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使》第九集

第四十二章 伯仁到底是不是靖安會的人?

第九集

第四十二章 伯仁到底是不是靖安會的人?

村長拍拍我肩膀說道:「聽說你一夜都沒睡,也該累了。你先去休息一下,這裏我看著就好。」我固執地搖搖頭。
「呼……那個可怕的傢伙總算跑掉了。」絲麗兒在我耳邊輕輕地說著。
「小武……」絲麗兒溫柔地喚著我。
突然,一股不尋常的氣氛漸漸接近,那是某些人的靈場,是一些帶著焦慮與著急情感的人。我無意識地站起來,望向通往電梯的轉角。
我向旁邊走了幾步,故意與道師還有那幾位女孩保持距離。一方面是,心中覺得對不起那幾位前來營救而失去姊妹的美女;另一方面,我也不知道要對她們說什麼。是抱歉?還是謝謝?
我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地看著手術室門口。絲麗兒好像在我耳邊說了不少話,不過我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好像覺得很無聊就跑開了。無所謂,她想離開就離開,省得在我耳邊製造噪音。
我什麼也做不到,就只能坐在手術室外等待消息。
而我也深受打擊,獃獃地站在伯仁身旁。
「痛、痛不痛?」村長問了一句。
在門口側方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裡頭的靈氣非常混亂。不過,還是可以感覺到赤鐵的靈場。
「哈、哈、哈,『星獅劍』!真有你的。好吧,看在這把劍的份上,我今天就饒過你們。想不到,以人類力量,竟然也能夠使用那把劍。還有,這位神父也是有趣的傢伙,以人類的身體,能夠承受如此陰邪的力量而不發狂,真不容易、真不容易。看在你們這麼努力求生存的份上,就給你們一次機會。」
刺藤飛來,女孩的手腳被割傷,她們依然無懼。就在最前頭的淡雅美女要撞上選民之時,雷聲再次響起,他被炸開,發出哀號。纏在門口的殘枝不是焦黑,就是正燃燒著。
休息、睡覺?在這個關鍵時刻,我睡得著嗎?
我們疾跑著,踩過選民的屍體,踏過被擊倒的怪物。不時有異形的怪物企圖攻擊,立即被樂聲打倒,但是,光靠兩位美女,並無法阻絕所有的攻擊。
道師念了個咒,一股安祥的風吹過來。
等到伯仁推向病房,我也無意識地跟在後面。
「這個怎樣?」
我的叫罵聲引來了許多人,道師也在其中。
「別這樣,快應話!」
「等他們來了之後,我希望你能夠配合。靖安會的事情沒有必要讓他們知道,選民的事情更需要保密。龍九紋那邊已經處理好了,會裡的術士讓他做了一場很真實的夢,令他相信,在山上遭遇到一場山難。雨鈴還有那幾位女孩都在山難中喪生,這一點讓九紋龍非常傷心,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為了他好,用這種方式收場,至少讓他留下了一段凄美的回憶。」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那裡有睡袋。」
他走向前來看著我,用包容的眼神和充滿歉意的目光。
被射擊的目標依然毫髮無傷地站在原地。
伯仁的頭突然扣下,靠在我的肩膀上,他的體重壓到我身上。這?不對勁!
淡雅美女露出自責與憤怒的神情,急忙再拍雷鼓,雷聲大作,但無形的天雷打在赤鐵身上,卻毫無作用。
對了,他們兩人沒事吧?
