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第四集

第十八章 就算神,也不能這麼過分啊!

第四集

第十八章 就算神,也不能這麼過分啊!

「睽別千年,再次出現能接納我的身體。這是為什麼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這間靠火把照亮的房間卻突然光明大作。說是光明大作也不對,雖然有道強烈的光柱由躺在地上的女孩身上發出,可是覺得那光不是一般的光,那種光跟絲麗兒身上放出的光暈似乎有幾分類似,是那種只有少數能夠感應風的存在的人才能看到的光。
「果然是因果的牽引將你帶來這裏。很好,命運之人,第七人的回歸將由你而起。我所期待的伴侶將會回來。」
他們不停用超大的木匙攪動那兩口大鍋。一個人負責不停攪拌著,同時指示另一個適時地為那口大鍋加入東西。說那是大鍋,但看起來根本不像是中國人炒菜煮飯的鍋子,那種形狀反而像是西方的巫婆製作魔葯時用的那種東西。如果這幾個人再穿上黑色的袍子,一定會被認為是正在製作魔葯的巫師。
而那個長著羽翼的女孩對我笑了笑,還道:「可愛的小夥子,祝你好運了。」
她繼續說著,看著我,似乎要把我的一切全都看透。
我的一顆心也沉入了深淵。他們會怎麼處置我呢?
「你真的不……」絲麗兒還想勸我進去,我可不幹了,馬上轉身就要離開。
如果這些宗教狂熱分子真的完全投入他們的宗教儀式,那我應該能偷偷地跑開吧?反正那人把我丟在這裏后,就再也沒人往這瞧過一眼。也許是他們很放心,認為一個手腳關節都被卸開的人,絕對沒辦法耍什麼花樣。
人首蛇身,壁上畫的不就是女媧補天的故事、女媧造人的事迹,以及女媧和伏羲的畫像。
「現在該是你為天使之卵這個珍貴的禮物做出回報的時候了。」
我苦惱地應道:「怎麼這樣!」
在絲麗兒天真的表情上,看不到一絲的危機意識,也讀不出半點的恐懼。唉,有時還真羡慕她這種不知人間險惡的特質。
「真是無趣,處理一個手腳無法作用的人。要不要我把你的手腳接起來,好讓你陪我玩玩?」
傷人的選民笑道:「誰叫他要擋在我手爪的前面?」
既然絲麗兒無法肯定那些人能夠歸類于無害的一邊,基於安全考慮,我還是像我來時一樣,不聲不響地離開。
原本對我帶有殺意的人也會離開,這一點倒讓我蠻意外的。不過,當那些怪物由我身旁走過,發出不屑的冷哼時,我也明白,這些選民其實有很高的自尊與自我性格。我猜,那些人是認為我還不值得讓他們動手,就算值得,也沒必要以多欺少。要就讓他一人表現,不然拉倒。
裏面果然開始某種奇怪的儀式了!
對於這個字眼,我很熟悉,但那只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是一個存在卻非真實存在的存在。中國的文明中,「神」幾乎是遍布各處。石頭有石頭公、土地有土地公、河中有水神、海里有龍王,三步一小廟、五步一大廟,神幾乎是泛濫般的存在。可是,這些神與西方某些排他性強烈的宗教所信仰的神是不一樣的。
這裏的人都戴著許多誇張的項鏈、手鐲,臉部也戴著像是鬼神臉孔的面具。可是,就只有躺在中央的那名女子不著任何衣物,也沒有穿戴任何飾品。她就這麼靜靜地躺著,像是只待宰的羔羊。她也是讓我佇足不去的原因,想到她很有可能成為即將發生的宗教儀式的祭品,我就很難見死不救。
「那麼是怎麼?你們要放過這個目睹一切的人嗎?」
天吶!我的小天使,你沒搞錯吧?
「風」也在此時安歇了!
絲麗兒歪著頭應道:「不知道耶!」
與那選民長得類似的傢伙飛快地跑到傷者身旁,看了一眼,悲憤不滿地叫道:「禍虎,你別太過分了!」
「放開我!你這個粗魯的大壞蛋!」絲麗兒生氣地叫囂著。
我不明白她是什麼,可是她那一眼就叫我產生向她膜拜的衝動!身體好像被設定了某種程式,見到她就得侍奉她、聽從她。
牆上的畫只是一幅畫,實物是實物,怎能混為一談!
