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第八集

第三十八章 靠近黑暗,只會把你自己導向黑暗

第八集

第三十八章 靠近黑暗,只會把你自己導向黑暗

在她那柔弱的外表下,隱藏的力量超乎想像。她的強不是那種擁有絕對的力量,而是千變萬化靈活迅捷。在短暫的練習中,我用盡所有的絕活,就連她的影子都碰不到。有一次我幾乎用雷電擊中她了,可是,在我還沒來得及高興的時候,身後就傳來靈力的波動,後頸一陣劇痛,人被打倒。
「別這麼說,我們好歹也是合作夥伴,是有必要加深對彼此的了解。」
藏在黑霧下的它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從這張由流動黑霧所組成、沒有表情的臉上,實在完全無法猜測它的心事。
不過,口頭上就沒必要跟她太客氣,免得讓她以為我真的是只病貓。
寢室內也是一派輕鬆的氣息。
這種日子我已經過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之中,除了第一天,那位與我合作的選民企圖讓我凌駕恐懼,掌握恐懼所引發出來的力量,至今尚未再進行類似的瀕死特訓。據它所言,如果不能掌握恐懼的力量,每次的練習都會消耗大量的靈力,甚至很可能會消耗超越本身所能負荷的靈力,所以那種練習不能常做。更麻煩的是,每做一次,對恐懼的抵抗力就會加強一些,也就更難讓我達到那種情境;不過,一旦引發出恐懼帶來的力量時,就會累積以前的恐懼,而導出更強悍、更恐怖的實力,只是身體的負荷也更大。
與期中考不一樣,期末考我準備得相當充分,雖然沒有把握讓每個科目都拿到高分,至少不必擔心有任何的科目可能被當掉。我得感謝好朋友伯仁,還有室友陳鴻儒的協助,因為伯仁每天的督促,讓我沒有偷懶的機會,因為他認真的態度感染了寢室內的另外兩位同學,讓我們都非常有計劃、有條理地準備功課(事實上,讀書計劃根本就是伯仁幫我們擬定的)。
龍九紋不用說,我們也知道,那位小鈴一定是讓他這一陣子經常忙碌的女主角,不過,瞞了我們這麼久,不好好拷問一下,怎麼可以呢!
躲起來的我並沒有對我的身軀下達命令,可是這具軀體卻動了。狂暴地動了。
它沒回話,只是由煙霧中長出像是手臂形狀的霧氣,指向我那張床。床上有一個人!一張我在鏡子中經常會看到的臉孔,那就是我!實實在在的我!
這位同學不樂意地說道:「裝傻啊!看你外表老實,想不到……真想不到,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唯一沒有回來的是自我的意識。
我看到了。是一場又一場的悲劇,很多人被屠殺了。他們在臨死之前痛苦的吶喊,發出絕望的喊叫。父母親向可怕的影子哭喊求饒,不求保命,只希望用自己的性命保全孩子,可是殘忍的兇手毫不理會地將孩子拖出來,就在父母面前把年幼無知小孩的心臟挖出。一個村子就這樣被消滅了。
自從被那位熱心的選民抓去特訓之後,我的日子就一直過得很充實。清晨天未明,就被伯仁找出去運動,展開辛勞的一天。公園的晨練對我的身體很有幫助,伯仁不時會教導我一些養氣、練氣的法門。這些功夫並不像武俠小說中那樣神奇,能夠累積內功什麼的,不過也有很奇特的效果。雖然只是一些緩慢的肢體動作,卻會消耗大量的體力,流出雨滴般的汗水。而神奇的是,前一天累積的疲勞,好像會隨著汗水一同排出體內,在做完那些動作之後,身體非但不會覺得疲憊,反而有一種清新爽朗的感覺。體力彷彿不停地由身體深處湧現,一開始,我還因為睡眠不足,而常在課堂上打瞌睡,到了現在,每天都像是有用不完的飽滿精神。
再次聽到她的說明,我啞口無言。
晨練結束之後,當然就是學校的課程,對於重要的科目,自然是專心聽講,認真學習;至於一些次要的、純粹是營養學分的課目,就拿來與絲麗兒討論研究如何善用風身,改進目前所制定的印契的使用方式,並且擬定對佳琪他們的訓練計劃。
突然間,血氣又上沖,或者不是血氣,而是侵入心髒的黑暗之風,隨著血液的流動,進入腦中。這些充滿強大力量的「風」流入我的腦中,侵襲我的意識,就像洶湧的海浪不停打擊我的意志。這些充滿晦暗、哀凄、絕望、哭喊情緒的「風」,不但重擊我的腦袋,也帶來一幅又一幅既清晰又模糊的畫面。
「怎麼?有問題嗎?」
八堂課過去,每周一、三、五的晚上就去上家教課,至於其他的時間,除了每周最期待的星期四之外,幾乎都與伯仁泡在一起。有時候是準備家教課的教材,有時候是一同準備共同科目的功課,但更多的時間是一同聊天、打鬧、玩牌,還有逛街。
就這樣,辛苦的修行一直持續下去,不知不覺中,時間流逝,期末考在兵荒馬亂之中已經快要結束。
「這太不合理了。」我疑惑地說。
星期二上完課,我一個人回宿舍。這對我而言是少有的情況,因為自從與陳文彬激戰的假日後,伯仁或陳鴻儒都會與我一同上下學,雖然伯仁和我們的科系不同,可是我們會很有默契地在學生餐廳會面。只是,今天伯仁又要幫教授做實驗,不到十一、二點恐怕無法脫身,陳鴻儒也正好有點事。於是,我才難得自己一人走回宿舍。
