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徐州

第一卷

第六十二章 徐州

今年的冬天不是很冷,感覺著徐州的冬天的晚上比我們那裡還暖和一點。不過,這裏的河流的水勢有些大,很多浮橋都被沖壞了,這讓我們這天的行程受了點影響,很多時候是靠大船將我們的馬車運過去的。
「置身事外,看事情才能透徹明晰,如果真作了官,反倒會被蒙蔽;而且我對入仕沒有興趣,只是喜歡琢磨一些事情,我只希望作些能對世事有所裨益的事情。所以我鑽研相人之術,相事之機,洞悉天下時事,思前因臆後果。而於老頭卻認為古往今來各種興衰更替都是必然之事,無需多加研究,只要研究那些他認為該研究的事情就行了。我到現在想不通,為什麼我會和這種人是好朋友。這種蠹蟲於事無益,不如找條河扔掉算了。」他看著他的好朋友帶著微笑卻故意說得惡狠狠的。
我們問了他羊河的來歷,他告訴我們一個傳說:以前這裏沒有河,女媧娘娘賠了一隻神羊來為百姓開河,這神羊才產下一隻小羊羔,在開河時,那神羊用她巨大的羊角挖掘泥土,每過幾步都回調頭看看自己的孩子怎麼樣了,由於一次次的回頭,角在地上忽而拐向東忽而拐向西。最後,這條羊河就這樣彎彎曲曲的了。
我讓大家把一些錢物衣物拿出來賑濟百姓。這種逃難在外的場景讓人很難受,我想我有點想哭,你無法描述那種慘狀:冬天,陰著天,我們這一路都被人討要,雖然孫堅的人不斷驅趕,但稍微鬆懈一點,又有人把上了我們的車邊,各處都是賑濟的旗子,但是卻沒有人在那裡放米,只有人在那裡等。牆角到處都有蜷縮成一團的人。
我離開了府衙,一身輕鬆。雖然不見月色星光,卻感到今天的陰雲下這空氣都那麼清新。
我則開宗明義,直接說,能不能從官庫中提出些糧食賑濟百姓。如我所想,他面有難色,他大概是除了這一縣軍民口糧外,全是上繳的。
許子將看見我的目光看向于吉,便道別理那臭老道,于老頭老喜歡想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比如,什麼是死,什麼是生,我們由何而來,我們向何而去。他還叫我別和那人一樣盡想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對世事無益。
「受教。」我被一個異族人這樣教訓,我卻能這樣恭敬地接受。因為我深刻地發現我想的似乎是很好,也能走下去,但卻不能真正體會別人所想。我是不是老是去逃避什麼,我看不得百姓受苦,做的卻是逃回來不去看,我真是個混蛋。
我心已歸,已不能讓憂愁來襲擾我,我只會大聲的歡笑,我還會與龍行他們大侃荊州風物和嬌俏,還會看著小南和文文一路嬉鬧。其他的我甚至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我過徐州北部東海時就沒人來接我,看了孫堅的眼神我知道他們現在對這洪水有些束手無策。回城這一路,我們走走繞繞,地上沒有什麼阻礙,地勢很平,只是路泥濘了些。不知為什麼要繞路。
我也有些緊張,趕快出來,又到了門外。還好看來沒有出什麼事,這院內也沒人巡邏。我搖醒了門口的衙役,報明身份,讓他趕快去通報一下。
我決定去做些事情,便裝策馬,找到了射陽的縣衙,路上我的披風也給人了。雖然風吹的我很冷,但是我感覺卻舒服得多。
我一躍而起,在院中舞起我的天狼,那天晚上我的感覺特別好,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憋屈,反能讓我的身體更能協調好。
「這些賦收發下去賑濟百姓吧。我修書給何進,讓他免收江都等澇地的賦收,說我以我的官階壓你們的。如果他想要那些賦收,就找我的父親要。」
