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三十一

第四章 禍起蕭牆·拜月之門

龜茲篇 卷三十一

第四章 禍起蕭牆·拜月之門

「不,只是妳的話讓我想到某種可能。」虛江子沉吟道:「一種……非常荒唐,但又很糟糕的可能……」
昨夜與姍拉朵同來時,虛江子曾推敲過開門方法,想說可以滴血上門試試看,只是礙於姍拉朵在旁,這才沒有付諸行動,現在被灰衣人帶來此地,不由得心叫糟糕,要是此人趁自己尚未斷氣時來個大放血,或者乾脆把自己重重扔上石門,砸個血肉模糊,那自己不但要死,還要死得極慘!
「……拜月之門在完全封閉的情形下,受到能量力場的保護,除了白虎之血配合暗語,這世上幾乎沒有什麼力量能強行破壞它,但是……」
「轟!轟!轟隆!」
姍拉朵拍拍虛江子,笑道:「想開一點,其實現在這樣挺好的,你算逃離樓蘭、得到自由了,雖然說樓蘭大軍指日便到,你是死路一條,但人生禍福無常,就算喝水都有可能被活活嗆死,你能多活幾天,已經算是多賺了。」
想著太平軍國的狀況,虛江子忽然覺得不妥,好像有什麼事情非常危險,只是自己一時間又說不出是什麼事情,正在思量,就聽到姍拉朵說如今樓蘭一族上上下下,都不斷提起西門朱玉闖天空塔的事,說此人與樓蘭算是不打不相識,堪稱奇遇。
哪怕灰衣人的武功再高、內力再精純,也只能暫時穩住傷勢,拖著性命不死,無法真正進行治療,時間一長,只要灰衣人內力不繼,自己隨時都會斷氣,而從種種跡象來看,這一刻應該不用多久就會到來。
不過……這也僅是依照常識來判斷,並不是真的百分百確定,若要說常識,自己腑臟整個被打爛的這種重傷,能在短時間內愈合至此,這種事情根本無常理可言。
不是遲疑的時候,縱然虛江子有許多疑惑難解,仍不得不照著兇手的話,運氣護住心脈,否則傷勢一下子惡化,隨時都會把命送掉。在運功的同時,虛江子克制心內的恐慌,盡全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理智思考,在這個惡夢般的絕境中掙扎求生。
虛江子聽著姍拉朵的話,排除一些出自她個人感情的毀謗字句,逐漸拼湊出整件事的面貌。
「……這算是安慰嗎?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的感覺?那西門朱玉呢?不是說他來救我嗎?救人救到哪裡去了?」
假如早兩天被認出來,事情會簡單得多,西門朱玉不可能有大鬧天空塔的機會,肯定會在進入樓蘭的那一刻就被幹掉,哪怕他本事再高,面對樓蘭全族的盛怒報復,也只有逃命的份,不可能正面相抗,更別說與太陽王和平面談了。
這些話明顯就是開關門的暗語,話一喊出,正在開啟中的巨大石門,馬上反向閉合,由於本來就沒打開多少,關門的速度也就很快,黑衣高手雖然身法如風,但毫釐之差,竟是沒能趕上,眼睜睜地看著石門封閉,被關在外頭。
許多年以後,孫武在接觸到阿鼻血時,曾因為血脈的共振,極短時間內治療好內傷,此刻虛江子在白虎故地,也發生了類似的效應,和孫武比起來,虛江子的傷勢更重,被打爛的臟器不會因為血脈共振就瞬間痊癒,但那些足以致命的傷勢,確實在吸納異種能量之後,漸漸好轉,讓虛江子得以保住性命。
堂堂一派掌門,不在中土坐鎮,居然萬里迢迢跑到域外來,這件事已經很不可思議,讓虛江子猜不透理由,而師父對白虎秘窟的熟悉,居然比自己這個貨真價實的白虎後裔更甚,還有本事打開這道拜月之門,又曉得門內的情況,這些怪異之處,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等等,所以……樓蘭人都已經知道他才是真兇,我是被冤枉的,那還一直把我關在牢里?」虛江子怒道:「這根本是冤獄啊!太爛了吧?堂堂樓蘭一族居然……」
