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第八集

第三十九章 這一切就像浪蕩不羈的異夢

第八集

第三十九章 這一切就像浪蕩不羈的異夢

待在這種地方,呼吸充滿芬多精的空氣就能給人帶來活力,即使是打掃工作,做起來也特別愉快。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工作就是玩樂。可以把揮動拖把當成用超大型的毛筆寫字,擦拭原木製造傢具,彷彿是在清理精美的藝術品,讓它們重新放光,更添顏色。
我又不能阻止她,難道要我在龍九紋面前,說她的女朋友不是人,而是所謂的選民?
「可惡!我不玩了,火車靠站之後,我會換車回去,只要不到那邊,看你能怎樣!」
「真的?」我道。
雨鈴道:「別再說話,小心別露出破綻。」
因為這台手機具有衛星定位的功能,還能發射電波將我定位,所以我把它留在小木屋。
「喔?怎麼,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龍九紋說了一句,引起大家哄堂大笑,我也不管他的取笑,急忙跟了上去。
另一方面,我也仔細觀察那三位雨鈴製造出來的女孩。她們的軀體雖然是雨鈴用她的黑霧所構成,不過,裡頭好像還有什麼東西。之前在進行實戰練習,雨鈴製造模擬選民時,她總是用靈氣操控,這三位卻是自動型的。雨鈴並沒有對她們發送任何指令,可是,這三具靈偶卻能自動反應,與一般的女孩沒什麼兩樣。
這真的是非常享受的一夜。
「放心。我的目標只有一個,到了山上,我們前往附近選民聚會的場所,然後潛入其中,將禍虎殺死,再回到小木屋,渡過愉快的假期。」
絲麗兒建議道:「那你也把我染成黑白的不就成了。」
「等你吃下肚子,吃出問題后,就不會覺得它們可愛了。」
「嗯,對喔?怎麼了,不可能會是怕生吧?」陳鴻儒也關心地問著。
「真的嗎?」伯仁道。
我望了一眼絲麗兒,她點點頭道:「這些似乎不帶有危險性。」
「我們雖然可以進去除去禍虎,但卻很難全身而退。除非有援軍出現,掩護我們離開。絲麗兒,你必須守在這裏,為援軍領路。只有你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小武。如果沒有人帶路,援軍出現抵達,要在裏面找到我們,恐怕不易。」
這次要去小木屋洗溫泉的成員,包括伯仁、我、召集人龍九紋,還有陳鴻儒四位男生,以及龍九紋的女朋友小鈴在內的四位女生。
反倒是伯仁與陳鴻儒主動要幫我背東西。我當然是拒絕了。
「喂!病貓,你怎麼了,一個人躲在角落都不說話,不會是暈車吧?」龍九紋突然問了。
伯仁找的目標多是果實之類的天然素材。他可以由鳥類啄食的情況,來判斷果實是否成熟,是否有毒。至於好不好吃,就要讓他當場實驗一下。
「你……」
「喂,病貓還呆在那?快走啦!」
「不如用小瓦斯引火如何?」龍九紋提議。
真是糟糕,我的態度太明顯了,沒必要讓其他人擔心,還沒確定雨鈴心中所打的主意之前,什麼也不能做。可是,這怎能叫我不擔心呢?