張開大嘴想要掙扎,想要呼喊求救,嘴巴是張開了,可是卻沒有力氣發出聲音,我弓著身體,連顫抖的力氣都沒有。口水由張開的嘴巴中流出,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
等到我再次醒來,是伯仁叫我起床,要我與他一同到公園晨練的清晨。
她回頭,倔氣十足地瞪了我一眼,厭煩地應道:「天曉得,道師就是喜歡說這種讓人搞不大懂的話!不過,他為什麼會要我轉答那些話,你一定心知肚明。與藏在黑暗的人走在一起,哼,會與黑暗同伍的人,八成也不會是好東西。」
就時間而言,一點也不早,凌晨一點多不能說早,只是平常回到宿舍的時間都至少接近二點。
負責運送血液的心臟如果受到干擾,無法正常運作,會怎樣?我現在正體會這種痛苦,面臨死亡的痛苫。
「放心、放心,免費的!不過,我們要幫忙整理一下五間小屋,算是住宿的費用,而且還有打工費喔!」
「好了,東西到手。沒事你可以走了吧?」
「你以為我喜歡,還不是你偷懶。拿去!」
我點頭了。對她原有的疑慮,在見到她的樣子后,彷彿像是碰到陽光的朝露,隨著朝陽的熱力消逝無蹤。
他又努力地推銷道:「這可是小鈴的姑姑提供的大好機會。因為在山上請不到人打掃,而且光請工人過去,工人沒空去,又不能放心。所以,才會請小鈴幫忙找人。小木屋雖然有五棟,不過東西不多,很好清理的,要不是主人沒空,過完年就又要招待客人,也輪不到我們去住。怎樣,出一點力就可以好好地玩一玩,很不錯喔!」
然後我被黑霧包圍,接著是一陣類似電擊的刺激打入我的意識。
「好吧,那我再問你。西區的區長是誰?」
這我才明白,它不只是能夠製造黑白的虛體,甚至能夠複製所有的物體。
「有事嗎?」
「你不是說學校期末考近了,需要多一點的睡眠時間。」
而我躺在床上,看著上鋪的床板,久久不能成眠。
「我也不急著回去。我要再多待一周,沒辦法,高中生的寒假比較晚開始,我要等家教的學生開始期末考時才回家。」我也這麼問答。
「是這樣嗎?也好,你也差不多可以開始與我進行真正的實戰訓練。就讓你見見藏在霧氣中的我。」
她與我想像中的它,是兩種完全無法契合的形象。唯一不變的是,顯現在我眼前的模樣與黑霧構成的人形,都是黑白混合的灰色調,單一色調卻又是千變萬化的色彩。
她的態度讓我難以想像。選民之間的關係與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好像不大一樣。畢竟我不是選民,也無從體會它們的心情。不過,由與赤帝會面的情形看來,選民也有屬於它們的社會組織,也應該有像人類一般的權力鬥爭。
然後她親身與我對戰。
也許她幫助我,只為了自己的仇恨,可是,她讓我變強卻也是不變的事實。對我有恩的人,而且是一位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少女,只要稍有良心,就很難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滅亡的道路。我無法解開她的心結,讓她離開仇恨的陰影,至少不要主動推她一把,讓她失去活下去的動力、生存下去的目標。
我,藏在的體內的我,好像明白了什麼。可是另一個我,正在操控我的身軀的我,卻依然瘋狂地追逐,企圖抓住它、殺死它,將它化為灰燼……即使它是一團煙霧。
「咦?這怎麼可能!以禍虎那樣的行徑,一定會有很多仇家。你沒有必要為了報仇而選擇與我合作,難到你不擔心會得罪赤帝或它的敵手?」
「不用你說,我來猜看看。」
「真厲害……」我不禁感嘆了一聲,然後,就被黑霧的漩渦再度送往那個荒廢的小村落。
陳鴻儒對我們的幫助也很大,伯仁縱然再用功,也無法在土壤系的專業科目上提供協助,這時,一位用功的室友所能提供的助力,就超乎想像。筆記、重點,還有與老師的關係,陳鴻儒都將這些優勢一一提供出來,就連龍九紋都不得不諂媚得抱住陳鴻儒的大腿,感激他所提供的協助。
真是不講理的丫頭,若是以前,我還很忌憚熾茹雪的「暴力」,不過現在,我有把握在幾招內就將她撂倒,只是身為女孩子本身就是一種優待,至少我覺得跟一位女孩打架,只會丟我的臉。
「是嗎?你是這樣認為的嗎?」
我發現,與絲麗兒研究風身,反而是度過那些無聊科目的好辦法。以往除了蹺課之外,就是人在課堂心在外,不是胡思亂想,就是公然或偷偷的(當然是視教授的態度而定)與同學聊天打屁,來挨過那些課堂。現在倒好,不但可以端正正地坐著,眼睛直視教授,有如用心聽課的好學生;而且,還覺得這種科目的時間太少,讓我沒有充足的時間與絲麗兒進行交流。
接到手機,我才想起那天與陳文彬戰鬥后,弄壞了靖安會給的手機,雲神父要我過幾天後,抽空到他那拿台新的;不過,學校忙,再加上老是與伯仁在一起,抽不開身,拖著拖著也就忘了。想不到,竟然勞動這位兇巴巴的大小姐把行動電話送來。不過,既然要請人跑這一趟,就不能請雙胞胎中的姊姊過來,非得叫這位難相處的暴力女嗎?