「那我荊州以後該如何是好?」
我對許子將佩服得五體投地,恭敬地說:「您也是才知道事情的大概,現在就能分析得這麼透徹,子睿佩服。」
「對,馬上就會大亂,何進現在已經配劍上朝,還當朝斬殺了一個膽敢插嘴議政的宦官,雖然那沒捻子的宦官該殺,但皇帝在位,陛階之下,朝堂之上,眾大臣眼前,立時血濺七步,這何進也太沒有國法禮數。此舉已留禍根,且北方黑山賊未平,西涼韓遂又要動,一年之內,恐怕明年開春就又要大亂了。」
狠狠的將天狼砸在地上,天狼……我想到了點什麼,雖然與天狼的感情越來越深,但是看來得和它分手了,誰讓它是純銀的。
「今日晚膳我們自己解決,不勞您費心了,趕快去做您要做的事吧。」我感覺出他是個勤勉的官員,而不是個昏官污吏,這一臉的辛勞告訴我這些。
「大哥,你的想法是很體恤百姓,但你卻不知道百姓缺什麼,好心未必能讓人領受啊。」
「我沒有說錯,我是個混蛋,而且還是個大混蛋,只會逃避。好像是清高,但和那些官有什麼兩樣。」我有些過於亢奮。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認為我自己有些故作清高,這次我是感覺最深刻的。雖然好像是無意的,但卻沒法讓自己原諒自己。
「因為我想成大器啊。但我對自己的把持能力不報很大信心,老師也說過,我們這種年級人實在不是很令人放心,各種心志脾性都不穩定,我想這種事情上,還是不要顧慮太多比較好。」
「那許叔父,您認為荊州以後該如何是好?」我還是有些困惑,以前我想去問老師的,但我覺得現在有更專精的人在旁,不如趕快問比較好。
現在我的鬍子的生長之勢真是不可抑制,所以我還請教了許子將如何安全不留傷口的剃乾淨鬍子,我知道在揚州九江可能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同學,我想我得精神一點。我真是想他們了,實際上我希望姐姐在那裡。我希望她看見一個精神煥發,神采飛揚,還很俊逸的美少年,想到這裏我發現我居然沒有臉紅,自我感覺臉皮又厚了;至少她見到的不再是離開時她那個身心俱疲,頹唐衰老的滿臉鬍子的倒霉兄弟,否則我想她會很心疼的,而且以後這種剃鬍子的工作,不能總叫下面人來幫著干,還得自己做。正好旁邊有個幾乎什麼都懂的世內高人。
朱俊手下的人也來迎接我。剛由渡船過一條湍急渾濁的河。江都郡守孫堅便來迎接我,這是個嘴唇上留著一撇小鬍子的中等身材,體格健壯的中年人,充滿了滄桑感,炯炯有神的眼眸中流露出些疲憊。臉色也不太好,可能心裏還對我有些怨恨,估計心裏說:這時候你來幹什麼。
「小聲點……我等無所謂,但那不是陷朱大人于險地嗎?」孫堅平靜但有些無奈的說。
說完,當著他們的面,給何進寫了一封信,說道,孫堅他們如何不放糧賑濟百姓,並要運出,說這是賦收,然後被我攔了下來,發了下去,因為,依照何進的人品,他肯定會同意這麼做的。最後還蓋上了我的印戳。
後來,他們還談了呂布,許子將說,此人有異族血統,確實是個練武的奇才,身雖高而不笨,說完兩人還看了我一眼,許子將這個挨千刀的還故意嘆了一口氣。但必須承認,我雖然感覺良好,可是確實在有些小處顯得笨手笨腳。
銀子沒出百步就給完了,乾糧則十步就沒了。再有人請我施捨一些時,我只能表示我沒有了。這裏的民風還是很純樸,沒有人死纏著我,看見我的帶著歉意的目光,他們也報以抱歉的目光。我沒走多遠,很快跑了回去,讓大家留下兩天的乾糧,其他的全部給出去,驛站的餘糧也被我全部買下,驛站的驛吏有些勉強,但我在字據上大大的寫下我的名字,以及購了多少米面,還給他蓋了戳。讓他感覺稍微輕鬆了一點。
