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雲夢譚》龜茲篇 卷三十二

第三章 立國建邦·獨立自強

龜茲篇 卷三十二

第三章 立國建邦·獨立自強

太陽王罵了幾句,注意到虛江子質疑的目光,拍了一下桌子,罵道:「都怪那西門臭小子,花言巧語,說什麼他們兩個年輕人,武藝低微,如果沒了老子的幫助,有什麼資格去和天妖比拼?老子聽他們說得可憐,就……」
「怎麼傷成了這樣?快跟我來,先處理傷勢再說。」
「廢話,還用得著你來教老子嗎?閉嘴吧。」
「那當然是不行啊,我離開太久,再不回去,那邊就要鬧翻天了,只是之前你還沒醒,總要先把你弄醒了,該交代的事情也都交待了,這才好走人啊。」
意識漸漸清醒,在半昏迷中聽見這一句,虛江子面上笑意更甚,昏迷過去之前,就大概心裡有數,以自己傷勢之重,這一昏去,十天半個月無法蘇醒,若是能提早醒來,最大的可能,就是有高手以雄渾真氣灌入體內,助己固本培元,這才有可能提前蘇醒,而附近唯一有能力這麼做的,也就是太陽王了。
太陽王素來是膽大無畏之人,連他都承認有可慮之處,面上還表露擔憂,這就代表情況確實嚴重,虛江子待要再問,就聽他喃喃自語,「……如果不是因為那東西送給人,就是再傷也不怕……安全起見,是不是該把東西要回來比較好?但已經說好要送人用十五年,突然又取回來,老子豈不是成了反覆無常的小人,要給人笑一輩子?」
為了女兒的安全,太陽王選擇不與之相認,而是藏身在黑幕之後,守護著女兒成長。
只可惜,麻煩人物始終是麻煩人物,姍拉朵的惹事能力,並不因為換了個新環境而有收斂。收到女兒狀況最新報告,得知女兒變成女淫賊的太陽王,差點當場吐血,後悔得連連抱柱撞牆,只希望自己從沒下過這愚蠢的外調命令,又不知道該如何不著痕迹地把女兒弄回來。
「可是……怎麼會呢?」虛江子低聲問道:「我到現在還是有些不解,依照樓蘭的族規,不是不能和奴族有子女的嗎?」
「那老師你……」
「尋找白虎秘寶,只是老師你向樓蘭族民交代的借口,白虎秘寶的真相你再清楚也不過,這裏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寶藏,用那些借口,是為了讓所有人離開監獄,有個到外頭的機會。」
「一半一半啦,你們白虎一族沒剩下幾個人,再不好好保護就絕種了,大家都是四靈之一,總不好看你們就這麼死光,以後四靈只剩下三個吧?」太陽王哂道:「而且……那丫頭在外鬼混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對男人有興趣,你這小子難得啊,雖然很多地方都還不象樣,但不象樣的地方,可以讓你變得象樣啊,這段時間的磨鍊不輕鬆,你也挺過來了啊……」
虛江子不太了解狀況,但從太陽王的話中聽來,好像是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物,被他半送半借地給了人,而這件事物的威能極強,若是還在手上,太陽王便能無懼一切。
虛江子道:「這座兵工廠,也是老師你特別留贈給他們……不,是我們的東西,若是沒有相當的資源,就算逃離了樓蘭,也沒有本錢自立,一場小規模戰事就足夠把大家全部殲滅,你為了大家著想,真是用心良苦,我只是不明白,老師你對我們到底有什麼期望?」
「也不曉得到底是怎麼搞的,我這麼用心去栽培她,幾乎用盡了樓蘭的所有資源,照當初的計劃,她應該成長為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怎麼會變成這種樣子?」
戰場待久了,負傷、養傷,對虛江子而言是早已習慣的常態,雖然說,這次的情況是特殊了點,他從沒有在床上躺那麼久,當那麼久的廢人。
太陽王說得大聲,但沒有多少說服力,現在誰也明白,他確實就是這種人。
「對,你小子說得沒錯,觀察力不壞。」太陽王用力點頭,似乎很高興,但表情一下子就轉為驚訝,指著虛江子,道:「你……你怎麼知……」