開路的女孩們沒有減速的意圖,依然盡己所能用全速奔跑。
「流星,黑色的流星……」伯仁像是看到外星人那樣呢喃著。
「放心,在手術結束之前,他不會做傻事的。」
雷聲響過,走廊馬上出清,擋在路上的選民不是被彈開,就是被迫回到自己的房間,我們也開始快跑。
「放心啦!醫生不是說,狀況穩定,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就變得很矛盾。我是該感謝他;但是,說到欺騙的感覺,又讓我覺得非常不自在。
「道師,我、他……」
「呃!」
「嗯、呃……嗚……」她一把抱住我哭喊著:「你這個笨小武,沒什麼本事,還跟人去爬什麼大山。」
「咳,我……」陳鴻儒漲紅了臉,很辛苦地將話吐出來:「我也勸過他……咳,可是……我勸不住。伯、伯仁不……不是我勸得動的人……他知道,知道你有危險,就奮不顧身地想過去幫你。」
「一、二、三!」數到三,持鼓淡雅美女用雷響的鼓聲敲響逃命的哨音。
驚人的聲響已經快讓耳朵失去作用,帶著咒力的子彈打到赤鐵身上,卻出現金鐵交擊的噹噹聲!跳彈亂飛,我見到一名女孩因而倒下,陳鴻儒也很不幸被跳彈擊中。在這種槍林彈雨之中的感覺,真叫人害怕。被劈成兩半的女孩血流滿地,腦漿、內臟都流出來,更是在我眼前構成可怕的畫面。
村長夫婦拉住母親,突然,老媽嚴峻與生氣的表情瞬間崩潰,眼淚流出。
「伯仁!伯仁!」我驚慌地喊著。
這幾十公尺的走道讓人覺得好遙遠。不過,並不是所有的選民都是好戰的,有的急忙關門來個不聞不問,也有的就帶著包裹往外頭跑;當然,也有的化成異形異狀面目猙獰地走過來。
「乖乖,真嚇人。這就是你們靖安會的大軍嗎?」伯仁發出感嘆的聲音。
他扶住我的肩膀,想要安慰我,還想要將我扶起,我用力甩手,將他推開,再自行站起。
反倒是伯仁很堅強地說:「我想,這傷可能會有點麻煩。不過沒關係的,我一定會好起來,你放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伯仁終於醒來。
同一時間,包圍小木屋的部隊開始射擊,槍炮聲連連不絕,驚人的聲響不停刺激我的耳膜,叫人膽顫心驚。
「怎麼了?」絲麗兒問著。
「天啊……」陳鴻儒發出感嘆的聲音。
「好了、好了……」
「嗯……」
「你這個死孩子!考完試不趕快回家,還跟人去爬什麼山。你、你、你這麼有精力,乾脆回家幫你老爸整理果園。爬山,好玩是吧!我們送你上大學,是為了讓你到處玩的嗎?爬山!你很行是吧?既然這麼行,為什麼沒有把伯仁好好地帶下山!一定又是你給伯仁惹什麼麻煩,才讓人家……」
「我明白個頭!」我氣極地吼了一聲。
「可是!」
「你……你……」
「咳,這是怎麼回事?」陳鴻儒抱怨著。
抬頭一望,空中出現兩台直升機,強力的探照燈往下打,讓我一時張不開眼睛。
「我們先離開。」
在他的指示下,靖安會的人有秩序地安靜離開。
淡雅美女安慰其他人:「我真的沒事,這沒什麼……」
「好了、好了。別怪他了。事情都還沒問清楚,你就別這麼激動。小武現在也很不好過,你就別再怪他了。」村長勸著老媽,他的話卻讓我更加自責。
我並不覺得痛,如果老媽的巴掌能減少我心中的罪惡感,那我也甘之如飴。可是,這一巴掌卻好像是在提醒我的愚昧、錯誤,還有無知,再一次告訴我,是我害了伯仁,讓他在裡頭受苦。
赤鐵以輕視無禮的態度說道:「有趣的玩具,不過,玩具畢竟只是玩具。」
一隻不怕死的四臂怪猴伸爪過來,十篪吹出一道短促的高音,化出一道凜冽的殺氣,將他削斷一隻手臂。
他的聲音雖大,不過,在眾多的槍鳴聲中,卻顯得相當渺小。
伯仁受傷了,他受了重傷!
我們這有九人,伯仁並沒有什麼靈力,手上雖然還有一支拐杖,不過,光靠技術就要與眾多的選民對抗,無疑是飛蛾撲火。陳鴻儒本身也沒什麼靈力,他的武器不是已經損壞,就是遺落在裏面。我們幾位男士反而成為眾多美女要保護的對象。
怎麼辦!這該怎麼辦!
「我·已·經·夠·冷·靜·了。」
都是我的錯!該死,都是我!
伯仁趴在床上,並不大舒服的樣子。
「怎……」背後一股推力將我推倒,我跌向前,背上壓著一個人。
我出指,一道氣流指劍將他的觸鬚斬斷,他憤怒地回頭,迎面撲來。
身體好像被拉扯了一下,身上好像有什麼被拉走了,卻又說不出是什麼。
我突然有種害怕的感覺,不敢面對他們。要是村長問起昨晚的事情,我該怎麼回答?