我們依然是處在山中,也是類似的森林,不過卻有陽光。
「暈火車?不會吧?我認識你這麼久,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有這個毛病。」伯仁也問。
早上六點,帶著興奮的心情在火車站前集合。
能夠出來這一趟,我也覺得滿不錯的。不但能夠暫時脫離城市的唁囂,還可以暫時脫離選民雨鈴的特訓。
「小鈴,這邊!」
越接近目的地,我的心就變得更沉重。
如果同行中的人沒有雨鈴,我也會跟絲麗兒一樣愉快,還會找機會請她教我認識她打招呼的那些朋友。然而,現在我卻完全沒有那份心情。
絲麗兒還是很不屑地說:「理論上是可以。不過,你行嗎?別忘了,要用中和,必須要掌握對方使用的靈氣波動,並且用加倍的風進行消解調合,只要你能夠分析雨鈴放出的靈氣性質,然後用出相對應的『風』就可以了。你有辦法嗎?」
說完,她就用手按住我的胸膛,接著她的手掌開始霧化,然後黑霧爬上我的身體,就像迅速生長的藤蔓,快速地爬滿全身。
尤其是陳鴻儒,這位有經驗的登山人士還帶了一些急救用品,山難對一般人也許是一個新聞名詞,對一位謹慎的登山者,卻是可以大書特書的經歷。
食物的香味、森林的芬芳、溫泉的溫暖,身旁伴著美少女和最好的朋友。慵懶地躺在泉水之中,靠在原木的岸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可以看著溫泉反射燭光,也可以抬頭仰望萬點繁星。
色彩突然消失,聲音的蟲鳴鳥叫也頓時不見。
雨鈴走向山壁,手同時揚起,兩根手指頓時化為黑霧,向前延伸刺入岩壁。
「就這樣,先回去了。請你想清楚。」
今天的行程不再是玩樂,而是度假的交換條件——打掃小木屋。
「怎麼了?」女孩睜大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讓我想問的話卡在喉中說不出。
等待的同時,不免又問起龍九紋。
我才要開口詢問,她就做出噤聲的手勢。
她點點頭。
我看她的樣子其實也很想下來玩,不過,女孩子總是比較不方便。
龍九紋的嘆息讓我們面面相覷,然後交換眼神之後,伯仁就說:「一定會的啦!就算現在還不是專屬於你的女朋友,也有很大的機會成為你的女朋友。想想看,讓人邀請一同出來旅遊,還是到深山裡面一起住上三天兩夜,還要一同去洗溫泉。洗溫泉耶,這可是情侶之間高級的享受之一。搞不好,這次的旅遊就是她想要與你更進一步關係的契機。」
絲麗兒突然笑了起來。
說服絲麗兒留下之後,雨鈴由口袋中掏出一支手機。
走過車廂,果然看到雨鈴在那等我。
「你們好。」
黒幕迅速降臨。在龍九紋的提議下,大伙兒換上了泳衣。就在溫泉旁邊烤肉(雖然鐵架上大半是野菇),我們找來了幾個木盆,在上面放上蠟燭,漂在溫泉上。在星空下泡湯、聊天兼烤肉,真是愜意。
「可是……」
我急道:「你要是敢對龍九紋或者其他人亂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這地方几乎跟這兩天所處的山林一模一樣,只是空氣更加新鮮有活力。日光柔和又溫暖,還有點點的光暈駐留在樹梢之間。
她說得理所當然,這件事好像計劃許久了,就連我不會配合她進行誅殺禍虎行動的個性,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在她還沒開始指導我,就已經開始接近龍九紋,布好棋子。這種被人利用的感覺真的很差。
「不冒險,就永遠沒有成功的機會。不過,你不配合也無所謂,我也可以將禍虎引來。到時候遭殃的人是誰,你應該很清楚。」
「我也不知道……只能算是好朋友啦,至於有沒有男女之間特有的情感,我就不知道了……」
「你那位神秘女友長什麼樣子?」
抵達目的地之後,大夥都飢腸轆轆。陳鴻儒當場拿出小瓦斯爐,井然有序地指揮眾人。不過,他在派遣任務的時候,刻意將龍九紋與雨鈴分在一起,讓他們有機會單獨相處。
「喂,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小聲地詢問絲麗兒。