「多謝侯爺。」第一次我在他的聲音里聽到了熾熱而真實的味道,他有些感動。
「許叔父,您自稱隱居不入仕之人,您何以對這些事情這麼熟悉。」我不得不問這個問題,因為許子將知道的東西簡直是多得嚇人。
「那你呢?」許子將笑著反問。
「你們能躲嗎?能去講理嗎?能去把持朝政統領天下嗎?」
不過到了射陽縣,我心裏明白過來了:這段路差不多正是四舍!他們在這個時候還專門給我挑了加起來為四舍的路,看來是何進的命令。因為在這種大災的關頭他們還想著這個,有些不太現實,而且他們也完全有理由不來接我。射陽的城內城外有很多逃難的人,不知道再南邊的揚州現在怎麼樣了。
我就很奇怪了,便問為何許叔叔不入仕,既然這麼關心世事,為何不謀個官職,一展胸中才學。
「但那裡有合肥郡王劉繇,這次揚州江北的動亂主要是在他的轄下各郡。這陶謙是個文官,手下沒什麼能征善戰之人,想來何進也不想讓自己的實力受損,故不調鄰近的徐州刺史朱雋來征剿,以徐州南部也有水患為由而讓荊州助軍。正好今夏你老師趁此之機控制了沿江南岸。何進也沒想到今年大水,無可奈何之際,便讓你老師出來去九江郡平亂。這劉繇本不是什麼人物,但因為身系劉氏血脈,雖然沒什麼惡跡,但卻很難相與。頗看不起布衣,還視合肥、鍾離、全椒等地為其後院,不容他人插手,這陶謙是個忠厚長者,從不與劉繇爭,倒也相安無事。這次你們派人去,如果亂被平,你們撤了,則何進會要求揚州江南各地照搬九江例,如不撤,必與劉繇交惡。算我許老兒亂講話,雖然,現在劉氏宗親實力遠不如大漢初建,何進自黃巾事敗后越發驕橫跋扈,連天子也不放在眼裡,但何進可以搬這個出來當理由說們對皇親不敬,治你們的罪,而至少這個理由是說得通的,一下子就可以陷你們于不忠,如果這樣,他就終於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借口了。」
「揚州江北尹不是陶謙嗎?和劉氏宗親有何關聯?」
「俯耳過來,最好的辦法是……」因為只有我一個人聽到了他說的話,所以我盡量裝得很鎮定,免得其他人來問訊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們還是表揚了我更多,許子將還故意把聲音放小到我只能隱約聽見,以便滿足我的虛榮心,同時又讓我對一些聽不很清楚的話,充滿了遐想。
我們對這個故事見仁見智,至少龍行和弟妹和大家的想法都不同,他們眼光對識一下,然後都向下看去,我當然想到是怎麼回事了。
「這位許前輩,」龍行忽然馳馬上前,一拱手道,「我聽我大哥講過您會識人,小子好奇,想問問你看我若何?」
「去年黃巾之亂,江都就沒有徵賦收,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百姓造反好,我們可以幫著起鬨。」一個青年人的聲音響起來了,帶著戲謔和不屑。
「這都來問我。」許子將很無奈,但是還是教了我方法,主要是如何避免將臉掛破。用他的黑話,那就是,妝了幌子,日落月升也看不到。我問他什麼意思,他說這是當年反新莽時綠林軍中說來笑的,後來被做為切口,意思就是,做賊的臉上落了傷疤,官府就容易抓到你,因為你顯眼,所以只好躲起來,因為日月還指陰陽之分,還有一說是臉上有了傷就不容易被女孩子看上。所以總的來說,就是說臉很重要,不過看來我條件還不錯,而且目前還沒妝了幌子。我忽然隱約知道了襄陽的女孩子們聊什麼了,不過,我的身高也可能是別人的談資。這個我知道,以前就這樣,現在許子將和于吉也在那裡討論有沒有人超過我的身高,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古來歷史上肯定有一個,那就是新莽的巨毋霸,身高一丈八,今世恐怕只有天將軍呂布,有一丈二。