太陽王說了幾句,表情突然一變,剎那間陰沉許多,虛江子知道他想起在洞窟內,天魔的那些挑撥言語,再次懷疑好心被人出賣。
在察覺到地底下的情況可能有變后,宇文龜鶴立刻採取動作,並且發揮自己的影響力,不讓外人靠近,一面把虛江子與姍拉朵送去治療,一面也安排太陽王離開,這些都在別人所不知道的情形下進行,當所有囚犯聞訊趕來,把虛江子的病床周圍擠個水泄不通,當然是見不到早就離開的太陽王。
「算了算了,送給人的東西,隨隨便便就要回來,那老子顏面何存?給出的東西可以隨便要回,老子成什麼人了?不要了,咱們樓蘭也不是吃乾飯的,就不信少了七寶指環,樓蘭就給人滅了!」
樓蘭當然不會坐視這些叛徒安穩度日,勢必派兵來追剿,而眾人若是能在抵抗中展現相當實力,令樓蘭忌憚,再明確表示不與樓蘭敵對的立場,就有希望與樓蘭互不侵犯,和平存在。這個構想聽來是太理想化了點,以眾人的現有實力,要是與樓蘭正面對上,只要一場中等規模的戰爭,就會全軍覆沒,根本沒談條件的資格,可是,樓蘭內部有一個「居心不良」的太陽王,或許還有其他與太陽王抱持同樣想法,只是不能公然站出來支持的人們,若有這些人的幫助,情況就會不同。
幸好,預想中的情形完全沒發生,當虛江子被太陽王、姍拉朵扛上地面時,所見到的人是宇文龜鶴與幾名囚徒。此地已被囚犯們完全控制,宇文龜鶴也是幾名囚犯首領之一,出現在此有些巧合,卻並不奇怪,只是……宇文龜鶴看見三人出現,儘管為了三人的傷重而變色,可是面上並沒有見到陌生人的訝異,這就引起了虛江子的注意。
一直以來,虛江子就覺得太陽王與姍拉朵有某種關係,堂堂樓蘭一族之主,偷偷跑到監牢里教自己武功,這已經是非常奇怪的事,後頭所傳授的那一堆東西更是離譜,根本是姍拉朵需要什麼,太陽王就傳授什麼,甚至傳授之前還主動跑去學,現學現教,姑且不論太陽王訓練自己的用意為何,他為姍拉朵作到這種地步,幾乎是猛獻殷勤的程度,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之間關係匪淺。
這一番搶白,讓虛江子無言以對,這幾乎就已經是人身攻擊了。
「那不然該用什麼方法?你嫌老子的教育方法不對嗎?你就是老子教出來的,怎麼就滿好的?」
經過這連串事件,虛江子對自己的老師有了相當了解,太陽王外表粗豪,內心著實精細,他不但有著統御樓蘭一族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也有著身為王者所應具備的器量與理想,對於眼前不公不義,沒有道理的事,他有變更改革的勇氣。
「老師,基本上,那個天魔……不是人,是畜生,他說什麼話都不能信的,信了就上當了。」
「規矩是那麼訂的,但總有人不照規矩來嘛,如果什麼規矩都能徹底執行,沒有意外,就不會那麼麻煩了。」太陽王說著,反咬一口,「你還是個道士咧,敢說自己很守清規?你老子也是道士,還不是生了你?你們怎麼不守規矩了?」
在這樣的情形下,姍拉朵與太平軍國的衝突,就是一個天賜良機了。就外人來看,協助陸雲樵等人對抗太平軍國的姍拉朵,違反了樓蘭的利益,甚至可以說是樓蘭的叛徒,應該受到懲戒,這才被樓蘭的使者給擒回,就連負責擒人的樓蘭使者都這麼以為,然而,事實卻是……太陽王生怕姍拉朵與太平軍國交戰,受了什麼損傷,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讓使者將她帶回。
「所以怎樣?所以我就為了自己的權位,為了自己能當王,捨棄自己的女兒?就算真是這樣,那又有什麼不妥?憑什麼老子就得為了她,把一堆東西都給犧牲掉?誰規定做父親的,就非得為兒女什麼都做?老子可不是那種人!」
地底下的連場大戰,打得悲壯慘烈,地面上不可能說完全沒發現,虛江子要回到地面上時,最苦惱的問題,就是該如何向人解釋?畢竟,姍拉朵的出現、自己的傷勢,這些還好找理由,但地下洞窟的真相,還有突然出現的太陽王,即使沒人認得出他來,要解釋也相當麻煩。
