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三十一

第七章 美色刮骨·人間至毒

龜茲篇 卷三十一

第七章 美色刮骨·人間至毒

天魔再次兩手一攤,搖頭道:「平常打一場戰鬥,已經很累很麻煩了,回去養傷都要養個三、五天,現在人人都玩起透支的把戲,每場戰鬥都打起延長賽,這就更要命了,這種風氣盛行起來,戰鬥成本太不划算……所以才說此風不可長啊!」
但此刻什麼也顧不得了。
因此,赤城子與徒兒會合后,就一直想要弄清楚,太陽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只是因為天魔來得快,幾次問話都被打斷,沒有能夠好好弄清楚,只得到一個模糊的印象,後來赤城子親眼目睹太陽王的戰鬥,悍不畏死的勇猛鬥志,還有那赤城子自己都揮不出的白虎拳勢,瞬間的震驚與驚恐,化為非除不可的堅定殺意,只不過……倒是想不到,太陽王居然這麼容易就被打倒,赤城子原本以為,自己就算佔了偷襲的便宜,也得付出相當代價,這才能打倒太陽王,早知如此,當初就不用……
只是,天魔確實是一個最好的說客,他提出的方案,完全是站在赤城子的立場量身打造,充分保護了赤城子的安全與利益,聽到後來,連赤城子自己都覺得不答應簡直是種罪惡。
「無恥邪魔外道,你打什麼鬼主意,真以為貧道看不出來嗎?」
倒在地上的虛江子,急得心臟快要從口中跳出,卻見到天魔這開石裂碑的霸拳,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形下突然轉向,轟往赤城子的腦門;赤城子正和太陽王對掌比拚,照理說絕不可能擋下這意想不到的偷襲,如果腦門被打中,不死也是重創,但當這一拳來到近處,赤城子卻像早已有所準備般,手掌一翻,說撒就撒,及時攔下了這一記偷襲,更與天魔對拚一擊。
令人錯愕的一句話,伴隨到來的,是天魔鬼魅般的急速身影,虛江子看不清楚,連赤城子都沒能看清楚,一瞬間就被天魔欺近身前,正要緊急應變,突然動作一頓,變得遲緩許多,似是力不從心,只是這樣稍微慢了一下,天魔的重掌已經印在他的胸口。
「六爻三絕」是河洛劍派的絕學,威力石破天驚、非同小可,但再怎麼厲害,未必就高過天魔的魔門絕學,為何能佔到如此優勢?況且,傷害也不僅僅是那一擊而已,赤城子一擊得手,更不留情,連環攻勢,狂風暴雨般傾瀉而出,太陽王竟似無力招架,被打得節節敗退,任赤城子將河洛絕學盡情施展,他只有中招後退的份,連一招都還不出手來。
六爻三絕·雷殛電閃乾坤盪!
「我不會要求道友你與我連手夾擊,你信不過我,我也信不過你,兩個人如果互相提防,上陣留力,對上太陽王這等高手,只會反被各個擊破,所以,由我先與太陽王死戰,全力對拚,耗去太陽王的力量,弄到兩敗俱傷的時候,道友你再下手補尾刀就成……你不用答應我什麼,只要看當時情況做出選擇,為中土百姓除一大害,就算對得起芸芸蒼生了,甚至如果我傷得夠重,道友你一箭雙鵰,將我一併除去,為中土百姓再除一大害,更雪此刻之恨,也無不可啊,哈哈哈!」
「他媽的!」
然而,對這句話反應最大的,卻不是虛江子,也不是赤城子,而是太陽王。
天魔陸續說出來的話,讓虛江子大致明白了昨晚發生的事。洞窟之中的兩強對戰,魔門武學強猛霸道,河洛劍術柔韌難破,天魔儘管佔了上風,力量又勝之一籌,但如果不是赤城子帶傷上陣,天魔也沒辦法那麼快就取勝。
由天魔先出手,與太陽王奮力死戰,拚至兩敗俱傷,赤城子在這過程中只需要旁觀,看情況有十足把握才下手,甚至有可能一起剷除兩大魔頭,這個提案的誘惑實在太大,赤城子難以抗拒,於是問題就只剩下一個:那便是太陽王的威脅性有多少。
「……不,赤城子道友,你真的是完完全全沒搞懂,其實……是你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白虎遺民潛伏于河洛,與河洛劍派合而為一的事,是機密中的機密,赤城子不可能隨便見人就嚷嚷,至於酒後胡塗失言的機會,估計也不太高,天魔又是如何得知?連這種秘密也探知得到,魔門也未免太神通廣大了?
