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第十九章 你的罪就由我來了結
過了三秒，禍虎還是癱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可是胸口的怒火卻未能盡熄。看到這個巨大的怪物躺在地上，無力地呻吟，心中卻只有怒氣！
禍虎不是被打趴下了？
「沒事的……」
「這怎麼可能！你是怎麼回事！」禍虎終於發現我的不對勁。
「拜託，誰要你來找我了！難道你不知道年輕的男女朋友最需要找機會獨處嗎？」
想殺我就快殺，就是別讓我垂在這裏，難過地吊著。
心中升起陣陣感動。從來不知道陽光是這麼寶貴，讓人有安全感，給人帶來溫暖與生機。見到學姊，心情也漸漸平靜。見到她，就有回到真實世界的踏實感。
我發現我笑了。雖然沒有笑出聲音，但是嘴唇已經彎成新月般的弧形。
幾乎就要成功了，禍虎卻只做了一件事就讓絲麗兒的一切努力變成白費。
禍虎的雙眼泛出了紅色的光芒，大嘴中白森森的虎牙散發出嗜血的情緒。手一張，有如虎爪般的利爪由指尖上冒出，身後的尾巴高高豎起。
「別吵了！你說得還真簡單啊！」分心喊了一聲，巨大的巴掌又揮了過來。
我隨手撿起了一根，罵道：「敢欺侮絲麗兒！看我怎麼整治你！」
「哼，如果你敢礙事的話！」禍虎語氣依然兇惡，不過卻沒有之前那種不可一世的氣勢。他似乎相當畏懼這個巨人。
「那就好……」
雙手抓著禍虎，又撐著他的身體，照理說我是不可能避開那致命的一擊。
身後傳來一聲又一聲野獸般的怒嚎，還有一道又一道手臂揮動劃破空氣的銳音，甚至背上都傳來狂風鞭打的刺痛。他光是盲目亂揮就有這種威力，要是直接命中，不開腸破肚才怪。
「啊……我只是想到學姊的腳，能走嗎？」
他的身體也漲大了快一倍，難道這才是禍虎最終的姿態？
奇怪，怎麼會這樣？意識中充滿了疑問與混亂，可是身體卻一步步走向禍虎……
「還好吧？學姊只是不小心扭到了腳。」
望著學姊被扶到樹下的板凳，又看著黃姿倫一下子搬來冰桶、一下子取來急救箱，慎重其事地為學姊冰敷並準備包紮，用心的程度遠過處理骨折的傷害。看著、望著，同時想著黃學姊是不是太誇張了點？在她發現我還站在原地瞧著時，被她用兇狠無比像是會咬的人眼神瞪視，我才不情願地走回蝸牛那組的區城。
在拳拳爪爪的狂風暴雨中，什麼也沒發生，只有禍虎的怒吼伴著他豆大的汗水四下飄蕩。
禍虎似乎還在變化，好像是這個環境的關係，讓他的變化異常緩慢。之前見過的選民都是在瞬間完成變化；即使是漸漸變態，也是一面行動一面調整自己的姿態。像禍虎這樣，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可是我的身體卻沒有移動的跡象。我看到我的手抬了起來，正面迎向禍虎的攻擊。兩隻手撐住了那兩隻虎爪。
那名靠著牆壁坐著的選民語氣冷淡地答道：「我說過，我只想看看事情的結果。」
我的神識好像在那兩股激烈的情緒洪流中漂浮著。大腦在那強烈情緒衝擊下好像要裂開了，理智的堤防也被衝破了！維繫我神志正常運作的絲線也在瞬間被沖斷了！
「哈……哪有……」
禍虎又一步一步逼近。
這傢伙何必對我發狠，讓他變得這麼慘的人又不是我……
珍惜地握著學姊的手，我再度跨步前進。
幾公尺的距離像是數里般遙遠。一步、再一步，就要踏出這間地下室！
這名巨人似乎看出我心中的疑慮，他又道：「別誤會。我不是幫你，更不是幫禍虎。你的死生得由自己創造，但是女媧神使的旨意卻不容侵犯。你可以死在這兒，讓一切煙消雲散，也可以活著出去。但是，黑翼的天使卻不容在此時此地現身。」
「要讓我失去冷靜好偷襲嗎？真是有趣啊！那就來試試看吧。」我們毫不掩飾的談話盡入禍虎耳底，也讓他發出輕蔑的笑聲。
「臨時才想到你的風身嗎？現在向我求救，我也沒辦法。你不是每天都在鍛煉身體，就靠你的腕力突破眼前的危機吧！」
那黑霧的絲線沒被我撞散，卻像橡皮一樣拉長，而我也感到一股拉力！
因為禍虎爬起了。身上紅光大熾，身體也開始扭曲變形，漸漸漲大。
就這麼一個揮擊，就讓我浮了起來！
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放手了。那個像是我的人落地了。
這個禍虎真的太殘忍了！
總之，他好像還沒辦法動，那就別理他了。
我的身體沒有移動，左手卻劈了過去，硬是擋下禍虎的揮擊！
我們的運氣還不錯，正好由靠近馬路的碉堡中走出。
再跨步時，腰間的黑霧卻產生了強大的拉力，硬生生地將我拉回！
我不明白「陳武成」是怎麼辦到的，可是某種快感卻漸漸填滿我的意識，也讓我的神志漸漸拉回我的身體。
她落下了，就像下墜風箏。
「那我就不客氣了。」
「喂！這位學長，你沒搞錯。沒事消失這麼久，害我去找了許久，然後你還說這種話。難道你的良心是被野狗叼走了嗎？」
「你完了，你做的一切，我會加倍還你。」