由於絲麗兒能輕易地由靈場來認人,用來預知危險的接近也滿方便的。可惜小天使卻搖搖頭道:「不像是熟識的人,也沒有危險的非人類。」
「既然討厭我,何必來找我?」
本來這件事是在夜深人靜時,才偷偷跑到宿舍頂樓進行,可是,在那位似霧似火的選民出現后,夜晚的時間就留給它了。
不等陳鴻儒說話,龍九紋就高興地說:「那要不要利用考完試的這個周末,去山上的別墅渡個假?」
我,或者說是我的身體,沖向可恨的選民,不顧一切瘋狂地攻擊。
人形黑霧上的霧氣像是水汽般地向上飄升散去,然後,一個與黑霧人形一樣大的人在黑霧散去的同時顯現出來,猶如一個人脫出黑霧的緊身衣那樣,把原來的面貌展露出來。
這個小天使懂什麼,我這是在探察敵情。從頭到尾,我就不把這位選民當作同伴,它純粹是在利用我而已,我可不會笨到因為它的協助就感激它。我很清楚,它為了仇恨,能夠隨時把我犧牲,在第一次引發失望的恐懼時,我接收到的那些影像還令我記憶猶深。
「你必須超越恐懼,凌駕恐懼,才有意義,掌握恐懼所激蕩出來的力量才行!」黑霧中又傳出說教的話語。
「辛苦了,小武。你要加油喔!」絲麗兒也說出同情的話語。
而我與陳鴻儒、伯仁三人也在閑聊著,討論著大學生活的第一個寒假。
「連你也在監視我嗎?」我的語氣變得更冰冷。
「與其浪費時間聊天,我覺得儘早讓你成為派得上用場的人還比較實在。」
「那隻怪物就是禍虎,那個村莊就是這裏,而唯一的倖存者也成了類似禍虎的怪物,它就是你。」
「哼,真是有趣的故事……」
「是的,那與我無關。」
在兩分鐘或更久的沉默后,它說:「知道我的事對你並沒有幫助,你沒有必要做多餘的猜想。」
她真的好強!
今天對付的怪物是只黑色的大猩猩,就與地下舞廳中遇過的那隻長得一模一樣,僅有的差別只是毛色不同,這隻是單純的灰黑色,嗯,更正,這隻的動作還比當初那隻還快,反應更靈敏,今天我發揮了這一個月來特訓的成功。大猩猩一出現,我就毫不客氣地手指連點,使出了氣流指劍,引動強力的風劃破它的外皮,並且用風壓制它的行動,然後毫不客氣地再度揮掌,頓時氣溫下降,寒氣逼人,馬上把這隻怪物結凍。最後,我毫不客氣地向前沖,一舉將身體的力量發揮到極限,一舉將它打碎,迅速地結束戰鬥。
不!我在心中狂喊。
「學校、期末考?你還在在乎這種事?你不知道那些對你一點意義也沒有嗎?別跟我說文憑很重要,期末考考差了會被當這種話。比起生命,這些都顯得微不足道。在我看來,你還在努力維持這種凡人生活的假象,是一件愚不可及的事情。如果你不敢,就讓我幫你把這一切都毀滅。」
宇林並未直接回話,不過,它的靈場好像略有波動,然後絲麗兒就說道:「你口中的小妞傳達的訊息,似乎點出你與小武合作的事實。」
「我當然沒有。不過,咱們可以到山上的小木屋住兩天。算是爬山兼渡假,那可是有溫泉的小木屋,機會難得,千萬不能錯過!」
在心如雜亂的髮絲理不開之時,熾茹雪轉身就要離開,我急忙叫道:「道師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有如當日情況的重演,我看到了我自己;或者說,我透過我的眼睛,用另一種角度看著這個世界。彷彿由雙眼接收到的影像是電影的畫畫,我不再是我,而是躲在我內心深處、藏在靈魂底蘊的一個意識。
不等我多加辯解,它就張開靈界的通道,送我回去。來與回都仰賴選民宇林的我,根本無從拒絕。
伯仁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問道:「嗯,是不錯,不過,可以請你先說明一下小鈴是誰嗎?」
「雨鈴,下雨的雨、鈴鐺的鈴。」
手指輕輕地碰了一下,又馬上縮回,一方面是我感到失禮,另一方面好像是碰到不該碰的東西。
「不了,偶爾也讓我喘口氣,不如我們來聊聊。」
樹下剩下我與雨鈴。
於是我自顧自地說道:「嗯……很久以前,有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人們在這裏快樂地生活,過著辛勞卻安定的日子。不過有一天,一隻非人非虎的怪物闖進來。它毫無理由地展開大屠殺,村裡的男子奮力地抵抗,卻被一一打倒。噬血的怪物於是進入村中,以血洗村。一個好好村子就這樣被那隻怪物消滅,無一倖免。除了一個人。」