我看到一隻似蜻蜓的飛蟲由後方突襲,兩位在疾奔演奏的女孩無暇反應。
「這……」
我再出拳,一拳打在這怪蜻蜓的頭上,冰魄掌頓時發揮作用,將這個選民結凍。「當」、「啪」的響聲由後頭傳來,我們繼續疾奔,無暇關心那個選民的下場。
一切如夢,但是道師依然站在我身前。四周也站著滿滿的人。
說到這裏,我看到村長很深沉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點點頭請醫生繼續說明。
「這……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武裝的工作人員。」陳鴻儒驚訝的程度,似乎不亞於伯仁。
「你……你都變成這樣的,我還能不來嗎?」
幾分鐘過後,村長他們又過來這邊等伯仁的消息。
一出門,就像換了個環境,又回到木屋之中。
村長的話與其說是在安慰我,不如說是在安慰他自己。安慰村長的工作應該由我來才對,可是,無能的我,反而讓一位備受煎熬的父親安慰。
「嗯。」歷經這一切,我的頭腦還不大能消化,只能敷衍性地應著。
「太太好了,你沒事。」伯仁又重複了一句,不過,是我的錯覺嗎?他的聲音好像變得微弱不少。
伯仁的作風。是啊,陳鴻儒這傢伙當然無法阻止他。
「爸……你怎麼來了?」
「怎麼了?」是陳鴻儒的聲音。
啊,心頭突然浮起他撲倒我的那一幕。是他!是他代替我承受赤鐵的巨斧!
樂聲為我們開路,絲竹合鳴,一如金戈交擊的樂曲,讓人熱血沸騰。選民們也張牙舞爪,企圖阻止眾人。一道又一道的音波化為無形的靈力,對擋路的選民造成傷害。
「快停止射擊!」他又吼了兩、三次,槍鳴才跟著停止。
突然,由門口的地板上長出一隻選民,他像是樹藤由地上快速長出,然後眾多的藤蔓在門口織出圍網。一張枯藤構成的臉,由最粗的藤蔓中快速形成;緊接著,許多長刺的刺籬由他那張臉的左右上下長出,像是八爪章魚的觸手,企圖抓住我們。
我睜大眼睛看著陳鴻儒,想起了伯仁的作為。
「……」
可惡!我應該對他坦白一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一定能夠理解的。也許一開始他會笑我頭殼壞掉,可是,伯仁一定能夠接受我說的一切,也可以為我保密。我自以為是的想法讓他為我擔心,為我付出,現在還代替我進入手術室。我怎麼對得起他!
眼前突然一暗。
我像個遊魂在恢復室外面走來走去。
道師接著說:「看來,你已經孤立無援。」
在我東張西望尋找那兩人的時候,狂風大作,空中傳來「啪啪」的聲音。
「啪!」臉頰傳來火辣的感覺,向來溫柔優雅的老媽,毫不客氣甩我一巴掌。
「好像去幫我們買東西了。」
「……第三天,帶來黑暗的凶星從天而降……」就在這時,雲神父片段的祈禱文流入耳中。
「你們怎麼?這裏還不安全,不快點……啊……」
「就是這種方法。」回話的不是巫覡,卻是雲神父。
當我抬起頭後她安慰道:「伯仁會沒事的。」
是啊,就算他瞞著我加入靖安會又怎樣。伯仁還是伯仁,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最信賴的人。
提到伯仁的父母,我的嘴巴無意識地張開,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像有個核桃卡在我的喉嚨中。
槍聲止息之後,赤鐵放開護住頭部的雙手,露出他不在乎的臉孔。
「咳、咳,伯仁的事我很遺憾,但是……
三位女孩率先衝出,然後伯仁、我、陳鴻儒,也跟著脫離木屋!
可是女孩子們的情況也不大好。一位女孩的樂器已經被赤鐵打成粉碎,那位吹笙的女孩一路上不停吹奏,用靈力來保護眾人,現在差不多已耗儘力氣。另外幾位女孩的靈力也所剩不多。
「喂!伯仁!」
「伯仁要是有個萬一,你怎麼對得起老村長……」
他的背好濕,不像是汗水!黏黏稠稠的……
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壯盛的隊伍,好多好多人,人人負槍實彈,團團圍住這棟木屋。帶頭的是道師,除了這位年長的道士之外,還有三位較為年輕的道士站在他身後。另外,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位穿著較不一樣的人站在隊伍的前頭,後面則站了三排軍人裝扮的人,一列躺著、一列蹲著、一列站著,全都將槍口對準木屋。另外,還有架著火箭炮、機關槍的人員、這就是靖安會的動員能力嗎?不過,他們為我派出這麼多人,真叫人受寵若驚;或者,他們只是想要一舉剷除這裏的選民?
