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遙遊 第十六冊
第九章 影體之魂
尊將皺了皺眉，插嘴道：「如果你們全部撤走，那不是擺明了事先收到消息了嗎？照原的身份就會遭到懷疑，這麼做不太妥當。」
風照原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大廳里。
幽冥魂神色不斷變換，狠狠地盯著風照原，臉上閃過暴戾之色。
「老大，想死我了！」
叮咚捂住腦袋，不屑一顧地道：「有什麼用？你再厲害還不是狐家寡人一個？哪比得上我和小雯雯卿卿我我，比翼雙飛。」
費長房果斷地道。除了十多個留守的仙人，其餘的仙人們迅速離開基他，只對風照原打了個招呼。至於對尊將、獵奇他們，視若無睹。
風照原出現在幽冥魂的頭頂上，左手仙訣，右手陰陽秘術，幾十個分身紛紛撲出，每一個分身，都有三頭六臂，各展妖植秘術，擊向幽冥魂。
一股能量潮水般地從壺內湧出，猛地一分為二，一明一暗，互相扭曲，升降不定。如同日月此起彼伏。幽冥魂被這兩股能量纏住，身軀彷彿要撕裂開來，痛不欲生。
重子笑了笑，偏過頭，長髮光可鑑人：「還是老樣子。」
費長房有些擔憂地道：「這一次，閃魄來勢洶洶，實力也遠在我們仙人之上，不算其他的閃魄，光是龍王、納薩西斯，就夠頭痛了，再加上無敵的哈迪斯，我們這點仙人根本就應付不了。除非照原你到時突然倒戈，否則這一仗毫無勝算。」
風照原目光直射幽冥魂，淡淡地道：「很久不見了。我該怎麼稱呼你？修羅？幽冥魂？還是智者的影體？」
兩個仙人又驚又駭，儘管智者失蹤多年，但仙人們一直抱著希望，等待他的重新出現。
札札用手肘捅捅師幕夏，怪叫道：「你以後修道飛升，成為仙人後，不會也變得像他們這麼沒禮貌吧？」
兩個仙人從暗處隱現出來，一前一後，對他形成夾擊之態，但語氣卻顯得有點恭敬：「影體，你現在雖然已經擁有了獨立的身體，但你的靈魂，仍然屬於智者。你同樣也是我們仙人中的一員，要負擔該負的責任，幫助我們消滅閃魄。」
兩個仙人臉色一變：「智者死了？」
另一個仙人道：「不幫我們有沒有關係，但你必須說出智者的下落。」
獨角仙人冷冷一哼：「難道要我們送死？」
幽冥魂趁勢沖向了風照原，黑眼裡生出一團漩渦，不斷放大，在空中形成一個旋轉的能量氣團，像一隻猙獰張開的大嘴，鋪天蓋地般向風照原吞噬。
風照原也正想知道幽冥魂的下落，急忙問道：「它現在在哪裡？」
宛若一夢，無論沉醉，或是清醒，都無法知道哪一個才是更好的選擇。
木礦靈的長劍立刻跟著變化，化作橫掃的刀光，不等幽冥魂閃避，刀鋒口吐出幾百根厲芒，碧綠色的尖刺猶如疾風驟雨，籠罩住了幽冥魂。
幽冥魂冷笑一聲，黑眼閃爍，穩穩地將黑氣吸入。身
這是一名仙人傳授的斗轉星移仙術，將空氣扭曲成一圈圈的彈簧狀態，形成氣牆，原本是純暗能量，但現在換成了世界力。
風照原沉聲喝道：「幽冥魂，告訴我智者是怎麼死的？他是否死得十分離奇？你來這片沙漠，是想找到智者的屍體吧？」
比起費長房，風照原融合了木礦靈和明暗能量的壺中日月，更加名副其實，威力超過了前者何止數倍。
千年白狐瞪著血紅的眼睛，怪叫一聲：「你這個小兔崽子。好久不見，終於把蜻人騙上手了啊。」
除了這隻黑色的眼睛，他的樣子和修羅一模一樣。
風照原給哈大笑。蜻女羞紅著臉，低下頭，眼裡卻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尊將、師暮夏恭敬地陪著費長房，向他請教一些道術上的疑問，札札和獵奇好奇地盯著仙人們，看看這個，打量那個，暗自比較，就像是觀賞一種新奇的動物。重子靜靜地獨坐著，凝視著牆上的掛鐘，風照原到達地球后，立刻給天道聯盟打了個電話，約齊了仙人之後，就會立刻趕來。
風照原悵然一嘆，將重子摟在懷裡。伊人的肌膚，淡淡清香襲人，令風照原覺得寧靜而安定。
獨角仙人漠然道：「你可以冒充閃魄，對它攻擊，逼得它加入我們一方。」
與此同時，風照原也在問自己，少年時的誓言，是要抓住閃亮的東西。但那，究竟是什麼？