接收到責備目光的絲麗兒無辜地說:「她身上帶有改變靈場的東西,把本身的靈場掩蓋住了。」
「不管你怎麼說,我不想繼續與躲在黑幕中的人合作。」
龍九紋努力地推銷,讓我們心中起了疑心。
它沉默了一下才說:「在選民之間,它們都叫我黑霧。」
「你為什麼要選擇與我合作?」不知道為什麼,這一直存在我心中的問題在這時被我提出。
熾茹雪的話令我心頭一震,靖安會真的無時無刻都在監視我嗎?不然,他們怎麼會知道宇林的事?可是,我每次被帶走,都是在深夜的寢室,它又不知用什麼方法把時間凍結,靖安會怎能探知?
已經與煙霧的人形相處了一個月,我卻依然無法習慣跟一團煙霧說話,很多事情是無法習慣的。
仍然,她的肌膚並沒有傳回碰到人類裸露的肩膀上該有的感覺。手指好像還沒碰到東西,或者說,不知道碰上了什麼東西。有點冰冷,與摸到冰塊那樣的冷不一樣,也與觸碰到冰水的冷不同。
她的話深深地刺痛我心。當時我並未回她的話,而她好像也覺得自己說得太過份了,就沒再提起。
「你哪來的門路?有溫泉的小木屋,我怎麼都沒聽過。不過,我早約好要去我小叔的別墅開party。」楊白華一說完,就又開始打電話聯絡女孩子,自己一個人躲到旁邊,努力地拉人參加他的宴會。
另一個我,一個我不熟悉、我無法掌握的我,則繼續掌握我的軀體,用憤怒、暴亂來對抗死亡的恐懼,用發泄力量、製造別人恐懼的方式,與恐懼共存。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你不知道嗎?你所就讀的學校就位於該市的西區,那位區長就是你目前生活的土地的行政首長,而你竟然不知道他是誰?」
「怎麼,有什麼活動嗎?我是不急,反正距離過年還有好幾天。我還答應教授,下周一幫他整理一些資料,打算下周三再回家。」伯仁應道。
「一樣的。」
「可是……不對,我跟俄羅斯當然沒關係,可是,你不會跟赤帝沒關係吧?至少,禍虎就是他的門下……食客之一。」
「我從來不知道你在山上還有別墅。」陳鴻儒說。
她卻一如往常般地說:「難得今天沒有多餘的打擾,就讓我們提早開始訓練。」
再次地,它又由黑霧中長出一隻怪物充當我的對手。
關於恐懼之力,我隱隱約約知道如何掌握,其實很簡單,那只是「心」的問題,只有當心境跨過門檻,當仇恨能夠超越恐懼,凌駕在恐懼之上。只可惜還沒那個膽量,也許我怕當我做到時,我將不再是原來的我。
女孩的模樣是那種很容易讓人憐惜的樣子。黑色的雙瞳中,偶爾反射出明亮的陽光,有如被丟棄的小狗,流露出一股寂寞、等待好心人士的訊號。不過,在眼眸的更深處,卻還有一種對人的不信任,就像是曾經被背叛過的忠犬,永遠也無法相信人。
長著一對美麗羽翼的小天使由空中墜落,掉在地上,就在我面前。她,絲麗兒,彈了一下,然後化為點點光暈消逝不見。
我的身體好像碰到了什麼,卻又什麼也沒碰到。畢竟它是一團霧氣。
不過,一個月來,我也是有進步的,漸漸地,我已經能夠擊敗它製造出來的那些分身。它也會開始親自與我交手,不過,每次我都是以慘敗收場。我懷疑,這樣的我真的能夠幫助它打敗禍虎嗎?不過,它卻很肯定地說,只要我能夠凌駕恐懼,掌握那一份力量,就足以與它匹敵,然後兩人合作,定能擊敗禍虎。
戰鬥過後,我被她扶到樹下休息。絲麗兒則在一旁嘮叨,埋怨我的沒用。看戲的人永遠無法體會戲中人的辛苦,也許戰鬥的時間很短,可是,與她對戰,我卻感受到極為強烈的冰冷殺氣,一種有如來自九淵地獄的死亡氣息。我不只是用肉體在戰鬥而已,也是用精神在戰鬥。我彷彿感受到,如果不能擋下她的攻擊,就只有邁入死亡這個下場。
寢室的陳鴻儒和龍九紋自然是我們的牌友,一個寢室四個人與伯仁相處的時間,竟然還比那位闊公子楊白華還久。
「問一下而已,何必生氣?」
每天在這個時候,那個選民就會來接我,它會不聲不響地把我帶往相同的地方,然後展開特別訓練。
「你……」
我,那個存有理智的我,又回到內心深處,用拒絕接受、龜縮躲藏的方式保護自我。
「幹得好!」
「無所謂。」
事實上,我已經漸漸能夠跟上雨鈴的動作,也許還比不上她,不過,總有她一半的實力。而且,只要能支配恐懼之力,雨鈴或許也不是我的敵手。