我們兩人坐在伯仁旁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看著他。
「我正提到你。你用什麼方法殺了那傢伙呢?」
「啪躂、啪躂」腳步聲急促地接近,陳鴻儒出現在我眼前。他的樣子也相當狼狽,臉部有多處擦傷,塗了點藥水,手則用三角巾固定起來,掛在脖子上。
「你在逞什麼強!」道師的語氣中充滿關心的憤怒。
「那麼,你想怎樣?」道師沉穩地問著。
「裡頭的醫生技術一流,伯仁一定會沒事的。我得向你道歉,靖安會不該把伯仁牽扯進去。可是沒辦法,伯仁雖然不是靖安會的成員,那一晚你與九紋龍他們出去,碰上選民的事,讓他知道了。我們原本該像對楊白華、九紋龍那樣,篡改他的記憶,無奈伯仁的意志相當堅強,會裡的術士拿他沒辦法;原本還企圖用催眠的方式,不過,在他已經有防備心的情況下,我們不敢冒險。」
「你、小武,你知道他的為人的……」
絲麗兒企圖拉開我的手,努力勸解,我沒理她,連看她一眼都沒有,甚至連她說的話都沒傳進耳朵中。
「放心,剩下的都只是小角色。我們保護你,安全離開此地。」失去武器的美女還安慰著我。
他一過來就擁住我。
「哇!那是什麼?不像是鳥怎麼會飛!」絲麗兒大驚小怪地叫著。這時,我聽到道師拿起對講機,像在對半空中的直升機下達指示。
伯仁終於看到我,慢跑過來。
「太好了,你沒事。」
看這仗陣,應該是安全了。不過,我真的值得讓靖安會派出如此龐大的陣容嗎?為了援助我,已經讓兩位女孩犧牲性命,現在眼前所見,又是一大群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部隊,還有許多靈力高強的人物。這些人都是為了我才出動的嗎?
其他人也紛紛拿出武器,放出靈力,但沒有一個人的靈場像道師與雲神父那樣強大。
「是。」五位女孩同聲回應。
老媽一來就劈哩啪啦地開罵!
「他的狀況目前穩定下來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就在這個時候,道師雙眼突然睜大,迅速由背帶中取出一面幡旗。
這時,持鼓的淡雅美女將手放到鼓前,準備要再擊鼓時,吹著十篪的美女卻抓住她的手,並厲聲警告道:「不,大姊,不行!」
「別太難過,那不是你的錯。」
「這是我們份內的事。」
「辛苦你們了。」道師迎向前來,向淡雅美女問候。
置身於此地的我卻異常地安全,不是沒有跳彈飛來,而是被擋下了。
我低下頭看了他的背——一片血紅!
我又突然想到,既然陳鴻儒是靖安會的成員,那麼為什麼不阻止雨鈴?他應該有機會的,難道他不知道雨鈴的事情嗎?雨鈴說過,靖安會未曾停止對我的監視,指的就是陳鴻儒的雙眼嗎?他特別照顧我,難道就是因為靖安會的命令?與我交好,取得我的信任,方便探聽我的一切?他應該早就知道雨鈴的事情,並且通知靖安會,不然,這麼龐大的陣容,是無法在一下子就到達這種深山野嶺。
「是。」
道師急忙拉我一把,硬將我拉起,並站到我身前,一連串的變故,搞得我頭昏腦脹;不過,這麼一轉,卻也看到小木屋前站了一位手持戰斧的巨人——赤鐵。他正揮著長柄戰斧,而那位殿後的女孩則被劈成兩半,正分向左右倒下。
巫覡那傳來的騷動,還有雲神父進入時的暴力作風,也讓不少選民出來觀望。當我們出現在長廊時,選民們紛紛把目光集中過來。不消多說,一場惡戰又要開始了,想離開這裏,還要再殺出重圍。
赤鐵,赤紅膚色,足有三公尺高的巨人,他輕易地解決了美女後,又向前跨了幾步,就擋住出口。
赤鐵打量了神父一眼,不悅地說:「想不到你竟然沒死。」
怎麼會這樣?他應該與我一起都受到道師的保護,不可能會被流彈打中!