一路上我們倆沒再交談。
「卡、卡」兩道碎骨的聲響，他的後腿隨之跪下。
耳邊好像傳來禍虎囂張的譏諷，可是那些話好像是由十萬八千裡外傳來的聲音，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整個人被我拖動，後腳癱倒讓他失去平衡，整個人不自然地前撲倒，虎身、人身全都趴在地上。
發現學姊的手真的在我手上，意外帶來茫然的驚喜讓我停下腳步。
我只能疾退。
說完話，就牽起學姊的手往另一頭走去。
他已經完全沒有防備，心中所想的就只有如何凌遲手中的玩具。
當他離開禍虎背上時，插在禍虎身上的黑矛也化為一縷黑霧消散在空氣之中。
她一面落下，光點一面由她身上流出，讓她像是流星般漸漸消失。
他那輕視人的聲音好刺耳。我為什麼要被這種連同伴都可以無情地偷襲的惡人給輕視？還在這裏辛苦地抵抗這種蠻力怪物的攻擊！
他一手抓著我，另一手伸出一根手指，尖銳的指甲開始在我身前晃來晃去。
「沒人受傷？那件血衣又是怎麼回事！」
跑了好一陣子，終於看到了玉芳學姊，也見到上面打下的一道陽光。
全身吃痛的我根本沒有反抗能力，只能任由那個藏在黑霧中的選民把我拖向禍虎。聽他的語意似乎蠻關心禍虎的，這下可真的完蛋了。
「呃……」我被罵得無法反應了。
完了！處於這種狀態下的我根本沒辦法閃躲。
太好了，得救了！
我頓時懷疑了。
還要再打嗎？
很難接受那個我是我，這麼暴力、如此狂妄、以殺止殺、沉浸於血腥與殘虐的快感中，那樣的人就是自己。
好奇怪的感覺，明明就是以第一人的視角看著這一切，可是卻又不覺得這一切是發生在我身上。就像是在玩電腦遊戲一樣，是第一人的視角既虛擬又真實看到畫面上發生的一切；就像電玩一樣，會有電腦控制的遊戲畫面。只是，我的意識靜靜地看著這些事發生，那麼，是誰在操控
但這個巨人只是體形大了一點，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地方嗎？他們之間的感情好像並不好……話說回來，這個禍虎這麼兇惡無情，又能跟誰好好相處了？最好這隻禍虎態度再壞一點，跟那個巨人打起來，我就可以找機會渾水摸魚，偷偷逃跑。
「呵，沒什麼，對吧？」牛大放聲笑著，然後偷踩了我一下。
拳、拳、拳由我耳邊飛過，由我肩膀擦過，由我發絮飄過。
我好像看到我自己了。
「喂！你還不把我放開，抓這麼緊，我都快喘不過氣了！」絲麗兒大聲地罵著，我這才想到她還在我手上呢。
我躺在地上仰望著他。滿嘴是血、一顆沒有生氣的眼珠子跑出了眼眶，加上滿臉橫肉，種種的組合讓他變得更加醜陋猙獰。
蝸牛的雙眼發著光，陶醉地說：「這片山林真的太好了！我這一趟真的是大豐收，你知道嗎？我抓了三隻灰殼甲蟲、兩隻五星紅瓢，連竹節蟲也被我挖出了兩隻，其他像是蚱蜢、螳螂也抓了不少，最棒的是巨無霸的獨角仙……」
「有力氣笑就想辦法反擊啊！別再撐在那兒了！」
還怪起我來了！這還有天理存在嗎？
用著自己心急的腳步，依賴著奇特的黑暗視覺大步前進，而沒考慮到學姊扭到的腳。我是不是一位粗心大意而不懂體貼的男生？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萬一慢了，讓使徒追上來，我也沒把握能保護得了學姊；況且，讓學姊遭遇到那種可怕的事情，也是我想要避免的狀況。
回味那一切，似乎又覺得理所當然。禍虎早該接受這種報應，對他再殘忍也不過分。可是意識到自己在那之中，看到禍虎無力掙扎的樣子卻很享受，那種快意叫人心情舒暢痛快，似乎自己的性情中也有著喜好血腥與殘虐的本質。發覺自己的心性中竟然暗藏這種可怕的性情，另一種恐懼油然而生。
糟了，快閃！快！
既然已經看到柏油路，再由這裏走回社團的營地，只是花上幾分鐘的路程罷了。
想要罵人的話一股腦湧上，指著距離我最近的牛大學長就要開罵，他卻快一步地勾上肩把我拉到一旁，同時小聲地怨道：「我說這位學弟，你真會煞風景耶！」
完了，來不及躲了，只好舉起雙臂勉力擋之。
他所展現出來的力量，不就是我午夜夢回中幻想的能力嗎？
「是嗎？就當我多事了。」他說完話，就把我拋向禍虎。那隻可惡的死老虎也不接一下，就讓我直接摔到地面，痛得我差點哭爹叫娘。
也許……我是該負一點點責任，但是錯的是他，誰叫他想扒我的皮、撕我的肉，甚至啃我的骨，我對他做的比起他想對我做的，只是小意思罷了。
腦袋一吃痛，我的神識才真正完全地回到這付身體。
正午的陽光好溫暖，明亮的世界、青草、樹木，橫在眼前的柏油路……回到地面的感覺——真·好。
就算她再怎麼樣也不會對你造成傷害，你卻無情地把她給殺了！
腳傷阻礙他的動作，更減低他的爆發力，讓他遭受失敗的苦果。
快閃、快避開！這不是開玩笑的。這一下絕對可以把我變成一塊肉泥。
看到她擔心的小臉在一旁竭力地喊著，我只能回報一個虛弱的微笑。