一個聲音從虛江子背後傳來:「只要開啟,在一個時辰內,能量力場就會失效,沒有了能量力場的保護,拜月之門不過就是普通的石門,要破壞它雖有難度,但並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
雖然聽不懂這些話是什麼,但效果卻是很明顯的,巨大的石門開始晃動,這種震動迅速波及到整個空間,昨天曾一度出現的強烈地震,再次震撼著周圍的地層,大量土石沙塵從上方崩塌砸落,隆隆轟響,驚天動地。
這個聲音一入耳,虛江子渾身劇震,雖然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但實際得到證實,那個衝擊還是很強,本來這一下就足以走火入魔,可是另一個奇異變化卻在此時發生,除了灰衣人的內力,某種奇異的能量也漸漸匯聚,注入體內。
縱使負傷,灰衣人的內力仍然無比精純、渾厚,王道正宗的陰柔內力,毫無保留地灌入虛江子體內,助他穩定傷勢,固本培元,虛江子的精神瞬間大振,呼吸漸漸平穩。
灰衣人默不作聲,抱著虛江子高速奔行,速度雖快,行步姿勢卻非常悠閑,腳下猶如行雲流水,在亂石堆中飛快穿梭,拉開了與後方黑衣高手的距離,沒過多久,就到了那座白石大門的正前方。
「不要亂動,你的肝臟,還有半邊肺葉都被打爛了,肋骨也有多根粉碎,你運河洛派的兩儀靈子氣護住心脈,一時三刻不會斷氣,快!別耽誤時間,否則你就危險了……」
西門朱玉的苦心設計,讓他爭取到了這樣的一個機會,而事實也證明,三寸不爛之舌的妙用,很多時候比絕世武功還要厲害,沒有人知道西門朱玉到底與太陽王談了什麼,但所有樓蘭人都曉得,太陽王當眾赦免了西門朱玉的罪行,並且宣稱此人將為樓蘭帶來陽光。
這次由於時間比較充裕,西門朱玉沒有像上次那樣,到處挑戰生事,還把使者的眼睛都打瞎,用充滿敵意的方式逼樓蘭出來,然而,做過的事情不可能永遠被掩蓋,在西門朱玉兩人大鬧天空塔之後,他終於被認出來,就是當初挑釁樓蘭、連傷多名族中好手的真兇。
黑衣高手怒喝一聲,從後頭追趕上來,虛江子發現這一點,反倒能安心下來,因為這顯示對方的目標是自己,不是姍拉朵,姍拉朵因此保住平安……如果沒有當場斃命的話。
「師父,您……您也是……」
這些事都在不足十秒內連環發生,當姍拉朵驚惶失措、勢如瘋虎般要撲來時,虛江子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自己在姍拉朵心中怎會有如此分量?一定是夢!這應該只是一場荒唐的夢!
然而,這次出手奇襲的人,下手卻遠比太陽王更狠辣,雖然同樣是一招就癱瘓掉目標的反抗能力,這一掌竟是殺傷力十足,虛江子甚至沒有痛楚,直至鮮血從嘴角溢出,上半身整個麻木僵住,無法動彈,這才察覺到自己腑臟重創,軟軟倒下。
兩大高手的奔行速度都很快,虛江子在他們追逐的過程中,也確定了一件事:這兩人都來自中土,並非出身域外,難怪太陽王會一無所知。兩大高手的呼吸、邁步方式,都是中土武學,黑衣高手可能出身魔門,至於這名灰衣人,他所用的內功、步法,竟然讓自己感到熟悉……這種事未免……
直到這樣的一句話傳入耳內,還有那疼到令人臉色發白的劇痛,虛江子這才清楚意識到,一切並非夢境,自己已經被人擊傷,性命垂危,姍拉朵也被擊倒,更有可能已經遇害,而造成這個局面的兇手,正站在自己面前!