「另外,道師已經派人通知伯仁的父母,現在他們正連夜趕過來。」
雲神父跟在黑色的野獸後面走出來。他的樣子相當狼狽,不但衣服破損,身上也有許多傷口,臉腫了一邊,精神倒是很好,手上依舊抱著那本厚重的黑皮古書。
不是我的錯,會是誰的錯?難道是你——陳鴻儒的錯?也許,你這傢伙也該負起部分的責任,要不是你把伯仁一起帶到那裡,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我握著伯仁的手,看著他呼吸平穩沉沉地睡著。
「太好了!你應該沒事吧,小武?」
道師一見到他們,馬上就說:「雷鼓,我要你馬上登上飛機,迅速趕回。」
道師接著問道:「那位神父呢?」
由持鼓的淡雅美女做先鋒,我們慌張地跑出大門。
現在最讓我在意的是,伯仁到底是不是靖安會的人。如果是,那他為什麼不向我坦白?我可以理解的,十多年的友誼,打小一起玩到大,比兄弟更像兄弟的情感,絕不會因他那隱藏的身分而有所改變。
「但是什麼!你幹嘛帶他到那裡?他又不是靖安會的人,你把他帶到有一大堆選民的地方,不正是存心要帶他去死!」
見我沒反應,陳鴻儒繼續說道:「會裡還會派人扮演那四位女孩的雙親。我們會幫忙擋下討厭的記者,給你、還有伯仁一點寧靜。出風頭的事情,交給九紋龍就行。」
過沒多久,陳鴻儒再度出現,這一次他帶著一位穿西裝打領帶,像是公務人員的傢伙。
我固執地不想接受靖安會的任何東西,用印契放出驅散的靈氣,但是道師的咒術不受影響。我很生氣,我就是很生氣。想要離開道師的咒術範圍,可是卻又無法離開伯仁身邊,於是我又坐下,固執地在身旁築起一道又一道的靈氣,想要阻絕道師的咒術,卻又徒勞無功。
巫覡沒有倒下,嘴角流出鮮血,飄浮著出現在眾人眼前;或者說,他被一頭黑色的野獸叨著,顯然已經斷氣。
「嗯……」我還是沒心情理會絲麗兒。
選民、靈界與現界的交會點,方才歷經的事有如幻夢。不過,我知道那並不是幻想,我的心還碰碰跳著不停,因為一連串的槍擊聲造成的耳鳴也尚未停止。
真不愧是伯仁,即使剛從開刀房出來,還是如此體貼別人,不想讓父母擔心。
「轟隆隆……」強大的震波由我們身前傳來,泥土飛濺打在背上,強大的火光一閃即逝,頓時煙霧瀰漫。
村長夫婦就跟著我站在手術室外面等待進一步的消息。他們的心情很糟,我不時可以聽到伯仁的媽媽問著:「到底要不要緊?」然後就會聽到村長安慰地應著:「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他很可能會半身不遂。神經已經接回去,如果經過適當的復健,日後也許有一天能夠站起來。」
「我沒事。只是要辭退雷鼓的身分罷了。」即使手變成這樣,她還是一派輕鬆。
我還聽到村長夫人在那邊喃喃地說:「這孩子就是這樣,倒是喜歡強出頭。救了一個還不夠,還想著救更多人。人沒救到,反而把自己賠上去。這孩子真是……」
「然後呢?」我冷淡地應著。
老媽她一過來,就幫我解決了這個困擾。
我又看到雲神父坐在地上,背靠著山壁,一副很疲憊的樣子。還有許多道士圍在他身旁,不停持咒,針對他也針對他手中的那本黑皮書。
「停止射擊!」道師聲嘶力竭地吼著。
「嗯,我沒事。」
突然又覺得背頸上被水滴到。
這!不要!我不要!
就見她放出風注入飛旋的石磐中,石磬飛旋更疾,互相敲擊,發出清脆的響音,一一轉向,以巧妙的弧度襲向赤鐵。五片石磬快速飛翔,如流星一般,由五個不同的方位射向赤鐵。
「可是……」幾位女孩發出不忍的聲音,其中還有一位轉過頭,似乎在偷掉眼淚的樣子。
老媽幫我們買來了早餐,可是卻沒有人有胃口。
「你滾!」
「啊,小心!」陳鴻儒出聲警告。
我猜,那個人八成又是靖安會派來的人員,肯定是要對村長他們編出一套讓人可以接受的謊言。
原來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難怪他總是能夠在我心情最低落的時候,過來安慰我,用他的方式暗中幫我加油打氣。他還特別指導我導氣的武術動作,還有強拉著我早上陪他去晨練,這都是為了訓練我的體能,讓雲體更能激發出肉體的力量。他一定知道,我為了練習風身,而無暇準備學校的課業,所以又經常伴著我讀書,幫我準備家教的課材,甚至在雨鈴與我接觸之後,經常伴在我身邊。這一切都是他默默的付出。
「小武,別這樣……」
「讓我來!」另一位女孩搶道。
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打小就像兄長一樣照顧我。沒有他,我的童年就完全沒有色彩,能夠考上公立高中,是因為他的砥礪;能考上現在的大學,也是因為有他在一旁加油,督促我念書,要我向上。沒有他,我的人生一定會一團糟。
幾十公尺的距離不過是十秒的路程,我卻覺得有數個世紀之久。
「啊……」我很高興,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
伯仁緊緊地擁著我,他的關心驅走夜晚的寒冷。就像往常一樣,有他在,我就能安心,只要跟他在一起,世界就變得很美好。
村長到病房看了一下,見伯仁還沒清醒,就又馬上離開,留我在那。真是難為村長,他的兒子才推出手術房,老婆又擔心得昏倒,讓他兩頭跑。
「啊!快趴下!」吼叫警告的同時,我也將身旁的人撲倒!
