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第十六集 異國風聞

第五章 忘恩負義

第十六集 異國風聞

第五章 忘恩負義

七個人互相結成陣式,手持木槍互相支援,被怒氣與不滿的情緒支配的巴爾斯城民,掄起了拳頭就衝過去,結果只落得被木槍擊倒的下場。
「你們講不講理?!」
「哼,原來如此。我懂了。」
巡騎罵著,要將槍抽回卻發現槍被卡住了。用力拉扯,卻沒想到由長槍上傳來反向拉力。
「混帳東西!我不准你說理爾行會的壞話!要不是有他們幫忙牽制城外的百濟狗,那些強盜不知會害死多少人。在我老媽病危時也只有理爾行會借我錢,雖然老媽還是敵不過病魔的摧殘,可是理爾行會的恩惠我絕不會忘的!」
「殺了百濟狗!」
「我有自信能讓他身上留下十二個窟窿。」
「會嗎?你做你的,我哪會礙到你?」
百濟人的膚色較深,接近烤粟子的紅棕色,而五官輪廓也較為粗獷,服飾方面他們多著羊毛編織的衣料,同時喜歡長衣長袖長褲外加包覆整個頭部的長巾。
就在季行雲考慮該不該冒險再回到大街上另尋藏匿之所時,他看到那位手法不錯的小扒手很熟練地由他身旁跑過,然後翻起了一個不起眼的木板,人就鑽了進去。
十余匹駿馬、威風凜凜的騎士,反射陽光的輕盔。巴爾斯城民停下原有的動作,一致地望向這隊雄壯的巡騎。
號角聲蓋過了群眾的叫罵與喊叫,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這,讓我再多考慮一下吧。」
也許是成為共患難的夥伴——一起躲避巡騎的夥伴,迪普·爾則頓的敵意與警戒心明顯地降低了不少。
「什麼,讓人逃走了!」巡騎長聽完報告,怒火上升也賞了辦事不力的部下一鞭。
「他媽的!你找死啊!哼,沒關係還有一隻可以玩。」
「是的。在異國奇聞一書中記載,這個國家信奉神貓,司法審判、重大政策都是由貓來決定的,在那裡,貓的地位可比人高多了。」
「別指望我能還你錢喔!」
迪普很生氣地指責季行雲,他繼續大言不慚的叫囂著。
「不會、不會!百濟狗雖然不講理,可也知道法天人是不能亂動的,我們不過要他去向百濟狗討一顆摩尼眼罷了,到時候理爾大王也會派出所有的弟兄在外面暗中支援他。」
沒幾分鐘過去,迪普對於一個人跟在後面感到非常的不自在,開始想盡辦法要將他甩開。
百濟人趁縫逃脫,為首的巡騎長臉上,卻是露出滿意的笑臉。
不忍觀賞這種慘無人道、無情虐殺行為的季行雲催促著迪普帶他離開,後者滿臉不願。
「放心,我是不求回報的。」
「可以。喂!百濟豬你可要撐著點,可別讓大爺輸錢了!」
季行雲發現不過是改變個角度來觀看這個世界,整個世界給他的感覺就完全不一樣,這種體驗讓他有種全新的感覺。
季行雲發現理爾對那名師爺非常信任,說是言聽計從也不為過。
一下子擠入人潮中,一下子鑽進沒人會注意到的小巷中;進入服飾店,走進更衣室然後變裝逃脫;藏到路旁的木桶之中;混入難民,裝成可憐無家可歸的路旁遊民;走暗道,過密門……為了甩開季行雲,迪普無所不用其極,絕招盡出,可是當他以為已經擺脫煩死人的跟屁蟲之時,季行雲又大大方方地出現在他眼前,令他為之氣結。
別提這些暴民丟東西的手法能有多准,在看不到被層層包圍的百濟人的情況下,只憑猜測與估計就不顧一切地將石頭拋向天空,其命中率亦可想而知。
邊走邊聊,季行雲一行到了與迪普·爾則頓相遇的商店街。
「嗯。雖然五十貝達不是小數目,但對我而言還不算太沉重的負擔。」
在等待之時,季行雲用心地打量了一下這位支配盜團的首腦。若說功夫,他倒是不差……只是這是用巴爾斯城的水準來看,說是不差不過才是預備士的程度。
巴爾斯的城民被他們的同胞給刺傷了,被他們同胞好心的火力支援給砸傷了,被激動的城民給踩傷了。
「你想這兩隻百濟豬能讓我刺幾下?」
擠著喊著的同時,一隻小手就伸向季行雲的暗袋。只是他摸到的不是一個錢包,而是一隻有力的手掌。
本來該是敉平問題的官府,見這日加嚴重的族群仇恨,非但完全未加調解,相反地還將人民的怒火導向百濟人,讓問題與衝突更加激烈。
「你在開什麼玩笑?欠理爾行會的錢哪是說兩聲就能遲還的,再說我已經一拖再拖了,要今天內不還清一半的債務,我可就要被折斷一隻手了……」
聽到這個消息迪普的眼睛都亮起來了。只要有五十貝達,他就可以不用再經常冒險竊扒,也可以多陪陪弟妹們,這可是天大的好處。
「這樣吧!那個東西的市價大約是五百貝達,我方拿出一千貝達,讓你去進行交涉如何?」
跟著迪普在地下鑽來鑽去,過了一會終於看到了陽光,原以為迪普要鑽出去了,想不到他卻安穩地坐在地上,頭抬得高高地看著上面的光景。
一般的打架,人多當然勢眾,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一群失去理智的群眾雖然可怕,但在戰陣上卻不見得能夠占上便宜。
