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三十一

第六章 萬羅萬有·白虎一擊

龜茲篇 卷三十一

第六章 萬羅萬有·白虎一擊

太陽王冷冷的聲音,聽來滿是嘲諷意味,而用來向天魔報一箭之仇的,除了毒言,更還有重拳,趁著天魔身形受制、破綻大露的瞬間,太陽王擊出豪拳重轟向敵人胸腹。
「……火由天降,現在你知道大日落是指什麼了吧?」
「在這種距離內轟破它,你自己也不會沒事的……」
天魔不是不知道這是「鳳凰七絕」中的厲害招數,他清楚這一式殺著是以火焰旋風擾敵,重點在於火焰旋風后的那一掌,也清楚這一式如果擴大使用,會轉化成應用技巧「熾羽風暴」,大範圍殺傷眾敵人。
虛江子鬆了一口氣,但也察覺到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戰鬥結束,師父仍未解除戒備,甚至全身仍在暗暗運氣、凝勁,做著戰鬥的準備,這點雖然有些奇怪,但在眼前這種敵我不明的情形下,謹慎一些總是沒壞處,如果不是自己不便運氣動勁,連自己都該提氣防身。
回想這一下對擊的關鍵,與其說是天魔金剛身的厲害,倒不如說……是天魔抓到了最關鍵的那幾秒,在分身合擊勁道將吐未吐的瞬間,發動反擊,從容逸去,而這種現象的產生,往往是因為對方非常非常熟悉「鳳蹤瞬動」,這才能制敵機先,全身而退。
「你……本族的武功……」
「唉,樓蘭的王啊!你要不要考慮換個對象來玩幾手?或是乾脆來試試看以一敵二呢?」
「他們兩個……跟你是什麼關係?是你派來的?」
不過,聽見天魔那幾句話,太陽王心頭一震,想起了那兩名中土人。「鳳凰七絕」是樓蘭皇家鎮族神技,難得施展,就算是樓蘭族人也沒有多少機會看見,歷代樓蘭領導人為了保持這項神技的不敗,甚至儘可能做到只要一施展,就務必誅殺敵人,連旁觀者都不放過,不想讓太多人看過「鳳凰七絕」的使用,進而找出破綻,尤其是要提防虎視眈眈的大武龍族。
「火鳳擒龍」的鉗制、「大日落」的火網,只能封鎖天魔不足十秒的時間,金剛身並未崩解,仍在完全狀態,即便是重拳連轟,也未必能轟潰金剛身的防禦,這是天魔自己的判斷,但當他看到一團巨大的火焰,在太陽王右掌中迅速壓縮,化為「陽焰球」后,他便知道自己的判斷徹底完蛋。
大火漸漸黯淡,虛江子終於看見火中的情形。正如之前的預測,太陽王正一面倒地痛擊天魔,剛才那一下近距離爆破,幾乎是貼壓著天魔的小腹炸開,傷害尤其大,此時天魔的外表回復正常,金剛身完全瓦解,面對太陽王的猛攻,只能舉臂格擋,見招拆招。
察覺到這點的虛江子,想要出言喊破,但說出口之前,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天魔的離間之策,是要離間誰?西門朱玉姑且不論,可是……天妖?太平軍國?還記得西門朱玉說過,魔門並不樂見太平軍國的興旺昌盛,那麼……