老媽問了幾聲,就離開醫院,要去幫大家買早餐。我不知道他們編了什麼謊言,不過,村長倒是過來安慰我,說什麼我幹得不錯,是伯仁太過逞強,希望我不要自責。
他抓起女孩的手,強行將她的手套扯下。
這時身上的靈光已然消失,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熱的氣味。地上滿是死亡還不及化為煙霧消失的黑蟲。
道師抽出一個獅形的握把。展開大嘴的獅頭指著赤鐵,他的靈氣突然竄升,我感覺到四周的靈氣集中到他身上,流入他體內,再化為適當的風流出,注入那獅形之中。剎那間,靈光由獅嘴中化出,形成靈氣的劍身。
就只因為我擁有風身、雲體,就要保全這條性命?由方才的戰鬥中所見,前來支援的八位女孩都擁有驚人的戰鬥能力,她們使用充滿歷史與咒力的樂器,來對付較弱小的選民,就像捏死螞蟻那樣輕鬆;雲神父更是驚人,光靠他一人之力,就不知解決了多少選民。就連陳鴻儒在裝備了適當的道具之後,也不會比我遜色。如果說,靖安會需要我的力量,無疑是在騙人。
「是!」
「那又怎樣?我一個人就夠了。你們要拿什麼來對付我?一個半死不活的神父?還是拿著玩具的部隊?」
然後,我看到那幾位殘存下來的女孩與陳鴻儒,還有較遠的伯仁,正往我這邊靠近。
「啊!」數聲驚呼同時響起,我也發出不忍的聲音。
在直升機的探照之下,她的手掌已經不能算是手掌。淡雅美女的手完全變形,包在裡頭的骨頭像是被抽掉的樣子,手變得皺巴巴,完全沒有手的形狀。而且在直升機的照明之下,她的手變成青紫色的,好像裡頭的血管完全被砸碎,手也異常地腫大。
我放下陳鴻儒,痛苦地蹲下,用力地敲打地板。
道師的態度令我感到非常奇怪,他似乎不想與赤鐵起衝突,甚至有對他示弱的感覺。這個怪物能夠承受槍彈的攻擊,確實令我驚訝,可是,他殺了好幾位女孩,用極為殘忍的方式殺了她們,難道就要這樣與他妥協嗎?我實在搞不清楚道師在想什麼。就算一般槍彈對他無效,現在還有火箭炮,更有許多擁有風身的能力者,這麼多靈力強大的人難道也對付不了一個選民嗎?
破碎的木屋開始向內擠壓,感覺上好像是被拔掉塞子的水池,或者像是沖水馬桶一樣,木屋迅速被捲入沖走,整個擠壓變形被吸進去了,木屋的中心彷彿有一個無形的黒洞把一切吸入。
……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相當哀傷:「我唯一遺憾的是,沒能把你們全帶出來……」
這句話好像有種特殊的魔力,我覺得自己的皮膚因為這句話而起了雞皮疙瘩。
「哇!」絲麗兒也大叫一聲。
他們三個人雖然有著三種不同的臉孔,卻帶著相同的神色。
「這可不妙!這裏就由我來接手。你快帶陳小兄弟他們離開。」
在漫長的等待之後,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醫生由裏面出來。
淡雅美女臉色一暗,卻依然用平淡的口氣回答道:「雲神父還在裏面,她們兩人已經犧牲。」
淡雅美女道:「坐直升機回去的第一批人,應該是身受重傷、急需治療的人。我並不需要。」
而老媽就站在我旁邊,握著我的手。偶爾看我一眼,眼神包含著責備和關心。
我也擁住他。
這一路上不斷地看到許多異形異狀的選民倒在身旁,還有咒罵與吼叫由後方傳來。我們就要到達門口了。
聽到這句話,我和村長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可是醫生卻又接著說道:「但是他傷到脊椎,雖然快速地送醫,但還是傷到重要的神經。我希望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他費力地看了我一眼,道:「笨小武,你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
「你要是出事了,叫我怎麼辦?」
「啊!怎麼了?」
「神父已經翻開詛咒聖書,裡頭有蚩尤的兄弟!」
老媽在探望完村長夫人後,就來到我這裏,她問道:「你要繼續留在這裏陪他嗎?」