怎麼會有這種盲從的暴動行為?不問是非,不管事實,就因對方是百濟人就要致人于死地?更可笑的是叫罵著要砍殺「百濟狗」的刀子,卻都不經意地傷在客客蘇人身上,想砸死「百濟豬」的石頭,往往打傷了巴爾斯的城民。
來到巴爾斯城后,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百濟人。
「也不是啦,我早猜到這就是這裏的官員可能會有的樣子,所以那位巡捕會藉職務收取『規費』,我也不會感到意外。」
「我也不打算要你還。」
「怎麼會?這關係到你的手臂,這麼嚴肅的事情豈容兒戲。」
「我知道,可是想到那種人竟然會屬於警司的成員,我就氣不過!」
衝突紛爭是不具生產性,越是把精力放在仇視與報復中,生活只會更加困難,然後怨氣也隨之增加,仇恨也就更深了,這裏就是陷入了這種惡性循環……
「我也不勉強你,要不要把握這個機會可全看你了。」
「胡說,他們分明是故意傷人!大人明鑒,我兄弟就是他們砍成這樣!」一位城民扶著一位重傷的男子大聲地伸冤。只是他那位兄弟身上的傷分明就是刀傷,絕不可能是百濟人手上的木槍所能造成的傷害。
聽到季行雲的腳步聲,迪普很生氣地回頭罵道:「喂!你這個人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欠罵?叫你不要妨礙我,還跟來!」
巡騎說完又像玩弄著獵物,一面取笑百濟人的同時又在那位百濟人身上留下兩個血窟。而一旁的城民則在這種殘忍不人道的作為大聲歡呼叫好。
「不過呢……我說你遇上貴人,就是有機會翻身了,只要你幫忙做件事,非但欠款可以一口氣清除,我這邊還提供你五十貝達的賞金。」
「你?哼!先顧好自己吧!」迪普不屑地說:「想幫我,你能幹什麼?幫我還錢嗎?還是靠你會一點點功夫就想逞英雄?別傻了,我欠理爾行會的錢非得在今天還清個大半,你就別再防礙我賺錢了。」
「可恨吶!」他大聲地喊著,這一次非但無法替被欺悔的同胞討回公道,反而連累了六名好兄弟,悔恨、氣憤填滿了他的心田。
「咦?」季行雲回想了一下他的行為,會需要在人群中走動又不引人注目,除了是與自己現在的任務相近的密探、情報人員外,還有什麼工作會要求藏在人群之中而不引人注意……
「你打算偷東西啊?這不太好吧……」
然而落馬的巡騎已經再次回到馬上,快馬一鞭長劍一揮、人頭落地。
迪普無法相信世上會有這種好心人士,便心存疑惑地再問一次:「你說要幫我還錢?」
「這……」季行雲猶豫了。
「你確定?」
季行雲只聽對方一面之詞也不敢妄下定論。也許是理爾給人的感覺就是可恨暴力分子,叫季行雲很難信任他的片面之語。
「哪有這種事,我下手前都先觀察過了,絕對萬無一失!」
「這……我……」迪普露出為難的神色。
「嗡嗚……」三具號角同時響出震耳的聲響。
「放心啦,你也見過那傢伙的身手,就算一言不合,他就不會逃跑嗎?」
「讓一讓……」
階級之間的生活水準雖然相差很大,但在封閉形態的社會下,一般的平民只要還能維持基本生活,倒也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是人民被過分欺壓,只要適時地更換一名較好的執政官,也就能平息民怨。
王道覺敬佩應道:「季隊長您的脾氣真好,我看后羽都差點動手修理那傢伙了,您還能保持理智地任他敲詐。」
儘管這一次已經換上了客客蘇的傳統服飾,只是對黑街不熟悉的人,很快就會引起有心人士的注目。
巴爾斯城的組成分子在兩年前的狼禍之後,就越形複雜,不同族群之間的衝突,更是益加激烈。
他發現與這位小扒手扯上關係真是件「幸運」的事情。要不是他,就沒機會關心百濟人與客客蘇人之間的衝突結果,要不是他,恐怕永遠不會有這種機會——躲在地下窺視的體驗、用這種全新的視角觀看事物的新奇體驗。
終於有一名衝動的男子對百濟人丟石頭了。
「您的意思是要我幫忙取回失物?」
被丟石頭的人身手還算不錯,他若只是側身避開也就罷了,可惜他卻揮手一擋將石頭撥開。
「嘿,看你窮急的樣子。那個『季貴人』還可真是好運啊……」
「死百濟豬,收留他們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竟然還來這鬧事,哼!真是不知好歹的賤胚!」
叫罵與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大聲。
駿馬很快地就追上了用腳奔跑的人。巡騎長皮鞭揮出,無情地卷上百濟人的脖子。手伸回,皮鞭抽回,人被卷至地上痛苦地咳著,後方趕上的巡騎皮鞭跟著不留情地落下,讓他連將氣喘出的機會也沒有。
巡騎再一次將長槍刺出,為了十二槍的紀錄,他故意避開要害而刺向百濟人的手臂。這一次卻沒有如巡騎心意,百濟人故意將身子一偏用自己的胸膛接受這一槍。
之前曾跟白任學過一些追跡的方法,在這裏可得到最佳的印證,透過迪普,季行雲才發現原來追蹤與逃匿是一門藝術般的學問,其中的技巧與樂趣可說是妙不可言。