啊！我又怎麼了？怎麼會有這薄薄的黑霧由皮膚中冒出？
巨大的巴掌又揮過來了！
跑沒幾步，身後傳來響雷般的咆哮。不用說，那一定是禍虎的抗議。
「我等個機會也很久了。禍虎，滅村之恨不會這樣就了結的！我為了向你復讎，放棄了一切，終於給我等到這個機會了。」那個選民語氣冰冷、眼神惡毒地說著。
這真的是由我口中說出的話嗎？我會說這麼殘忍無情的話嗎？可是在這個情境下，卻覺得理所當然，而且……說這樣的話似乎還蠻爽的！
「哼！這點小傷我還不放在眼裡。」
他輕鬆地揮動那巨大的虎掌，而我光是閃躲就費盡心力。
看到禍虎，憶起了方才的我。
「吼！嗚！」忿怒與疼痛的叫聲動搖著這個地下室。
「吼嗚！」他痛得大吼，氣得大叫，馬上轉身，我卻比他更快。他轉身，我也移位到他的背上。腳連掃，命中！
這個選民有這麼虛弱嗎？
這時，我想起了伯仁的話。他告訴我如何挨打的經驗談，把肌肉繃緊，咬緊牙關，疼痛只是一時的。只要撐過那最痛苦的一瞬間，接下來的苦楚就不算什麼了。
「夠了吧？你的理智也該回來了。」
對了，他身上冒出的紅光是怎麼回事？
「對嘛，有我就搞定了！」
只是巨人不但高大，動作更是靈活，一手擋我的拳，另一手卻往我後腦勺敲了一下。
一隻手指伸向下巴將我的頭撐起。那張滿是血、眼珠突出的臉就出現在我眼前。
電視嗎？果然沒錯……如果我能生還，一定要開始限制她看電視……
話雖如此……可是……
想必禍虎已經完蛋了。
他前肢躍起，撲了過來！就用那兩隻虎爪由上壓下！
夠了！我受夠了！
到頭來，禍虎與我的處境還是沒改變多少。他對我的態度還是一樣，雖然受了點傷，不過我原來可以發動突襲的唯一優勢卻已經失去。改變的是，他想虐殺的心意更加堅定，而我對他除了恐懼，也多了許多厭惡！
可不是因為摔疼了，而是禍虎的舉動太令人意外。
禍虎突然張開他的血盆大口，高聲笑道：「哈、哈、哈，有趣的小妖精。倒是可以養到籠子中玩玩！不過，我得先處理完這個飼主才行。」
「喂！大傢伙，你有膽就打過來！我們不但會照單全收的，還會加倍還回去！只會從背後偷襲人的笨老虎！」
一張熟悉的小臉急得漲紅，她羽翼急拍，不停地繞著禍虎疾飛，口中叫罵不停。
「拜託，你也行行好，別這麼誇張。難道我跟可愛的學妹有親密的第一次接觸也不行嗎？」
很可惜，這都不足成為讓他停止對我發出惡氣的理由。
「還敢偷襲，就讓我先拔了你的虎牙！」
那巨人笑道：「難道你也想像對付山之民那樣對付我嗎？」
可是我沒有轉身面對他或回頭看他一眼。
同時「卡」的一聲，那是關節被硬生生拉開的訊號。
看到學姊神色安然，似乎先離開的選民們沒經過這兒。也就代表那一頭還有其他的出口。只是我擔心禍虎會追過來，要我再往那兒靠近，就是給我一百萬也不幹！
怎麼會突然冒出這句話？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的態度叫我準備好的冷言冷語也開不了口。
就是他把絲麗兒刺穿的！
六神無主的我又退了幾步，這回又撞上了那個巨人。
他重整姿態打算再撲過來時，突然停住，帶著三分疑惑與恐懼地罵道：「你這傢伙是怎麼回事！」
「嗯……」
我沒有回答，相反的，他的問題也是我想知道的問題。
我沒有停下動作，惡聲的喊叫再次由我的口中傳出。
隨著這聲怒吼，一腳就踢向禍虎的大嘴。
他的上半身不再是人樣，而成半人半虎的姿態，嘴巴長出尖銳的虎牙，黃
冷淡的話再度由我口中說出：「你再叫囂也沒多久了。你的罪就由我來了結。」
他的攻擊當然沒這麼簡單，一掌揮過後又是一掌伸直刺來。尖銳的爪子，像是死神的鐮刀霍霍向我逼來。
神智迷茫，無法思考。我努力地回想發生了什麼事。
恐懼被興奮取代了，憤怒也被快意給驅逐了。
火把擊出打在臉上，然後刺入那失去眼珠的眼眶中。
「……好吧……」
正面衝突絕對沒有機會，不過，他不知道我已經可以活動，只要我好好利用這一點，也許能夠創造出一點點的機會。
「還說沒事，你眉頭都揪在一起了！」
一腳又是一腳，血液的飛濺讓我的情緒更加高亢。
「小武！快跑啊！這個大傢伙沒辦法在通道中移動，只要離開這裏，他就拿你沒辦法了！」絲麗兒見禍虎殘忍無比，緊張地搖著我，大聲喊著。
絲麗兒似乎發現自己的攻擊與干擾對這個大怪物一點用也沒有，所以就改針對他臉上沒有又厚又粗皮膚的地方。她全速飛向禍虎完好的那隻眼睛。
本來還猶豫該往哪兒走，可是在其中一條路上，看到有東西躺在地上。那東西長有人形，但又不似常人，至少常人不會長著尾巴。用力地瞄了一眼，那似乎是被禍虎打傷的選民。他還微微喘氣，可是我看到生命的光芒不停自他的脖子流失。而且眾多黑暗的靈氣與黑暗的靈體開始由他身上化出，這個情形就與王媚珠的小男孩臨死前非常類似。
他的行為、他的攻擊讓我越來越火大。我很氣，不單是氣他的兇惡與可惡，更氣自己的無力。難道我就只能這樣掙扎著，最後力盡而落到他的手上嗎？
這時蝸牛跑了過來，問道：「你們在談些什麼？」