「你冷靜一點……」
「很簡單,以命償命。你們闖入別人的家園,拿著兇器大肆屠殺,不論遭到主人何種報復,都不該有怨言才對。況且,拿武器對準我,就該有相當的覺悟。」
「小武,你別這樣……」
這個選民臉上還是帶著藐視我們的笑容,就見他舉起戰斧,用力揮舞,劃了個倒著的8字型,發出五道響音,然後是灰茫茫的石粉由空中撒落。
他的背好濕,今晚把大家都累壞了。
醫生一走出來,村長夫婦馬上就圍過去,在確認他們就是伯仁的家屬之後,醫生開始解釋手術的狀況。
「我們編造的故事中,伯仁是為了搶救那幾位犧牲的女孩,才會身受重傷。為了逼真起見,也在龍九紋身上弄了些無礙的擦撞傷。希望你能夠配合靖安會,也對伯仁的父母這樣說。在明早的新聞中,他會是個英雄,因為他與你英勇的作為,救了龍九紋還有我,可惜卻無法抵抗大自然的力量,在突來的山崩中還是受了重傷。」
撲倒我的是伯仁,他正驚慌地向前跑。
踏出木屋,見到三位女孩竟然站在外面,不繼續前進,在煞車不及的情況下,差點撞上她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做好突圍的準備。絲麗兒站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抓著,弄痛我的耳朵,傳來她的不安。
前方是道師,不過,其他人的位置就改變不少;原本是圍成一圈的部隊,變成散在四周。
那個男人一走過來,就向村長夫婦打招呼,好像是要對他們說明事態,老媽也跟過去,聽聽狀況到底如何。
我的眼睛很快就適應了黑暗,在月光星光被濃密樹林遮掩的地方,依然看得相當清楚。
安全之後,我想到的是,陳鴻儒與伯仁怎麼會跟靖安會扯上關係;又想到,之前伯仁與陳鴻儒好像曾經吵架,是為了靖安會的事情嗎?我下意識地覺得,他們兩個是因為我而交好,是在我碰上選民之後,突然變得非常要好,難道是因為這件事,讓他們知曉對方都是靖安會的人,才快速變熟嗎?
「絕對要完成任務,完成小姐的指示。」
世界整個亂了。焦慮、緊張、不安在我的腦中敲鑼打鼓。
不單是小木屋被吸進去,我們站的地面,還有這個空間,都一同被拉扯過去,所有的一切,包括光線與時間,都被一同吸入。
「嗯,那個不良神父,還有雲鍾、石磬呢?」
「好……」
怒吼中,我把陳鴻儒提起來靠在牆上。
「我、我沒事。」突然間,我有種不知該如何面對伯仁的感覺。
「你……唉……」
「什麼?」
「嗯……」
赤鐵大斧一揮,身後的木屋在瞬間被劈成兩半,然後整個空間開始震動,氣流內卷。風呼嘯著,草木被吹向木屋。
我大喊:「道師!快過來,伯仁受傷了,快想辦法救他!」
「我……」
陳鴻儒嚇了一跳,退了幾步,我跨步跟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對準他吼道:「保密、保密,靖安會就只知道要保密。人現在都還躺在裡頭急救,你跟我提這些幹嘛?如果你們有辦法,就也對我進行催眠或什麼的!」
「只是玩具而已。這些對蚩尤的兄弟而言,不過是可笑的玩具,不是嗎?」
漸漸地,心中的怒火緩息。只剩下自責在折磨我的心靈。等待、祈禱,瞪著手術室的門口。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無法去想,只有無盡的焦慮在折磨我的心靈。
於是我急忙抬頭。
我從來沒有看過她這麼生氣。
他的神色相當疲憊。這是當然的,畢竟現在是凌晨四點半。折騰了一個晚上,歷經那一切,任誰都會身心俱疲。
「你媽呢?」
托琴女孩連撥數音,都無法找到適當的音調傷害他;十篪放出冷冽的殺氣,卻只能斬斷幾根藤蔓,也無濟於事。
「什麼!」赤鐵顯得相當訝異。
道師就站在我身前,地上放了兩面幡旗,一道無形的力場擋下所有的子彈。
「那時我就與他坦承說開,最後他表示,如果你不說出來,他也會裝作不知道;但是,他要我告知你所遭遇到的危險,讓他明白靖安會的作為,並確保你的安全,作為沉默的條件。」
我想,村長是要告訴他,脊椎受傷會半身不遂的事情,但是村長卻又說不出口。