「是啊……可惜使團的行程就沒路過埃出,有機會可要親眼去看看貓是怎麼審案的。」
「逃出去了……有一個人順利逃跑了。」耳邊突來的聲音讓百濟人迷惘了一下,也讓他忘了要閃躲長鞭。啪的一聲,臉皮被掃掉一塊,露出血淋淋的白骨。
被同胞殺傷的人在血泊中哭喊著,卻沒人停下來助他們一把,倒在地上的人縮成一團無力地任人踐踏,卻沒有人停下來將他扶起。
「哼,還不是一樣!總之我在今天一定要弄到五十貝達。我警告你,可別再來礙我的事了!」
雖然很想知道事情最後是如何收尾,可是他不能讓那位為首的巡騎看到。
本國的難民也好,百濟的亡國奴也好,都是害他們生活變差的兇手,他們對於本國人只是討厭,而對百濟人可就是怨恨了。
「不如我去幫你說情,讓對方寬限個幾天如何?」
「好,我幹了!該怎麼做,請師爺指點。」
迪普想也沒想就罵道:「還有怎樣?一定是那些可惡的百濟狗來這生事!哼,收留亡國的他們已經夠仁慈了,那些人真是連狗都不如,狗至少還知道感恩,會為主人顧門,那些人卻還不知羞恥地來鬧事,真該把百濟人全趕走才對!」
雖然三人已經自認為是低調行事,但光是走路的習慣就已經暴露了他們的身分,在這裏沒有人會三肩並齊地散步,也不會有人用散步的方式在這走著,更別說會好奇地四處張望了。
長鞭落下,打在頭上皮開血濺。百濟人沖向巡騎同卡在自己身上的長槍撞了馬匹一下。馬匹受驚,讓這名巡騎急著穩定坐騎而錯過阻止另一名百濟人逃竄的時機。
當他們在這個藏污納垢充滿欺騙與犯罪的街道上走沒多久,就成為許多人的預定目標。雖然有不少人認出,季行雲就是在兩天前大顯身手的火點子而打消主意,可是更多行騙為生的人物打算好好敲他們一筆。
這句話就像火星掉落在乾柴之上,烈火一發不可收拾,雙方馬上打起來了,激憤的群眾一擁而上!混亂的打鬥就在這個街道上展開。
「是這樣嗎……」
五十貝達,雖然不是小數目,但就為了一般家庭兩、三個月的生活費用,就要折斷別人的手臂,這未免也太過分了。
經過一天半的訪查,使團才對巴爾斯城的狀況有了初步的了解。只是他們對這種不顧民眾生死的人,竟然能當執政官;不處理百姓事務的人,能在官府當差的制度竟然能存在世上,感到迷惑。
「……應該吧。」迪普用怒氣掩飾心中的不安,罵道:「我的事你少管!像你這種也要躲巡捕的人沒資格教訓我!」
巴爾斯城的情況則相當詭異。
兩名巡騎很快地就追上已經勞累不堪的百濟人。
「哼,收留你這些百濟狗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你們這些下賤的東西還敢傷害我們巴爾斯的城民,不給點教訓實在說不過去。」
「什麼沒礙到我!你一直跟在我後面,叫我怎麼工作!」迪普歇斯底里的大喊著。
藏在排水溝的季行雲,仰望著街道所發生的事況。
百濟人東張西望地尋找聲音的來源。同時一名巡騎也拖著一具無頭屍歸來,並向長官報告狀況。
「是這樣的,雖然被拿走了所有的財物,想取回的只有一個叫摩尼眼的寶珠。寶珠是有點價值,不過真正要把東西拿回來的原因,是那個摩尼眼對我那個弟兄的親戚有特別的意義。不然,比那貴重的東西都無所謂了,幹嘛還爭那個珠子。」
更何況以一位十六、七歲的少年想要養家活口,在這種經濟蕭條百業不興的地方能有多少選擇?若只有他一個人打零工也許就夠了,只是他還要撫育兩位年幼的弟妹及一名卧病在床的母親,不幹這一行,恐怕也只能像路旁的遊民靠偶有的施捨與撿拾垃圾為生,然後看著家人漸漸消瘦雕零。
「果然是警司家的孩子……」季行雲想到后羽的家世與態度,不由得笑了笑,道:「在客客蘇抓犯人的機構可不是警司,而且在不同制度下就會形成不一樣的工作態度,雖然客客蘇制度的缺失很多,但是住在這裏的人都能接受了,我們又能說什麼?難道要向客客蘇強行推銷法天那一套嗎?」
看看外面,又看了看迪普,季行雲問道:「你幹嘛要躲在這裏偷看?」
「嗯,小心……」
更奇怪的是這樣的一個盜團存在於城外怎麼不會遭到官府清剿?這種程度的盜團要在法天根本不用派軍隊出征,地方的民團、司警都可以輕鬆地為民除害。
這時借據已經取來,師爺對理爾、季行雲道聲抱歉,就帶著迪普進入內房處理借據之事。
客客蘇的難民對百濟人更是無比的痛恨!悲慘的生活,沒有未來的日子,受到同胞們的鄙視,這一切,都怪罪在外來者百濟人的身上,他們將所有的怨氣,都往百濟難民的身上發泄!
歷經了兩個小時的追逐,迪普終於放棄了。
因為他與他會過面,那名巡騎知道季行雲就是法天使團的領隊之一,而法天使團的成員是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至少不該「自己」跑到這種地方來。
七名百濟人造成了數十倍的傷亡……雖然製造傷亡的兇手只有極少部分是來自百濟人,可是所有的帳,都將算在他們頭上。
季行雲看著迪普,心生感嘆。這裏的客客蘇人大概都跟迪普差不多吧?看樣子客客蘇人真的是完全容不下百濟人,不論是非,不論真相,好像只要是百濟人就一定是錯的,這樣子雙方怎能和平共處?