吼喝聲中,太陽王雙手高舉,周圍的火焰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拔地而起,方圓十數尺內的烈火,瞬間被抽取成空,所有烈焰猶如百川匯海,全都往太陽王高舉的雙手彙集,形成了一個人頭大小的「陽焰球」,體積不大,但濃縮之後的光與熱,卻宛如一個小太陽,陣陣熱浪逼向四方,威勢不凡。
讓太陽王困惑的事還不只如此,本來就算是銅身鐵骨,太陽王也有信心一擊而碎,但在「鳳蹤瞬動」合擊匯聚前的一刻,短短一秒不到的微妙瞬間,天魔不但發動了金剛身,還高速旋轉,金剛身所散發的冰寒氣勁,相當程度地抑制住了火焰威力,而高速轉動的金剛身,幾乎變成一個無堅不摧的鑽頭,反過來破壞「鳳蹤瞬動」的合擊,使這完美的一擊失敗。
赫赫威勢,猛招襲來,這一式大日落超出天魔的估計,縱然有金剛身護體,但陽焰球未至,高度熱力已經在壓制金剛身所散發的凍氣,連吸入的空氣都覺得熱燙,從內部干擾著金剛身的運行,天魔心中一凜,更不敢大意,逐步凝運力量,金剛身外層由藍白色轉為冰藍,石質硬化的現象更為明顯,陣陣極寒凍氣往外擴散,觸地成霜。
「哪一點?」
只是,聽著這些話,讓虛江子感到不安,這個人所說的每一句話、用的每一個詞,都像是別有目的,彷彿只要對他的話認真、當真,就會落入他的某個算計,三句話裡頭都能藏著五個以上的計策。
赤城子沒有回答,虛江子凝神觀看,慢慢地,他在大火中發現了一點東西,即使烈火焚燒物體的爆裂聲不絕於耳,但側耳傾聽,仍舊聽得見氣勁衝擊的炸響,這顯示在剛才那一下強烈爆炸后,兩大高手並沒有被爆炸力分開,而是持續拚斗。
對比起陽焰球的聲勢,這一下未免太容易就被打爆,非常不合理,如果威勢赫赫的陽焰球僅是虛招,那麼它所要掩飾的,必是太陽王的突襲。這個念頭才剛閃過,一道熾烈的火焰旋風,便直襲天魔的右側而來,強猛的旋轉風壓,扯得天魔右半身微微晃動。
後來,太陽王又先後碰上了兩名中土人:技藝未成的天妖與西門朱玉,在遇上這兩人時,一方面是技癢,一方面卻又惜才,戰鬥中使用了「鳳凰七絕」,重重痛擊這兩個百年難得的人才,若要下殺手,以當時的實力差,是輕而易舉的事,但太陽王卻刻意放這兩人離開。
應該是這樣的……
太陽王的「鳳蹤瞬動」,七個分身同時出擊,又搶得先機,自信普天之下沒有什麼東西能擋得住這一擊,縱使不能斃敵,也絕不可能讓對手全身而退,但在七擊合一,即將要命中的那一刻,這個強敵的身體發生了變化,比金剛石更堅硬的魔軀,使得「鳳蹤瞬動」的合擊沒能一舉奏功。
連串爆炸聲響中,虛江子聽見師父的低語,最初他以為師父是驚嘆于兩大強人對戰的震天威勢,因為自己也有著同樣的感覺,只是前方烈焰滔天,大火之中什麼也看不見,不曉得戰況如何,但以師父的修為,應該是能比自己多看出一點東西的。
「你這臭賊還有幫手?」
巨拳、陽焰球對擊的結果,竟然是龍魔震雷高了一籌,硬生生轟破陽焰球,余勢未止,持續往上打入岩層之中,只聽見連串爆裂悶響,也不曉得轟入了多深的岩層,擊碎了多少岩石,但對於這結果,天魔卻眼神一變,不喜反驚,察覺到不妥。
武技被人記下、看破,這隻能說是人家技高一籌,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但自己當初心軟惜才,放那兩人生路,他們一副識英雄、重英雄的相惜之態,回去后卻聯手整理樓蘭武學資料,反過頭來對付自己,這種行為所流露的惡意,令人心寒。