沒錯,她的膚色、她身上的衣服、耳上的墜子,都是黑白的,就好像是由黑白電視中跳出來的人物。
這時我明白了,至少平常的我,藏在心中,蜷縮在靈魂深處的我明白了。我想要探出頭,重新掌握自我,取回對自己的控制權。當我的意識一踏出心中深處的堡壘,企圖掌握自我時,一連串的可怕情緒又狂涌而來。
「你的靈場帶著不安定的心緒,靖安會的小妞跟你說了什麼?」
她的骨骼相當纖細,身上沒有多餘的贅肉,胸部略為挺出,在貼身的衣物下,身材顯露無遺。在這種病態追求苗條身段的年代,她的身材必然羡煞許多瘦不下來的女士;可是,在我看來,她只是因為憂鬱或營養不良,才造成她身上長不出任何一塊肥肉。
可是,今天我卻忍不住問了這一個月以來的疑惑:「等等,我就這樣消失大半夜,難道你就不擔心我的室友會起來如廁,或突然失眠,發現我不在嗎?」
最後我看到了,是那位可怕的兇手,一個面目猙獰、半人半獸的惡魔,人的上半身、虎的下半身,是它,我噩夢中的主角——禍虎。
然後踏入由她指尖放出的黑霧所形成的黑色漩渦,再次前往秘密的修行地點。
「這……」
碰!門突然被用力地打開,龍九紋那傢伙興高采烈地回到寢室。
到了宿舍,才想按下電梯時,服務台值班的同學把我叫住。
一件愚蠢的行為,企圖攻擊一團霧氣。
冰冷是碰到它唯一的感覺。
它竟然偷襲我,選民果然是不可信賴的傢伙。
「我該送你回去了。」
「好吧,也許赤帝能夠影響到我,可是,這也只有在我與禍虎扯上關係時,至於其他的,我根本不想理會。」
於是我再度躺下。在靈波的衝擊之下,人再度暈眩,可是,暈眩的卻是那個操縱身體的我。平常的我,保有理智的我,卻還醒著。只是在衝擊之後,我……雖然重新回到我的身體,卻只有衝擊后的疼痛在等著我。
「可是我對你一點都不了解,甚至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總不能每次都用『喂』或『你』來稱呼吧?」
「聽了你這一句話,我再次確認,你真的是一個很惹人厭的傢伙!」
「咦?啊……她就是……」
她的打扮變得更新潮了,大紅皮裙、長馬靴、緊身小可愛上衣,加上一件皮外套,手上、耳朵是亮麗金屬飾品,唯一不變的,就是那條可以用來當兇器的金屬皮帶。
我疑惑地說:「這難道不是很重要,這與所有的選民都息息相關嗎?」
一陣天旋地轉后回到寢室,它如同以往,馬上化為一縷清煙消失無蹤。
「你這樣幫我,不怕有一天我會獲得超越選民的力量,讓第七個人難產嗎?」
「其實,他們目前的監視還有很大的漏洞,否則就不會特別要給你一台手機。」
絲麗兒與選民先後對我讚美。
「你非得用這種態度嗎?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不,我也不苛求什麼,至少別把我當仇人。你不累,我都覺得累了。」
今天也是一樣,在我想要躺到床上之時,它再度來臨。
「本名嗎?你想知道?」
「是的。我雖然很清楚,你幫助我只是為了自己,可是,我受益的事實並沒有改變。讓我知道幫助我的人的名字,並不為過吧?」
「這……」我為難地說:「住小木屋、洗溫泉?這個花費不小吧?我打工賺錢都來不及了,哪有錢享受這些東西。」
「看來你還不行。」黑霧傳出了嘆息的聲音。
熾茹雪口氣依然很沖,應道:「當然有事!你以為我這麼無聊,沒事會來找你。」
「喂!死病貓,別急著上樓。會客室有你的訪客。」
它與我的戰鬥甚至不用親自出手,只消用黑霧幻化出一些可怕的、異形異狀的怪物,就足以把我打得滿頭包。至於它,則與絲麗兒在一旁聊天、喝茶兼嗑瓜子,好不逍遙自在的樣子。
我再度反問道:「是的。難道你一點也不關心嗎?」
原本想藉由話題套出更多關於選民內部的事情,想不到什麼也沒得到,反而把我的大腦弄得一片混亂。
「再次得罪了。」
我不喜歡這種狀況。對於它,我完全是處於被動的立場。原以為由黑暗之風傳來的影像中推斷出來的事情,可以打動它的心,讓它對我說明一切。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它很可能把我當成是棋子在利用。這下子,我必須更加小心才行(以上的推論,是最近研究心理叢書得來的結論。本來是要用來幫助哲仁戰勝心中的陰影,想不到卻在這裏先派上用場)。