「喂,你在還念些什麼?快走啦,這種又臟又臭的地方你也待得這麼高興!」迪普念了季行雲一聲。
然後理爾就惋惜地說道:「季先生既然沒興趣加入我們,那老子也不勉強,只是有件事想要麻煩你一下。」
「咦?啊!」季行雲的出現把少年嚇了一跳。看到來人是那位很好騙的外國人,迪普壓低聲音的說:「別吵,我可不想錯過百濟狗接受制裁的情景。」
「話不能么說,百濟狗不只是可惡,還凶得很,難道要叫弟兄們為了一顆寶珠犧牲嗎?」
巡騎露出殘酷笑容冷冷的說:「嘿,證據確鑿你們還要狡辯。很好,就先鞭打你們五十下再帶回地牢候審。」
帶頭的百濟人伸出左手代替他的同胞成為巡騎長的目標。
巴爾斯的城民用暴力來發泄他們的不滿,要把百濟人當成出氣筒。百濟人不是木頭人,不會乖乖地挨打而不還手。
雖然面對數十倍的暴民,百濟人堅忍沉著地應對著。
種種情緒性的叫罵,更加激起了客客蘇人的血氣,生活困苦的怨氣,在這裏一古腦地全宣洩出來了。
迪普得意地笑道:「嘿!不過是個有錢笨老外。」
只見他的右手高高舉起,喊道:「拒捕傷警,依律不容!為維護我巴爾斯之安和,殺之無赦,弟兄們,上!」
木棒、短刀、菜刀、屠刀紛紛出籠,石塊、磚瓦也往百濟人身上砸去。
原本最勇敢的巴爾斯城民,不敵百濟人的槍術與「群眾好心的支援」,受了傷、掛了彩想要逃離混亂,卻發現有更多失去理智的城民,努力地往內擠去。
「喂!你是太閑了,沒事幹嗎?都已經接受你的治療了,還死跟在我後面幹嘛!」
原本季行雲就懷疑那七名百濟人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打起來之後更證實了他的猜測。
巡騎長高傲的說:「不必了,這隻我要親手處置。你們兩人去追剩下的百濟豬,別放過任何一隻。」
「什麼偷東西!我是在重新分配財富,減輕因錢袋太重而勞累不堪的人的負擔。幫有錢人做善事,替他們把錢捐出來協助幼小孤苦!我可是當著人家的面取走錢財,偷可是背著人處在暗中的卑劣行為,你怎麼可以把我當成小偷在看待!」
就在這人擠人的情況下,季行雲突然發現有個熟悉的影子在人堆中擠來擠去。
看到迪普這種神情,季行雲突然有種悲哀的感覺。是在何種環境的影響下,讓一名十六、七歲的孩子會有這種偏差的觀念,使他如此期待他人面臨的不幸——就只因為那些人是百濟人?
季行雲笑嘻嘻地跟在迪普後面,這兩個小時對他而言實在太有趣了。
兩人離席后,理爾又張開他的大嘴進行遊說。
季行雲恍然大悟。他的正職果然是扒手!季行雲拍了自己腦袋瓜一下,暗罵自己怎麼這時才想到。對大街小巷暗道如此熟悉、知曉種種暗道密門、精於逃脫躲避追蹤的能力,這根本是因應竊扒失風時鍛鍊出來的求生能力。
季行雲委屈地解釋:「不是啦,我不是真的要躲那些巡騎……只是,有一些很難解釋的原因,不能被巡騎發現而已啦……」
「那關我們什麼事?」
「駕!」韁繩一振,兩騎追出。
隨便通報兩聲,季行雲與迪普就獲得行會首腦理爾的接見。
「他媽的,那些百濟狗也敢來這裏,走,咱們過去給他們好看!」
「日前我會裡又有一位好兄弟的親戚被搶了。雖然人沒被幹掉,傳家寶物卻被拿走了。」
「可是你不是說令堂病逝了,難道理爾行會就不能體諒喪母之痛,至少等過幾天再向你催討債務?」
「啊!糟……」
季行雲語氣誠懇地應道:「有困難就說出來,也許我還能幫點忙。」
巡騎長使用長鞭,騎著駿馬掌握了速度與空間,百濟人武功雖然較高,但是體力早已不濟,只能勉強支撐,避得一鞭是一鞭。
「是嗎?就賭十枚銀幣如何?」
季行雲搖搖頭,默默地跟上了……
但他的表情坦然欣慰,因為他知道至少還有一名同胞獲救了……
季行雲似乎沒發現迪普語中的破碇,還很感動的說:「你真是孝順!這樣吧,帶我去見那個理爾行會的首腦,我幫你還清債務,你就別再冒險行竊,要有萬一你的弟妹可怎麼辦?」
「感謝理爾先生的體諒,在下實在無法分身為貴團服務,若是有事,不妨明言,我會斟酌考慮。」
季行雲好奇地問道:「你的工作是什麼?需要刻意保持低調隱匿?」
右手落下,人也策著馬同時躍出,長鞭也自腰間取出。
巡騎長在安全距離上,利用長鞭享受著欺凌弱小的快感。要不是百濟人身上還穿有皮甲,身上的皮膚恐怕找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百濟人看到其他的同胞成了血人在地上蠕動著還不時被石塊攻擊,內心淌血卻是無能為力。
而且就一名扒手的功力,他也有職業級以上的水準了,能夠在季行雲身上摸走錢袋,也懂得在群眾失去理智時趁亂下手,不論是技巧還是把握工作時機的敬業態度都很充足了。
「百濟豬膽敢如此!」另一位巡騎見狀大聲喊著,長鞭也跟著落下。
隨著基本生活的壓力出現,犯罪問題日益嚴重,而百濟與客客蘇人語言、生活習慣的不同,更加深彼此間的衝突。