太陽王有些吃驚,但自信滿滿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懼意,只有躍躍欲試的感覺。
「那又如何?只要你傷得比我更嚴重,這樣就足夠了!」
兩大絕頂高手的對撼一擊,太過強烈的火焰洪流,將一切全部遮掩,實際過程只有他們彼此才清楚。
「喂!」太陽王轉過頭,無視赤城子的存在,對虛江子道:「中土人是不是很愛裝死啊?」
虛江子聽到後來,才發現這些話不是對自己說,因為此時身後的亂石堆中有了動靜,一道身影從亂石堆中坐起,背後靠著石塊,癱坐在那兒。
天魔冷笑著說話,太陽王臉色鐵青,這件事讓他動了真怒,樓蘭至高武學泄露出去,此事非同小可,轉瞬間他已經有了幾個想法,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姍拉朵帶去中土交給那人的秘卷,畢竟比起其它可能性,這件事始終是自己心中的一塊大石,為此他已經懊悔很久了。
「嘿!」
天魔心中的困惑,卻在虛江子這邊有了答案,太陽王此刻所使用的武技,正是這些時日以來,他傳授給虛江子的東西,白虎一族的武學至理,經由太陽王親身演示,展現在虛江子的眼前,只不過,和之前虛江子的修練相比,太陽王的拳頭又到了另一個層次。
當這幾個念頭在虛江子的腦中閃過,整個情況已經完全失控,太陽王怒喝一聲,周身火焰飛騰,縱身便向天魔發動搶攻。
「少在那裡裝死!給老子站起來再打過!你剛剛發現擋不下老子的拳頭后,就放棄反擊與搶攻,單純挨打,減輕了傷害,也保留了體力,現在不過是在爭取調息時間而已,老子可不會給你機會,像個男子漢一樣給我過來,否則老子就直接給你一個最屈辱的死法!」
依照那種爆炸威力來看,要完全承受下來,半步不動,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應該是被炸得分開的時候,其中一方沒等氣息調勻,減輕傷害,立刻飛身撲上,拚著傷勢加重也要搶著追擊。天魔的戰鬥風格雖然霸道卻沉穩,不像是有這麼狂猛的戰鬥意志,所以……會這麼乾的就只有太陽王了,如此鬥志,難怪連河洛掌門都為之震驚。
天魔的口氣很疲憊,非常坦然地承認自己的傷勢,好像一點都不怕敵人乘勝追擊,更沒有之前的那種霸氣,強烈的巨大反差,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把這當成一場武藝切磋,而非生死相搏?
赤城子站在虛江子前方,將一陣陣熱浪全數擋下,虛江子看著前頭地面的岩石變質、扭曲,自己卻沒什麼特殊感覺,前方吹來的空氣清涼宜人,一如平常,什麼火勁都被赤城子擋掉、化去,顯示出河洛掌門的不凡能為,虛江子也發現,師父趁著兩大強人對戰的時候,運功調息,似乎已經壓下傷勢,狀態好轉不少。
這樣反璞歸真的拳術,至拙勝大巧,是去蕪存菁的最高境界,為何在太平軍國、樓蘭聖族的相關數據中未見記載?是太陽王個人的獨創?或是樓蘭一族秘而不宣的技巧?