幽冥魂盯著風照原，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很久不見？我親眼目睹你在史前隧道里，配合仙人狙殺閃魄的神師迦樓羅，似乎還是半年前的事情。」
「不愧是智者的影體。」法妝卿平靜的說道，身影浮現出來。
幽冥魂不躲反進，直直地沖向無形的巨壺。他了解費長房這一手的厲害，如果躲閃後退，只會讓巨壺的威力擴張到最大，形成一個封閉的小世界，根本逃不掉，所以趁能量沒有完全形成之前，全力衝出去。
「你們就算跟我再久，也沒有用。我不會幫助你們的。」
幽冥魂漠然道：「你也果然不是閃魄。一個人類居然能夠煉成明暗能量，實在是了不起。還有我背後的那個人類，你也出來吧。我雖然看不到你，卻能感覺到你的明暗能量。」
獨角仙人毅然道：「就這麼決定。」
千年白狐狠狠地給了他個暴栗：「不揍你渾身發癢啊，你還真夠賤！老子現在力量大進，揍你輕而易舉。」
兩個仙人見到風照原，立刻鬆了口氣，其中一個不截地問道：「照原，你怎麼知道智者死了啊？」
師慕夏低聲道，望著風照原。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憂傷。平靜了半年的心湖，再一次盪起漣漪。
費長房默然半晌，道：「照原，關於智者影體的事，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一個人影孤獨地站
黑氣勢如破竹，直射過來，眼看就要逼近，在空中彷彿遇到了無形的阻礙，「噗」的一聲，黑氣像是撞在了彈簧上，猛的反彈回去，倒射幽冥魂。
「照原，大家都很想念你。」
費長房感激地道：「影體現在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我們任意一個仙人。如果它能加入我們的陣營，仙人的實力就會立刻增強。可惜它根本就不理睬我們。照原你一定要軟硬兼施，將它收服。」
想到獨自呆在基地外的法妝卿，他又覺得一陣內疚。無論是獵奇、還是尊將，都和法妝卿有過不愉快，再加上重子的殺父之仇，難以化解，因此法妝卿並沒有跟著一起進來。
前一刻他超越了人類，后一刻卻又懷念作為一個普通人的喜怒哀樂。
幽冥魂怒吼一聲，渾身動彈不得，彷彿被死死地壓在了一座巨峰下。
寒冷的夜風吹過，法妝卿立在北極的一座冰山上，銀髮飛揚，眼神孤獨而哀傷。
風照原自己也不知道，就像他時刻懷著對永恆的夢想，一個人孤獨地奮鬥。但回到天道聯盟的基地，總是想起過去，和夥伴們並肩作戰的情景。
風照原的聲音從仙人們背後傳出，法妝卿施展隱身仙決，閃到幽冥魂的身後。
叮咚眼珠滴溜溜地一轉，倏地竄起來，鑽進了風照原的嘴巴。
重子在他耳畔，輕聲訴說著一些平日里的瑣事。哪天燒菜忘記放鹽，哪天有一隻小企鵝受了傷，替它包紮了傷口。又有哪一天，她夢見了威尼斯的嘆息橋。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話題，卻讓風照原覺得異常溫暖。
風照原微微一哂，意念方動，碧光忽然隱現，原本無聲無色的巨壺，竟然在空中顯出了碧綠色的壺形。虛無之質，居然化成了實體！
風照原低聲道：「最近你的實力進境如何？」
獨角仙人沉默了一會，道：「這樣吧，我們搬走大部分仙人，留下十多個在地球和閃魄決戰。我本人，也會留在地球。」
每次聚少離多，但重子卻沒有過一句抱怨。
法妝卿暗贊一聲，風照原這幾手變化，已經將世界力的操控達到了遊刃有餘的地步，除了速度之外，絲毫不遜色哈迪斯。
叮咚搖頭晃腦，老氣橫秋地道：「老狐狸，你說錯了，這不是騙，而是愛。是我熱烈純潔的愛打動了我的小雯雯。愛情，你懂嗎？估計你還是個……嘻嘻。」
酷熱的日光白得耀眼，直射在連綿起伏，漫無邊際的沙丘上。沒有一絲風，沙漠里像是冒出了縷縷蒸氣，熱氣騰騰，四周空曠荒涼。
看來，不帶叮咚回神殿心核是正確地抉擇。即使是天道聯盟的其他人，風照原也不希望把他們捲入閃魄
即使此時哈迪斯親臨，除了結出世界之外，也再無它法。
在兩人中，也許他只能選擇一個。