我躺在床上,雙眼微開。四名男生與四位女生各用一間寢室,蓋上棉被,沒過多久就已經聽聞伯仁平穩綿長的呼吸聲,還有龍九紋的打呼聲。
龍九紋弄得全身髒兮兮,一副累慘的模樣,原來雨鈴帶他挖懷山、山芋之類的東西。我看他經過這一天的勞動,恐怕已經快要癱瘓,只是興奮的情緒和意中人目光的支持,才讓他將疲勞壓在身體深處。陳鴻儒帶回不少野菜,還有種類眾多的菇類,不過,他一回來就開始將籃子中的野菇分類。
「小武,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那三個人都已經死過一次了,你還想怎樣!要是處理不當,很可能會讓她們跌入無盡的黑暗之中。我看,雨鈴好像也沒有惡意,就快快樂樂地去洗溫泉不也很好?聽說溫泉很能保養肌膚,我們就好好地玩一玩,別擔心些有的沒的。」
即使知道這些黑霧只是為了替我偽裝,但是,這種感覺就與蟲子爬滿身差不了多少,看著黑霧將我包住,然後漸漸貼上我的身體,好像是霧氣化為水汽,然後沾在我身上的水汽又迅速地陰乾。我看到我也成了黑白無色彩的形體。這就是她的偽裝。
我靜靜地等著,在黒暗中,用黑暗的視覺以另一種角度看著天花板那原木的紋路,靜靜地等著。
五棟房子在八個人通力合作之下,不到一天就整理得煥然一新。
如果能夠放開城市所有的紛紛擾擾,水遠保留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走到門口,再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三位朋友,然後安靜無聲地離開。
「可是也沒必要破壞它。」
「這裡是……」
星期五,好天氣,藍天白雲,陽光普照,為這趟旅行帶來快樂的好兆頭。
然後,她就帶著我進入木屋。
六對眼睛馬上盯著我看,沒有一個人回答。頓時空氣好像凍結了,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要帶火柴或是打火機。
「沒、沒有啦……」
「真的是沒辦法嗎?比方說貼上一層厚厚的黑霧,使她的靈光不會外泄。」我也問道。
在野森林中找食材,真的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感覺上又回到了童年時代,只是場景由鄉間野道轉移至深山野嶺。
就好像國際間對於捕食鯨魚,認定為一項惡行,可是,對那些捕鯨的討海人而言,獵殺鯨魚是一項美好的傳統;甚至會覺得,制定禁止捕鯨的法律,是一項莫名奇妙的怪事。
這時,雨鈴離開座位說道:「我去一下化妝室。」
「……好吧。你都計劃好了,一切隨你意。」
小木屋距離溫泉有十來公尺的距離,燈火照明有限。在四方無光的環境下,溫泉上的蠟燭和旁邊的篝火照亮深山野林的一角。
我偶爾會說些無傷大雅的小謊,為了隱瞞選民的事情,還會編出一套又一套的謊話,可是我絕對不是一位虛偽的人。在知曉雨鈴和她找來的那三位女孩的真實身分,我實在無法像龍九紋那樣興高采烈地談天說笑。
「絲麗兒,麻煩你留在這兒。」
看到龍九紋的女朋友,我的心馬上沉下去。就連絲麗兒也意外地張大眼睛。
加果不是我對雨鈴使用黑霧分化形體太過熟悉,恐怕也無法查覺那三位女孩不是真的女孩,而只是由雨鈴的靈氣所構成的形體。
我們在森林中快速賓士。在月光下、星光中,森林的夜晚有著另一種明亮。高山的寒風冷冽,讓我身上飄出淡淡的白霧。無言無奈又認命地跟著她,只希望能夠平安回來,至少不牽扯到伯仁他們。
「她……她們……」絲麗兒臉上又出現驚訝的神色。
「啊!對喔,我怎麼忘了,溫泉之所以是溫泉的原因……」
「去、去、去,大男人,又不是小姑娘。還會為這種事情害臊,病貓就是病貓。」
於是找了個理由,就在車廂里裝睡。
「小武……她們……」絲麗兒欲言又止地說。
女孩馬上抗議道:「可是,你不覺得這些都很可愛嗎?」
山頭夜晚並非安靜無聲,我們的說笑聲夾在蟲鳴之中。坐在泉水中仰望天空,在四方樹林的圍繞下,欣賞滿天的繁星。世俗的一切暫時遠離我們,微風吹來,洗滌心靈污垢。
「別抵抗,接受它們。這是必要的偽裝。」雨鈴命令道。
「沒什麼,我在想,能不能夠直接用這裏的水啦!」
她還是繼續向前走,走向山壁,撞上去,穿過山壁,消失不見!