不用費什麼腦筋,虛江子很容易就得到了那個結論,這無疑就是挑撥離間,天魔寥寥幾句話,卻比一把直插心髒的冷刀更毒、更狠,而且確實已經生效了。
太陽王振臂一拋,壓縮陽焰球朝著天魔轟去,這一下並不單單是轟出壓縮后的火焰,太陽王擊發陽焰球的手法,是以掌心爆氣,瞬間連續兩次轟擊在陽焰球上,讓火舌噴吐,劃破大氣,發出尖銳鳴嘯,彷彿流星般朝天魔轟墜而去,乍看之下,確實很像天上的太陽墜向地面。
天魔哈哈大笑,模樣極為狂妄,看在太陽王的眼中,這是一種讓他無比憤怒的挑釁,尤其是在自己暗伏的戰術布局都被一口道破后,前所未有的羞愧,更加讓王者的怒火狂燒。
這一下遲疑,使得虛江子沒有將話說出口,他意識到太平軍國與樓蘭的嫌隙,甚至決裂,正是自己一直以來努力的目標,如果能由天魔來完成,倒也很理想,而且西門朱玉到域外來,就是為了搞垮太平軍國,說不定天魔此刻的挑撥,還正是出於西門朱玉的設計,他們父子倆的連環計,為了取信於人,就連西門朱玉自己也一併被犧牲設計進去,嗯,這倒很像西門朱玉的作風……
然而,數秒前被龍魔震雷所轟潰的陽焰球,爆散火勁卻在此時引發潛藏的變化,火焰迸散開來,化做一張綿密的火網囚籠,自上方罩下,將天魔關封在內,正揮出的左拳受到阻礙,沒能轟擊出去。
對於敵人這個「善意」的提點,太陽王就像沒聽到一樣,笑得無比豪邁。
天魔拍掌道:「你大概是認為,你出手有所保留,他們沒看到樓蘭武學的精義,也不可能將你的武技外流吧?但你忽略了一點。」
「你胡說!」
虛江子不禁出聲驚嘆,聽在同為白虎血裔的赤城子耳中,登時令他全身劇震,而與此同時,太陽王壓倒性的氣勢昂揚到巔峰,一拳悍然擊出,打在天魔已弱的守招上,天魔擋架的雙臂被硬生生震開,一拳打在胸口!拳勁之猛,給人一種胸口整個被打凹進去的錯覺,之後拳勁爆發,天魔猶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摔跌在亂石堆中,爆出連聲巨響,也不知砸碎了多少岩石。
彼此的立場本來就是敵非友,就算遭到惡意算計,也只能怪自己有眼無珠,怪不得人,只是話雖如此,太陽王的怒意卻有增無減,被人當成傻瓜愚弄的氣憤與羞慚,化為實質的火焰,由太陽王的周身往外迅速燒去。
陽焰球擊來,隨著距離的逼近,壓迫感也是瘋狂遞增,小小一顆火球,看上去彷彿從天而降的隕石,天魔判斷來勢,確認單純的守勢不足以應對,當機立斷,反守為攻,一記雄猛霸拳隔空轟向陽焰球。
太陽王並不是一個容易動搖的領袖,他的心志堅定,對自己做出的判斷有信心,當確定了這一點后,他眼中精芒暴熾,喝道:「本族至高武學,豈是他們這樣簡單看看就能掌握?你真當本座是三歲小孩不成?」
天魔的大笑聲,震得整個地下空間都是迴音,身體正弱的虛江子只覺得自己氣血翻湧,差點就要被震暈倒地。
似乎是氣憤過度,虛江子發現太陽王的雄壯軀體微微顫抖,好像氣得發抖,只是幅度不大,若非自己特別留意,恐怕還無法察覺。
「……別誤會,這不是在裝死,我的傷勢確實不輕,現在能運起來的力量連六成都不到,這場戰鬥中途的變化,不在我的預計之內,想不到樓蘭聖族的武功,更在傳聞之上,還兼通了白虎一族的秘傳,果真天下無敵……我搞到這樣子,實在很狼狽,想不喘息一下都不行了。」
挨了這一輪連續轟擊的天魔,看上去相當狼狽,剛現身時的霸道威勢已蕩然無存,那種頹然坐倒的模樣,像是身負重傷,可是從太陽王的口氣聽來,虛江子知道天魔的傷應該沒有那麼嚴重。
天魔不是沒有試圖反擊,但一來受到丹田創傷影響,力量運不上七成,無法以強破強,被太陽王發狂似的打法給壓制住;二來,太陽王的拳勢非常奇怪,自己連變多套魔門上乘拳術,都無法防禦住太陽王的重拳,總被他輕易突破,痛擊在自己臉上、身上,一路打得自己不住後退。