「當然是電視。」
「啊……你看到啦。也對……就是你來打擾我們的！」
「話不是這麼說，男生力氣總是大一點……」
回到營地，陣陣誘人食物的香氣四處飄蕩，露營的第一頓午餐正好準備完成。
我的頭沒轉向瞧他的攻擊，右手倒是自動向右一探。手刀刺出，一陣溫暖濕熱的觸感由指尖傳來，然後耳朵又聽到禍虎的咆哮。
「獨處？你們是怎麼獨處的？」我推開學長，繞著他走了一圈，仔細觀察一遍。
「混蛋！我一定要殺了你。」禍虎紅了眼，拳頭、爪子如怒濤般落下。
不能就這麼放過他！
可是在陽光的照射下，我才看清楚學姊的臉色有些蒼白，汗水也染濕了衣物。在地下的那一段路，我走得太急了嗎？
牛大的樣子不像在說謊。
狠狠的一下！膝蓋頂向他的下巴！
絲麗兒的語氣怎麼酸酸的，我又不是沒在訓練風身的使用。在這種時機還不忘叫我多用靈力，真是叫人頭痛的小傢伙。
目光一飄，看到了因為打鬥而散落一地的火把。
狂亂的情緒佔滿了我的心思。
「別囂張了，小鬼！」禍虎用狂叫的聲音掩飾他心中的不安，同時巨大巴掌又揮了過來。
這個名為禍虎的選民真叫人感到厭惡，殘忍、無情、嗜血而又暴力。可是另一方面，他的強大、目空一切的態度，又讓人敬畏三分。
可惡！說得這麼好聽，結果還不是明哲保身！
殘虐行為被阻止，我大罵一聲，就回身出拳。重重的一拳打在巨人伸出的手掌上，就像打在厚厚的一層棉絮上。他沒事，我也不痛。
他不知道，我的利牙並沒有真的被拔除。
「嗚、啊……」悲鳴起，那隻還能動的手伸向了嘴巴，也捂不住鮮血由口中流出。
堅定有力的聲音，應該是由我嘴中說出的。可是這不該是我，我才不會這麼冷酷，更不可能有膽量對禍虎這種話才對。
再度縱身飛躍，重踩虎背，躍近人背，轉身迴旋空中掃腿。
學姊默默地跟在後面。我拉著她的手，她跟隨著我。
我沒事？一切的感覺都好遙遠，是這麼真實又虛幻。
「喂！你把玉芳學姊帶到哪去了，這麼久才回來！」小天學姊——黃姿伶一看到學姊的蹤影就急急忙忙地衝過，同時數落我的不是。
就當我心中得意，偷襲成功得以逃跑時。一縷黑霧般的絲線橫在門上，看見了，可是沒空管它，直接衝過去好了！
「你這傢伙，還可真有一套。明明可以動了，還裝成半死人的樣子。不過這也好，一個會掙扎的玩具能得到的樂趣才會多一點。還有，讓我受傷的代價可是很重的。」
「不過，我們得快點回營地去，再晚可要讓人擔心了。」
天啊，難道絲麗兒的小腦袋中就沒有「恐懼」這種東西存在嗎？竟然敢跟那個無血無淚、殘忍無情的怪物嗆聲！
她雖然常常不講理，她雖然常常給我帶來麻煩，但她是這麼的純真無邪！
「有的、有的，學姊我扶你過去。」
「碰」的一聲，他的嘴闔上了，而他的舌頭還在嘴外！他的舌頭幾乎被自己咬斷。
好爽，好痛快！
「不就是找人，還能去哪？」
「禍虎，你太大意了。女媧神降臨過的地方是虛界與現界的交錯點。在這裏，我們的能力多少受到限制。尤其恢復力更是大受影響，你的傷恐怕得花上數年才能治好。」
可是我感覺到身體在動，隱隱約約好像感覺到強大的力量由身體中不停湧出，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渾厚有力卻又不失溫和的聲音由他的口中說出。
我的身體卻如同柳枝般輕搖晃動。
再一次，腳要踢向這個不再反抗的禍虎的嘴巴。腳用力踢了下去！卻沒踢著。
然後一幕叫我無法接受的畫面就展現在眼前——一根尖銳的指甲向前推出，由絲麗兒的背後通出她的胸膛，然後又慢慢抽出。
銳利的虎爪加上龐大的身軀，重力與速度的結合，將那對虎爪化為致命的兇器。
那團黑霧被拍散了！那麼藏在裏面的選民不就……
「好的，請跟我來……讓我扶你吧……」
絲麗兒卻得意地說：「這是策略，你難道不知道，讓敵人失去冷靜，他就會露出破綻，然後就會走向失敗之路嗎？」
選民不都是邪惡或殘暴不仁的嗎？這位巨人非但未帶任何邪氣，穩重而帶警世意味的話還讓他像位慈祥的老公公。
「嘎鳴……」牙齒盡斷的禍虎口語不清地罵著。
很可惜，禍虎的後腳骨如果沒被踢碎的話，他的突襲就能得逞。
「誰要你這個藏頭藏尾見不得人的傢伙多事！」禍虎一點也沒感謝之意，反而是兇狠地瞪著那個藏身在黑霧中的選民。
只是這樣一擊，就快把我的意識給打飛了，全身骨頭也快散了。
一到那裡，看到本來失蹤的人都完好地待在那兒，心中就有氣。就是這幾個人害我又碰上了可怕的使徒，讓我失去了絲麗兒這位不大稱職的靈學老師。
他似乎沒有惡意，也不帶敵意，甚至有點過來人指點後人的意味。
人明明很清醒，意識卻覺得很遙遠，身體好像不是由自己操控的樣子。這種感覺就像是戴上
畏懼的蟲子又開始在我的血液中攀爬流動。
「沒事的，你別太擔心了。有冰塊嗎？先讓我敷敷。」
關心與焦慮的眼神不時飄向我，而我只能用毫無意義的虛弱微笑回報她的努力。
無比的力道將禍虎翻倒，他的爪子自然也就不可能落到我身上了。
我只知道要快點逃出這個地方。要再落入一頭盛怒的野獸手中，後果不堪設想。