我開始擔心了。
唯有龍九紋這位召集人,臉上同時出現睡眼朦朧與興奮的神情。
晚上只吃些簡單的東西,然後又到溫泉旁,拿出這裏珍藏的美酒。泡著溫泉,飲用好酒。靜默地聆聽大自然的聲音,仰望不受光害的夜空,偶爾輕啜一口好酒,再一次享受極至的放鬆。
伯仁也取笑道:「是不是怕小鈴身邊出現更多的競爭者,所以才不敢帶來給我們看?」
絲麗兒的心情與我迥異。跑到這種深山野嶺,似乎讓她感到非常愉快,看她不時與樹木、花草、輕風打招呼,讓我彷彿也看到存在於自然中的種種靈性體。
看到雨鈴轉過頭對我微微一笑,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再張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所見又是另一番景象。
「我怎麼會知道?不過,她真的很厲害,能夠將『風』的運用搞到這種境界,堪稱神乎其技。連我都想向她請教一下。」
「沒用的,除非你不放出靈光。」
這裏的溫泉是真正的天然溫泉。水好像由地下直接冒出,水池應該是人工挖開。在建造這個水池時,一定花費了許多功夫,因為在這裏看不到城市的水泥味,不論是池底或池邊,都是用石頭與原木堆砌而成。在泉水的沖刷之下,已經沒什麼泥砂,不過,當我好奇的踏入池中,還是捲起了一片泥霧。
「啥?發電機……這個嘛……我去提水了……」
還好,龍九紋那邪傢伙本來就是想要在女孩子面前展現男子氣概,並不是真的要幫我,所以也沒在意我的臉色。
當我架好木材,準備點火的時候,突然發現一件重要的事情。
絲麗兒瞄了我一眼,用不屑的語氣說道:「你?你能做什麼?別傻了,我看,就連她們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是亡靈。想要把她們解放,最快的方法就是再殺死她們一次。你打算這麼做嗎?」
「咦?」
深山中的木屋,真的是很清秀的房舍。
我們特別將人分為三組,分別由小鈴、陳鴻儒和伯仁領隊,目標是收集天然的山產。
不少果實長在樹梢,這時,我與伯仁就得像野猴子爬到樹上,然後請女生在下面接收我們採集的物品。這個地方真的是個寶庫,如果不是有時間的約定,很容易玩得欲罷不能,很難見好就收。
「也許可以喔!」女孩也同意我的提議。
我們又閑聊了幾句,龍九紋突然興奮地揮手大喊。
於是三組人,龍九紋跟雨鈴、陳鴻儒跟兩位女孩,還有伯仁、娥鏡與我,開始一場競賽。
鑽木取火,這太麻煩了。據我所知,天然的火焰也來自閃電,只要使用適當的「風」升火,不過是易如反掌的小事。
看到這麼可愛的木屋,也令我的心情轉好。讓我不禁想到,如果這次真的是來渡假,那該有多好。
「好的,這就走。」
雨鈴還是搖搖頭,認真地說:「其實,絲麗兒留在這裏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伯仁的話成功地激勵了龍九紋,他高興地說:「對!一定就是這樣。沒錯,就是這樣!」
「免了,就讓你們瞧瞧我的毅力!」
他一面分類,一面抱怨道:「采了這麼多不能吃的東西,不如不要采。還要害我浪費時間把有毒的東西挑出。」
「到……」
昧著良心說完這些話,我才發現心情已經漸漸調適過來。我想,與其排斥,不如暫時與那些女孩打成一片,隨時監視這些女子有無異常的舉動,才是上上之策。只是,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依然不太自然。
雨鈴用姣好可愛的面孔說出這些無情的話,若無其事地回到大伙兒身旁。
雖然說來這裏要順便幫屋主打掃小木屋,不過,幾位年輕的男女跑到山上,首要的興緻當然不可能是工作,反正有三天的時間,第一天興緻最高的時候,當然要用來玩樂。
帶人偷摘水果、挖地瓜,這種事情雖然刺激有趣,太常犯罪,容易被大人逮個正著,不然就是會經常演出追逐戰。所以,想辦法去弄野生的零嘴,就成了孩子王帶領大家重要的工作。高山與家鄉那邊淺山生態有異,不過,想來要尋找食材也相差不遠。
「是的。」
至於登山的嚮導竟然有現成的人員——陳鴻儒。跟他同寢一學期,竟然不知道這位書蟲還是一位登山的愛好者,我們所要去的小木屋算是他到過的路線,還只是他曾走過的那條路線不到一半的路程,而且是輕鬆好走的前半段路。有這位經驗豐富的登山者加入,該準備的東西自然有他包辦。