「保持冷靜,重新掌握自己。」煙霧中再度傳出聲音。我不管它,或者說,正操控著這具身體的另一個我,完全不考慮它說的話。
當我說完這不一定是事實的推測后,我眼前的選民一直都沒有說話。我以為它會把自己的故事詳細地說出來,可是它什麼也沒有多說。
突來的動作毫不留情,要不是這段時間選民宇林為我做特訓,大幅提升反應能力,恐怕就要被她丟個正著。
它用防衛性的語氣說道:「這不關你的事!」
「沒有。沒有適合的選民。」
「可是,那怎麼會與你無關?不論是誰當家,對每一位選民都會有影響吧!」
戰鬥的時間雖然短暫,卻耗盡我的力氣。
「你太嫩了。靖安會的手法我還會不清楚?況且,桌上那隻手機還有老道士的味道。我一看就知道了。」
「喂!你們不會急著要回家吧?」這傢伙一進來,就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找理由拖延誅殺禍虎這件事,不單是我對它的畏懼,也是因為不想看到雨鈴這樣一位清憐可愛的女孩,迷失在仇恨之中。或許,她一直以來都因為對禍虎的仇恨,才支持到現在,可是禍虎死後呢?那她還有什麼生存的意義?
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卻又看到一幅令我難忘的畫面。
「啊!你、你是女的!?」
撲向它,那具人形的煙霧、黑色的火焰,快比閃電,迅如疾風。
這是什麼話?暗罵了一句神經病後,我走向交誼廳。
「今天的練習到此為止,我送你回去。明天我會再去接你。」
「這……不一樣吧?」
「就與你不關心西區的事務一樣,我也不會去在意你所說的那些事。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禍虎。」
看著她,我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氣。
等到一天結束,準備就寢。伯仁回自己的寢室,我也洗澡、刷牙、洗衣,在與其他人道聲晚安、寢室熄燈之後,我一天中真正艱苦的時光才要開始。
「咦!?」
一如往常,到了深夜,它又來接我。
熾茹雪氣呼呼地把一支手機往我身上扔。
夕陽、青草、微風、美少女。好一幅美好的畫面。如果伴在我身旁的美少女是玉芳學姊就更完美了,只可惜這位少女卻是個選民。
沒想到它會輕易地願意現身,我馬上好奇地由床上坐起來。
比起身體的痛苦,這些可怕的畫面給我帶來更大的震撼。這是由那位選民身上發出來的黑暗之風所傳來的影像。
「無所謂?」
「也不是不好。可是,我以為你會有更好的合作對象,比方另一位選民。」
可是它退得更快,我的身體只是迅如疾風,而它就是真正的疾風,一團隨風而行的煙霧。好幾次就要趕上它,就要追上狠狠地給它一拳,可是,與它的距離卻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由床上站起來,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就像剛出生的小嬰兒那樣,用手指探索世界,將手指向前移動。
對我遲遲不肯展開誅殺禍虎的行動,雨鈴曾表示過強烈的不滿,不知道為什麼,在接近期末考時,她又提了一次,就不再多說。我希望她是體諒我要準備期末考,不過,我認為那只是一種自我安慰的想法,因為她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
知道與體會到是完全不同的情境。比方每個人都知道失戀是件不好過的事,可是,不是自己本身失戀,根本無法體會失戀到底多痛苦,為什麼會因為被拋棄就一蹶不振、自暴自棄。由別人口中聽到的,與自己親身碰到、確認到的,所產生的情緒反應絕對不會相同。
當我進入交誼廳,四處張望后,看到的卻是一位我不大想碰上的美少女。
期末考就要過去,接下來將換士謙他們準備期末考。與「風身」的訓練比起來,加強他們學校課業反而是件輕鬆的事,等到他們也放寒假,我就可以有幾天悠哉悠哉的日子過。回家過年、出去玩,還是什麼也不做,就在床上躺一整天,都是不錯的選擇。
「小武,你辦得到的!」熟悉的聲音,是絲麗兒的聲音。絲麗兒的聲音?