我怨氣十足，酸酸地說：「那還可真的要謝謝你。一個人出去找人，找到自己也不知上哪去的人，能有這份心還真不容易。」
我是怎麼回事？
「學姊……你的腳沒事吧？」我有點怯懦地問著。
就算不能躲開，我還是舉起雙手、抬起雙腳，不讓臉部、胸膛、腹部等較脆弱的地方遭到直接的衝擊。可是他的力量之大遠超過我的想像，擋在胸前的手被這一個揮擊向後一震，敲到自己的胸膛，而我的臉頰也挨了自己的小臂一下。
再怎麼樣，禍虎的興趣還是在我身上，他說完話就完全不再理絲麗兒，無視她的存在，直接一手伸出將我抓起。
就為了這三個人……
而他似乎沒打算就這麼殺了我，不用尖銳的爪子，卻以那巨大的巴掌，以長著柔軟肉墊的手掌拍向我來！
「嘿……還好我有去找人。病貓，你可真是幸福的人。」
「還叫，敢做不敢當嗎？」
這個時候，那個小黑人也被甩開了。
他只是將眼皮放下，絲麗兒的手拳就打在他的眼皮上。
「讓我來吧！」
現在那隻禍虎又不懷好意地靠過來了，怎麼辦！
「很好，這才有趣。一下就玩完那多無聊。」禍虎還是不可一世的樣子。
禍虎由斜上揮了一拳，這一下只是輕輕由手臂擦過。強大的力道卻如同潮水般湧來，我發覺自己的雙腳離地了！
可是他的利爪卻沒落到我身上。相反地，他的利爪連同龐大的身體被推開了！
翻身落地。然後看到禍虎的臉貼在牆上，嘴歪了一邊，原本凸出的眼珠也完全離開眼眶，黏在牆壁上。
只是心裏還有另一個遺憾——絲麗兒沒能跟我離開那裡……
「太好了，終於脫困了。想不到站在柏油路上也是件讓人高興的事。」學姊開朗地說著。
再次注意到禍虎，他已經站起。全身冒著紅光血霧，有如自血池爬出的地獄使者。已經掉出眼球被新肉給填滿，胸口的傷似乎也消失不見……
回頭看去。是禍虎！
禍虎的前肢被我抓住，便拚命地用兩隻後腿使勁向前推，可是他的蠻力加上身體的噸位，卻什麼也沒改變。
一直到被刺穿，她好像都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望著我，無力地墜落，空洞的雙眼好像在控訴我的無能。
說得好聽，有辦法就用你那過於龐大的身體追過來。
「你這傢伙！」禍虎的怒氣再度爆發，他側身沉腰，揮動利爪，刺向我的脖子。
我的天啊，原來一對狗男女在野外做起愛做的事，另一個抓昆蟲抓得忘了時間。
她的身體開了個大洞，身上的光暈隨之減弱。
「什麼親密的第一次接觸？」
身體一松，他吃痛地放開手。我用力一掙，迅速出掌，四指併攏刺向前去。溫熱的感覺由指尖傳回！
禍虎，好大一隻人首虎身的怪物。
他竟然跨過我，大手一揮，像打蚊子一樣大掌擊落！
有這麼嚴重嗎？她的指責讓我覺得自己是名百死不足惜的罪人。
這是我做的嗎？
絲麗兒不甘示弱地喊了回去：「我才不是什麼小妖精！本天使可是堂堂的守護小天使，治理靈界成員的預備軍，將成為傲視天堂、未來將是治理天堂的偉大存在。別把我跟小妖精那種不長進的靈性體混為一談。」
學姊也沒說什麼，就跟了上來。這一切就這麼自然，好像本該如此。
絲麗兒，這麼一個天真可愛，常常跟在我身旁的小傢伙就這麼消失了？
這一瞬，我回來了。我的意志似乎回到我的身體，與身體的動作一同享受這種強者的快意。隨著血花的噴濺，製造血腥的痛快牽動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經。看到禍虎的臉被踢得不成形，一種名為虐殺的興奮開始在我心中發芽。
即使是胸膛被由後向前開了個洞、眼睛被挖了一顆出來、舌頭也咬斷了一截，卻依然霸氣十足，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兇狠只變得更多、更強烈。
「喔，快點來吃午餐吧。病貓，你上哪去了？怎麼現在才回來。還好我記得要準備你的份，不然，姿伶可沒想到要多算你一個人。」
就抓著禍虎的手，向前飛躍！
或者只是累了，還是被打昏了？
難道是他的同伴拋棄他了嗎？不大可能。可是他卻又躺在這兒迎接死亡的來臨。
原本的意識與那嗜殺殘暴的本質合二而一，讓我的大腦陷入兩難的掙扎，混沌不明的紛亂讓人難以思考。
「像蒼蠅一樣的小妖精，煩啊！」
「哼、哼，最好沒有。」黃姿伶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馬上又換上了笑臉對學姊說：「學姊，我幫你留了最好的東西，請學姊到我們那一組用餐吧！」
突然問，他好像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誇老頭，你不會突然插手吧？」
禍虎怎麼可以這麼做？
噁心的臭味隨著他的聲音傳入了耳鼻。每次聞到這種味道，就是碰到可怕選民的訊號。這一次的味道特別濃，而我距離死亡也變得特別近。
「嘶……滋……吼嗚……」炭火與生肉交舞，痛得禍虎大吼大叫。