尷尬的氣氛並沒有因為我的問候而有所改變,反倒是他沒有回應造成的沉默讓人更加難受。
這個小傢伙沒搞錯吧?就憑她這小小的身子能幹什麼,就算用力咬人,恐怕也只是被當作蚊子叮咬。更何況對方又聽不見,也看不到這個小天使。
這些選民當然沒人答覆她。
這不是要我自投羅網?只要有一點點常識與理智的人都知道,那些人一定不想被打擾,也不願意被發現!而你卻對我做出這種建議?
其實不用她說,我也覺得有不尋常的東西將要出現。
突然,她又笑了。
當我把頭縮回來,身體靠著牆壁。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不要喘氣,同時雙耳拉長,用心聽著裏面傳出的聲音。
如果能利用他對我的輕視,也許能有幾分逃命成功的機會。
一顆顆的彩光球由地上那女孩周身飄出。
只是……好像有一場靈氣的騷動由我體內竄出!
這是預言嗎?怎好像聽過類似的話?
「如是如是,吾即行也。」
一手能動了,另一手也就好辦了。只是為什麼那一下的撞擊,在我適當的調整撞擊部位,就能輕易地將關節接上,而另一手卻「弄」了好久才弄好。
他也沒放過我的腳。就看他往我的腳踝一按,我的腳也遭逢相同的命運。
至於當事的人我更如身陷五里迷霧之中。
這時跪在前面的人也產生了變化,他們的身體開始發出劈哩啪啦的聲音,就像我曾見過的鋼管女郎與王媚珠的孩子一樣,這些人的身體開始產生變異!
而且,那些火把的擺法也蠻奇怪的。火把不是一根一根地架在地上,而是數根靠在一起,算一算共有九堆火把。巧的是,那幾堆火把沒有一處的數量是相同的,算一算正好排出一至九。
帶著羽翼的女性應道:「那又怎樣?你有興緻就去干,我也不會阻止你。不過既然神使已經離開,我也不打算繼續待在這種陰暗的地穴。」
很遺憾,對方人這麼多,我身上又是手無寸鐵,貿然出手,似乎只會一起陪葬。
難道那是未來的影像嗎?
而另一位則是一直包覆在黑霧之中的矮人,實在沒辦法看透他。不過他也待在那巨人身旁,似乎沒打算插手的樣子。只是黑霧中一對血紅的深瞳不時閃爍著,似乎隨時會撲上來咬我一口。
這兩隻搶到了那虎身巨獸前面,其中一隻對我說道:「放心吧,我不會讓你感到痛苦。只消一下,你就能解脫了。」
看那虎身怪物準備把我分屍取樂的態度就可以知道,絕不是走出坑道、回到地表就能活命。我得確實將它們甩開,才有存活的機會。
除此之外,還有五個人不停地繞著火把外圍,口中還念念有詞。令人擔心的是,其中一位手上還拿著一把利薄的短劍,看到這個景觀,大腦中很自然地就浮現那把短劍刺入女孩身體的畫面。
所有戴著面具的人都跪到女孩後面。裏面的「風」似乎很亂,就連我也能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以那位躺在地上的女孩為中心,好像有無數的風吹入她的身軀,又好像有強大的風由她的體內竄出!
禍虎囂張地一笑,手一甩就將那個選民拋出,撞上了天花板才又重重地摔下。
果然是絲麗兒式的思考,整個腦袋中就只有要我多學習使用風身、多用靈力,好讓她抽成。
那個選民惡聲一喊,就抱著受傷的同伴飛快離開。
「我所選出的子民們,是你們呼喚了我嗎?」
其中的辛苦絕非一般人能夠想像。就算兩手肩的關節接上了,肌腱、韌帶的疼痛也不會馬上消失。至於腳踝,也是在萬分痛苦下才接回去。
這可不妙啊!
「東海君,你怎麼還不走呢?」一個身體沒什麼變化,只是長大了一點,同時在雙耳各多了一條黃蛇的巨人,對那位龍首人身的選民問著。
我跑沒兩步,后領還是被抓住了!
很奇怪,我就是這麼認為。這些人一定比之前碰到的選民強大多了。他們沒有展現任何驚人的力量,可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說到這裏,我又得感謝一下伯仁這位好友。如果不是他曾教過我一點處理脫臼的方法,我也不可能用那人把我丟下時的撞擊力道,硬將一手的關節接上。
好不容易回了神,才獃獃地說:「你好……」
絲麗兒天真的想法讓我感到非常頭痛。不過反過來想,她對那些人沒有戒心,是不是代表那些人只是信仰的宗教比較冷門、特殊一點,其實並不是什麼危險的邪教?