說明了來意,理爾就吩咐部下取來借據。
「可是……」
師爺順了順他的八字鬍意有所指的說:「不、不,你真的遇上了貴人,就看你懂不懂得把握。」
理爾又推道:「實在不是我們不願意幫弟兄的忙,只是我們一出面就會跟百濟狗打起來,實在沒辦法,才想請你這位中立的第三者幫忙。」
王道覺笑道:「彆氣了。咱們可是來四處探查這座城的『風貌』,那個巡捕不是已經讓咱們知道這座城是有錢好辦事的地方,換個角度想,就是因為這裏官員的散漫、目無法紀又貪財,才會方便我們打探城裡的內幕消息啊。」
季行雲皺起了眉頭。已經夠亂了,看這樣子不論誰是誰非,百濟人絕對不可能得到合理處分。
「這……」
執政官安傑·查頓幾乎是竭盡所能地搜刮民脂民膏,當他過著酒池肉林的生活時,常有人在饑寒交迫中成為路邊寒屍,他完全不顧城民生活的作為,照理說應是民怨四起,但是民怨是有,卻不朝向他發作。
想到這裏,季行雲分心轉頭看了一眼客客蘇的少年,他的臉上充滿著期待的神色,這種期待似乎是由報復與某種意味不明的狂熱所組成。
他隨便找了條路就鑽了進去,可是運氣很差地,卻挑中一條死路。
幸好是非還沒找上他們,前方不遠的地方就先生是非了。
「……何必這麼麻煩,直接殺進去不就得了?」
后羽伸了伸舌頭,道:「想不到大陸上的怪地方還真多!」
「也許在巡捕的眼中,我是名不受歡迎的人物,可是那不代表我做的事就是錯的!你想教訓我,叫我收手嗎?可以,先幫我把家人十年份的生活費準備好,要是辦不到就別跟我說些無意義的大道理。要知道那些有錢人少了幾分錢也無所謂,可是那一點錢可是我身旁的人的救命錢,替那些有錢人救人做善事積陰德,有什麼不好?又哪裡不對了?」
理爾看起來、說起話來就是粗聲粗氣,完全是莽夫的模樣,而他的神情彷彿也露出令人不愉悅的邪念。這樣的人憑藉腕力也許能成為小盜團的頭目,但要經營一個大型的盜團,他能有足夠的氣度與經營能力嗎?
而季行雲也注意到了,這七個人在長衣之下都還穿戴皮甲。
據說這個行會在一年半前不過是一個百來人的小盜團,在狼禍后的殘敗經濟的影響下該團迅速成長,非但吸收了許多雞鳴狗盜之士,還收納了不少逃亡的士兵,現在已經是個近二千人的大型盜團了。
「不會才怪!像你這樣的一個老外杵在我後面,讓大爺我也跟著變得顯眼起來了,叫老子要怎麼辦事!」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被撥開的石頭向旁飛去,命中一位圍觀的城民。
為了避免被這裏的執政官察覺使團派人偷偷溜出行館,私下探查該城的情況,季行雲不能被發現。
「好,也好。老子會等你的好消息的。」
「那麼這麼多的傷患又是怎麼回事?你們手上的木槍又是幹什麼用的?」
迪普反跟蹤的工夫實在是一等一的高明,可惜的是季行雲在他身上下子氣針,又送入真氣為他療傷,就算他會隱形,也無法逃過季行雲的真氣感應,所以不是迪普甩人的工夫不好,而是運氣太差遇上了季行雲,讓他的行跡無從遁形。
客客蘇原本的社會結構就甚不公平。身在執政階級的成員往往能夠過著浮華的生活,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卻常會吃不飽穿不暖。
不多加考慮,季行雲跟上去了。有迪普·爾則頓這位識途的老馬引路,要藏身想必不成問題。
迪普驚聲叫道:「這不是要他去送死!」
「最多十下吧?」
兩名個獐頭鼠目的主事者站在百濟人面前,對於百濟人的指責毫不在乎的樣子,由於人多口雜,又是叫罵不絕,季行雲根本無法聽清楚雙方爭吵的話語。
七個人,衣物的形式雖然略有不同,但都是兩色相間的紋布,大塊大塊的橫隔條紋突顯他們粗獷的民族風格。
眼前情況不妙,為首的百濟人暗號一發,手中的木槍紛紛投出。
原本的城民把這些問題都怪罪在多出來的人。
突然一陣怪異的狂風吹起,將街道上的雜物吹往馬蹄,巡騎的坐騎踏到尖銳的異物,一個吃痛驟然暴動,一個起身將巡騎拋下馬背。
另一方面,巡騎長與帶隊的百濟人正打得難分難解。
迪普突然漲紅了臉生氣地罵道:「混蛋!你也管太多了吧!我做什麼關你鳥事啊!」
「呵,利息方面還要再付十貝達,你可以慢慢來,可是每過一個月就要再加一成,所以還是早點付清的好,不然利滾利,小子你可吃不消。」
在叫罵與激烈的風暴中,季行雲看著,迷惘著。
「王道覺,你身上有傷,不適合這種混亂的場合,還是別靠近的好,就讓我跟季隊長前往一探究竟即可。」
他悲痛地看著巡騎長,一對因悲切而充滿紅色血絲的雙眼,帶著極度的氣憤,如同地獄的火焰般,要將巡騎們處以火焰極刑。
「呵、哪有這麼簡單,本金是清了,你可別忘了還有利息。」
就為了那七個人,一場失序的大暴動就這麼不停地進行著!