「好一招雷殛電閃乾坤盪,道友凝運多時的力量,果然有門道,只是這一式沒用來誅滅蠻夷,卻用來對付盟友,未免太沒道義,本座的金剛身新破,強行接招太不划算,就不奉陪了!」
骨碎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以太陽王的勇猛,挨了這記劍指之後,也無法再硬撐反攻,口中噴血,跟蹌往後跌去。
「邪魔外道,你想怎麼樣?」
「哈哈,說得是啊!邪魔外道總是玩偷襲的,這手老把戲都玩了幾百年還玩不厭,道友會料敵機先,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在想什麼,本座同樣也很清楚啊!不用再保留什麼了,要當黃雀,就拿出你應有的實力出來!」
聞言瞬間,太陽王的表情不僅僅是吃驚,根本就是震駭了,他無視天魔的存在,立刻轉頭,朝虛江子這邊喝問道:「那個人所說是真的?」面色凝重、緊張的程度,虛江子從所未見。
天魔道:「那小子在樓蘭的時候,聽說是拿這套秘術當獻禮,和太陽王利益交換,這才談成了很多東西……那小子跟你們對戰時用的,還有剛才太陽王用的,應該就是那套鬼東西吧?」
天魔身影閃動,一下子就來到太陽王身後,與赤城子形成夾擊之勢,太陽王知道情勢惡劣,但赤城子攻得甚急,讓他無法旁顧,只能眼睜睜看著天魔出手攻擊。
虛江子出言想要阻止,耳邊卻傳來天魔的大笑聲,心裏更是覺得有點古怪,太陽王除了武功高絕,本身得天獨厚的體格、永不言敗的鬥志,亦是他難以對付的理由,照他以往的風格,挨了這記劍指受創后,應該立刻強勢反撲,以更強的攻擊回敬對手,絕不讓敵人搶得先機,即使碰上天魔這樣的強人,他也從頭到尾掌握戰鬥的主動權,沒有絲毫退讓,可是……為何挨了這記劍指后,他跟蹌后跌,沒有在第一時間反擊?
在戰鬥中,雙方都從武技認出對方身分,赤城子本以為此戰不死不休,哪知道天魔卻在小贏一招之後,立即罷斗,還說了一些非常佩服之類的場面話,表示希望能攜手合作,共抗強敵。
「你……」對峙片刻,終究還是赤城子先沉不住氣,儘管這位河洛掌門養氣功夫極深,但心中一個困惑難解,這就成了最大的罩門。
兩大聖宗與魔門千百年來都是死對頭,哪有攜手抗敵的可能?但是當天魔點明樓蘭一族對白虎的威脅,並且說出赤城子的白虎遺民身分后,情況就不同了。儘管錯愕,赤城子仍舊很清楚,天魔的話並非毫無道理,樓蘭、白虎是世代之仇,只要樓蘭存在一天,已弱的白虎一族就隨時可能被斬草除根,如果想要免於這樣的生存恐懼,就只能打倒樓蘭,或者至少給予重創。而樓蘭最強者是太陽王,只要除掉太陽王,就能讓樓蘭內亂一陣子,元氣大傷,對白虎遺民而言,絕對是個大好機會。
太陽王衝來的勢道驚人,若不是虛江子對他有深切了解,肯定以為他是改了主意,要衝來毀滅樓蘭宿敵,這才有如此強的殺氣。只是,虛江子明白的事情,其他人不明白,所以太陽王才朝這邊一動,一個早已蓄勢待發、猶如拉滿弓弦的人,便立刻被牽動,搶先飆衝出去。
第一,為何太陽王一聽到師父赤城子是白虎遺民后,馬上就朝這邊撲過來?或許師父仍認為太陽王是來斬草除根的,但自己肯定他是中了天魔的某種算計,最明顯的一個事實,就是太陽王當時正在全力回氣,根本無力戰鬥,怎會挑在那種緊急時刻來斬草除根?一定是他中了天魔的計策,為了某種理由,這才讓他不得不出手,問題是,那個理由是什麼?