風照原倒也能理解仙人們的想法，仙人對付閃魄的策略，向來是以多打少式的游擊戰，這是最理智的戰術。而這一次，光是哈迪斯手下的軍隊就超過了七百個，等於兩個閃魄對付一個仙人，後者根本就沒有勝算。硬拼下去，只會全軍覆沒。
這也關係到他自己未來的生死成敗。
仙人蹙眉道：「可是影體和智者一榮俱榮，一毀俱毀，如果智者死了，影體怎麼會活著？」
風照原沉吟道：「留在地球的仙人，一定要選擇速度最快的，到時決戰，虛晃一槍后儘快地逃離。」
幽冥魂被分身包圍，退無可退，奮起全身的能量，與風照原硬拼一記。
「壺中日月！」幽冥魂怪叫一聲，這原本是費長房的絕活，卻被風照原施展得靈活自如。
地面上黃沙升騰，煙霧瀰漫，不斷被吸入氣團。
費長房嘆了口氣，這些留在地球上的仙人，結局可想而知。不過為了不暴露風照原的身份，這是唯一的辦法。
獨角仙人冷冷地瞥了札札一眼，費長房笑了笑，解釋道：「很多仙人都不是人類，他們來自不同的星球，並不懂人類的禮節。即使過去在虛空，大家也是各自管各自修鍊，孤獨慣了，不講人情世故。要不是和閃魄的一戰，仙人們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團結。」
撫摸著重子的長發，風照原心情沉重。重子的性格外柔內剛，和法妝卿似乎正好相反。重子越是不提為父報仇，風照原就越是清楚，她和法妝卿的仇恨無法化解。
他聲音一寒：「快滾吧，我只想一個人靜靜的呆會。再來煩我，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幽冥魂雙腳一沉，閃電般遁入沙漠下，消失不見。木礦靈的尖刺紛紛追出，黃沙飛濺，連綿的沙丘上出現了幾百個長長的洞孔。
「過去靈塔所在的位置。」
風照原心中一酸，自從他用木礦靈改造重子的體質以後，以她的聰慧，在半年內絕對應該突飛猛進，但現在卻毫無寸進，顯然是因為思念他，而無心修鍊。
「智者可能是死了。」
黑眼放射出千萬條光芒，一個黑氣沉沉的世界，從眼中噴了出來。
兩百多個仙人，已經是他們目前能找到的所有實力了。虛空一戰，不少仙人逃離后，猶如石沉大海，無影無蹤。
幽冥魂森然一笑：「即使這樣，也有殺掉你的實力。不過，我很喜歡你稱呼我幽冥魂。」他神色一寒，探手向後抓去。排山倒海般的能量狂嘯擊出，幾十道水桶般的沙柱衝天飛起，聲勢驚人，急速旋轉，卷向了法妝卿。
幽冥魂狂笑道：「難道你沒有發覺，我額頭上嵌的這隻眼睛，就是智者的嗎？」
費長房道：「我們派出了幾個仙人，日夜不斷地跟蹤他。這些天，影體
風照原神色一凜：「果然是你。」
留給他的，水遠都只是溫柔的笑容。
他究竟更愛誰多一點？
叮咚和千年白狐鬥嘴的時候，風照原和仙人們，已經開始討論針對閃魄的計劃。
獨角仙人點點頭：「依我看，我們還是先全體撤離地球比較好，否則被納薩西斯圍住了退路，想走都走不了。」
雙方的進攻往往在一瞬間，誰也不會被動防守，一旦閃過對方攻擊，立刻反撲，不留任何喘息的時間。
風照原不動聲色的看著他：「以你目前的力量來說，的確的智者不同了。這些年來，你吸收了無數生物的魂魄、經驗、能量，成為了獨一無二的生物。不過，現在的你，究竟是誰？你的靈魂，屬於智者，你的身體屬於修羅，你的能量和經驗，屬於其他的生物。你有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正是從玉人城市裡逃里的幽冥魂。
經過石柱前的靜修，以及和法妝卿的互相探討，仙人們傳授的仙術，早已被風照原融會貫通。
風照原嘆了口氣：「影體和智者原本是不可分離的。但現在影體已經獨立，顯然智者已遭不測。」
一會兒，十多個仙人就被精心挑選出來，雖然明知凶多吉少，但每個仙人都神色鎮定，毫不慌張，眼中閃動著聖潔的光輝。為了大局，他們都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
法妝卿身形急閃，擊出世界力，木礦靈化作一道碧綠的屏障，迎向沙柱。轟隆一聲，沙柱從中折斷，黃沙傾盆泄下。法妝卿悶哼一聲，嬌軀晃了晃。