虛江子趁機也把整件事大致想了一下。姍拉朵有太陽王的背後撐腰,在樓蘭橫行無阻,非常自我感覺良好地一路樹敵,她自己雖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忙著在後頭收爛攤子,又搞不清楚教育方針到底錯在哪裡的太陽王,被整得焦頭爛額,偏偏又不能對任何人說起此事,實在是度日如年。
「臭小子,笑什麼東西?嫌占的便宜還不夠嗎?你們白虎一族個個都是畜生,不安好心,老子碰上你們,可倒大楣啦。」
「真他媽的笨蛋徒弟,傻呼呼的,連睡覺都在傻笑!」
「甭提了,老子這次虧大啦,傷勢連帶真氣耗損,沒有幾個月時間絕對療養不過來,儘是給你們佔便宜了。」
「我算笨啦,才會到這兩天才想通,其實很容易就能發現的,你待她那麼特別,什麼事都照著她的喜好來,又不是那種男女關係,當然就是父女了,換作是別人,可能一早就猜出來了,老師你的這個弱點,可要想辦法藏得更好些啊。」
「老師你就腦袋發熱,一下把什麼珍貴東西都給他們了?」
「老師,若是其它地方,我可以理解,但樓蘭不是實力至上,王者擁有絕對權威的地方嗎?為什麼連您也……」
照理說,有太陽王這樣的強力後盾,姍拉朵應該可以平安成長,最後成為一個相當優秀的女性,無奈,姍拉朵同時繼承了父母兩方的激烈個性與才氣,成長之路上,一路與周圍發生激烈摩擦,碰碰撞撞地上來。
樓蘭一族擁有那麼高的科技力,光是輔助太平軍國那邊的法寶軍械,就常常讓人看得傻眼,目瞪口呆,太陽王身為樓蘭一族之主,肯定有些鎮族之寶在手,這些鎮族之寶的威能超越其它法寶,就算說是有翻天覆地之能,也不是無法想象,怪異的是……如此要緊的重寶,太陽王居然拿去送人?
「老師你是樓蘭之主,一直把時間耗在這裏,不回樓蘭,行嗎?」
「立國!」
「告訴你吧,事情沒那麼簡單,那時老子可還沒接王位,護不了誰,如果要抱著孩子殺出去,這個笨方法看起來英勇,後果九成九是兩父女一起沒命,毫無意義。那時候沒有認,後來接王位以後,就更沒有理由認了……」
那個監獄里所發生的一切,都受到嚴密監控,這是早就已經知道的事,而在各種有效的監控手法中,直接派個姦細進去,這無疑是最妥當的辦法,這個或這些姦細不但傳回情報,而且還忠實執行太陽王的命令,不著痕迹地接近目標人物,進行引導與監視……宇文龜鶴正是這樣的人。
「……老師,那一半是因為我含著血淚,噴著血尿,每天掙扎求生的緣故,正常情形下,照你那種調教法,你十個徒弟有九個半都要慘死收場,而且,應該是入你門下的頭兩天就死了。」
然而,姍拉朵對此事似乎渾然無所覺,太陽王又極力保密,虛江子最初還有錯誤猜想,但在完全排除男女關係的可能后,答案就很清楚了:太陽王……是一個非常寵女兒的護短老爸。
換作是平常,虛江子的反駁,可能招來太陽王的暴怒攻擊,但這次太陽王只是揚了揚眉毛,未有訴諸暴力,說到底,虛江子現在的身體狀況極差,就連太陽王也不敢亂來,不然要是隨便動手打人,真的把人給打死打殘了,這些時日以來的辛勞,就全都白費了。
搶白之後,終究是要交代,太陽王用最精簡的字句,快速說明了當年的往事,內容沒有多少新意,就是許久之前的某個時期,尚未成為王者的他,與身邊一名女奴偶然發生感情,對方雖然不是什麼美女,可是不肯輕易低頭的倔強個性打動了他,讓他注意,進而發生關係,並且有了很深的感情。
眾所周知的事實,本代太陽王尚無子嗣,無兒無女,這點樓蘭一族上上下下,無不知曉,然而,事實上,太陽王卻又是有女兒的,這點儘管樓蘭之內無人知曉,甚至連當事人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可這個女兒真真實實是存在的。
屬下不聽命,撤換屬下;與同儕處不來,撤換同儕;頂撞上司,連上司也被調走。成長的路上,姍拉朵所過之處,一片寂靜無聲,凡是與她有不合的地方,全部被徹底打平,所有人都充滿疑問,但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回答,為何一個奴族出身的女子,能在樓蘭享有如此殊榮?即使是出身皇室,都未必能夠這樣橫行霸道,究竟是誰在背後撐腰?