走入屋內,還能夠聞到森林的芬芳,這幾棟木屋沒有連在一起,而是避開大樹散布在山腰之間。
如果沒有雨鈴那暗中的計劃,該有多好。
「這是靈界與現實的交會處,也是現實映照在靈界的擬境。」
她無所謂地說:「也行。你那位好朋友伯仁是位靈格很特別的人,陳鴻儒也是難得一見的好補品。如果吸收他們兩人潛在的靈力,對我幫助也不小,也許有機會得到足以單獨對付禍虎的力量。」
下午的時光我們則用來探險。
「這……難道沒有比較溫和的作法?像是用中和之類的印契,破解雨鈴的法術。」
我想,如果不是要去登山,恐怕是請不到陳鴻儒。龍九紋那小子原本還對陳鴻儒的加入頗有微詞,不過,考慮到現實的狀況,他也只有答應的份。畢竟在期末考中欠了大筆的人情,才考完試,總不方便拒絕。而且臨時要找到四、五個人並不容易,尤其是在期末考後,臨時決定要來趟三天兩夜的登山溫泉,更難找人。想出去玩的人早就做好計劃,沒打算先去玩一趟的人,也要準備回家過年,只有少數像我這樣還要多留一周替家教學生上課,或是像伯仁這樣要幫教授做事的人,才會有幾天的空閑。龍九紋根本沒得挑人。
絲麗兒為難地看著我,還是不甘願留在這裏的樣子。
一走過去,我就毫不客氣地說:「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竟然利用九紋龍,你明明就是一位選民,不要跟我說你喜歡上九紋龍那傢伙,還有什麼親戚的小木屋,那也是騙人的吧!」
陳鴻儒說完話,龍九紋反而嘆了口氣說:「唉……如果她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就好了……」
在詳加詢問之後才知道,小鈴親戚家的小木屋是在低度開發的深山之中,知道那裡有溫泉的人少之又少,僅有極少數的內行人才知道那兒。而且,想要到小木屋,還要辦理登山證,並且要有合格的嚮導隨行。登山證當然是來不及辦了,不過,因為是以到自家的產業為名義,不是登山的名義,應該沒差,況且也不會這麼倒楣被相關單位抓到。
是的,這一切的享受與美滿是多麼的脆弱,是如此的虛偽。
龍九紋驕傲地說:「當然,而且她還是一位乖巧懂事的女孩。」
我跟在她後面看著,只感覺到有某種靈力的波動,眼前的景象卻什麼也沒改變。原以為山壁會出現變化,就算沒有消失不見,也會讓某塊岩石突然震動移開,露出一道門。
這個地方真的非常荒涼,山上見不到半戶人家。山道也是純山道,沒有水泥或人工打造出來的路,純粹是「走」出來的山道。
她的話該是把我拉回現實的殘酷。
「這……難道就要看著這三具靈魂在世間遊盪?所謂人鬼殊途……」
她很有活力地說:「自我介紹等會兒再開始,我們來遲了,快先到月台候車,等上了車,有的是時間。」
我負氣地說:「我不會受你威脅!你當我是傻瓜,要我潛入選民聚會的地方,那無異於羊入虎口,自尋死路。」
來到這裏,整個人自然能夠放輕鬆,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大伙兒都累了;不過,每個人臉上都充滿著光輝,彷彿經過一場洗禮,將城市生活的緊張與壓力全部解放。
隨手可以吃到最鮮美的懷山、香氣迷人又可口的野菇,還有清淡甜美的野菜。漂在溫泉上的水盆不只是蠟燭而已,還有一盆盆下午才採收的新鮮水果,以及從小木屋中找出來的美酒。
聽她這麼一說,我也有這種感覺。那三位女孩身上重疊了兩種不同的靈場,雖然是以雨鈴的靈氣為主,不過,混合了另一道截然不同的靈氣,成為與雨鈴本身不大一樣的靈場。難怪我覺得怪怪的,好像真的有四位不同的女孩,而不是雨鈴一人及她的三個分身。
下火車之後,又轉搭公車,歷經三個多小時的車程,終於到了半山腰。
「你……」
「放心,有我在。我會讓你與我一同進入。等到遇上禍虎,靖安會給你的手機就能派上用場。我們可以在靖安會的人員趕到之前,將禍虎解決,然後在靖安會人員的掩護之下逃離。然後,再當成什麼也沒發生地回到小木屋,繼續度假。」
看著她爬出溫泉,與龍九紋低聲地打情罵俏,還有一同坐在溫泉中的「超真實女孩」,我突然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就像一場浪蕩不羈的異夢。
「她們不只是由『風』組成的人偶……」
「喔!好啦……」
「喂!你們別偷懶了,溫泉的水不適合拿來煮東西啦!會食物中毒的!」
這趟旅遊該繼續進行下去嗎?