「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好像沒受傷？那就是另一個人受傷了。你有先帶人家去上藥包紮吧？讓女孩子身上留下疤痕，可是天地難容的大罪。」
「那你就去死吧！」禍虎顯然被激怒了！
現在這隻大怪物就要開始宰制我。
放開了她，我馬上問道：「有沒有什麼可以對付他的辦法啊！」
「對，沒什麼……」可惡，我為什麼要幫他隱瞞他的艷事。
學姊搖搖頭，意有所指地看著黃姿伶笑道：「你也累了，就讓她幫我就行。你先去用餐好了。」
「我知道，不過在這裏受的傷，是無法在短期間治愈的。你就帶著身上的傷，小心背後的偷襲，提心弔膽過日子吧。」
這時我突然弓身高踢，腳尖正中禍虎的手腕。
「快反擊啊！他不過是大了一點，沒什麼了不起的！」絲麗兒在旁邊安全的地方為我加油喊叫著。她說得很簡單，可是我光閃避就已經很狼狽了，哪有什麼能力可以反擊！
禍虎著迷地描繪我的下場，同時又把我移近他的臉龐，大口一張，就伸出舌頭往我身上舔去，就像在試試我的「味道」似的。
「啊！」我又叫了出來。因為又有一個小小的黑影由禍虎的身後凌空飛下。
「媽啊！」最後我真的叫出來了！
隨著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我的心跳也漸漸加快。
已經夠了。就算我還能發揮方才的力量，我也不幹。我害怕真的成為那種喜歡血腥的人。
不過走了幾步，手掌間傳來柔軟溫暖的觸感，心跳才開始加速。
沒把學姊捲入那個陰邪晦暗又可怕的世界，
禍虎似乎也發現這道笑容，他因而怒火衝天，整個人撲了過來。雙手傷不到我，就用他的噸位與巨大的身軀企圖將我壓成肉餅。
「你……」
「怎麼了？不是要往出口去嗎？」學姊問了。
馬上退了幾步，腳又踩到某個東西。
大部分的人都端著免洗餐具準備在大自然的懷抱下，和著原野的清風享用自己煮的簡餐。學姊一回來，就有不少人跟她問好，並邀請她共用午餐。
好可怕的力量！
景物飛快退後！我就這麼被拉了回去！
「擁有力量的感覺很痛快，希望你別太沉迷於其中。現在就孵化左天使還太早了。」巨人的話流入耳中。
心中寒意升起。方才那是我嗎？
我虛弱地應道：「你、你這是從哪學來的……」
「喂！你在說些什麼！有必要這樣激怒他嗎？」
我太大意了！怎麼會忽略了還有兩位在看戲的選民。那個耳朵掛著黃蛇的巨人明言要看戲，可是包在黑霧中的選民可從來沒表示過什麼。
想到這點，我就越加珍惜學姊的存在。
「別光是躲啊，這樣怎麼擊倒他！」
是絲麗兒，她正在為了我的生命而努力著。她用那小小的手敲打禍虎，使盡全力地踢他，拉他的頭髮，用盡她所能施展的手段，想阻止禍虎做出進一步的動作。
怎麼可能，我竟然成功地擋下了，而且手臂沒傳回疼痛的感覺。
他的手伸回，小臂上並在一起的四個洞，血流如注。
兩隻虎爪以半寸不到的距離由我鼻尖落下，一雙巨掌接著迎襲。
用盡吃奶的力氣往前沖。
「你不會這麼就完了吧？我還特別減輕力道。你要不繼續掙扎，我可要開始玩弄你的軀體。」禍虎威脅的話語由傳入耳中。我卻對這話不再有感覺，好像這是極為遙遠的對話，跟我沒關係似的。
衝過鐵閘門，再次一推，將門關閉，好像那邊的一切就被鎖在這道門后。再將鐵栓插上，心裏才有了一絲絲的安全感。然後再繼續往回跑。
「哼！我早看你這團黑霧不順眼了。」禍虎惡聲吼著。
不過，對於這種黑暗光譜的層次，看得很不習慣，也沒辦法看得很清楚。奔跑的速度在不知不覺中也就漸趨緩慢。
說完話，大量的黑霧又集中到小黑人身上，那個選民就化為一道黑雲飄然而去。
「真可惜，一隻不會掙扎的玩具。這樣樂趣會減少好幾分的，不過，你還可以尖叫。我會慢慢地把你的皮扒下，讓你可以感到血液漸漸流失，風會吹到你裸露的肌肉上、然後，我會把你身上最有嚼勁的肌肉一片片地取下，在你面前一口口吃下。」
說完，巨人就退一步，又坐回牆邊。
現在的我，情緒糟透了。
「那就好，希望你能乖乖地看著，別多插手。」
沒有血花飛散的畫面，只有絲麗兒茫然無措的表情印烙在我腦海。
看到禍虎的臉，看到他斷了一截的舌頭。我好像被他打中了。那一下幾乎把我的意識打飛，也將我的鬥志給打光，就連希望也一併被打破。
絲麗兒很努力，可惜她的努力對禍虎就只像只擾人的蚊子，在他旁邊飛來飛去。絲麗兒弱小無力的拳頭對禍虎根本起不了作用，而他也不想理絲麗兒。但她最後還是激怒他了。
碎骨的聲音再一次傳人耳中。
當我的身體一步一步接近禍虎，他似乎被我的氣勢給壓倒而退了幾步。
禍虎的叫罵聲越來越遠，最後叫聲停止，只是空氣中隱隱約約傳來撞擊的震波，地面也為之震了幾下。是禍虎與那名巨人打起來了嗎？我不知道那邊又發生了何事，也不想知道。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噩夢般的地方。