鮮血與石門接觸的瞬間,巨大的白色石門上靈光激閃,上萬噸重的巨石門在沒有任何人碰觸之下,居然緩緩自行開啟。虛江子吃驚得差點內息走岔,而灰衣人抱起他,發足狂奔,沒等石門完全開啟,就從石門打開的小縫隙中穿梭進去,一進入石門內的空間,立刻又以奇怪的音節喊出一串話。
「哼!手下敗將,也敢出來攪局?昨晚你僥倖保住性命,今天沒有那麼好運了!」
同時,虛江子也聽見一種奇異聲響,聲音不大,似是從遠處傳來,好像是敲打石塊所發出的聲音,不久之後,虛江子便驚覺,那是有人在外頭破壞石門的聲音。
隱約的悶響,從石門的另一側傳來,有人正在外頭破壞石門,從種種情形分析,應當就是那名黑衣高手不忿,強行破壞。一開始,虛江子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擔心的,這道厚石門如果可以硬破,早就被樓蘭一族給破壞了,哪可能放到今天?黑衣高手武功再強,也只是血肉之軀,怎比得上樓蘭的超級破壞兵器?然而,當岩石破裂聲越來越清晰,撞擊石門的劇烈震動也一下強過一下,虛江子也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判斷是否有差錯。
這類被偷襲的經驗,虛江子不是沒有,特別是碰到那種武功奇高的絕頂強人,不把牆壁厚度放在眼裡,總愛這樣隔牆奇襲,太陽王就常常來這一手,每次都是破牆一抓,掐住後頸,勁力直透脊椎,一招之間將人制住,癱瘓掉所有掙扎的可能。
許久之前,自己與弟弟剛抵達戰地的那天晚上,大火之中的診療所,就是這個男人的神秘現身、閃電出手,讓自己得窺武學至高殿堂,曉得普天之下確實有這樣如神如魔的絕世武功,後來與太平軍國戰鬥時,才沒有被嚇倒。
那晚所發生的事,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尤其是現在,那些回憶飛快地湧現,讓自己能百分百確定,眼前這名黑衣高手就是那晚的神秘人,只是,時隔多年,他為何……
破損的內臟,慢慢被修補,如果能有個兩、三天的時間,便可複原如初,只是虛江子也發現,這個空間里所蘊藏的奇特能量,儘管有如此妙用,卻非常微弱,越是到後來,越是斷斷續續,倘若自己持續在此吸納能量療傷,恐怕不足一個時辰,這些能量就要枯竭殆盡。
石門之後的空間,完全是黑暗一片,卻又極為遼闊,看不清楚附近有東西,只是在黑暗中聽見風聲,還有石門那一側傳來的聲響,而能夠在虛江子身後說話的,自然只有那名灰衣人。
大敵被阻擋在外,虛江子著實鬆了口氣,但那灰衣人卻在完成這一連串動作后,重咳一聲,嘴角溢血,似是負傷在身。修為到灰衣人這等層次,等閑不輕易負傷,一旦受傷,就會相當嚴重,虛江子記起昨晚的劇斗中,灰衣人始終落在下風,剛才黑衣高手又說他是手下敗將,看來在昨晚的交手中,灰衣人已被黑衣高手打傷,所以現在一輪連續施為後,耗力過大,牽動傷勢,傷發溢血。
帶著虛江子逃跑的那名高手,當然也察覺到這股莫名壓力,頭不回,反手回擊一掌,與黑衣高手的重拳對撼。兩人的武功似是相若,勁道一者雄渾霸道,一者陰柔綿長,可是拳掌對擊,出掌的這名神秘人很快便後力不繼,悶哼一聲,吃了小虧,只是他也算戰鬥經驗老到,藉著這一拳的威勢,飄退飛出,帶著虛江子急速飛掠。
「可能?什麼可能?不過你小子不用煩這問題,因為問題已經送到你面前了!」
由於難以確定,虛江子語帶保留,卻讓姍拉朵大感興趣,頻頻追問,虛江子遲疑著不知道該怎麼說,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從灰衣人開口說話的那一刻起,虛江子就認出了他的聲音,自己不可能聽錯,因為實在已經聽得太熟,而許多之前想不通的怪異之處,此刻也都浮現解答,只是自己實在難以置信,答案會是這個樣子,以致於這句叫喚遲遲難以出口。
虛江子對著太陽王時,從不肯鬆口叫一句「師父」,只是稱呼「老師」,能讓他以師父叫喚的人,在世上就只有那一個。
虛江子想要問話,但話才剛說出口,大量鮮血就從口鼻嗆出,他本身的傷勢極為嚴重,距離斷氣只是一步之差,根本沒有餘裕去在意別人的身體,所幸,他傷發咳血,灰衣人馬上有動作,一下閃身來到他後方,一掌按在他背心,一掌直接拍落他腦門,分從兩處要穴注入內力。
突然之間,虛江子呆住了,他有一種想要大叫的衝動,當記憶中的殘缺線索連串在一起,他登時認出這名黑衣高手是什麼人了。
「你……」
「這麼說,師父你……你豈不是……」
「後來也不知道他和太陽王又密談了什麼,好像是他提了幾個要求,太陽王也同意了,你就從他最好的朋友變成不是很熟的同鄉,他在十幾天前就已經拍拍屁股閃人了。」