在這種地方有很多野生植物可以食用,不過,要把它們找出來就要靠工夫了。雨鈴那位選民活了千年之久,求生的本領一定不差;陳鴻儒經常登山,相關的知識八成也非常充沛;至於伯仁這位曾經是鄉下地方的孩子王,對於在野外找食物的功力,也非常人所及。要知道,在老家那邊當孩子王,除了說話大聲又有分量、會打架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幫眾多的小朋友尋找零食。
龍九紋的介紹,我根本沒注意聽,只是不時偷瞄她的女朋友,大腦不停轉動,不妙的念頭持續浮現。
我坐起道:「要出發了嗎?」
得到絲麗兒的肯定,我才壓住本能的反應,讓雨鈴用黑霧將我包圍。
我笑著搖頭,然後說道:「我已經在火車上睡得很飽,體力恢復,力量滿載。你要是有心,就幫各位女士們服務。」
這時我仔細觀察這位女孩,她長得相當清秀,外貌上似乎帶點原住民的血統,讓她的外貌在清秀中又帶有另一種風味。她的態度相當自然,就與一般的女孩子完全一樣。
「喂!這不公平啦,伯仁你也要來幫忙!」我抗議道。
伯仁笑道:「不然我們交換,我去提水,你去弄發電機。」
「喂!有火嗎?」
在這裏,除了少數幾盞燈外,全無電器用品,可以說是最貼近自然的地方。
雨鈴解釋道:「因為你太過顯眼,一進去就會被發現有問題。」
「你沒看到嗎?她用三位女孩的靈魂為原形,製造出三具形體。這種方法實在太邪惡了!真想不到,雨鈴竟然會這樣做!」
雨鈴的狀況我看也差不多,她的心中除了報仇之外,恐怕再也容納不下別的事。對於為了復讎所做的一切行為,她恐怕不會有任何不安的情緒,更別提會對我們產生的罪惡感。像這樣的人所表現出來的靈場,絕對不會對我們有惡意或敵意。
我愣了一下,不假思索,閉上眼睛,也跟著她的腳步撞上去。
我驚訝道:「這不是我的手機嗎?」
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疑心,我很努力地粉飾自己的表情,即使如此,我還是懷疑自己是不是擺著一張臭臉。車廂內,龍九紋和伯仁他們依然與女孩子們有說有笑,好不快樂的樣子,我卻無法融入其中。
「好的。」
「喂!你在幹什麼!」
「沒了。」陳鴻儒無奈地說:「瓦斯在中午就用光了。我忘了帶備用的瓦斯罐。」
雨鈴有意無意地靠到我身旁。在耳邊輕輕地說道:「今夜就好好地享受,明晚即將展開行動。」
在忙碌的準備之中,期末考完的下午一下子就過去了。
「有必要。」她十分肯定地應道:「當這個東西被破壞時,會發出緊急的電波。如果手機的持有人對靖安會相當重要,他們會馬上派出人員。現在這台手機被我破壞,靖安會將立即派人過來。如果等到我們跟禍虎打起來再求援,已是緩不濟急。現在發出緊急訊號,正好可以在我們進入后不久,製造混亂,掩護我們的行動。」
就在我們正準備直接在溫泉中取水時,伯仁的聲音出現了。
雨鈴壓低聲音說道:「安靜,我們先做點準備工作。」
「這……」我本能地想要反抗,「風」由我體內流出,化為氣流,企圖將黑霧驅散。
「我、我可以為她們做些什麼嗎?像是破解雨鈴的法術,讓她們重得自由,讓塵歸塵、土歸土。」
「小鈴,這幾位就是我的好同學,伯仁、陳鴻儒,還有陳武成。」
早起對我和伯仁不過是家常便飯的小事,而陳鴻儒平常雖然沒這麼早,不過據他所說,要登山的時候,常常會早上四、五點就出門,六點才要集合還算晚的。
「就是說,這裡有三具被囚禁的靈魂。三具無法前往天國的靈魂。」
「喔?」雨鈴的話引起絲麗兒的好奇。
裝模作樣地鑽木,實際上卻放出「風」,使用印契引電發熱起火。突然我覺得,有風身也不錯,在意科之外的情況下,能發揮挺好的效果。
三具被囚禁的靈魂!她竟然會做這種事,一直以來,雨鈴協助我、訓練我,長期與她相處,不曾見過她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讓我幾乎忘記她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選民,而且還是位心中存在無限恨意的選民。讓我幾乎忘記,她會為了報仇,不擇一切手段。
「那好,病貓,你沒問題吧?要不要我幫你背東西。」龍九紋很主動地要幫我的忙。
最後一段路要用走的,依據雨鈴的說法,路程不遠,只有十多公里。
中午在陳鴻儒的妙手之下,享用了一頓簡單又不失美味的午餐。
