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十一冊
第九章 強悍種族
這一戰，刺蚤族大獲全勝。
「不要，讓自己生活在理想中，那太痛苦了。」
刺蚤族長得意地對法妝卿道：「怎麼樣？我們刺蚤人的光刺凝聚而成的能量，可以穿透植母的磁力場。走出沼澤輕而易舉。」
她看了看風照原：「而你，就是一手促成這個新種族誕生的人。如果不是你異想天開，把刺人族帶入沼澤地，就不會有現在的刺、蚤人合體。」
「真的完全不同了。」
刺蚤族長道：「雖然我不知道幾萬年前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合體后，蚤人族祖先和刺人族祖先的記憶烙印重合，刺蚤人的記憶復甦，才陸續讓我們記起了一些過去的片斷。」
風照原喃喃地道：「我現在有點明白刺人族、蚤人族的祖先遺訓了。它們一旦離開居住地，就會遭遇對方，形成一個嶄新的種族。從這一點來說，原先的刺人族、蚤人族等於滅亡了。對它們來說，的確是滅族的命運。」
刺蚤族長得意地大笑起來：「是啊，幾萬年了，我們分裂的個體終於重新回歸了。」
風照原在心中嘆了口氣：「能見到一個強大種族的復活，我們很高興。」
風照原沉吟道：「這可能是為了避免被細菌滅族，你們自動分裂，分化危機的一種生物潛能。不過我想知道，在那個時候，植母已經在赤陰界了嗎？」
風照原忽然覺得茫然若失，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自己讓這兩個種族相遇合體，究竟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你不是創世神，不是造物主，你沒有權利讓生物完全按照你的意願發展。」
刺蚤族長道：「我們有數量上擁有優勢，另外在赤陰界作戰，我們佔據了地利，只要周密部署，根本不怕它們。何況，」它對風照原道：「你是我們的朋友，當然也會幫助我們，不是嗎？要知道，赤陰界沒有我們刺蚤族的支持，其它外來生物是很難生存的。」
風照原好奇地道：「你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嗎？」
她停頓了一會，道：「你不能改變它們，你誰也不能改變。」
隨著刺蚤族長興奮的喊聲，四周響起了刺蚤族人雷鳴般的歡呼聲：「刺蚤族復活了！」
「我也不知道。」
「只能說是沼澤地，而不是赤陰界。」
法妝卿嘴角露出了一絲譏諷：「你們想消滅閃魄？」
風照原默默地看著它：「恭喜你們了，從此以後，不必再受蜃人的壓
刺雨剛剛射出，新的尖刺就從它們體內鑽出，層出不窮。
法妝卿無聲冷笑，對風照原道：「看來刺人、蚤人雖然合體，但蚤人狂妄自大的個性卻保留了下來。以它們的力量對付蜃人還行，但要對付神，真是有點自不量力。」
刺蚤族開始逐步顯示出合體之後的威力。
刺蚤人追殺蜃人並非盲目，而是分成幾十個分隊，沿著沼澤地邊緣，逐漸向內縮小包圍圈。
法妝卿苦笑一聲：「這個結果完全出乎你我的預料。刺人族、蚤人族居然會合體，而且合體之後威力大增，形成了新的種族。宇宙的神奇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你看看，現在的刺、蚤人合體哪裡有半點刺人的膽怯懦弱，完全繼承了蚤人的兇悍英勇，而蚤人浮夸、頭腦簡單的特性似乎也蕩然無存，一個個悶頭廝殺，還有效地利用數量上的優勢，對蜃人進行戰略性的圍剿。」
「現在的刺蚤人，就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良久，法妝卿忽然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風照原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如此矛盾。看到現在的刺蚤族，我反倒懷念過去的刺人、蚤人。是的，刺蚤族是很強悍、很勇敢，可是，現在的它們，比起蜃人又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法妝卿冷冷地觀察著它們：「這就是刺蚤族的本來面目吧。也只有這樣，它們才能在宇宙中生存下去。」
刺蚤族長冷笑一聲：「安心？還早得很。蜃人族是不會罷休的，它們一定還會再來，新的戰爭很快就會開始。何況就算殺光了蜃人，還有背後支持它們的那些閃魄。不把它們全部消滅，我們是不會停手的。」
刺蚤族長爆發出一陣笑聲：「哈哈，朋友，你太小看我們刺蚤族了。被蜃人壓迫？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狠狠地壓迫蜃人族！如果它們也有腦漿的話，我也想嘗一嘗，那到底是什麼滋味！」