原本我就打算要溜走了,可是房間內的吟唱聲突然中斷,同時一股不尋常的「風」也由裏面流出。
這絕不可能!一定是這光線的激射造成視覺錯亂。
這個情況真的是超尷尬的,也不知道他站在我後面多久了,這麼說來,我探頭偷窺的的舉動不就早在他的監視之中。
「打擾了,我先走了。再見……」我又說了幾句話,就要繞過他,離開這個地方。
「禍虎!你在幹嘛!」另一個長著虎皮虎尾、身上放光的選民大聲抗議。
「只要你能活著走出地下,就能得到那顆卵。」
她看著我。
隨著血腥味變濃,這裏的「風」就變得更亂!
可是接下來瞬間強光消失了,一種寧靜、神聖高貴的氣息出現這個地方。
然後那巨人就盤腿而坐,真的像是要留下來看戲的樣子。
她滿意地笑了笑,然後指著我問道:「他是哪來的?」
那選民似乎沒死,可也受到了重創,在地上抽搐著,恐怕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那名戴著面具的男子走入舉行儀式的房間后,就直接把我丟到牆邊。然後在用手指在地上鬼畫了幾下,也把絲麗兒放下。
那個人首虎身的選民發出猙獰的笑容,揮動他那四隻虎爪漸漸靠近我。
絲麗兒飛到我的肩膀,緊緊靠著我,身體微微顫抖。不知何時,那關住她的無形牢籠消失了。
不論如何,繼續待在這種地方實在太危險了,我還是快點離開得好。至於那位女孩,我只能暗自說聲抱歉,如果來得及的話,當我逃出這個地方后,會在第一時間通知警方前來救人。雖然對那位陌生女子感到很抱歉,可是我不能讓學姊也陷入險境。
這個問題當然不是這些選民能夠回答的,因為我純粹是在意外下撞見他們的這個請神儀式,然後在意外中被他們的人抓住。
「既然知道我就是禍虎,還敢搶我的樂子。是你們自己不長眼,不乖乖地回山過你們的好日子,就別怪我。」
「真是不可思議。這個軀殼竟然能容納我?讓我以這種方式降臨在這個世界,這絕非偶然……」
「這怎麼可能!這樣的存在,除了她,就不該有其他相同的存在啊!」絲麗兒在我耳邊自言自語。聽她的音調,是帶著純粹敬畏的害怕。所謂的「她」是指什麼?為什麼平常不可一世的絲麗兒會有這種態度?
貨真價實的虎爪由他的胸膛冒出!
而絲麗兒也用畏懼的聲音說出了一句讓人難以理解的話:「神的存在應該是唯一的,為什麼這裡會出現這樣的她!」
「這是……怎麼可能,有東西來了!不可能,這不可能!」
絲麗兒發現自己不是獲得自由,而是成了籠中鳥。對於這種處境,她完全無法忍受,便開始以她所知道的所有難聽的字彙,不停地罵著。
他們在鍋中加入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不過,旁邊的木架上還放了不少青翠的花草與晒乾的藥物,空氣中帶有甜甜的氣味,應該就是那兩口大鍋煮出來的味道。
這些選民給人的感覺,與之前遇到的鋼管女郎或那位小男孩都不一樣。他們散發出來的靈氣相當強大,大多都不帶著黑暗與陰晦的氣息。隨著之前兩位選民一起出現的異味也沒出現,總之,這幾個選民的格調與之前那兩個選民完全不同。
然而我的猜測卻是錯誤的。
這一轉身,我呆住了。
什麼第七人的回歸?什麼命運之人?這與我何關?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已經看到了未來的獎賞。那麼,該是你付出的時候了。」
既然如此,我就冒點險帶著絲麗兒偷跑好了……
地下室內充滿著危險的氣氛,不知名的密教在這種地方舉行某種儀式。
原本就對這個怪異的宗教團體很感興趣,他們的成員倒很「有心」,在我正要離去時,就很有「禮貌地」將我帶到一旁觀禮。
留在後方的三人,其中有一位就是發言想要離開的龍首人身。他不像喜歡看熱鬧的人,可是怎麼遲遲不離去?然後,他們就不理會其他人,開始閑話家常。
這個人的力量真是大得不像話,他一手捉著我的手,就把我抓起。
難道某種儀式要展開了嗎?