「嗯,你進度很多。只可惜,還無法將你的靈力全部引發出來。」
「你怎麼會不知道?他可是統治廣大土地的執政者。」
死亡是如此接近。恐懼不斷地逼迫我。
「宇林?好特殊的名字。那麼,宇林先生,你是怎麼跟禍虎結仇的?」
我的心中大是訝異。
我再次驚訝地看著她,又問:「好吧。那也許與你無關,可是,我的意向很有可能會影響到第七位的產生,是赤帝或他的對手得利,總不會與你無關吧?」
我不悅地看了絲麗兒一眼,熾茹雪怎麼會是不熟識的人。
「你要再打一場嗎?」選民問道。
「你以為我喜歡來這找你!要不是可以找理由暫時離開那個變態神父的管轄,我才不會跑這一趟。還有,道師要我轉告你,別與藏在黑暗中的人走得太近,靠近黑暗,只會把你自己導向黑暗。」
九紋龍那傢伙還是經常不在,據說他真的交了一個女朋友,只可惜他保密的功夫與他閑散打混的個性不同,保密得滴水不漏,讓我們無從得知他那位神秘的女朋友,究竟長的是圓是扁、是高是矮。
手指碰上了她的肩膀。
它每次出現,就把我的寢室凍結,化為一片黑白的世界,然後張開靈界的通道,用那種粗魯的方式把我丟到目的地。
她反問道:「你知道俄羅斯的執政者是誰嗎?」
「不會的。它們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來找我麻煩。就像我不在乎他們一樣,他們也不會在乎我。也許會有一些多心多疑的人會在意,可是那也無所謂,只要能夠手刃禍虎,一切都無所謂。」
「你!我何時把你當仇人了,你哪有這種資格。我討厭你這個人,不行嗎?對於討厭的人,我沒必要好言相待,我從來不打算與你好好相處。別以為你有能力獨自除掉一、兩隻選民,就有什麼了不起,比起明寶大師,你還差得遠!」
「是嗎?這就好。」
我看到了,是一出又一出的慘劇,很多人被屠殺。勇士們聚集起來,勇猛地向入侵的怪物攻擊,英勇地戰鬥。可是,他們像稻草一樣被那個巨大的身影打倒,它用最殘忍的手段、最無情的方式,將勇士們打倒。它像名暴君,像個死神,帶來一連串的殺戮與血腥,沉迷在虐殺的遊戲之中,像是玩弄獵物的猛獸般玩弄著殘存的勇士,用最慘的、最可怕的暴力折磨那些英勇戰鬥的人們。它帶來絕望和無助。
「什麼西區的區長?」
「你來啦。」我冷淡地說苦。
聽到這句話傳入耳中之後,我終於追上了它,撲向它,抱住它。
「你怎麼知道靖安會給我一台手機?還說沒監視我,不然,你怎麼會知道熾茹雪帶手機來給我!」
「是誰登位,誰掌握何種權柄,都與我無關。我在乎的只有一件事——禍虎的存活。」
「不、不,只是有點意外罷了。可是,你的名字滿男性化的啊……」
「絲麗兒,你知道是誰嗎?」我低聲地問著。
「當然,都特訓這麼久了,多少也要有一點成果。」
沒有多說一句話,煙霧的漩渦再度出現。
「呃?何必,這還早……不是嗎?」
「那你們怎麼樣?」
特訓進行了一個多月,除了掌握恐懼的訓練之外,就是實戰的練習。與它對戰,我才知道選民真正的厲害。之前碰到的選民與它相比,有如螻蟻之輩那麼渺小,多麼不堪一擊。可是,那些選民與尋常人相較,卻又已經是噩夢般的存在。
也不知道為什麼,在見到雨鈴的真面目之後,訓練變得更加嚴苛,我卻越來越不想與她配合,一同誅殺禍虎。自從她現出真身之後,就不曾再嘗試讓我支配恐懼的力量,可是她卻不止一次提到要展開誅殺禍虎的行動,我則用各種理由搪塞、拖延,總是以時機還不成熟、我的能力還不夠來勸阻她。
突然間,源自心髒的束縛消失了。力量又回來了,身體又重新回到掌握之中。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理由要知道他是誰嗎?」
心情不佳的我躺在床上,雙眼睜得大大的,漫無目的地看著上鋪床板的木紋。突然,寢室內的靈氣產生波動,然後一瞬間,整間寢室又化為黑白的世界。
「……好吧,你可以叫我宇林。」當它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感到它非常地哀傷。
「不好嗎?」她面無顏色地回答。
不管是誰,只要不是選民找上門就好。也許是某位朋友突然來襲,想給我一個驚喜也說不一定,畢竟絲麗兒大多沒遇過家鄉的朋友。
我尤其感謝伯仁和陳鴻儒,若不是有他們兩個,學校的功課我還真的應付不來。士謙那邊的家教可不能停,不只是為了我的生活費,也是基於一種責任。風身的運用上,綜合雨鈴的許多實戰經驗,還有絲麗兒的理論,讓我教起人來,說得頭頭是道,很有一回事的樣子。我發現,教導他們,最大的受益者還是我自己。為了要當一位勉強合格的指導者,我不得不努力吸收所學到的東西,不得不思考並且實驗,如何才能讓「風」用得更順暢,讓「風」能發揮最大的效用。為了要當一位老師,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所學到的一切,讓這些東西完全吸收、消化、轉化為自己的,才有辦法傳授給士謙他們。