在師爺悄悄話的指示下,理爾裝成泱泱大度的模樣,竭力地邀請季行雲加入行會,一起為巴爾城的利益而奮鬥——當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事情。
「嗯,那位巡捕的態度是倨傲無禮了一點。」季行雲笑著應著。
迪普悶著臉,想到要利用季行雲的好心讓他涉險就感到良心不安,可是一轉念到小弟小妹因此能有較好的生活品質,那小小的良心不安就被弟妹玩耍的歡樂畫面給遮蔽了。
季行雲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暗罵自己怎也用外表看起人來了,才過三秒他又說服了自己,這可不是對長相很抱歉的人有偏見,而是跟不法之徒打交道就該多用三分小心。
長鞭再次揮出。無情的鞭子又卷向一名百濟人。
「我們只是為了自保而出手。」
「真是可惜,竟然漏了一個。」迪普發出抱怨后才不甘心地帶著季行雲離開。
大部分的人都停下來,期待著,等著看他們的巡騎為巴爾斯城出口氣,可也有不少人機警地往小巷中逃開。
「請別這麼說,五十貝達不是小數目,就是運氣極佳想要『賺到』這筆錢也很困難,只是為一家數口的生活,何需如此龐大的金額?」
「什麼喪母之痛?我老媽早……」迪普話說到一半,才想起前天遇到季行雲時說過的話,那時還用母親病卧在床需要自己照顧來打動他的同情心,想到這,語氣一轉改道:「我老媽的病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借錢是好久之前的事了,還錢的期限早就定好了,哪能怪理爾行會不通人情。」
難民之多,已經快超越原巴爾斯城的人口數,再怎麼好心也無法照顧這麼多人,更何況執政官壓根就不打算好好為人民福祉打拚,難民的問題便全部湧上來了。
「真的還假的?會有這種事?貓耶!這不會太兒戲了嗎?」后羽眼睛烏溜烏溜地轉著,好奇地看著季行雲。
「你可別這麼說,這種輕視貓的態度在埃出可是重罪。」
季行雲打量他的相貌與氣質,就覺得他還真的像是名盜匪,當然這是與玖千山比較的結論。
「哼!這種人怎麼能當警司的成員!民眾被偷、被搶就夠可憐了,想報官竟然還要付錢才會受理案件,就是有這種獨裁寡頭的政治制度,才有會那種爛官員!」后羽似乎還是很生氣的樣子。
巴爾斯的城民氣勢雖旺,不過表現在打鬥上的結果,卻又是另一回事。
到了這個地方,他們三人馬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說完,迪普掉頭就走。季行雲不理會他的警告還是跟上。
在季行雲眼中看來,他最多不過是名高級的打手,這樣的人會是理爾行會的理爾,還可真叫人意外。
「放心,不是要你做這種沒良心的事,不過是要你勸他走一趟百濟狗的賊窩。」
「也別指望我會報答你!」
不論功夫底子或是戰鬥經驗與士氣,這幾名百濟人都勝過巴爾斯的巡騎,只可惜體力已經耗得七七八八的戰士早已有力難伸。
「你母親死了?真是抱歉,這是哪時候的事?想不到前天才聽到高堂身染重疾,短短兩天就此天人兩隔……不過理爾行會也太不近人情了吧,您才歷經喪母之痛就急著催你還錢。」
季行雲略為生氣地說道:「……這麼霸道?真是可惡的行會!」
那個人靠過來了。
他們神色警戒氣憤而不衝動,行動上則由居中的一人馬首是瞻,雖是排成一列,但是由站立的方式與勁力的流動方向來看,卻是隨時可以結成圓陣,看這樣子百濟人也是有備而來。
已經佔盡優勢的巡騎打算好好玩弄這兩個獵物,口中也逸出了殘忍的對話。
他們一人取出長鞭,一人準備好長槍。長鞭一揮並不打在百濟人身上,卻是落到他們的的前方,迫使兩名百濟人停下腳步。另一名巡騎也就利用機會將長槍刺出,一名百濟人大腿汩汩流著血。
巧的是季行雲也是逃跑的少數人之一。
聽了季行雲的話,迪普更是不放心,對他而言世上是不可能有這種不求任何利益的善行。季行雲越是表現得大方,他越是心生懷疑。
百濟的領隊想阻擋,卷在手上的長鞭卻限制了他的行動。
很快地,季行雲就明白理爾行會真正的重要人物是他身旁的師爺。
「什麼跟什麼?我借錢看病又不是這一天兩天的事情,別亂污衊理爾行會。」
「可是……」后羽理智明白,但在情感上深以警司為榮的她,怎麼也無法忍受客客蘇的「警司」全是那種敗類。
街道上的百濟人被巴爾斯城的巡騎給圍住了。
「別來無恙?」
迪普帶著季行雲前往理爾行會的所在地。名為行會實為匪團,不過是一群流氓與攔路的強盜所組成的團體。
「給他們死!」
季行雲靠了過去,問道:「怎麼不出去?」
一切都失序了。
季行雲跟著抬頭一望,才發現這裏正是大街的排水道,由這個排水孔看出去正好可以瞧見巡騎們正將百濟人團團圍住。
「……可是,你又知道被你取走財物的人真的是有多餘的錢可以拿出來?也許你取走的也是他的救命錢!」