「老村長現在大概沒力氣了。我先去幫你們準備一些東西,好讓你們能夠留在這裏照顧人。」
現在我坐在醫院的手術室外,雙手抱著頭,額頭抵在膝蓋上。手指不時用力抓著頭皮,刺激著自己的大腦。
由於開刀的關係,伯仁還要在恢復室里待一段時間,才能推回病房。
我什麼忙也幫不了他。有風身又如何?這個時候卻找不到一個能夠救出伯仁的印契;有雲體又怎樣,還是保護不了我最誠摯的朋友。
「呃,這樣你明白嗎?」
「快,趁現在!」淡雅女孩急忙拉起我,催促著我們趕快離開。
「啪、啪、啪」腳步聲快速接近。
「這!怎麼可能!」女孩的武器被打壞,露出無法置信的神情。
「伯仁!」我完全慌了。
我沒應話,甚至連一個回應的表情都沒有,只是望著「手術中」的那個燈號。
「應該死了吧?我打了他一拳之後,就交給老巫師去對付,那個怪人確實有幾把刷子,不過,挨了我一拳,就算是沒什麼力氣的巫覡也能夠輕易地把他宰了。」赤鐵說完,小木屋那又傳來踩斷木枝的聲音,那個青臉的巫覡走出門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村長又出現在病房。
我想用氣流指劍來開路,但是,女孩們擋在前方,讓我無法施用。
「我……放心啦。一點小傷,躺幾天就沒事……」
赤鐵大笑過後,臉色一沉,以威脅的口吻說道:「回去告訴你們背後的主子,別再與黃帝合作,打壓我們。否則就算赤帝陛下,也不能阻止我們兄弟的報復。」
絲麗兒卻吱吱喳喳地說:「那個神父到底是什麼?我以為,神的僕人應該是像我們天使一樣,充滿著神聖的光輝,他卻正好相反……」
對於自己是怎麼來到醫院,看著伯仁被送進急診室,又迅速推入開刀房的過程,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反正靖安會就是很有辦法,救難的直升機直接開到市區的醫院頂樓,一路上我不停喚著伯仁,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你想不到的事還多呢!」
「我來開路,十篪在左、瑤琴在右、虎敔殿後,其他人跟在我們後面,不要回頭。數到三就快跑。」持鼓淡雅美女冷靜地下達指示。
我回過頭對那位護士罵道:「我知道!還用你多說!」然後又對陳鴻儒喊道:「伯仁最好沒事!不然,哼!我不會讓你們靖安會好過的!」
當雙眼漸漸適應黑暗,才發現我們置身於森林中。前方正是當初進到選民聚集地的山壁。
現場還有許多擁有風身的人,有這麼多奇人異士以及裝配精良訓練有素的軍隊,哪裡需要我個人的力量?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擔架被伯仁的血給染紅,又目送他進入手術室。
他拍拍陳鴻儒的肩膀,說道:「我知道。我們先離開這裏,放他一個人靜一靜。」
道師的力量屬陽,給人灼烈的感覺。雲神父卻剛好相反,他又開始低聲朗讀書本,黑暗與陰沉的氣息由書中飄出,像是許多毒蛇不停地由那本書中爬出來。
伯仁直接用帶有咒力的拐杖揮擊他的翅膀。怪蜻蜓失去平衡,但還不死心,由嘴中伸出刺針般的觸鬚,要偷襲開路的三位女孩。
「大姊!你的手……」
「伯仁,別嚇我……」
「我……」
在長長的走廊上有不少屍體,大概是雲神父闖進來時所造的殺業。走廊上有不少門都是敞開的,不過,在敞開的門邊,大多都躺著一具屍體。
「別這樣,你會把孩子嚇壞的。」
等待之中,天已明亮,醫院漸漸變得熱鬧,我在手術室之外忍受等待的煎熬。
「啊!」聽到這句話,村長夫人翻了白眼,就暈了過去。
「唉……好吧。別累壞自己,晚上我就要先回去。家裡正在忙,我答應要回去幫老村長照顧留在家裡的那三個孩子。唉,怎麼會這樣呢……」
三個熟悉的面孔出現,伯仁的父母,也就是家鄉的村長夫婦,連夜趕來,還有一位是我老媽。
「喂!吵什麼吵,這裡是醫院!」
當她說這句話時,我心中湧起沉重的罪惡感。是我嗎?是我做出與雨鈴合作這種愚昧的決定,才讓今晚有那幾位犧牲者……
「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