大堂里還是傳出了燈光,只是有些昏暗,孫堅威嚴的聲音正將他的手下的聲音壓下去。我也停下來,就坐在外面的台階上聽了起來,免得我進去聽不到一些他們認為不方便的話。
龍行靠了過來,我比他先說這意味著什麼:「他們怕人,但這很正常,這條路常有人經過,而且現在應該沒有伏兵。否則這裏不該會有猴子。」
「難道非得這樣嗎?」我的聲音已經在顫抖。
這是我難得一次的好想法,因為不屬於急中生智。
不過事情最近總是和我想的不一樣,因為,龍行拒絕了。而且他也給我講了一些事情,他們散發東西的時候,糧食被搶空了,衣物被拿走了,唯獨錢財沒有什麼人拿。對於他們來說,銀子沒有什麼用,因為他們最需要的是食物,食物,食物!他們要得只是吃的而已,另外因為天寒地凍,他們也需要禦寒的衣物,而錢財在現在的射陽什麼都買不到。
呂布是個軟耳朵根,有些偏聽偏信,自己沒什麼主張見解。武藝武德上沒什麼問題,可以別人多個人打他一個,他卻絕不允許自己這邊多個打別人一個。也可能是太自信了,因為他確實武藝冠絕天下。他也愛招攬戰將,他手下有不少猛將,那些猛將不服其他人,只服呂布一人。如他有個好的謀士,那將非常的可怕。
我雙手拿著它,像和它道別一般靜靜地走出我的院子。我想讓龍行去做這事,因為我心硬不到自己去做這事。
「靜下來,這今冬的賦收我們還是得交上去。」
我還是和他們交待了一些事情,這人情算在何進和他們頭上,如果實在要加,就加在我那位挂名的父親申公望身上。總之,此事與我無關。我可不是那種爭功的人,因為我覺得有些清高的姿態還是要做做。
「就是說讓我們在那的人光點卯不辦事。」
已是一更時分,我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太興奮,結果選錯時候來了,不過我打算還是去看一下。可能是孫堅疲憊的神色讓我感到,可能他們還在處理公事。
我很坦然地坐在那裡,等他們的回話,孫堅相對來說比較沉靜。他走了出來,道:「尊候不知,聖旨上要我們將這兩年冬天的賦稅交上,今年因為遭災,可以減免,但去年的我們得交上。」
整篇馬屁不斷,還把孫堅等人恪守命令的「醜惡嘴臉」描寫了出來。看得孫堅想笑,其他人也想笑,因為我當著他們的面寫,寫完了還讀給他們聽。他們是一身輕鬆,既沒了責任,又在何進前表現了一把忠心,儘管我沒看出他們對太尉大人的那種忠心,我是一心喜悅,感到自己終究還是做了件大好事。
「我也是前天晚宴時才得知荊州已被要求出兵揚州江北地區平叛,這何進好像想挑起你們和劉氏宗親矛盾。」
可是他們不同意,尤其是那個青年,他是個風風火火的弱冠少年,直來直去,直接給我叩拜下來,表明救百姓的大恩,凌操不能忘,也必須給老百姓講,讓老百姓記住。其他人的歲數都是三十左右的中年,都很穩重,都是給我一起行了謝恩的大禮。我表示這沒什麼。
我心已歸,已不能讓什麼煩心事來煩擾我,我想著我會見到我的姐姐,我還想著老師、師父和同學,還想著那可愛的小孔明。其他的我就不關心了。
他們沒有說出城多少里來接我,只是說朱大人暫時不能來,因為洪水侵襲,忙得脫不開身,徐州東部地勢低洼,整個江都郡已有七分淹於水下。他還告訴我們的若想再向南行程必須向西走了,這倒正合我意。
「我們得趕緊往南走。」我定下了神,「自秦嶺而南,水禍兵災已並起,現在荊州需要我。」
「子睿,你為何不和他講?我不是告訴你了嗎?」