過了一會，風照原轉過身，默默凝視著迷茫的夜色中，那一頭飛揚的銀髮，喃喃自語：「為了逝去的愛人而追求永恆，你又生活在哪裡？」
整個追擊行動顯得精鍊而策略。
四周的刺蚤人應合著發出陣陣狂笑。
它對兩人點點頭，表情鎮定而冷靜，雖然語氣依然友好，但有一種與對方刻意保持距離的感覺。
刺蚤
刺、蚤人合體繼承了蚤人的蹦跳優勢，身形靈活，跳躍自如，比起蜃人輕飄飄的行動，並不吃虧。而且它們皮粗肉厚，蜃人的長管抽打在身上，毫無反映，更別提鑽入它們的腦袋，吸取腦漿了。
它傲然道：「就叫我們刺蚤人吧，我必須感謝你，朋友。是你，讓我們分裂多年的個體重新聚合起來。赤陰界強大的統治者——刺蚤族，終於復活了！」
刺蚤族長眉宇中露出一絲得色，接著道：「幾萬年前，刺蚤族空前強大，統治了整個赤陰界。那時候，赤陰界還有不少生物種族，不過在我們的征戰下，不是滅亡就是逃亡其它宇宙。我們刺蚤族，成為赤陰界的霸主。可是，後來發生了劇變，赤陰界里突然滋生出一種可怕的細菌，這些細菌十分可怕，是刺蚤人的剋星，族人們一旦被這種細菌侵蝕，就會逐漸死亡。」
刺、蚤人合體頓時佔據了壓倒性優勢，光刺連珠彈發，蜃人開始逃竄，撤離戰場。沼澤無聲流動，四周的景象早已變化，蜃人像一隻只沒頭蒼蠅，在黑暗中到處亂竄，完全迷失了方向。刺、蚤人合體並不罷休，緊追不捨，整個沼澤地彷彿沸騰了一般。
蜃人們的膽子大了起來，紛紛迎向刺、蚤人的合體，但雙方人數上優劣明顯，往往是幾十、甚至幾百個刺蚤人，對準一個蜃人猛攻。
光刺破體，帶著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射中蜃人首領，後者煙霧般的身軀一陣劇烈扭動，發出「嘶嘶」的聲響，煙霧升騰，凝結成一顆顆的水珠，紛紛落下。
彩虹光道的下落點，恰好在壑溝里的植母軀體旁。
風照原雖然並不喜歡對方現在的樣子，但還是善意地規勸：「閃魄是一種十分厲害的生物，你們最好小心。」
所有的刺、蚤人合體紛紛怒吼，密布的尖刺在額頭化作光刺，潮水般射向蜃人，後者連連慘呼，蜃化的身體一旦被光刺射中，就凝結成水珠，「嘶嘶」蒸發。
這一句話，威脅的意思已經十分顯然。
刺蚤族長傲然道：「它們只是擔心合體后，細菌會重新降臨。不過這種擔心根本就沒有必要，自從分裂以後，細菌陸續消失，今天的赤陰界早就不存在那種細菌了。」
「那個廢物。」
風照原茫然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也許是我
它用力揮舞手臂：「今天的赤陰界，又是我們刺蚤族的天下了！」
風照原悶悶不樂地道，坐在這些刺蚤人中間，他們兩個好像只是陌生的看客，被人冷落。他無聊地拋起一塊塗鱷肉乾，用嘴接住，沒滋沒味地咀嚼著。
風照原搖搖頭。
刺蚤族長雙腿一蹦，跳上了光道，竟然沿著光道向前一路蹦跳，幾萬個刺蚤人也紛紛跳上光道，風照原和法妝卿好奇地跟在後面，雙腳踏在彩虹般的光道上，猶如踩在雲堆里，軟綿綿的，光道一直向前，走到盡頭時，兩人忽然發現，已經置身在沼澤地之外了。
風照原點點頭，眼前的戰場，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我們將再次統治赤陰界！」
法妝卿淡淡地道：「這樣的轉變才符合自然規律。風照原，你太以自我為中心了。」
「覺得心裏不舒服么？」
法妝卿神色漠然：「限於對你們祖先的承諾，植母是不會讓你們離開沼澤的。」
法妝卿冷靜地道：「它們應該覺得慶幸，因為它們進化了。弱勢種族在宇宙中遲早都會走向滅亡，只有強者才能生存。」
「為什麼這麼說？」
「你們好，朋友。」
千萬根尖刺從刺、蚤人的合體上射出，宛如凌厲的箭雨，射向蜃人。
和煦的山風，從兩人中間靜靜地吹過，夜空明亮，兩人的影子映在陡峭的石壁上，輕輕搖晃。
但蜃人的軀體宛如虛幻，每次擊中它們，也難以造成損傷。激戰良久，刺、蚤人族長的合體突然伸長脖子，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
蜃人首領慌張地叫了一聲，它也不明白，眼前的生物究竟是刺人，還是什麼其它的怪物。不過這些尖刺對於蜃化后的蜃人毫無作用，刺雨穿透蜃人煙霧般的身體，沒有造成任何損傷。
風照原道：「據我所知，蚤人的祖先曾經懇求過植母，請它將你們和刺人族分隔開來，不要讓你們走出沼澤地，以免遭到滅族的危害。」
刺蚤族長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植母的生命幾乎和赤陰界一樣長，那個時候，它就已經存在了。不過這傢伙只管自己生活，什麼事都不會做，對我們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風照原心中一動，根據地球的自然規律，當一種生物佔據了絕對統治地位，導致其它生物種族無法共存的時候，往往會爆發天災人禍，使這種生物滅亡，平衡生