赤城子說話的同時,也在運功聚力,地下空間明明無風,他周圍的沙塵卻離地飄揚,緩緩旋動。河洛派的王道內力,越是修為高深,行功時越是沒有徵兆,以赤城子的武功,運功時竟然會激地揚沙,繼而捲起氣流,形成旋風,這就是很明顯的一下威嚇。
而剛才太陽王與天魔對拚,戰況之所以一面倒,理由大概也是這樣,在那一下強猛爆炸之後,天魔固然受創,金剛身瓦解,太陽王當然也不可能毫髮無傷,只是為了搶佔戰機,以秘術壓下所有傷勢,短時間回復十足狀態,狠狠轟下天魔,基本上情勢很簡單,只要能在秘術效果消失之前,先將天魔活活打死,解除後顧之憂,那就是大贏家,如果做不到……後果就很危險了。
「師父,請住手!」
「道友一臉奇怪,大概是不解自己怎麼中毒的吧?其實不用這麼奇怪,你想不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像你白虎後裔的身分怎麼會曝光,你到現在也還想不通吧?」
想通了這些以後,虛江子只剩下兩點困惑。
虛江子倒在地上,全然弄不清楚現在的敵友狀況。之前與姍拉朵談話時,虛江子曾經想過一個很壞的可能,那就是洞窟中的兩名高手,會不會打著打著,不打不相識,也化敵為友了?
「好!今日就讓貧道斬妖除魔,一舉為中土、域外除害!」
「哈哈,這確實是個關鍵,昨晚動手,要不是我先喊出了這點,你今天非但不會與我連手,那時多半還會繼續打下去……」
「是啊,道友,你終於想通了,秘密會曝光,當然是有人說出去;你緊閉七竅、封鎖氣門,杜絕中毒可能,但如果這奇毒是一日一日下在你飲食內,長久累積起來,只待一朝突然引發,這你又如何防得了?」
「哼!還在那邊惺惺作態,你沒去搜索太陽王的下落,選擇現身在貧道面前,是想看看貧道還保有多少實力、趁機下手吧?太陽王傷重,短時間內難以復出再戰,對你威脅最大的,就是貧道了,只要把貧道也除掉,你就可以慢慢對付太陽王,在這邊任你為所欲為。」
赤城子的喝罵,並沒有得到什麼響應,天魔甚至沒說話,只是好像很遺憾似地平舉起手,攤了攤手,十足無奈的樣子,最令人嘖嘖稱奇的一點,就是前後經過這麼激烈的惡鬥,天魔身上的衣衫有多處破損,卻只有那塊遮臉的黑布,還好端端地掩在臉上,絲毫無損,實在是讓人不得不寫個「服」字。
從結果來看,太陽王的戰術相當成功,將天魔打得無還手之力,狠狠重創轟下,可是從天魔重新站起的那一刻起,這個戰術其實就失敗了,當時太陽王所能做的,就只有虛張聲勢,不讓敵人發現自己已弱的事實,並且竭力運氣,儘早回復力量,只可惜,與赤城子的戰鬥,讓這些努力付諸東流,不堪重創的太陽王倒下,差點就當場斃命了。
「哈哈,赤城子道友,讓本座來助你一臂之力,合中土道魔之力,先剷除這個域外的禍害源頭。」
虛江子不曉得太陽王是針對「河洛掌門」有反應?還是「白虎後裔」?如果說是後者,之前太陽王跟自己在一起時,從來不把白虎後裔放在心上,沒理由現在多見到一個白虎後裔,就緊張得好像天要塌下來一樣,然而,即使沒道理,太陽王此刻的表情,只能用「殺氣騰騰」來形容,他甩開天魔,立刻改變對象朝這邊衝過來。
不過,由於赤城子與天魔的大亂斗,得到喘息機會的太陽王卻不曉得突然失蹤到哪去了,虛江子目光游移,就是沒看到他的身影,赤城子原本要追擊天魔,卻因為注意到太陽王的消失,停下腳步,想先找出太陽王,又發現虛江子被點倒在地,連忙趕來先替弟子解穴。
赤城子滿臉難以置信,從自身的感覺來判斷,體內真氣不聽使喚,一下消失不見,一下又在體內亂流暴沖,撞擊腑臟,這不可能是突然的走火入魔,分明就是中毒的現象,但問題是……自己素知魔門妖人狡獪多詐,與天魔對峙時,早已運功封閉氣門,針對這點防備,為何仍會中毒?是何時中毒的?