進射陽時的這種感覺不是很好講,這裏的地勢相對比較高,很多各地逃難的百姓在這裏臨時安下了居所,很多都是幾個草席封著頂。更多人都是住在城外,他們的窩棚都是採的水邊的蘆葦草草編製而成的。
孫堅迅速出來迎接我,我表示深夜叨繞,有些唐突。他很客氣將我迎接進去,他的手下很恭敬地坐與兩邊。
夜深,我睡不著,我感到了傷心,為這受苦受難的黎民百姓,因為我也是他們的一員,至少我還這樣看。因為我是在他們中間長大,雖然沒有吃過別人一樣的奔波勞碌之苦。但少年的我是在他們中長大,看過他們的歡笑,憂愁和悲傷,雖然沒有身受,卻能感覺到那種辛苦和操勞。
我便走過去,帶著有些惡劣的表情,問問他們打算給孩子起什麼名字。他們說還沒想好,但兩個人的臉紅得讓大家聒噪起來。
許子將還看了我兩眼,「沒想到你倒真能看得開,你說的確實有道理,如果因為我以前給人的褒獎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的話,我不是糟踏了人才嗎?」
「可今年實在不能這樣繳啊。」另一個厚重的中年人的聲音響起,「就說我們怎麼運出去吧。我們怎麼面對這幾萬災民的眼睛吧。這些百姓雖然是逃難,但到現在沒有起亂子啊,如果讓他們知道我們一直攢著糧食不放,不起亂子才怪。」
又過了一天,那天早上,我們踏入徐州,想著就要回家了,心情開始急迫起來。我現在就想著回去,就算一時沒回到荊州,但看到兄弟們就要心裏定當很多,我太想他們了,其他什麼事,等見到他們在想吧,我的心已經先於我到南方去了。許子將還想和我談談那天和袁紹手下策士論戰的事情,但我說等回去再說吧。我的心已不在身邊了。
孫堅提到了我是否要見一下朱俊,我表示不叨擾了,大災之年,禮儀不興。以後再拜訪。孫堅稱是,這回他又送了我整整兩舍到了渡口才回,而且口氣明顯恭敬后加了敬重。這江都水網密集,其他的東西可能會少,但船隻卻一定很多,而且現在由於很多縣都在水下或水中,船隻也沒什麼用的地方,所以,這一路送我們的船隻航路他都安排好了。我們順著淮河、羊河,走高郵水驛,下洪澤走西自全椒入揚州九江,因為那裡地勢較高,有水患,但不嚴重。我多謝他的好意,他則很恭敬的在岸上衝著我們行了一個大禮,讓我很是感動。
「尊侯有何吩咐?」雖然很恭敬,但是有些冷淡,這一路他說話就是這個味道。
百姓苦!
在臨淄禮節性地待了一天,我就趕快帶著大家南下了,因為那天晚宴我還知道了不少其他事情。我感到我有必要趕快南下。
到中午時,我稍微從上午的頭腦發熱中稍微清醒過來,知道我們還有些路程,而且前面可能還會碰到些意外和危險。
我搖頭。
沒想到這個地方也有如此人物。他手下那幾個人顯然都是久經征戰的將領,身上的感覺氣勢和陳哥頗為相似,讓孫堅當個郡守可能是有點屈才,雖然才和他接觸不長時間,但光他能在深夜還和大家討論政務,接我時,以一種恭敬而冷淡的語氣和我敘話,這都讓我覺得他的不尋常。
但我不怕他懷疑我已經偷聽到了他們談話,尤其是那些有些叛逆的話。其中一個高個的青年明顯臉色都有變,顯然他懷疑我偷聽了他們的話。但門口那個衙役怎麼可能承認他剛才在偷睡。肯定像模像樣的說如何盤問我,結果知道我是平安風雲侯就過來通報了。他們又不會來問我有沒有偷聽,這顯得他們心中肯定有鬼,而且我也不會承認。
我心已歸,已容不得其他事情來叨擾我,我知道我們已進了徐州,我還知道再向南就是揚州,再向西南就是九江。其他的我就不理會了。
中平元年十月初九晨,陰,無雨無雪,薄霧。實際上好像到徐州后,就一直是這樣的天氣。那一日,我醒得比較早,大家還沒起身,船也沒起錨。稍微在船上晃了一圈晃了晃手臂,活動一下,忽然發覺霧中,有船駛來。這兩天,除了我們,很難得看見人了,我自然而然地揮揮手致意,卻沒想到揮來了一排箭矢!