幽冥魂神色一震：「你說的太多了。」額頭黑色的眼睛驟然轉動起來，射出眩目的光亮，一道黑氣直射風照原。
「智者臨死前，一定用特殊的辦法保住了影體，這隻智者的眼睛想必就是這樣的作用。」
幽冥魂霍然轉身，盯著法妝卿，厲聲道：「我是幽冥魂！獨一無二的幽冥魂！」
「轟」的一聲巨震，幽冥魂從地下衝天飛起，黑眼裡射出層層黑氣，盤旋流動，猶如一縷縷絲線，纏住了木礦靈。
「哈哈，照原，我們等你很久了，怎麼來得這麼晚？」尊將激動地迎上前去，天道聯盟的眾人歡呼一聲，立刻圍上去，親熱地和他擁抱。重子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風照原在心裏嘆了口氣，輕輕握住重子的手。這幾年，陪伴重子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心裏不免感到十分歉疚。
昔日的靈塔，早已蕩然無存。爆炸后的廢墟也日益侵蝕風化，被厚厚的沙塵吞埋。
幾十個分身倏地消失了，幽冥魂一擊擊空，心知不妙，白熾的天色猛地暗下來，四周一片昏暗，空氣凝滯不動，壓力卻在不斷暴增，像是有一個無形的物體，向幽冥魂罩下來。
風照原心中湧起強大的信心。
風照原的心意與木礦靈連在一起，追逐著沙漠下的幽冥魂。
叮咚坐在窗台上，晃悠著雙腿，一隻手
重子隻字不提為父親報仇的事，風照原心裏清楚，在目前和閃魄鬥爭的關鍵時刻，她不願再為他添麻煩。
尊將為剩下的仙人們安排了住處，大廳內，只剩下了天道聯盟的人。眾人暢談到半夜，酒足飯飽，陸續散去，只留下了重子。叮咚還想湊到門口偷看，被蜻人嬌嗔一眼，立到老老實實地走開。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其他的仙人，今晚就撤離地球。」
經過這段時間費長房的四處搜尋，常不少流浪宇宙的仙人們都紛紛追隨，聚集在地球，共商大計。
叮咚大叫一聲。一躍竄上，跳到風照原的肩頭，油膩膩地手去摸他的臉，得意地道：「小雯雯現在是我的老婆啦，沒想到吧？」
「下次再敢叫我影體，就讓你死。」
幽冥魂忽然開口道，聲音像漂浮不定的鬼魂，額頭的黑眼閃爍出妖異的光芒：「再跟著我，別怪我手下無情。」
風照原欣然道：「那我明天立刻啟程。」從影體那裡，他最想知道的，就是智者昔日的遭遇。
風照原道：「在和閃魄神師的大戰中，你遭受重創。將魂魄依附入修羅的屍體，才勉強逃生。現在的幽冥魂，還剩下多少力量呢？我感覺得到，你的能量比過去差了不少。」
北極的天道聯盟基地，熱鬧非凡。
風照原心中苦笑，影體十有八九就是幽冥魂，早知道自己不是閃魄。不過對自己，它應該是恨之入骨吧。
幽冥魂猛的爆發出一陣凄厲的笑聲：「我的靈魂，仍然屬於智者嗎？這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就算智者死了，我也只能永遠做它的影子嗎？」
「重子。」
林礦靈的巨壺不斷收縮範圍，能量隨之一步步壓縮遞增。
費長房擺擺手：「這的確是個兩難的境地，照原是我們目前最大的力量，身份不能輕易暴露。但和閃魄的大軍硬拼，我們必敗無疑。」
空間被成功扭曲，漩渦氣團斜斜地向一旁偏去。
和法妝卿在一起，他永遠都在向著永恆邁進，永遠地不停歇。而和重子在一起，就像是一路乘風破浪的船，在滿天曉霞中，帶著疲憊的風塵，泊入了平靜的港灣。
風照原施展奇門遁甲術，出現在幽冥魂背後，木礦靈化作一柄利劍刺去。幽冥魂狂妄倨傲，一定不會老實合作，所以風照原準備將他擊傷后，再做盤問。
風照原屹立不動，等到漩渦氣團逼近，身軀倏地躍起，平平踏出一步，如同躍入了另一個空間。
人生總是如此能以抉擇。
這是天道聯盟建立以來最大的盛況，兩百多個仙人同時作客基地。
風照原長笑一聲，手捻仙決，默念仙咒，但卻以木礦靈的明暗能量放出。
「果然有不少長進，比起半年前更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