轉眼之間,灰衣人已來到洞口,那邊被姍拉朵所調製的黏著劑所封,看起來只是普通壁面,甚至看不出曾經破裂過,灰衣人一手抱住虛江子,一手空揮畫圓,圓弧才畫到一半,便隨手推出,擊在壁面上,轟然巨響聲中,塵沙飛揚,壁面被打穿一個大洞,足可讓人穿身通行,灰衣人身軀一閃,帶著虛江子一同掠入洞內。
虛江子這輩子面對過不少的生死險關,卻沒有像這次來得如此突然,這麼令人難以接受。沒有掙扎、沒有激烈戰鬥,一切發生得毫無預兆,瞬間自己就被打倒在地,垂死待斃,現在到了這一刻,自己心中沒有多少恐懼,但有些話不能沒說出來就死,一定要問個清楚。
埋首于研究工作的姍拉朵,最初不曉得西門朱玉到來,聽太陽王當眾宣布此事後,才高呼扼腕,後來雖然想盡辦法設局陷害,務必要讓西門朱玉葬身域外,無奈她本來就不是成功的陰謀家,又欠缺貫徹到底的決心,幾次加害都被西門朱玉輕易破解,以鬧劇收場。
像這種層次的高手,內力、氣息悠長,認真跑起來,一口氣不停跑上幾百里路,都是輕而易舉,此刻灰衣人跑在前,黑衣高手追在後,兩者功力相若,輕功看來也差不多,要是持續追逐下去,會不會就這麼跑到中土去,誰也不敢保證,但虛江子自知傷勢極為嚴重,別說被抱著跑幾百里,只要再被拖上那麼一時半刻,得不到救治,結果就是必死無疑。
「據說他與太陽王相談甚歡,還特別提了你兩句,說你是他最好的朋友,這次又是因為他而被捲入風波,于情于理,就是拚了命也要救你出去,如果樓蘭不願放人,後果將會非常嚴重。」
如果是以前的虛江子,見識不足的他一定判斷不出這是怎麼回事,但現在他卻能知道,發暗器之人亦是修為高絕,幾道暗器之中蘊藏強大內勁,一被碰觸便即爆發、炸開。普通的情形下,這樣的爆炸會形成巨響,剛剛沒有任何聲音,只是形成強風,這顯示出手之人不但功力強絕,還修練極為陰柔的內力,與敵勁對撼時才會有這種現象。
灰衣人的內力,分從腦門、背後兩處入體,但那股奇異的能量,是由身體各處毛孔同時入體,彷彿這股能量無所不在,雖不可見,卻充塞于這空間的每一處,感應到虛江子的危急,回應血族的呼喚,開始為他治療。
西門朱玉並不是一個人到域外來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同伴,這個跟班是什麼人,姍拉朵也不清楚,但很顯然兩人不是到域外來遊山玩水的,因為他們在域外所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在累積了相當的名聲后,他們成功地與樓蘭接觸,並且在天空塔中大鬧一番。
虛江子自己不能移動,會有這種感覺,自然是因為有人把他抱起來帶著跑,但這一下搶人的動作雖快,卻還是受到了阻截,虛江子聽見黑衣高手怒哼一聲,黑暗中雖然沒有勁風響起,可是感覺得出,黑衣高手一拳重轟過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身受重創倒下的虛江子一時間腦中混亂,甚至錯疑自己正在夢中,只見牆壁如同麵粉般坍落,一個高大的黑影無聲踏了進來,姍拉朵發瘋似地尖叫衝來,被那個人隨手一指隔空點中,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室內除了姍拉朵、虛江子外,再無第三人存在,但這聲音一字一字清晰入耳,彷彿近在咫尺,這等修為豈同泛泛?虛江子臉色一變,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一隻手掌已經破牆而入,直擊虛江子的后心。
只是,虛江子等了幾秒,卻不見灰衣人有動作,而黑衣高手的掠風聲卻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灰衣人長嘆一聲,彷彿非常無奈似的,終於採取動作,他舉起手來,對著白色石門上的鮮紅血印,高聲說話。
灰衣人本來以一塊灰布蒙面,這時他調息完畢,解開遮面的灰布,露出真面目,赫然便是河洛劍派掌門赤城子。
在灰衣人運勁破壁時,虛江子的困惑就變成了肯定,要不是因為身受重傷,正在全力運氣鎮痛,他一定會大叫出來,因為轟穿石壁的這一掌,無疑就是河洛劍派上乘武學,六爻三絕之一的「風卷山走大地動」,這套武學自己尚未有能力修練,但絕不會認錯,換句話說,這個人使的是河洛武技,而河洛劍派之中能有此修為者……