城民與執政官不思改變,官府未能領導城民改變產業種類,更加使得百業蕭條,貪心的執政官不可能會把稅收的水準視情況調降,高收入沒了,稅賦依舊,生活自然變得困苦,難民未得到照顧,亦未輔導他們投入工作與生產,使得大多數的難民都活在生死邊緣。
意外的事件讓巡騎受了傷,百濟人也跑出了城門……
只是在季行雲的觀念中,隨便盜取他人的財物並不是件正當的行為,就算是為了生存也不太應該……
「你這個人未免管太多了!」
擠進去之後,季行雲看到七位百濟人神色激憤的樣子,在他們四周圍滿了客客蘇人,叫罵與侮辱的言詞不絕於耳。
「啊!啊!啊……」
「別放過他們!」
「沒錯!懲戒百濟狗!懲戒百濟狗!」四周的城民大聲應著。
季行雲看到七名傷痕纍纍的百濟人,早就已經疲備不堪,卻依然站得直挺一臉傲氣,絲毫不因眼前情勢的惡劣而動搖心志。
事態至此更加混亂,何況刀劍不長眼,見血之後也更難了事。
「哈,明智的決定。你絕不會後悔的,事成之後大王的打賞也許不只五十貝達,你就等著數錢吧。」
「不!我們沒有!」
季行雲跟著迪普看著這一切,明白了一件事,原來客客蘇不只是經濟發展不如法天,法規制度沒有法天合理,就連盜團的素質也遠遜於法天。看過玖千山率領的伏牛山寨再看這個理爾行會,後者根本是不堪一擊。
這位小扒手似乎對他產生了某種誤會,不過至少真正的身分應該沒被揭破……
迪普用盡辦法還不能把季行雲甩開,終於生氣了。
對執政官而言,百濟人能成為城民的討厭對象是件好事,只要他大聲疾呼,所有的過錯都是來自於百濟人、公開地譴責百濟人,營造出百濟人就是罪惡的根源的印象后,他就能安心地繼續在困苦的人民身上擠出最後一滴油水,這對他可是件一舉數得的高明手段。
這裏的生活變壞是起於狼禍之後,在大量難民湧入之初,巴爾斯城的官民還很用心地協助被迫逃亡流離失所的同胞,當人數漸多,又有亡國的百濟子民進入時,問題就來了。
「好啦,好啦,快說明我該怎麼做吧。」
「嗯,你說的是,只是我還有其他的考量,就讓我回去多想想再給你回復好嗎?」季行雲再次推託。
巡騎長的鞭術依然高明,準確無比,但這一鞭卻沒能打中目標,因為有人從中阻擋。
「這、哼。」迪普撇過頭,不甘心地瞪著季行雲道:「算我倒楣。這回你想怎麼樣?先告訴你這個外來客,要真鬧開了,你這個外地人可占不到便宜!」
「以貓治人?」
迪普眼中閃爍著投機與狡獪的光芒,然後用很無辜的樣子說道:「好吧,勉強讓你幫一次忙。」
由相貌與服飾來看,客客蘇人與百濟人真的很好分辨。
然後怒火轉向僅存的百濟人,更加不人道的酷刑也將施加在百濟人的身上。
十影、五影,無情的劍就要取下人頭……
好像有,比方……扒手!
幾名巡騎取出了皮鞭,就準備動用私刑。
也不知暴動持續了多久,很沒效率的城防巡騎,才緩緩地出現在街頭。
又看了一眼百濟人的悲壯慘烈,他歉然地小聲念道:「對不起……沒想到巴爾斯城的巡騎竟是如此,但至少救了一個……」
隨著客客蘇西方領土的喪失,原本買賣綠海產品的熱絡交易活動也跟消失。
季行雲、后羽與王道覺由客客蘇的衙門走出后,后羽馬上發表了她的感言。
「喔,來了一個有骨氣的蠢貨。」巡騎長用輕蔑的口吻說著。
季行雲等人走近之後,這種充滿偏見與歧視意味的話語就越來越多,火藥味亦越加濃厚。
「看你多會跑!」這名巡騎受到落馬的侮辱,高舉帶著血腥的長劍快速追上。
趕過來的城民們見狀齊聲叫好,一種虐待性的嗜血報復心態,完全支配了群眾的心理。
雖然這裏的人一致宣稱百濟難民是造成他們生活困苦的原凶,可是在城中卻沒有半個百濟人,季行雲原本還在懷疑百濟人是否只是客客蘇人幻想中的存在,但這回可真的見到人了。
而在這裏待了兩天,季行雲也發現客客蘇的武藝水準相當低落,別說一般平民不會運用真氣,就連巡騎的程度也很差,不善用真氣,但是在兵器上與馬術上的運用倒不會輸給法天,只是就戰力而言,南郡隨便派一團的兵力恐怕就能輕易拿下這座城。
「咦?是你!」
多次推辭之後,師爺又對理爾說了幾句悄悄話。
「原來是這樣,但請容在下多做考慮。」
「我還以為你說什麼,幫我還錢?哈,原來是要·幫·我·還·錢?!」迪普睜大眼睛瞪著季行雲,他那種表情就像看到外星怪物時可能會出現的神情一樣。
兩邊都是強盜,乾的不也都是差不多的事,只是理爾行會的經營層面更廣,非但有收取買路錢的無本生意,還有周轉借急的服務,另外也可能涉足城內黑幫的種種事務,可以說是巴爾斯城的黑社會頭頭,要說他們有多清高,即使是季行雲也不會相信。
悲憤的吼叫,無力地宣洩心中的恨意。
季行雲看到百濟人的情況有點想出手幫助,可是顧慮到自己的身分,也就只得先按下這股衝動,更何況巴爾斯的巡騎應該會將他們帶回官府再行處置,再快的審判也該花個三五天。雖然不冀望客客蘇的執政官會公平的審判,至少在這幾個夜晚可以到地牢中把人偷偷地弄出來。
腔調完全不同的兩方人馬,正在前方爭執著!