我將會……
然後悲慘的命運就降臨在我身上。
要跨出的右腳也因而轉了一百八十度,我又探出半個腦袋去瞧裏面的情況。
說完,她一翻身,形體馬上重新塑造,變成了一隻五彩鳥,快速地由我身旁飛過,離開了這個地方。
現在我已經不認為他們會傷害那名女孩,甚至認為,那位女孩可能是他們千挑萬選出來的重要人物。可是這樣的宗教儀式一定不想公諸於世,也不願意被打擾,我還是快點離去才是上上之策。
當我考慮要當作沒看到,昧著良心悄然離去,原本坐在一旁觀禮的人站起來了。
當我的手顫抖著向前伸去,要確定那個黑翼天使的存在,就在碰到她的那一剎那。她又化為一道黑色的光芒在我眼前消散。
隨著絲麗兒高分貝的叫聲,我們被帶入了舉行儀式的房間。
這太不合理了!黏稠的血液怎麼可能會像清水一樣不流一滴地停止,不,就是清水也不可能流得這麼乾淨!
暫時獲得自由的絲麗兒馬上漲紅著臉,要飛過去跟那人「理論」,不過,她向前飛沒兩下,就像不知玻璃為何物的麻雀,重重地撞了一下。當然,我也沒看到有什麼東西擋在她前面。很明顯的,那人已經做了手腳,將絲麗兒移到一個無形的牢籠之中。
那名裸女的影像有點模糊不可逼視,而另一個偉大的身影又與她重疊在一起。那個身影是虛幻的,卻又如此鮮明實在。那個她就是壁畫中的她,只是眼前的她更帶有神聖的光輝,她的一個眼神就可以叫最倔強的人跪在她面前。可是我覺得她並不只是神聖的,她散發出來的光輝也不只是明亮的,她似乎也可以是黑暗的,殘忍邪惡的。
「還道爾事,君亦留此。吾意邀汝,府上小聚。」
其中一位對著為首之人說了幾聲悄悄話,那名唯一帶黒底紅紋面具的人就把頭望向門口,這一瞬間我差點嚇得心臟停止!
又一次,另一位女子以不同方位走到女孩身旁,重複相同的事情。
姑且不論絲麗兒的觀念,光是她出場的方式,她那睥視天下、唯我獨尊的壓迫感,要讓人相信她就是所謂的「神」,恐怕也沒人有能力反對。
什麼獎賞?未來的獎賞!這太沒道理了吧!一個絲麗兒就夠麻煩了,還硬塞一個給找!就算你真的是神,也不能這麼過分啊!
看他們一個個不懷好意的樣子走過來,我緊張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絲麗兒的話意中,不就是降臨在眼前的那個「她」是類似於神的存在,至少是接近絲麗兒所認定的神。
那個老太婆口中念了幾句,手向上一揚,灑出些許的塵土,當塵土落到她身上時,她竟然化為泥狀,隨著塵土一起流到地下,就這麼消失不見。
幾位原留在後方的選民交換了眼神,就展開了行動。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不會啊!」
那兩個長得同一種德性,都是人的形體,卻全身長滿黃色的毛髮,後面還帶著一根老虎尾巴。這兩隻走起路來還帶著光芒,他們的光與絲麗兒的光暈是不同性質的光,是真的能照出影子的實光,而不是靈光。
只是我一直沒往這方面想,當絲麗兒提到這個字眼時才想到,這個她不就與傳說中女媧的形象完全相符嗎?
這裏所發生的事與絲麗兒的話,讓我的腦袋陷入一片混亂。
看到他這變異后的形體,想來是沒辦法擠入狹小的坑道之中,不過還有兩個體形正常的選民也對我虎視眈眈,想要活命,也不能忽略這兩隻。
另一幅壁畫亦是那位女神,只是這回並沒有畫上蛇的半身。畫中以雲彩作為背景,而下方則有一個大灶,燒著許多五彩石子。壁上的她雖然裸著半身,但是卻穿著像是葉編的短裙。畫中的她身體騰空,一手側彎,另一手則高舉向上。雙手都捧著冒火的石頭,而她身在雲端,高舉的那隻手正迎向天頂,只是那個地方沒有畫著雲彩,好像是拿手中的火石填補那個空洞。
就說九宮格的火把好了,那四十五支火把先是在瞬間異常地火光大熾,像是澆上了汽油!在強大的「風」吹襲下,火光更旺。然後隨著光柱的消失,四十五支火把也在同一時間熄滅。
幾十秒過去,裏面似乎沒有什麼異動,應該是我多心了。怎麼可能會被發現,我的運氣不會差到這種地步才對。
有三個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分別在跪在三面牆前,身前架著竹簡,口中低聲吟唱,似乎非常虔誠地念著讚揚壁上所畫神祗的詩歌。聽起來,那些聖歌還是祈禱文的聲音,好像是中國某個地方的古方言,而竹簡上刻畫的文字也非常古老。印象中的甲骨文大概就是那種模樣。
我看到她將手掌放到嘴唇下方,輕吹一口氣。在她掌上好像有什麼就此成形,「風」在掌上旋繞,然後形成一顆黑色的蛋形體。那個東西成形之後,又化為一道黑色的光線直射過來!