「師、師父……」
「什麼?」
可是,事情的變化之快,卻遠遠超出虛江子的理解,他很痛苦地發現到,一些真正重要的關鍵時刻,往往都是自己趕不上的。
赤城子怒喝一聲,劍指再出,劃破大氣,內力運轉,浮現陰陽卦象,黑、白兩儀旋繞,劍氣沖霄,赫然比原本的力量再強出三成,讓這一記指劍,隨著周圍氣流激轉,化為一道無堅不摧的劍錐,直插天魔而去。
「如果你剛剛一現身便出手,或許真能如你所願,可是你的猶豫,把最寶貴的時間送給敵人,現在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如果你認為這也是虛張聲勢的話,就儘管出手來試試看!」
這些事是虛江子所不曉得的,不過當他將目光移向赤城子,卻發現師父也正為此事而困惑。
「不用猜,我現在就揭曉答案,其實你大概也猜到了,他從域外學得了一種秘術,只要使用這種秘術,就算是瀕死之軀,都能爆發出比原有狀態更強的力量,儘管效果結束之後,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但對我們這種刀口舔血過活的人來說,大概也沒人會在乎吧?」
「這蠻族的頭子,還有我那不成材的弟弟,都喜歡搞這種透支極限的把戲,我為了順應潮流,不得不把魔門幾套壓箱底的類似玩意兒拿出來,赤城子道友你傷勢不輕,又為了替寶貝徒弟療傷,耗去了不少真元,現在腰桿還能挺得那麼直,恐怕也用上了類似的東西吧?河洛劍派雖然沒有這類東西,但河洛弟子還是有人會的,聽說有套九死訣之類的透支功法,道友你不會說沒聽過吧?」
赤城子被天魔一掌按在胸口,表面上看來沒什麼事,只有眼神漸漸黯淡無光,卻突然間全身一震,像是想通了什麼。
「師父!請住手!」
主動挑戰的天魔,見到猛招臨頭,竟不硬拚,雙拳合併,奮力一擋劍錐,卻在兩勁對撞的瞬間,身如飄絮,借勁退走,赤城子一擊揮空,待要追擊,天魔一退再退,瞬間掠出老遠,赤城子追之不及,唯有罷手。
「難、難道……」
天魔一面說話,一面無奈似地聳聳肩,這些動作很平常,但在這一連串的意外驚變發生后,對在場的每個人而言,天魔聳肩、攤手的平常動作,比他之前任何霸氣行為更為恐怖,因為每次他做完這些動作,就會給敵人帶來慘痛的噩耗。
說著沒人能懂的話,天魔道:「之前一戰,道友你與慈航靜殿的禿驢,連手合斗我那不成材的弟弟,論實際武功,他的修羅劫異變強化后,雖然勝過你們,但對肉體本身的反噬傷害也不小,所以一旦你們兩大掌門連手,他準會必敗無疑,可是……為什麼反而是你們被殺得大敗虧輸,險些當場喪命呢?」
天魔一聲長笑,赤城子則是表情嚴寒,冷哼一聲,似是不喜,卻也沒有阻止天魔與自己連手夾擊,只見天魔一拳對著太陽王背心要害轟出,太陽王正與赤城子對擊一掌,真氣不濟,面對背心的這一擊,無法閃躲,唯有以護身真氣硬擋,問題是誰都看得出來,前後虎狼夾擊,強弩之末的太陽王如果硬受這一擊,九成九會當場斃命。
天魔不可能白白送來好機會,在美味的香餌底下,肯定也藏著一個鋒銳的倒鉤,一口咬上去的後果,值得仔細思量。如果這一任的太陽王,是個庸庸碌碌的無能之輩,那麼就不用冒如此大的風險,大可順遂天魔的算計,但如果太陽王英明神武,強絕當代,成為白虎遺民的嚴重威脅,那就算飲鴆止渴,也要先把太陽王除去。