如果不是有赤城子在前面保護,虛江子不曉得自己能不能在這場兩大強人的對戰中生存下來,別說自己傷勢不輕,就算是一般狀態,自己的身體也絕對不會比那些岩石耐燒;那種能燒熔岩石的力量,要將自己燒成灰燼,應該不是太難的事。
話未說完,砂鍋大的豪拳已經重轟出去,連同凝縮完成的陽焰球,一起轟在天魔的小腹上。不足一秒的剎那間,只見承受兩股巨力擠壓的陽焰球,呈現不自然的扭曲,緊跟著,爆炸開來的強光與高熱,化作焚天巨焰,瘋狂襲向四面八方,將周圍所有岩石不是燒到熔化,就是變成奇形怪狀的東西。
脈門被扣,照理應是半身酸麻,難以發勁,但在金剛身護體下,身如鋼鐵,不受影響,天魔應變奇速,右腕被扣,左拳第一時間閃電反攻,化危機為轉機,近距離重轟強敵面門。
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沒有任何的花巧,省略掉一切變化,只剩下最簡單直接的一拳,因為沒有多餘的變化,所以夠快;力量高度集中,所以夠強,無物能擋,如此極端的快、極端的集中,一拳便奪天地造化,讓自己所修的那些上乘武學相形見絀,不能不敗。
或許……是寂寞吧?又或者只是一種單純的同情,因為不忍心見到這兩個世間少有的人才夭折,所以才放他們離去,更何況,自己出手時刻意保留,並未施展「鳳凰七絕」的全貌,他們縱使看過、體驗過,也不可能這樣就掌握到「鳳凰七絕」的精義。
然而,聽著這陣狂笑聲,虛江子的感覺卻比太陽王更深刻,由於保持冷靜,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虛江子反而能感受到一些特別的東西,比如說,天魔現身以來儘管一直在大笑,但那些笑聲中殊無半分歡喜之意,反而蘊藏著很強的怒意與壓抑,尤其是在說到「好弟弟、好兒子」時,那陣笑聲簡直是咬牙切齒。
然而,卷宗上並沒有記載,若以絕頂修為強行壓縮旋風範圍,將這絕式縮小使用,會爆發出比之前強逾數倍的吸扯力。金剛身在石質狀態下,整個身體的重量相對增加,照理說應足以抗衡火鳳擒龍的吸扯,只是當太陽王巧妙地變化勁道、縮小旋風範圍,卻讓吸扯力量和火焰威力相對激增時,天魔的右上半身出現了破綻,太陽王手腕一翻,已經扣住天魔右腕的脈門。
「師父,他們……」
如此怪異的情況,實在是前所未有,天魔一生不曉得面對過多少高手,卻都無法與此刻相比。太陽王的拳,角度不算特別刁鑽,不是那種從詭異角度擊來的拳頭;速度也算不上特別快,天魔在試圖反攻的過程中,還用了魔門絕學中以速度見長的「六滅劫指」,照說沒理由在速度上居於下風,卻仍在招數未使完之前,被太陽王一拳破防而入,打中下巴,險些站立不穩。
想到這一點,太陽王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而天魔正面迎向他的目光,略帶嘲諷的冷笑眼神,證實了這一點推測。
「少得意!樓蘭武功豈止如此,且看你破得了多少招!」
「哈哈哈,好聰明的太陽王啊!聽起來還有幾分道理,不過呢,非常可惜,這個世界畢竟不是只有你一個聰明人。」
「明明沒有傷成那樣,卻在那裡學烏龜裝死,也不曉得是想幹什麼?如果是要玩偷襲的話,還是省省吧!耍這種二流的小伎倆,當心連死都死得很不入流。」
一瞬間的心理動搖,讓天魔更是處於下風,險些被打得完全崩潰,還好他身為當世絕強者的實力深厚,凝定心志,硬是將這一輪猛攻承受下來,而在付出相當代價后,天魔也終於確認問題所在。太陽王的拳頭之所以能搶先一步,打亂、破壞自己的防禦守招,讓自己什麼武技都沒能使完就被打中,不是靠速度,也不是角度詭奇,而是因為簡單直接。
太陽王在修練的過程中,將百獸之勢一一練過,通悟其理,取其精華,化入自己的拳勢里,修練到最後,他所擊出的每一拳,看似平凡,不具有任何野獸的「形」,卻具百獸之威,這樣的一拳轟出,普天之下,有誰能擋?