蝸牛的神情似乎很高興，看他的樣子比中第一特獎還高興。
運勢似乎站在我這一邊。
被學姊這麼一誇，我發出笨拙的笑容，心中飄蕩盪的。
原來我也可以這麼做！
他奮力撲來，我轉身輕躍，在空中旋身縱踢，正中他背部的傷口，原本血已止住的傷口，在這一踢腿之下，血液又由穿透禍虎身軀的傷口噴出。
走沒幾步，岔路又出現。
「吼！」響雷般的吼叫懾人心神，血紅的怒眼叫人膽寒。雙手齊揮出雙腳亦出，這一個突襲全無預兆，驟然難防！
「你這個孬種！只會逃避的肉腳，有本事就過來。」
「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女孩子的第一次不是會流點血。都是你多事，沒能讓我們多溫存一下，你要怎麼賠我？」
「放心，沒事的，小傷而已。不過想不到你還蠻可靠的，在黑暗中一點也不猶豫，似乎跟著你走就有希望似的。」
不解釋還好，才開口就遭到黃姿伶的怒火灼燒。
「碰！」
好熱的感覺。身體好像燒了起來，我的意識迷失在憤怒的湍流中，然後流出身外才漸漸平靜。
強大的衝擊力道好像把我的手臂給折斷了，力量由手臂傳來，讓我胸口鬱悶。腳向後頂住，整個人努力地向前用力，才勉強沒被這一下給打飛。可是我的手麻掉了，腳也好像沒力了。
「找人？找你大頭鬼啦，那幾個人在你們離開不久就回來了。反倒是你沒亂來吧！」黃學姊叉著腰，嚴厲地責問。
走著走著，厄運好像都過去了，沒走多久，就看到向上的階梯與光明。
「沒有，那邊沒出路。我都探過了，所以我們往另一邊走吧！」
「真叫我失望啊……」話一說出，禍虎驟然撲來！
「誰受傷了？」
看到這一幕，一股名為恐懼的情緒激流由內心深處的暗泉流出，瞬間灌滿了我的心房。對於死的根深蒂固的恐懼，因為絲麗兒的消失再度由心中覺醒。先是絲麗兒，之後是我！
我沒有放慢腳步，選擇了另一個方向。
他趴在地上，身上開始冒出血紅的光霧。那張臉本就難看，現在更扭曲不成形。
這真的是由我口中說出的話嗎？不可能，我才不是這樣的人？這一定是在作夢。對，一定是夢。不然我怎麼會覺得好累，身體卻又這麼有力，只有在夢中，我才會說出這種不符合陳武成風格的話。
她的存在有如一帖定神劑，之前內心的黑暗與驚怖，因為她的存在而被壓下了。
看到眼前站的巨人，我嚇了一大跳！
真的這樣就掛了？
是一張大手將我提起往後放了半公尺。原本看戲的巨人終於有了動作。
最後她掉到了地面，斷成了兩半，分向兩邊彈起了，再落下時，已經全部化為光點飄散在空氣之中。
看到她如此受到大家的喜愛，一種落寞的心緒跟著飄起。對她而言，我只是很平凡的存在，就像她眾多的朋友一樣。雖然這沒什麼不好，我卻覺得有點寂寞與失望。
這回沒有絲麗兒的光暈照明，可是我卻能清晰地看清一切。雖然看的感覺與之前看的感覺不一樣，可是黑暗似乎無法遮蔽我的視線。難道我真的起了什麼變化嗎？
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可是卻覺得很享受。身上冒出的黑霧越加濃厚，我也不在意，好像這是理所當然的狀況。
絲麗兒根本就是螳臂擋車，自不量力，這種大傢伙只要隨便出一根手指，就能讓她穿腸破肚！我真為絲麗兒的安危感到憂心。
一落地，我手
只是這個陳武成的表演真的很精彩！
強大的衝擊力道幾乎快打散我全身的骨頭。
再次蹬腳，腳跟重重地落在他的手背。
「你這傢伙！」禍虎大罵一聲，又跳又跺腳的，雙手亂揮想把背上的小黑人甩開。
我卻又罵道：「再廢了你的虎爪！看你怎麼害人！」
「咳、咳……」好痛，想要爬起來，身體卻不聽使喚。
「我哪有啊！」
一回到這裏，我就成為一點也不重要的配角。學姊真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人，而且她的美不會遭到同性的忌妒，喜歡她的人不分男女，每個人都能感到她放出的溫暖。
好累、好累，被吊起來只能無力地下垂。全身的細胞好像都處於一種極度疲憊的狀況，現在的我什麼也無所謂了。
真是不值！
甚至當我的意識由恐懼與憤怒的洪流中抽離時，發現「陳武成」的動作與行為時，一顆心也跟著興奮起來。
一隻有力的手掌抓住了我的手腕，輕輕鬆鬆地把我舉起……禍虎就這麼用單手將我吊起，而我只能無力地下垂。
「你敢！」
戰鬥還沒結束？
我也想知道啊！
我怎麼變得這麼主動？這麼大胆？
身在空中的我躲無可躲。
還好，這附近都沒有通風的氣孔。純粹的黑暗讓學姊無法看到那個不該存在於理性現實的東西。
「你的戰鬥還沒結束呢。第二回合要開始了，這一次我真的完全不會插手了。」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你這麼一喊，不就等於提醒他注意，別讓我跑到坑道中嗎？
可是，我竟然會為了這位學長的獵艷行動，而有地下坑道的可怕遭遇，這真是太不值得了！