後來,知道其中一人是師父赤城子,另外一人是魔門的天魔后,這個想法就沒有了,河洛掌門、魔門之主,這兩人要是能化敵為友,打死虛江子都不信,想都不用想。哪知道這看似不可能發生的事,現在真的發生了,兩人真的連手起來,打倒了太陽王,虛江子實在不明白,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話雖如此,赤城子可不會傻到聽了幾句挑撥,就蠢到真的與天魔攜手合作,畢竟純以該殺的程度來算,天魔可比太陽王更該死得多,危險度更是高到不用說,赤城子很清楚「與虎謀皮」這成語的意思。
天魔的一番話,讓虛江子大吃一驚,魔門之主認出河洛掌門的身分,這不奇怪,但連白虎後裔的身分都曉得,這就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第二,天魔的連串算計,一環扣著一環,精巧絕倫,難怪所有人紛紛上當,入了他的圈套,但他說到太陽王使用秘術時,看似淡然,語氣中卻有一絲不忿,或許……太陽王使用秘術激增力量的舉動,不在他的預計之內,換句話說,天魔本來打的算盤,應該是全面防守,用看似下風的挨打形式,表面詐傷,保留住元氣,消耗掉太陽王的力量,伺機促成太陽王、赤城子兩敗俱傷的情形后,再出來撿最後便宜。
寥寥數語,讓虛江子明白許多東西,當初北方戰場的噩耗傳來,兩大聖宗的掌門連手出擊,卻被天妖擊敗重創,這消息震驚天下,天妖的武功之強,更隨著各種謠傳被誇張到荒誕離奇的地步,卻不料真相竟是如此,天妖在締造如此驚人戰果的背後,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只是世人看不到而已。
「哈哈,道友的口氣好冷漠啊!其實你我都是中土人,剛剛還連手誅殺心腹大患,算得上患難與共,你沒必要這麼戒備啊?」
太陽王、赤城子俱是當代一方之雄,縱然有傷在身,兩虎相爭,情況實在險惡,更別說還有一個天魔在旁虎視眈眈,虛江子真想不通這兩個人怎麼還有辦法打起來,但為了不讓事情失控,虛江子不顧自身傷勢,大步往前衝去,想要把那兩人拆解開來。
「其實我並不太喜歡這樣呢!兩邊的智力相差太大,贏了也沒有什麼成就感,簡簡單單做點準備,耐心點等待,然後就輕鬆獲勝……赤城子道友,你真是個很沒意思的對手啊!」
「你是如何得知我們的出身?」
赤城子怒喝一聲,左足一踏,地面劇震,堅硬的岩石被他踏出一個深深腳印,周圍的氣流隨著內力鼓盪,刮卷狂風,逼得人氣息一窒,兇猛的氣勢,神完氣足,確實不像虛張聲勢,只是,面對這樣的聲勢,天魔卻似不以為意,再次將手一攤。
看著赤城子如風飆出,迎向太陽王,虛江子目瞪口呆,被這一連串太過突然的變化,弄得昏了頭,只是在腦里一片空白的同時,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事情正落入天魔的算計,往非常壞的方向行進,可恨自己根本搞不清楚實際狀況,更無從阻止。