絲麗兒突然停止叫罵,她的表情很奇怪,好像看到什麼似的。
古老的傳說真有其事?
她的聲音再一次由腦中響起。
可是為了活命,也得拼了!
她又笑了。笑得好危險,笑得叫我頭皮發麻。
禍虎冷笑一聲后,把注意力放回我身上。語氣殘忍地說道:「那麼,我們來樂一樂吧!」
可是我錯了。我很快,他卻更快!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臉上出現一抹陰沉。
沒多久,這裏的選民就剩沒幾個了。
她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哈,儘管來。」
平靜之後,她已經不見。
就在我要離開時,絲麗兒開口說話了。
說罷,他就走到我前面,手指張開,五指瞬間變質。那種樣子就像手臂突然張出了強而有力的肌肉,只是改變的是手指。而指甲也像老虎一樣由指尖伸了出來。
我想,絲麗兒觀念中的神,應該是西方那一套的神。是唯一的、全知全能的存在,而她卻說眼前這個「她」很接近那個存在。
他手法熟練地往我兩肩一卸,肩膀就脫臼了!
想到我能忍住,不喊一聲痛就完成這些事情,就覺得這真是件不簡單的成就。
除了夢幻般的色彩,猶如綺夢的光球出現並飄蕩在這個地方,更有種種花香瀰漫在空氣之中。這種氣味讓人覺得很舒服,有種媽媽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讓人有這種感覺。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能夠查覺絲麗兒存在的人,可是好像沒什麼值得高興的。
由於他們都帶著木雕的面具,讓我無法看到他們的表情。當然,我也就沒辦法由他的表情中判讀他對我出現在這裏的看法。
而這些選民對於事態的發展也感到很意外的樣子,至少,他們一個個都露出迷惘的眼神。
她做出了最後的說明。然後飄散在這裏的點點光球在一瞬間流了回去,撞上她的身體!無數的五彩光芒互相撞擊,造成了「風」的激流!瞬間光芒大熾!
最大的那面牆畫的是一位上半是女子的身體,下半身則是蛇身的女神。畫風古老而淳樸,除了那女神外,還有不少奇特異形的生物在膜拜她。而她一手上拿著五彩的石子,另一手則拿著一根樹枝,似在揮動著,灑出甘霖。
除了那隻身形龐大的人首虎身外,另外兩隻也跟著靠了過來。
既然他沒有進一步動作……那麼……
「呵,我對他的下場蠻感興趣,這樣吧,你先回去,等會兒我就登門拜訪。」
與三隻選民對抗嗎?這可真是件不可能的任務啊!
另外還有三名女子,在跪于主壁低語的人前方忘情地扭動身軀。這些人的打扮雖然很類似,之所以能確認那是三名女子,因為她們在舞動身體的時候,讓我看到了突起的乳房。這三個人也特別引起我的注意,並不是因為她們半棵的舞動,而是她們跳的舞本身就好像有種魔力。也許是因為風身覺醒的關係,有時能看到不一樣的世界。以那三人為中心,一股奇特的風漸漸滋長。我記得曾經聽過,古時候的舞不單單是舞,而是一個請神的儀式。有時是為了取悅神明,有時則是讓神明附身的必要過程。
「說得好,我也是這麼想。」一個三頭六臂、鶴髮童顏的男童也答話。
「神」活生生地出現在我面前?
驚人的事情不只是如此而已,在那強光的照耀下,牆上的畫像好像活了起來。
選民的數量由十多位銳減為六個,這值得高興嗎?
看這樣子,那女孩也許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他們這麼做有什麼目的?看到這一幕,我這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挑這種地方進行宗教儀式了。光是他們的服裝就不容於社會,更別提這種血腥的宗教儀式。就算沒傷人,也不容於這個禮教的社會。
然後很快的,有東西破殼而出,一個美麗的、帶著一對黑色羽翼的人從中鑽出!