那巨人卻哈哈大笑，蠻不在乎地說：「呵呵呵，憑你也敢威脅我啊？真是好氣魄！呵、呵、呵，真不愧是禍虎。既然如此，我不多事就是。」
用力撞擊下，絲麗兒的手腫了起來，我看到她甩著自己的小手，不停叫罵著。
身體向後移了半公尺，腳自然落空。
「可以的，休息了一下，好多了。不成問題。」
繞過他，直接衝出門口，進入坑道。
終於離開地下坑道，由一處碉堡中走出。
「你逃不了的！別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看他陶醉在自己的想像中，我驟然發難！
學姊似乎是在忍受腳上傷痛的情況下，勉力跟著我走出來的。
這個舉動終於激怒了禍虎。
我的身體動了，卻不是在理智與神志的操控下而移動。
繼恐懼之後，因為絲麗兒的死，另一道名為憤怒的情緒跟著潰堤。
沒錯，她的身軀就這麼由傷口處漸漸化為點點的星光，隨著她的落下星點飛散，她的身體跟著漸漸化為烏有。
「吱」的一聲，血又由禍虎身上流出。一個幼兒體形的小黑人手上握著黑色尖矛，刺穿了禍虎！
更重要的是，他的狠勁是針對著我。
「你這個沒用的男人！讓玉芳學姊受到傷害還有臉回來。而且知道學姊扭傷了，也不會去弄頂轎子讓學姊坐，還讓學姊拖著疼痛硬是走回來。看到學姊因為腳痛而輕蹙的眉梢，你就不會有罪惡感嗎？還敢厚顏無恥地裝成沒事一般的無辜臉孔！」
巨大的手掌恣意揮來！呼嘯的風聲由我頭上掠過。要不是適時地低下頭，被他轟到，我的項上人頭可就要掉到地上打滾了。
「不用！粗手粗腳的人滾到一旁！」
禍虎毫不在意地笑道：「小妖精，別叫了。我只會慢慢地把他的肉一塊一塊撕下來，讓他的血慢慢流盡。我會努力讓他保持清醒，好看看自己的內臟長什麼樣子，讓他知道人體的肌理是多麼偉大的藝術品。至於你，小妖精，我對沒有血肉的靈性體沒有興趣，你要走可以先走。不過，想要留下來看他被我剝皮、刨肉，也很歡迎。」
令我感到陌生的語調再次自我的口中說出：「你就這麼玩完了嗎？我還沒玩夠呢！」
當我再回到自己身上時，之前的作為與當時的情緒也一同湧入心房。那種嗜血、以強悍的力量打人、傷人甚至虐待人的快感，也一同進入腦中。那時候旁觀者的角度看著，就像看電影一般。雖然劇情驚悚可怕，但終究只是透過影音畫面感受那一切，就算畫質再高、音效再生動，也只是提升臨場感，與親身體驗還是有個距離存在。至少知道那只是電影，人拍出來的東西。而我的神識與身體再度結合為一時，那些記憶全化為真實的經歷。
遠離祭典的房間，黑暗視覺也漸漸消失。雖然還是看得到，不過看到的方式又變了另一種形態。方才像是帶上了紅外線夜視鏡，現在則是看到黑暗的光譜。就如同第一次見到黑喪士的那種感覺，身處於黑暗中，才發現黑暗也有層次。這種看法比較模糊，可是也比較讓人安心。另一種黑暗視覺好像世間的事物都沾上了血腥的紅，帶來怵目驚心的不安。
「真是沒用，這樣就玩完了嗎？」
爪、爪、爪抓空殘影，抓空我身，抓向虛影。
眼看我退之不及，巨掌就要追上拍到天靈，禍虎動作卻頓了一下。就像電池突然被抽走的玩具，停止動作。
一個不高大的選民就這麼抓著我的背，走向禍虎。
不只如此，我還被打趴了！這一個揮擊讓我撞到地面，還滾了數圈。
「啪」的一聲，一隻不大不小的手掌擊在我背上！
他的手掌揮空，我卻停住退勢，側身避開巨掌，伸手抓住一隻巨手，然後疾奔。
我的腳不停地落在他的臉上，心中充滿報復的快感。
他的動作嚴重考驗我的反應能力，好幾次我都差點被他踏中！在地上左翻右滾，好不容易看準機會向旁猛滾，才躲開被四隻虎腳踩扁的危機。
我只想快點結束這一切，把我的生命結束也好，放了我也好。總之，就別再這樣吊得不高不低，要殺不殺的。
這一下肯定讓禍虎受了重傷。巨大的身體頹然滑下，剩下的一眼也失了光彩。
她發出令人安心的微笑，同時問道：「找到出路了嗎？」
那一下夠他受的，只希望能夠為我爭取時間，讓我能逃離這個地方。只要進入坑道中，身體變得龐大無比的禍虎應該無法追來。
儘管罵，我會當耳邊風的。對自己的恐懼已經讓我不敢再陷入其中，好像再繼續打下去，我會迷失自我，成為連自己都畏怖的野獸。
這回我倒變成破壞人家好事的罪人！
「可惡！我要殺了你！」禍虎吃了虧了，生氣地怒喊著。
原來我有能力這麼做！
只是他的動作太大，意圖也過於明顯。發現這個行為，我臉上的笑意更加濃厚。
「啊……」
「快站起來啊！那個大傢伙又來了！」絲麗兒著急地叫著。
「你不是要加倍還我嗎？快打過來啊！」禍虎又發出輕視人的叫囂。
「喔，有趣。原來你還有這種力量。」
學姊跨步向前，卻頓了一下，扭到的腳似乎又扯動痛感神經。眼尖的黃姿伶馬上大驚小怪地說：「啊，學姊你怎麼了？」
「是嗎？要是我一時興起，你又打算怎樣？」
「什麼打擾你們！無緣無故消失這麼久，本來還想發動所有人去搜山呢！」
不可能！那怎麼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