當季行雲提議要再為他治療時,他也很爽快地答應了。療程很快地結束,季行雲就跟在迪普後面,在大街小巷間閑繞。
「你以為我喜歡?當然有不得已的原因!」迪普生氣地應著,停了一下又好奇地轉向季行雲也問:「光說別人,你還不是一樣?幹嘛跟著我躲在這地方?」
「你們這些人,竟敢當街打架鬧事!」一名巡騎大聲喝著。
感覺上百濟人似乎針對兩名客客蘇人不停提出抗議,可那兩個客客蘇人卻是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虛應著對方的指責,說些挑撥群眾的話語,不負責任地東拉西扯,不停地向圍觀的群眾搧風點火。
百濟人臨死前的掙扎將巡騎拉下了馬。
「沒錯!」
然後他們往道路的兩側閃開。一條直抵百濟人的通道隨之產生。
只是越是混亂的局面,百濟人卻更加沉穩。雖然很多人流血受傷了,可是造成巴爾斯城民流血的兇手卻不是百濟人,混亂之中拿著刀子亂揮,倒楣的不是要砍殺的對象,而是持刀者身旁的無辜群眾。
看到迪普·爾則頓的冷笑般的眼神,季行雲不免懷疑他所謂的「我懂了」,到底是知道了什麼。
「你打算偷錢來還我錢嗎?」
石頭、磚瓦雖然像雨滴般落下,可是真打在目標身上的,卻不及半成。
季行雲笑道:「客客蘇的制度還算好的,據我所知,在東大陸靠近黑暗山脈的地方,還有個叫埃出的國家,是以貓治人呢!」
快馬追上,巡騎長出手卷人動作流暢,不加耽擱,一鞭又是一鞭,一下子就卷回了四名百濟人。
「那、那老外這麼有價值啊?可是……他好歹也幫過我,我怎麼可以把他賣掉……」
而且圍觀的人似乎有越來越多的跡象,群眾激憤的樣子與先前季行雲與人打架的態勢完全不同,這一回,好像所有人都搶著要上前出力,而不只是在一旁叫囂而己。
理爾行會的山寨雖在城外的山頭,不過距離很近,就像是隔壁鄰居那種感覺,而且山頭下就是巴爾斯城對外的交通大道,而這山寨雖有人在山頭巡邏,但都不是很認真地執行勤務。
迪普一咬牙,痛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內房。師爺點清了季行雲幫迪普付的錢。
「嗯、嗯,我明白。」
「……沒什麼,我也沒礙到你吧?」季行雲笑著回答。要他應道,跟在你後面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肯定會把人給氣瘋,不過他這一句回答也夠迪普生氣了。
「……我也有很難解釋的原因……」
「百濟狗傷人!」被石頭打到的人惡聲喊叫。
只剩下殺紅眼的群眾與狂熱的叫聲。
混亂的爭鬥下,百濟人雖然有守有法地抵抗著,巴爾斯城民無章法的盲目攻擊也反倒幫了他們不少的忙,但是他們也無法逃離,而且一旦出現防守的缺口,就將造成最悲慘的下場。
看到百濟人早就預藏兵器,客客蘇人也不客氣了。
「沒錯,是五十貝達。辛苦你小迪普,這次你可遇上貴人了。」
突然間他想到在立場不一樣的情況下,看待事情的態度也一定會截然不同。就像他覺得客客蘇人處理此事的態度毫無理性與客觀可言,但是對客客蘇人而言這也許是理所當然、必須如此的作法。
百濟人狂奔,巡騎在後越來越近。
迪普聳聳肩,注意力還是放在借據身上,問道:「那麼我算是還清了吧?」
「真想不到竟會有這樣的辦事員!在這種不合理的制度下,客客蘇人竟然不會群起反抗?這裏人的不是神經太粗,就是被虐狂嘛!」
季行雲玩得得開心,而另一個可就掛著大便臉,一副恨不得把礙事季行雲給丟出九天雲外。
事發突然,幾名巡騎又分心取鞭,一時不防中了木槍,雖然這木槍未能造成多少傷害,但也讓騎上之人慌了一慌,馬也跟著失控,包圍就有了空隙。
不過他的心思又轉回來,這個小老外就是怪怪的一個人,也許他有所求,才會故顯大方,迪普猜測是有關他犯的事情也許需要別人的幫助才能了事,不如就先利用他一番,把錢還了,事後再賴著、躲著,這巴爾斯城這麼大,以一個外人要找一名存心躲避的當地人,又豈是容易的事。
這時兩名巡騎追上來了,其中一位說道:「這個不知好歹的賤民,讓我們好好治治他。」
「哈、哈、哈,季先生快人快語,老子就直說了。你也知道在我們這座巴爾斯城外還有一個強盜集團,那些百濟狗根本就是本地的毒瘤,佔地為王不說,還殺人越貨,根本就是無法無天的混蛋,老子雖然看他們很不順眼,可是為了行會中好兄弟的身家安全,也不願意與那些百濟狗全面交鋒。」
看著這場混亂,季行雲感到無比的震撼,他無法理解,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
百濟人不避不閃,對同胞大聲喊道:「你快逃!」
看到迪普急著自我防衛,季行雲對他這態度倒也不生氣,只道:「反正你也沒偷成,只要你告訴我那是怎麼回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聽到師爺的諷刺迪普臉一青,卻只能裝作沒聽見。為了錢財,迪普違背了他行事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