我們三組人都帶回豐盛的成果。
伯仁先去啟動發電機,讓小木屋亮起燈光。陳鴻儒還在為那堆野菇傷腦筋,而我則在升火。其他人就開始處理收集回來的食材。
在雨鈴回到車廂之後不久,我也跟著回去。
我問:「那怎麼辦?」
走出小木屋再往上行,就在第二棟木屋的後面,見到了此行的一大重點——溫泉。
跑了十余分鐘,她終於停下,就在一處什麼也沒有的山壁旁。
我小聲地問道:「怎麼了?」
「喂,你說什麼!小鈴的美貌,絕對不是你這種凡夫俗子所能領受的。她笑起來比陽光還要燦爛,比月光還溫柔,說起話來比黃鶯出谷還好聽。」
陳鴻儒也說:「嗯,那不難。要不要我幫你?」
第二天大家都早起。雖然前一天在篝火、溫泉旁邊玩到很晚,可是,在大自然的魔力之下,短短的睡眠勝過在充滿喧鬧的都市數倍。
依照陳鴻儒的標準,十多公里的山路只要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考慮到其他人放慢腳步,花二小時走到目的地時,正好是用餐時間。
雨鈴沒理會我的問題,手掌施力,就直接將手機給捏爆。
我們這群就像是背著重裝備在爬樓梯。想像一下,爬上十幾層樓的大廈就足以令人氣喘如牛,我們則是背著重裝向更高的目標挑戰。
「你啊,真是的。老是這樣,叫人無法放心。飲用的水在更上面的蓄水槽內,別想偷懶。這種粗重的工作交給小武就可以了。娥鏡,你回去幫忙準備餐具好了。」
雨鈴肯定另有所圖,而她所圖的事情相當清楚。她想要的只有一件事——報仇雪恨,把伯仁、龍九紋、陳鴻儒捲入,是我最不想碰到的事情。現在卻……
當我回來時,絲麗兒還靠在窗旁,兩眼睜得大大的,頭不時隨著她注意的風景而轉動。想與她討論對應雨鈴威脅的對應之策,想到她的思考模式,便放棄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
「跟我來。」
再往前走幾步,竟然看到小木屋。雖然色彩不太一樣,可是,這小木屋的樣式就是我們住的那一棟。
我惡狠狠地說:「你說得倒簡單!」
「你!可惡!」她無賴的態度令我氣結。
她到底有什麼意圖,竟然搖身一變,成了龍九紋追求的對象,甚至還用她的特技造出了三位似人非人的美少女,成為同行的伴侶。
「喔……」
我當然是沒問題,雲體早將我的耐力培養得異於常人。陳鴻儒這位登山老手自然早已習慣這種事。伯仁雖然不常登山,也沒什麼雲體,不過長年練武養氣,這一點小小的磨練還難不倒他。倒是原本意氣風發的龍九紋,已經不再是活龍一尾,路沒走一半,他已經成了病懨懨的毛毛蟲。如果不是看到幾位女孩子依然體力充沛,活力十足的樣子,他早就趴在地上休息了。不過,基於現實考慮,我們三位還是悄悄地接收他主動為女孩子們拿的物品,減少他的負擔。
「你們看,那位走在前頭的就是小鈴!」龍九紋興奮地指出他的目標。
一說到可以痛痛快快地出去玩,大伙兒馬上變得活力十足。
結果卻什麼也沒發生。
看她走開不久,我也跟著說:「忍太久了,所以才說不出話啦,我也去解放一下。」
當小木屋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大伙兒同聲歡呼。旅途的疲憊好像一掃而空,所有人快步沖向木屋,投入她的庇護。
「要升火是吧?」龍九紋賊賊地說:「古人也沒有火柴、打火機這種東西,他們還不是能夠升火?你可以效法古代燧人氏鑽木取火。」
笑鬧了幾句,大伙兒分工合作,準備晚餐。
「你是說……」
小天使馬上否定地說:「這怎麼成,小武這傢伙,沒有我什麼也辦不好。我怎麼可以拋下他不管?」
今天看到的雨鈴,與之前看到的她完全不一樣。她面容沒變,卻充滿現代感,完全看不出與我特訓練習時的形象。甚至連人都變成彩色的,就連她操控的那三位女孩子,若不是第一眼就看到雨鈴,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們不是真正的人,而是一團又一團靈氣所構成的形體。
水溫不是很高,不過,這種溫度正好適合玩水。在溫泉的四周,還用原木搭起了半面牆,也許是尚未完成的工程,在旁邊還有處理中的木材。
我懷疑這些木頭是打哪來的,甚至這幾棟木屋是怎麼建出來的。因為沒有車子可以通行的道路,所以工程所需的原科只能用人力搬運。想到這裏,我開始懷疑,這幾棟房子該不會是選民的傑作?