回到過去蚤人的居住地，刺蚤族長開始清點族人的數量。一切工作有條不紊地在進行，幾個刺蚤人拿出了野果、酒款待風照原和法妝卿，但再也不像過去那樣，狂歡歌舞，和他們親熱地打成一片了。
「那你呢？」
沿著幾萬根光刺，一道耀眼的光芒倏地射出，越過半空，又在遠方向下彎曲，猶如一道光的彩虹通道。
法妝卿黑袍翻飛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嗖嗖嗖！」
刺蚤族長冷冷地道：「合體后的刺蚤族，和過去已經完全不同了。我們隨時可以走出沼澤。植母的力量對其它生物可能會有些作用，但對我們，毫無用處。」
刺、蚤人族長的合體目光緩緩掃過戰場，在風照原和法妝卿身上停留了一下，猛地蹦跳到他們身前。
風照原皺了皺眉：「祝賀你們重返家園，又消滅了蜃人，現在可以安心地在赤陰界生活了。」
難道這就是進化的代價？
遠遠地離開刺蚤人，風照原站在一座岩山的最高處，凝視著下方閃亮的銀河，沉默無語。
「在想什麼？」
一轉眼，蜃人首領已經化作水汽，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該稱呼你什麼？」
「沒有關係。」
法妝卿冷冷地道：「懦弱的刺人消失了，強大悍勇的刺蚤族誕生了，這不是正如了你的願望嗎？你一直希望刺人能夠反抗，能夠勇敢，做一個有血性的種族。現在它們已經是了，而且還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應該覺得高興，覺得滿意才對。」
法妝卿悠悠地道：「老虎兇猛，擁有力量，所以才獵食其它動物。難道你要老虎變得善良，用鋒利的爪牙去行善嗎？這未免太好笑了。宇宙中的每一種生物，從它們產生的時候起，命運就已經註定。」
風照原苦笑一聲：「刺人族長？蚤人族長？還是一個什麼新的名詞？」
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看也不看刺蚤族長一眼，後者迷惑不解地看著他，搖搖頭：「真是奇怪的生物，刺人、蚤人，不就是我們刺蚤族嘛。不過既然願意幫助我們，我們也會給你們生存的權利。」
「實在對不起，怠慢了你們兩位客人。」
刺蚤族長想了一會，又道：「接下來的記憶十分模糊，我也無法回憶起來。不過從那以後，刺蚤族就分裂成兩個種族，刺人族和蚤人族。」
「
法妝卿凜然一驚：「你是說，它們本來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後來經歷了分裂，現在因緣際會，又重新合體？」
風照原默然無語，這樣的變化，也許對刺蚤人更好吧。
風照原苦笑一聲：「現在想來，刺人族、蚤人族有不少對立的地方，一個素食，一個喝酒吃肉；一個膽小謹慎，一個膽大魯莽；就像是雙重性格的對立面。偏偏它們的語言十分近似，我在猜想，也許很多年之前，它們就是同一個種族。」
過了很久，法妝卿悠悠地問道。
它猛地高喊了一聲，所有的刺蚤人全部圍聚過來，額頭上的光刺齊齊對準了一個方向。
「刺蚤族是最強大的生物種族！」
隨著吼聲，它身上的刺忽然紛紛合攏，向中心凝聚，在額頭中央化作一根色澤明亮，通體發黑的巨型光刺，對準了蜃人首領，倏地射出。
黎明時分，刺蚤族結束了追殺行動，蜃人們被清除乾淨，即使還有幾個漏網之魚，也只能徘徊迷失在沼澤地里，難以逃離。
僅僅不怕受傷這一點，刺、蚤人合體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風照原強忍住心中的不快，道：「我幫你們，是幫助曾經的刺人、蚤人朋友。刺人雖然膽小，雖然任人欺凌，但它們很善良；蚤人雖然狂妄，雖然喜歡吹牛，但它們熱情，它們好客，它們曾經幫助過我們。說句心裡話，我十分想念曾經的刺人、蚤人。」
法妝卿面色一變。
刺蚤族長吼道：「我們是最強的戰士！我們可以消滅任何與我們作對的生物種族！不相信的話，你就等著瞧！」
望著殺聲震天、搏殺慘烈的戰場，風照原茫然地道：「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刺蚤族長忽然來到他們面前。
風照原點點頭：「這的確很奇妙，個體分裂又重合后，連記憶也能重合，實在堪稱是生物史上的奇迹。」
刺蚤族長和顏悅色地道：「你們是我們刺蚤族的朋友嘛，以後，還有許多地方要靠你們幫助呢。」
法妝卿心中冷笑了一聲，合體后的刺蚤族長，開始變得有心計起來，它分明瞧出了兩人的異能力，試圖拉攏利用他們。
望著刺蚤族長雙目中閃動的凌厲光芒，風照原微微一愣，過去那個善良的刺人族長、魯莽熱情的蚤人族長的影子，再也不能從它身上看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鐵血強硬的生物，一個嶄新的生物種族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