「想不到嗎?你以為老子只有鳳凰七絕可用?試試這招老子自創的東西:鳳鳴大日落!」
見到太陽王大勝,而且還沒受什麼傷,虛江子緊張懸起的心,終於可以放下,即使太陽王不能算友方,但至少也應該沒什麼大壞處,如果讓天魔得到最終勝利,肯定會殺光在場所有人!
「哈,一個是我的好弟弟,一個是我的好兒子,你說我們是什麼關係?」
「哈哈哈哈……樓蘭一族的武學外流,這件事讓你覺得羞恥嗎?其實你如果當真在意這種事,就不該把樓蘭武學演現給不該看的人看!」
太陽王當然也遵守這不成文規則,但他在這方面卻犯過兩個不應有的錯誤。多年之前,為了彌補虧欠,他將不能存錄于文字的「鳳凰七絕」,還有自己的武學心得整理成秘卷,交由姍拉朵帶至中土,託付給那個人,姍拉朵出發不久后他便開始後悔,只是既不能派人追回,也不能遣人滅口,為時已晚。
白虎之拳,以勢凌人,在修練之初,通常要挑一種猛獸來當自己的「勢」,才容易把握,虛江子有自己最擅長的幾種「勢」,也問過太陽王他最擅長哪種,當時太陽王沒有回答,現在虛江子明白了。
「火鳳擒龍?」
「太……太高明了,這就是白虎之拳!」
「呃?」
然而,太陽王一反之前的攻勢,沒有再催發火焰,也沒有使用威力奇大的「鳳凰七絕」,只是如同街邊的莽漢鬥毆一樣,亂拳揮擊,看似亂無章法的拳擊,卻打得天魔完全落在下風。
只不過……為何師父的表情怪異,看來雖然緊張,卻像有什麼重大問題遲疑難決,不像面對戰場殺伐的那種戒慎恐懼。
「真是……太可怕了……」
「一個人看不完整的東西,最多也只能記下四、五成,但兩個人各看了一次,拼湊起來,再加上研究,就有七、八成啦!雖然還不足以讓外人憑此練成樓蘭武學,不過,若只是要洞悉弱點,進行防禦或破解,那已經綽綽有餘了,唔,剛才的鳳蹤瞬動,你為何只化出七分身,卻不讓七個分身合併歸一,集中攻擊?如此的爆發威力,我未必接得下來,說不定你已經贏了啊!該不會……你是想保留這一著來奇襲吧?哈哈哈!」
「這……」
「什麼玩意兒!」
不合常理的低姿態,恐怕是想掩飾什麼吧?虛江子猜不出那個答案,但太陽王卻瞭然于胸。
「是啊,還是個很靠得住的幫手呢!白虎一族的後裔,堂堂河洛劍派一派之尊,赤城子道長!」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等荒唐事?幾下胡揮亂打的拳頭,居然比那秘卷中的樓蘭絕學還要厲害?域外這片土地真如此邪門?連這麼荒唐的事情都會發生,難道自己這堂堂的魔門之主,今天要陰溝裡翻船?
總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天魔,露出訝異之聲,虛江子初時不解,卻很快明白過來。
太陽王擊敗強敵,卻像打贏了一場普通的架,往地上啐了一口,毫不在意,只是這股大勝之後的威勢,讓他顧盼之間自有一股王者的無上雄風。
當一個人用這種語氣提及旁人時,那些人與他之間的關係,會很友好嗎?還是很惡劣?如果彼此關係不好,天魔刻意提起這些的用意又是什麼?
魔門秘式「龍魔震雷」,在這無比強悍的一拳中擊發。普普通通的一個拳頭,在轟出的一剎那,拳勁凝化擴大,形成一個車輪似的巨大拳頭,蘊含無匹霸勁,正面硬撼大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