那個人首虎身的巨形選民傷害了同伴?而且他還帶著笑容幹這種事!
我甩甩頭,同時盤算著救出那名待宰少女的可能性。
幾位選民漸漸逼近,可是也有不少選民停下腳步。
這可能嗎?
隨著各色的彩光出現,這個地方好像變成了一處夢幻的空間。而那女孩附近的空氣好像產生異樣的波動,空間也像是遭到了扭曲。
有的帶著熱情的紅光、有的帶著柔順的綠彩、有的是樸實的黃光,也有的是憂鬱的藍彩,還有的是奇特的紫芒。色彩繽紛的光球,有的大如車輪、有的狀似彩蓮,也有的細如米粒有如螢火蟲。
我放低身子,加速快跑!
「原來如此!真有趣。」
可是我還是不管他,衣服被撕破總比被捉到來得好。
那龍首人身對那巨人打躬作揖之後,就踏著青雲,飄然而去。
甚至大部分給人的印象也不是嗜血的。光是這一點,就與之前遇到的兩位選民完全不一樣。
一點也不。不論是十隻、二十隻,還是現在明顯想將我宰掉的三隻,對我而言都差不多,因為就是只有一隻,我也不可能有能力加以對抗。
她的目光突然又放到我身上,如寶石般,像無雲無光的夜空的雙瞳,是如此深不可測,與她雙目注視,靈魂好像都會被吸走。
那道光線射入我的胸膛,然後消失不見,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他們一個個都變身了。有的長出了羽翼、有的變成人首虎身、有的則漲大數倍變成巨人,也有變化較少的,只是多長出幾隻手臂、多長出幾隻腳,或只是手變長了、耳朵變大了,還是換了個龍頭或鳥頭的。
而那些選民開始走向前來……
他的手往我后領抓去。
黑霧從我的毛細孔中跑了出來!我好像成了沸騰的水壺,黑霧就像水蒸氣一般,不停從我這個「風」的容器中冒出!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殘忍嗜血的味道,同時也存在玩弄獵物的心理。而他似乎還沒發現我已經靠著自己的力量把手腳的關節接回去了。雖然還是隱隱作痛,不過想要伺機逃跑還不成問題。
那名裸女向前飄了幾步,與她重疊的虛影也向前溜了幾步。她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當然也包括我。被她的目光掃過,我好像被看透了。雖然身上有穿衣服,卻有種赤裸裸地掛在她面前的感覺。她的目光帶著某種不可抗拒的威勢,叫人屈服。在她的面前,我覺得自己像名無助的小孩,而她的注視也像是抽走了我身上的力量,並且也帶走身體上的疼痛。
「光之羽翼,左右天使,還缺一對漆黑的羽翼才能平衡。我將賜與你——黑色的天使之卵。」
也有的就直接大剌剌地從我旁邊的門口走出去,一點也不想理我的樣子。
還有一面牆則是畫著一男一女,亦是人首蛇身。畫中的兩位神祗面對著面,而下半身蛇體則互相纏著。壁畫的四方還用飛天雲彩作為裝飾。
除了那三名舞者,還特別吸引我的目光的,就是躺在地上的裸女。
那些黑氣出來后又聚在一起,揉合成一個球體。
血噴了出來!差點濺到我身上!
這時我才知道電影對人的影響有多大,絲麗兒這小傢伙對於人類優良的文化沒學多少,一些稀奇古怪的流行用語倒是學了一堆。只是時代劇、古裝劇的罵人方法混在一起,罵人的效果能不能提升我是不知道,至少是笑果十足。
「你真的不過去跟他們打聲招呼嗎?那些人的靈格似乎都蠻高的,而且也有不弱的風身。多認識一些會運用風的人,可以互相研究,對你不是很有幫助嗎?」
裏面的人算一算有十來個,這些人都帶著巨大的面具,半身裸露。下半身則穿著類似麻編、不裙不褲的東西。不論男女都披頭散髮,髮長至少及肩。他們身上戴著許多飾品,脖子上掛的是一串又一串獸骨、貝殼、樹果合編而成的項鏈,手上也戴著金鐲、玉環,腰間還掛著玉佩,就連腳上也不忘加上串著金玉奇石的鏈子。
短劍刺入女孩心髒的畫面再度浮現腦海。
那個似是女媧的神之使說過,「只要你能活著走出地下,就能得到那顆卵。」這句話的意思有包括只要離開這個坑道,這幾名選民就會放過我嗎?