太陽王的慨嘆,聽來真是滿腹委屈,虛江子想象他的處境,也只有搖頭嘆氣,深深體會姍拉朵的父親確實不易當,而他能當到這種程度,實在是鞠躬盡瘁,無可挑剔了,不過……要是讓樓蘭一族知道他的窩囊樣,肯定所有族人第一時間造反,推翻他這個可恥的孝順爸爸。
聽到太陽王這樣理直氣壯地強辯,虛江子已經不想說什麼了,而且,如果要說出真心話「老師你其實真是一個好人啊」,是肯定會挨揍的。
「老師,你看來元氣未復,是否……」
只是,不管是哪個時代、何種環境,改革從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太陽王充分理解這一點,不魯莽地去推翻現有一切,而是儘可能在不損及各方現有利益的情形下,進行改變,看他平時蠻橫霸道的作風,實在很難想象,他做起事來會如此按部就班,動作細膩,這是身為改革者非常難得的特質。
養一群美貌女奴,這算是樓蘭王族的傳統,沒啥大不了,也沒人會大驚小怪,但是和奴族生了子嗣,這就是超級禁忌,即使以太陽王之尊,也不敢去觸碰這個多少年來累積至今的忌諱。
「幹什麼?樂於幫助別人,難道也有錯嗎?」
虛江子多少有些遲疑,自己接下來想問的這件事,由自己來問是過分了,可是如果不問,就沒有人會替她來問了。
「但老師你栽培的對象,只有我一個嗎?」
太陽王沒好氣地說話,虛江子看他的模樣,並不像是傷得那麼重,只不過是力量耗損過多,中氣不足,神態疲憊而已,然而,說到耗損,他化身為火的那個絕招,肯定對身體傷害很大,或許就是指這點也不一定。
說這話的時候,虛江子腦中回憶起很多東西,自己在監獄中如何險死還生地練武、如何被逼著學做菜、如何嘗試做針線活……這許許多多的栽培與訓練,想起來真是讓人猛掬一把辛酸淚。
太陽王抱著頭,長聲嘆氣,虛江子則是瞠目結舌,「哪、哪可能啊,老師你做事超亂來的,她遇到什麼障礙,你都替她排除,也不攔她、也不教訓她,這樣會知書達禮才怪,她現在這種不把人當人看的個性,根本就是被你慣出來的,要把女兒養成大家閨秀,怎麼能用你這種方法?」
太陽王的私生女兒,就是姍拉朵!
「老師,你之所以訓練我,也是因為這個緣故嗎?」
虛江子這一昏並非裝昏,他確實傷得極重,身心稍微鬆懈,整個人便完全暈去,這一暈倒,就整整失去意識幾天幾夜,在朦朧之中,虛江子有些擔心,生怕天魔去而復返,又或是根本藏匿在附近,伺機而動,不過,有一點是虛江子敢肯定的,那就是當自己醒來,眼前所見的第一個人,肯定是太陽王。
儘管身上傷重,虛江子卻忍不住邊說邊笑。這件事情自己早該發現了,結果直至最近才明白真相,實在是很遲鈍了,若是西門朱玉,恐怕早就已經察覺,還會拿這個秘密來做交易。
「這個就不用擔心啦,老子躲在暗處觀察了兩天,里裡外外,幾百里地內已經肯定沒有這傢伙的蹤影,他傷得比我們預期中更重,一擊不中,便即抽身,只怕已經跑回中土去啦,說到底……中土才是那傢伙的必爭之地。」
更糟糕的是,如果解釋得不好,眾人起疑,現在這時間倒也罷了,等太陽王回復幾成氣力,能夠動武,搞不好立刻要殺人滅口,這可棘手了。
一個危機解除,固然可喜可賀,可是當囚犯們七嘴八舌地問起地下發生何事,虛江子又苦惱起來,那不但是難以交代,更搞不好自己說了都沒人肯相信。光是中土魔門之首、河洛劍派掌門的出現,這已經是匪夷所思,如果再說什麼身世、認老爸之類的,那就算自己實話實說,這些傢伙也會認為是彌天大謊。
「捲土重來?哼,他就算不來,老子早晚也要去找他算帳,至於說有人趁機攻擊樓蘭,這……確實頗有可慮之處。」
太陽王說到這裏,沒有開始交代事情,反而顯得欲言又止,好像不曉得該如何啟齒,虛江子見狀,心裡有數,道:「看老師你的表情,應該是和令千金有關的事吧?」
虛江子睜開眼睛,見到太陽王一副氣呼呼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笑,儘管太陽王的語氣與用詞都很傷人,但只要看到他臉色仍蒼白,眼中神采也不似往常那樣逼人,虛江子就對這個刀子口、熱心腸的王者滿是謝意。
「那座監獄里囚禁的犯人,對樓蘭都有特殊意義吧?裡頭有很多都是樓蘭人與奴族的私生子,因為不能見光,才被關在那裡的。樓蘭之中的很多人,把這看成是必要之惡,但老師你並不是這樣的人。」