它卻直接地否定道:「我對你非常了解。」
算了,絲麗兒不可靠,在需要時派不上用場,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想要依賴她的這個想法,本身就是個錯誤。
絲麗兒卻說:「小武,沒事幹嘛探查別人的隱私,這是很沒有禮貌的事。」
「啊……原來,我弄錯了、是我弄錯了……」
總之,這種辛苦的日子就要告一段落。
選民雨鈴比想像中的還要嬌小柔弱。就以外表而言,她只是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也許還要更小。平順的短髮,深刻的五官上,帶著不該屬於這種年紀的女孩的冷淡。她的穿著極富民族風味,至於是何種民族,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圖案純樸的編織衣物,短上衣、小外套,加上一件短裙。手腕上還有毛編的護環,腳上也是,一條用可能是兩、三種顏色混編而成的長絲點綴在小腿上。
它用美麗的謊言宣稱幫助我,結果在我答應之後,竟是猝然偷襲。黑暗陰邪的力量打入心臟,頓時全身的力量好像被強力的吸塵器抽干一般:心髒的疼痛有別於一般的痛苦,這種痛苦太過劇烈,根本無法形容。
闊公子楊白華已經開始打手機四處找人,準備要約出去狂歡。
於是我,那個保有自我的我,又退縮了。要面對的那些太沉重、太可怕,還不是現在的我所能承受。即使我見過了死亡,見過了可怕的殺戮,也曾擊敗帶來死亡、血腥的可怕選民;可是看過那一切,真實地目睹生命的消失,看到華美的少年被開腸破肚,看到年幼無知的少年被吞噬,親眼目睹活生生的人在身旁躺下,失去生命,留下與死亡掙扎失敗的面容,這一切讓我更加明白死亡的可怕。於是我更無法承受這一切。
「可是,那與我有什麼關係?我這輩子也許永遠也不會踏入他所管理的土地。他是誰、擁有多大的權力、統治多大的土地,都跟我扯不上關係!你提這個幹嘛?」
雨鈴繼續問道:「那你問我那些事,又有何意義?」
絲麗兒在一旁抱怨了好一會兒,最後好像發現她的埋怨無法改變我得繼續休息的事實,才飛離身旁,獨自到一旁的花叢間自顧自地嬉戲起來。
「真的?好像不錯的樣子。」龍九紋這麼說,我開始心動了。
「這……」
然後我是怎麼回到寢室,躺到床上的,我都沒知覺了,因為我,那個曾躲在內心深處的我也昏迷了。
「原來如此。我並沒有監視你,也不需要。我只是正好看到靖安會的小妞離開。我不早就告訴過你,靖安會想盡辦法時時刻刻都在監視你嗎?」
「我的訪客?誰啊?」
「不!啊……」我狂叫著,用盡全身的力量。
就在手指與她的肩膀碰觸的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她的肩膀飄出淡淡的黑霧,好像是我的手指搗亂她身體的正常構造,讓原本聚合在一起的黒霧又散開來。
可是腦部漸漸缺氣,四肢漸漸變得冰冷,意識也漸漸遠去。我幾乎無力反抗。
她漠然不關心地應道:「有什麼好關心的。」
受到熾茹雪的影響,我的心情變得很糟,總覺得受到了欺瞞。不論是選民宇林,還是靖安會,都像是在算計我,可是我卻又什麼辦法也沒有,這是一種很不甘願的感覺。
「黑霧?好貼切的名字,不過,這不會是你的本名吧?」
痛苦的來源是心臟,可是影響的層面卻是整體性的。
隨著她走到每次進行實戰訓練的地點,我才意識到不該輕易對她解除戒心,既然她能夠用黑霧製造虛擬的對手供我練習,那麼,在她的真實面貌外加上一層幻象來蒙蔽我的雙眼,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要我開口詢問,「這真的是你真實的面貌嗎?」這種失禮的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冷靜。」煙霧中傳出了聲音。是令人憎惡的聲音,沒有必要理會它,這個可惡的背叛者,除了死亡,沒有第二條路容得下它!
是噬血,是殺戮,是一幕又一幕的血腥,是人類最深、最原始的恐懼,是臨近死亡的黒暗。
「是很沉重的故事。」我繼續說著。
「真搞不懂,你幹嘛這麼討厭我,就因為明寶大師喚醒我雲體的體質嗎?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如果可以再選擇一次,我絕不會希望有什麼雲體或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