而且,這個人的出手,也不是只來放放風而已,第一波暗器發射的同時,第二波也緊隨發出,目標是房內幾處照明設備,瞬間就讓房內陷入一片黑暗,擾敵、破壞照明,這個人的目標只有一個,便是趁亂行動,倒在地上的虛江子覺得身體一輕,被拉了起來,同時一股暖流注入體內,鎮傷止痛,將自己的要命傷勢穩定下來,接著就如騰雲駕霧般往外飛出。
「正是。孩子……你就是我的親生兒子!」
虛江子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師父是道士身分,如此不守清規,犯了河洛派大戒,想了幾秒,這才明白赤城子話中的驚人事實,大吃一驚。
情勢發展至此,虛江子大概也猜到是誰救了自己,昨晚兩大高手對戰,最後結果未知,現在黑的追在自己後頭跑,另一個跑哪裡去,似乎就不問可知了,只是此人跑的方向很怪,從路徑看來,竟是跑向那個被封閉的洞口。
「唔……」
土石崩落中,灰衣人做出了奇怪的動作:放下虛江子,伸出手腕,另一手以指甲劃破腕脈,血流如注,跟著便揚手一揮,運勁催脈,大量鮮血激射出去,噴濺在白色石門上。
然而,虛江子心下清楚,現在這樣不過是拖時間的治標之法。自己的傷勢,不是普通的淤傷、內創,就算調息個幾天讓瘀血化開,照黑衣高手所言,半邊肝臟、肺葉都被打爛,這種傷勢就算是叫最好的醫生來,都未必有得救,更別說單純靠內力來自療了。
「……下次要是有機會見面,記得提醒我捅他兩劍!」
在這種行功運氣到緊要關頭的時候,開口說話是一件危險的事,虛江子顧不了那麼多,硬是想要說話,灰衣人察覺到這點,真氣一逼,硬是把他的話壓住不能出口,沉聲道:「什麼也別說,更別放棄,這雖是難治之傷,但在祖靈之地,如果傳說真如所言,你不是沒有得救,不,你必能獲救!」
黑衣高手看了看虛江子,好像要說什麼,但幾下極輕微的破風聲,卻在此時響起,有某種暗器射向黑衣高手,似是飛針、小石、棋子之類的小型暗器,他舉臂一擋,震開那幾道暗器,雙邊對撞,沒有發出什麼聲音,可是釋放出的勁道衝擊四周,形成狂風捲動,一時間斗室之內強風大起,吹得桌上雜物紛紛墜地。
「也是?不,你說錯了,一開始就只有我一人,白虎滅族后,少數遺民逃往中土,幾代之後,滅絕殆盡,我這一系傳到我的時候,也死得剩下沒幾個人,二十二歲以後,除了我自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白虎後裔了。」
虛江子一睜眼,開口說話,腦門與背心所傳入的真氣便中斷,灰衣人似是耗力甚巨,確認虛江子脫離險境后,自己立刻盤膝坐下,運功調息。虛江子緩緩站起,運功在體內走了一遍,發現自己的傷勢竟奇迹似地好轉,只是還沒有好到可以與人動手的地步,若是勉強運氣,造成的嚴重後果可能這輩子都好不了。
虛江子懂得域外多族語言,中土語更是不在話下,但他卻聽不懂灰衣人此刻說的話,只聽出那些音節高高低低,與其說是講話,更近似某種歌謠,又有點像是某種野獸在咆哮發聲。
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身材非常高大魁梧,一襲黑袍,看不見面孔,但從那獨有的霸氣看來,正是昨天夜裡在地下洞窟中的黑衣高手,他突然現身,驟施突襲,是為了報復?還是有什麼其它目的?他的身影在近距離之下,看起來有些眼熟,自己可能疏忽掉某些線索了……
「有、有人想破石門而入?」
「師……師父……」
「唔,真想不到他會那麼有義氣,不枉大家相交一場。」虛江子點了點頭,道:「那後來呢?」
「你自己也說了,堂堂樓蘭一族嘛,死要面子的部族,哪能輕易承認錯誤?為了這種理由造成的冤獄,你以為在樓蘭很少嗎?而且,別的不論,光是你白虎後裔的身分,就不可能讓你活著離開了。」
「你怎麼了?表情不太對啊,是不是和我一樣聽那淫賊的事越聽越火大?」
所以,看到灰衣人跑向那個被封閉的洞口,虛江子暗暗叫糟,這人看來也沒有要救自己的打算,可能只是想利用自己,趁著自己還沒斷氣,先去打開那道白虎封印。
赤城子凝視著虛江子,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難言情感:「現有的白虎後裔,全都是由我所出,這才有了其他的白虎遺民。」
虛江子很清楚,自己肯定是被西門朱玉拿去做條件交換了,到底換了什麼好處,這點不得而知,但自己半點好處都沒享受到,則是可以肯定的事實。西門朱玉這個大忙人會跑來域外,除了救人之外,應該就是想直搗樓蘭,斷絕太平軍國的後援,從姍拉朵的描述來看,西門朱玉與太陽王應該已經達成某種協議,換句話說,太平軍國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