我與另一位女孩被叫去打水。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我們還真的要恭喜你有這麼優的女朋友。」
她一改方才和善的面孔,變回與我相處時那種平靜冷淡的樣子。
「別玩了,想泡溫泉還有的是時間。我們還是快點把水提回去。」女孩笑著催促。
火車上三位同學與小鈴(雨鈴)和三個虛擬的美少女有說有笑的,就只有我坐在位子上,一言不發。看她與龍九紋有說有笑,我就覺得頭皮麻麻的。感覺上,就像是一隻老虎流著口水在與小白兔聊天的樣子,我只能為龍九紋暗捏一把冷汗。
「我想要的你應該很清楚。既然你不願意合作,那就由我主動,讓你配合我的行動。」
煙霧由門縫中流入,我看著黑色的霧氣漸漸凝聚形成的人形,最後,她,黑與白的形體——選民雨鈴——出現在眼前。
氣死人了,跟選民扯上關係,果然是最糟的選擇。雨鈴沒有給我選擇的機會。難道除了配合她,就沒別的方法嗎?
陳鴻儒搖搖頭說:「我看不是。以九紋龍的個性,沒把女朋友拿出來炫耀,一定是因為她不值得炫耀。所以……嗯、嗯,可想而知、可想而知。」
「哈、哈……你這個奇怪的觀念是打哪來的。反正她們也不會害人,讓她們再享受一次人生又何妨。雖然做這種事有違自然的循環,不過,只要這三位女孩不急於進入生命的下個階段,以這種形態繼續享受人生,也沒什麼不好。我覺得雨鈴真的很了不起,用靈氣建構出來的形體,幾乎與真實的人一模一樣,這種技藝就連高位的天使也不一定辦得到。」
女孩們穿上驚艷動人的泳裝,在大自然的包圍下,毫不做作地與我們共浴。這時我完全忘記她們是雨鈴用靈力製造出來的虛像。事實上,經過一天的相處,我已經把她們當尋常的女孩看待。我想,她們也真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過一次,現在的身體是雨鈴用法術製造出來假象,在這一天之中,雨鈴僅僅靜悄悄地為她們補充過一次靈氣,感覺上像是為快要沒電的人形娃娃充電。
我們準時到達火車站,不過,女孩子們似乎晚了一點。
她冷靜地說:「一支手機對靖安會而言不算什麼。」
天真的絲麗兒由雨鈴的靈場來判斷她對我們並沒有敵意,可是,這並不代表她不會做出損害大伙兒的事,更何況靈場的波動可以用很多方式來掩蓋。而且,我也漸漸理解到,靈場的作用是取決於個人的心境。做壞事的人,靈場會顯得污濁,是因為有罪惡感,會心虛;可是,如果一個人對他所做的事完全沒有罪惡感,就不會表現在靈場上。
就像是在演戲一樣,雨鈴是導演兼演員,而龍九紋、伯仁、陳鴻儒,還有那三位已經不再是「活生生」的女孩,都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加入這場戲。一場粉飾太平的戲劇。
絲麗兒點點頭,恍然大悟地說:「我懂了。就像是電視中的英雄,總是在危難時及時出現,我就是要扮演那個角色,對吧?」
出來玩這件事我不打算告訴她,而且還特別向雲神父要了一張可以改變靈場的護身符。希望這三天能夠遠離學校、靖安會,還有選民。
考完試后的解放,自然是令人興奮的事,雖然只有半天的準備時間,不過,有伯仁和陳鴻儒兩位,就比十個人還好用。
走山路不比走平路,再加上身上帶著不少的行李,更是一項艱苦的任務。要到小木屋住上三天,必要的換洗衣物,以及外套和澡堂玩水的東西,為行李添增不少重量,還有三天所需的糧食,也是一大負擔。小木屋雖然可以棲身,不過附近並沒有商店,三天的食物和登山用的小瓦斯,讓每個人的背包都裝得鼓鼓的。
是夜大伙兒早早就寢,說早其實也不能算早,只不過依照頹廢的大學生而言,十點多就在床上躺平,已經算是難得的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