「很好,看來你將會孕育出一個優秀的黑翼天使。」
女孩身上的血並不是她自己的。
因為我看到一名戴著面具的人走近她身邊。他手上拿著那把儀式用的短劍,似乎是很慎重地念著禱文,然後揮動手上的短劍。
可是她沒給我思考的時間。
這是什麼情形啊,怎麼會這樣!
女孩還是躺在地上,只是身上的血液又變多了。那人的手平舉著,任由手臂上的傷口流下鮮血。
「你我的相遇,有其必然的道理。法則不能破壞,但可以曲解。帶領命運、推動巨輪的人,我將為你即將展現的傑出表現給予表揚。不是給你禮物,只是為你帶來平衡。」
那女孩直挺地立起了,她沒有開口,令人敬畏的聲音直接敲入心靈深處。
想到這個縹緲的可能性,我壓低嗓門問道:「你覺得那些人怎樣?有危險性嗎?」
正當我這麼想時,他們的宗教儀式正好起了變化!
怎麼會這樣。一個人就站在我前面!當我轉身跨步時,還差點撞上人。
結果衣服沒破,那人的另一隻手又按上了我的肩膀,強大的力道壓了下來,讓我整個人往地上一癱,就倒了下來。
雖然在火光下,這個地下室顯得詭怪非常,可是那三人的舞卻讓人有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我迴避她。
被發現了嗎?不會吧?我一直很小心沒發出任何聲音,而且他們也沒做出任何探查的舉動。應該不會被發現才是……
果然,過了幾秒,變化再生。
終於,某種偉大的存在降臨了。
抓我過來的那個人力氣大得可怕,出手的速度也快得驚人,要是逃命不成,豈不更糟。只是這樣待下去也不是辦法……
另一位形體幾乎沒有改變,但是身上放出綠色光芒、耳垂及肩、全身充滿皺紋的老太婆,卻不以為然地說:「不,我聽到的不是這樣。媧幽女神的話中並沒有下令要我們將他處死,而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那種毛頭小子身上。如果媧幽女神沒親自下令要我動手殺人,那我也不想沾血。」
選民的力量我見過不只一次了,那種用刀、用槍都不見得殺得死的怪物,哪裡是我一個赤手空拳的人所能對付。
天啊……不是這個問題吧!聽到她的話,我再一次明白她是天使,不是人類,要她擁有人類該有的常識,恐怕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
而她又認真地問道:「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不向他們問路嗎?難道你要繼續亂闖,那不是很沒效率?我想早一點離開這陰暗的地方啦!還不去問他們出口的位置。」
「真是無聊啊……這場遊戲我不參加了。」其中一位長著一對羽翼的女性說話了。
就在我打算狠狠地用手肘往他脖子上撞去,給他來個意外的攻擊,意想不到的攻擊卻由另一個方向發出。
地面不像漫畫或電影中的邪教儀式中,總要畫著什麼五星芒或六星芒的魔法陣,不過看樣子,是由那九堆火把作為代替。
有這種考慮可不是在作白日夢,抓我來的人雖然把我的幾處關節卸開。不過他也太小看我,所以犯了個小小的錯誤——他不該用丟的把我放下。
「別看了,我們快走吧……」
站在前方的這一群只剩下三個,而處於後方的也有三個。
那人繞過地上的女孩,走回原位,將短劍交給下一個人。
他們走向我來。有的好奇地看著我、有的開始摩拳擦掌,好像準備好好地料理我,也有的只是用看熱鬧的神情打量著我,還有的只是無聊地看著這一切。
「怎麼了,你會害羞怕生嗎?」
那名男子的血流了一會兒,當血液不再汨汨流出時,我看到他似乎念了幾句咒語,手上的傷口就不再流血,甚至當最後一滴血流下時,手上的傷也跟著消失。
「我得做些什麼……但是世界的運作、因果的法則,我不能直接干預,也不得無償賜予……」
「吼!要走就走,別在這礙事!」那隻老虎怪物氣呼呼地叫囂著。
身體是能動了。可是該利用這個時機逃跑嗎?
不過她也沒生氣。
「你怎麼不向他們問路?」
我動了,他也跟著動了。
果然不能放過我嗎?
