
這位大叔居然能夠無聲無息地出現。並非季行雲自誇，但就是武議團的中隊長長青回望，也無法欺身十影而不被他發現。
「……怎麼了隊長？」
「村民都急成這樣了，只要是有血性的人哪能不挺身而出。更何況那位司警不是你自幼的好友，又是同學，就當幫幫老朋友又何妨。」
「不就是正巧經過南城西區的住宅區，好像聽到你的聲音。我好奇一探才看見你當街高歌，本來是想好好聽完，只可惜有急事無法停留。怎麼，有困難嗎？」
站在洞口看著越來越多的毒蛇正往這邊聚集，離非心情緊張的連汗毛都豎起了。
「雷義，這首不好，唱這武議團的戰士之歌不就等於告訴別人我們的身分，歹徒聽到了一定會龜縮不出，那豈不更糟。所以就唱你平常哼的歌曲就行，像是在樓台之歌，就是很好的一首歌。」
可憐的離非，在這三天之內為了照顧師父常無白、警戒蛇群的來襲未曾合眠，又被困守在山洞中未進飲食，精神早已耗盡，體力也到了極限。但遇到救命的恩人，還是強抖起精神向季行雲與雷義述說事情的經過。
「少假好心了！你傷了師父，又殺了師兄，現在又想做什麼？命一條，有辦法就來拿！」
「常無白！」
「太陽高掛……不管烈日的曝晒，不辭任何辛勞……追求幸福的傻瓜在古道上尋覓……」
「隊長，那個蛇老頭怎麼辦，要不要先去把他解決。」
「雷義開始唱歌。」
師父為了自己的大意與輕忽而身受重傷，幾位師兄也為了保護師父相繼被殺。現在就只剩自己與師父兩人在這意外發現的山洞中苟延殘喘。
「來的人武功似乎不弱……但武功再高又能怎樣……這蛇群大軍實在讓人防不勝防，希望他們會沒事才好。」離非心中燃起一絲希望，同時祈禱那兩人能全身而退。
「快點開始……我們的時間不是很有限嗎？」季行雲很認真地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