又叫了一次,虛江子沖了上去,只是還沒靠近,身體突然一麻,穴道受制,軟軟地倒在地上,眼角瞥見一道身影飆沖而過,正是運氣療傷完畢的天魔。
無論是怎樣的智者或陰謀家,不管事前的計算再怎麼多,實際執行的時候,總是會碰到一堆莫名障礙,讓計劃出現誤差,甚至大失控,現在弄到如此局面,也不曉得誰才是這連串算計之後的勝利者,虛江子甚至覺得,假如這一切是太陽王計算過後的刻意為之,那搞不好是太陽王勝了……
天魔聳聳肩,苦笑道:「美色刮骨,人間至毒……道友你如今可死得暝目了?」
更讓虛江子不解的是,赤城子的表情儘管困惑,卻沒有驚訝,換句話說,他早已曉得天魔知道此事,難道真的是他將此事告知天魔?這個可能性太低,而且如果真是如此,他的表情應該很篤定,不會那麼困惑。
「任你巧舌如簧,也不可能讓人相信你半句,虧你還能厚顏說什麼患難與共,魔門中人果然個個都是奸詐若鬼……」
太陽王使用秘術的奮起,大出天魔意外,攻來的力量超出預期,金剛身被打爆后連挨重擊,使得詐傷變成真傷,大大減弱了當背後黃雀的本錢,而太陽王在秘術效果結束后的虛脫,則讓赤城子輕易取勝,未能促成兩虎相爭的局面,結果多了一個要命的對手出來。
笑嘻嘻的口氣,彷彿是多年老友在抱怨,剛才一下子跑遠的天魔,突然又神秘出現,來到赤城子的十尺之外,不再逼近。赤城子眼見大敵當前,也不敢再去替虛江子解穴,免得在敵人面前露出破綻,於是只好穩穩站定,與天魔遙遙對峙。
太陽王與赤城子功力雖有段差距,但一個經過激戰消耗,一個卻剛調息完畢,算起來是平分秋色,就算打起來,照理也不是那麼容易能分勝負的。然而,兩大高手一接觸,赤城子一記劍指刺出,速度奇快,太陽王揮拳一擋,拳指交擊,赤城子手臂周圍突然浮現太極圖騰,陰陽兩氣圓轉如意,乾坤八卦之象盡蘊其內,化為驚天之力,凝于指尖,爆沖而出。
長喝聲中,赤城子疾指連刺,出手全是精妙劍招,連連攻向天魔,而天魔不慌不忙,雙掌翻飛,一一化解這些劍擊,似乎對偷襲失手一事也不感意外。
「赤城子道友,本座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不夠意思啊!」
血光乍現,太陽王的剛拳承受不住這一指之力,指骨震斷,血肉噴出,幾乎連腕骨、臂骨都被震裂,防禦為之潰散,而這一指的第二波勁道涌至,在沒有任何阻礙的情形下,直直點中太陽王胸口。
虛江子看看情況不對,如果再不終止這場可以避免的戰鬥,說不定太陽王真要喪命在師父手下,只是自己的呼叫,師父充耳不聞,唯一能打斷這場戰鬥的方法,看來只有自己衝上去以身擋招了,以目前的身體狀況看來,被打中肯定死路一條!
「你……我……中了毒?」
大量鮮血與碎骨、碎肉從口中噴出,河洛掌門的身影,在無可抗拒的邪惡存在之前,軟弱無力地倒下了。
「怎麼了?道友,奇怪自己為何如此輕易得手嗎?哈哈哈,用不著那麼訝異啊!嚴格說來,這其實是一種很不好的戰鬥風氣,唉……是該有人來改正一下了,不然長此以往,怎麼得了?負擔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