我流出驚顧不遑的冷汗。
我看到了,但是我懷疑那只是我的錯覺。因為有一瞬間,我看到牆上那人首蛇身的女神跳出畫,走了下來。
一樣是光,為什麼那強烈的光柱會讓我有這種感覺,我也說不上來,那是一種直覺,一種很自然的感應。如同聞到炸雞排的味道,就覺得是香的,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反正就是覺得那是香的、好吃。這都只是一種很自然的反應,是很難解釋的。
這時候的我心中可真是一片空白。
他看得到她!
「怎麼會不知道?你不是能由一個人的靈場來觀察人的本性嗎?」
這時「風」止息,人也安靜無聲,可是氣氛卻是無比的沉重。這種寧靜絕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她的長相就跟絲麗兒幾乎一模一樣,可是眼神卻相當犀利,而且她的發色是黑的,翅膀也是黑的。這是……
我呆住了!根本忘了心中的恐懼。
等到我知道痛時,人已經被他抬上了肩……
他們也強大多了。
劍光畫過,鮮血流出!
那麼……那個她,與傳說中的女媧形象相符的她,不就是所謂的神·之·使!
不過,她躺的地方似乎經過特別的清理,地面只有她所在的地方是乾淨的。而且除了四個角落外,就只有她的附近架有火把,點著火光。
理智告訴我,應該在被人發現前快點離開這裏,可是,好奇心與一種不知名的感覺,卻讓我雙腳定在原地,探出半張臉,偷偷地看著裏面情形。
嘖,人類跟天使之間果然是無法好好溝通的。
這個人的打扮就跟裏面的人一模一樣。
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她好像還活著……雖然她裸露的身體上滿是紅色的鮮血,可是她的胸膛還在起伏著,甚至身體開始不正常的抽搐。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終於對祭品下手了嗎?
這一陣子跟著伯仁練功,腳力大大提升,讓我馬上就進入全速賓士的情況。說到逃跑,我的速度絕對是一流。要知道,當緊急的時候,機車都不一定跑得過我,要甩開一個人那還不簡單。
看到這些人的變化,好像走入了怪物博物館。只是我沒有欣賞的心情。因為我知道,這些人都是冷茹焰提到的選民。
裏面的人大致上可以分為數群。
看到他把手往我的脖子移動……真糟糕,只能放手一搏了嗎?
「大致上是可以的。不過這個地方的靈場很亂,又有強大的風在流動,所有人的靈場都被掩住了。想要看清一個人的靈場,那我得飛到他的身邊才能辦到。」
「碰!碰!」那個黑色的球體開始像心臟般跳動!似乎有一個生命孕育其中。
另外有兩組各兩個人,分別在照顧兩口大鍋。
「吾亦有此意。」另一個龍首人身卻長著龍爪青鱗的怪傢伙也附和著。
「很好,山水有相逢。這條帳我記下了!」
可是那些人倒很沉得住氣,把我倆丟在一旁后就沒理過我們。能忍受絲麗兒的聒噪,果真非常人也。不過……也可能是他們之中也沒幾個人能看得到、聽得見絲麗兒。
這回我又錯了。這人隨手揮出,也捉住了絲麗兒!
眼前的異形之人與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這些不能再被稱為人的「人」雖然也有著變異的形體,可是他們的樣子卻不見得是恐怖的。當然,是有長像猙獰兇狠的傢伙,可是也不乏優美綺麗之輩。
「你這是什麼話?神使臨走之前,不是要我們收拾這個人嗎?」一個人首虎身的選民不滿地對那位女性叫囂著。
當絲麗兒生氣地在罵人時,我躺在地上,想著該不該趁他們專註于宗教儀式時悄悄離開。
聽到她的問題,我認真地看著她的臉。絲麗兒的表情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這時絲麗兒生氣地擋在他面前,吼道:「你在幹什麼,還不把人放下!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我迷惑了。
我不知道,也無法判斷,這些事情已經超越我淺薄的智慧所能理解的範疇。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那些信徒竟然都是非人的存在。
這種血腥的儀式看得我心跳加快,同時想要離開的情緒也跟著升高。
我嘆了口氣,小聲地問道:「你難道不會覺得他們很怪或是很危險嗎?」
算了,這好像快成常例了。每每需要絲麗兒幫忙時,她不是不在身邊,就是正好派不上用場。有時真懷疑養這隻天使到底有什麼用?
「你的力量被限制住了。多餘的知識與理識,還有你自己畫下的牢籠。這樣不行,時光的洪流不會等人,一旦錯過了,機會難再。」
這究竟是?
我看到她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手,又低頭觀視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