太陽王看了虛江子一眼,突然笑道:「話又說回來,要配得上我女兒的男人,當然是一國一邦之主,怎麼能只是一個不怎麼樣的小道士呢?」
太陽王斥責虛江子,似是接受了虛江子的建言,但從他的表情,虛江子也曉得不是那麼簡單,猜忌、懷疑的種子一旦撒下,就不是理性所能剷除的,自己話里的道理,太陽王肯定也明白,但被傷害過一次的情感,不可能這樣就修復。
姍拉朵的個性,又蠻橫又古怪,照理說,不管她能力有多強、才氣有多高,像她這樣的人,都會被團體所排擠,再被上層所打壓,根本沒有出頭的可能,不過,姍拉朵的情形卻不同,由於背後有太陽王作後盾,姍拉朵在成長路上雖是頻遇險阻,卻根本就是一路過關斬將過來的。
「什麼意思?」
所幸,身為重傷病患,就有重傷病患的特權,虛江子兩眼一翻,在眾人眼前直接暈死過去,眾人雖是困惑,但倒也沒人那麼過分,會想要把他潑水弄醒,至於另一個知情者姍拉朵……囚犯們連輪姦她的想法都沒有,更別說把她抓起來問話了。
※※※
當然,他們所能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個,姍拉朵的才能與天分,是樓蘭一族極度需要的幼苗,為了讓這難得的幼苗成長茁壯,給予一定的特殊待遇,沒有什麼問題。能力至上本就是樓蘭傳世宗旨,姍拉朵在個人能力方面的表現,也沒有辜負各方期待,因此,儘管很多人心裏總犯著嘀咕,卻從沒有人公開質疑,讓姍拉朵一直橫行直至如今。
「天魔的威脅暫解,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若他在未來半年內,捲土重來,又或是有什麼敵人趁機攻擊樓蘭,那老師你不是好危險?」
最後,為了緩和樓蘭之內的壓力,太陽王找了個理由,派姍拉朵去中土執行任務,順道搜集中土情報。任務成敗姑且不論,主要是把麻煩人物給扔出樓蘭,族裡的壓力可以輕一點,太陽王也可以過幾天得來不易的清靜日子。
「是沒錯啊,規矩是那麼訂的。」
樓蘭一族階級規定雖嚴,但以他的身分地位,別說養一個女奴,就算養一群女奴整日荒淫,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一心渴望自由的對方,並不願意過著這樣的生活,再加上一些陰錯陽差,兩人最終還是分手了。
樓蘭族民不得與奴族通婚、生育後代,這點太陽王身受其害,想必是很有些想法的,特殊監獄里關了那麼多同樣命運的私生子,他們沒有做錯什麼事,卻一生下來就被扔進監獄,剝奪了自由,還有更多倒霉的一生下來就沒命,太陽王救不了那些沒命的,卻能夠幫到這些仍活著、被關在監獄里的人們。
這些問題,虛江子自認魯鈍,直至此刻才把問題想通,他覺得西門朱玉可能早就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離開域外時,才放心地將姍拉朵留在這裏,沒有貫徹初衷地將人帶走。
「這丫頭和你一樣,有些地方都傻呼呼的,她還真以為樓蘭的技術不過爾爾,所有事情沒有她就不成呢,她也不想一想,要不是營造出這種局面,她那種個性能在樓蘭活上一天半日嗎?」
給出這個答案后,太陽王沒有進一步解釋,但虛江子已經明白。儘管這聽來有點難以置信,但以長遠來看,這也是唯一的方法,藉此將眾人團結在一起,組成一個勢力,在域外的某個角落,安身立命。
分手之後,一切本該就此結束,但太陽王後來一次偷偷探訪故人,這才發現故人已逝,只留下了一個女兒,看著那熟悉的眉目,太陽王感到一絲懷疑。經過了驗證手續,這份懷疑變成了肯定,太陽王意外知道自己在這世上有個女兒。
「如果不建國立邦,所有人分別逃竄,隱姓埋名,早晚會被一個個找出來殺掉,這麼做是必須的,只不過……要找一個能夠執行這計劃的領袖人選,實在不易,我也是等了許久啊……」
「老師,該不會……若讓人知道這件事,您就當不了太陽王,所以……」
想到這裏,虛江子面露憂色,「老師,你狀態不佳,若是那個天魔去而復返,你豈不是……」
這個問題的份量很重,太陽王也沉默了一會兒,才終於把心裡話說出。
宇文龜鶴匆忙引路,他幾名手下好像也莫名其妙,就只有虛江子留意到,宇文龜鶴在引路時,曾向太陽王小動作地彎腰行禮,太陽王也微微點頭,這動作讓虛江子一下明白過來。
「老師對我的栽培,我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