「何進不知道今年這裏遭災嗎?為何還要我們按常年額度上繳。」一個洪亮而不平的聲音響了起來。
看來南方水患不小,今天早上頭腦發熱,胡亂嬉鬧,居然沒有注意到這裏的河岸上水流侵蝕的痕迹。
「孫大人。」我叫住了孫堅。
第二天我便表示要離開,孫堅怎麼留我我都說要走,因為這百十號人,幾十匹馬,每一天的消耗都很大,畢竟他們還是在遭災。孫堅這才終於鬆了口。
心中忽然有些惱怒,那天晚上和人論戰,雖然他們都滿腹經綸,才華橫溢,但我沒有落下風,事後想想雖然驚訝于袁紹手下如此多優秀的策士謀臣,但對自己的表現還有些得意,但現在我簡直極為羞恥去想那些事情。鬥嘴皮子斗贏了又能怎樣,能給老百姓好日子過嗎?現在老百姓都成這樣了。
「不要這麼大聲。」孫堅有些緊張。
「但朱俊大人不是州牧,只是刺史,他無權給我們減免啊,其他地方也交不出來。朱俊大人自己也在頭疼。我們該為朱俊大人想想吧。」孫堅依然在勸導。
我還把這句話念叨了出來,弟妹趕快勸我,說我是侯爵還能這樣考慮百姓已比很多雖然只是小官,卻貪收錢財,搜刮百姓的好多了,當年海陽縣尉就是這樣。
「也不盡然,如果把持不住,不能將這個話當動力的話,失敗也不可惜。」
「此事不消你著急,很簡單,讓他們在合肥那裡一直待著,等到其他地方鬧出大事為止。」
「看來,我需要重新審視你一下了。」許子將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還說了一句她重新審視我的結果,「你的胡茬子又出來了。」
孫堅的動作很快,糧食已經被拖了出來,開始發放,我這幾天看到的最美妙的情景就是路邊帶著笑對我們招手送我們走的百姓。
「那能不能請指點我如何識人辨色,小子覺得這個以後頗有些用,因為我覺得你們漢人中有些人實在是心機太深了。」龍行還真是好學,什麼都想學一學,他說得也確實對,我想許子將會教的,因為,他對這先輩少年族長頗為喜歡。
我這麼想的時候,我們正穿過一個樹林,林中的有幾隻猴子正瘋狂地搖樹,很多猴子正受驚嚇一般的望林中深處逃竄
開始覺得他的說法有些怪,後來忽然想通,開始是因為想不到他會為何進開脫,何進所做的,確實非常的過分,但一想便有了主意,可能是因為我的這個忽然有了京兆郡王之後的身份,讓他有些疑惑,他可能覺得我已是何進手下的人。
龍行的話就這樣被憋回了肚子,我知道他在訓練自己的觀察力,而我也是一樣。
「你看我說話的樣子,就該知道這天下什麼樣的人我都能和他聊上百句,而很多人的說的事情統一到你這裏,你就要自己去整理它分析它,然後就能得出一個完滿的事情的前因後果和解釋,而且我虛名在外,很多達官貴人也會和我攀談,所以,我連一些宮帷之內的艷媚密事都知道。你別這麼有興趣的眼神,我只是舉個例子表示我知道的事情多而且方方面面都知道,這事我不會和你講的。現在的小孩怎麼都這樣,你那幾個同學聽我說這話,立刻就是你現在這個眼神。這麼充滿期望。」一番話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
「不需要,這個沒有歲月的積淀,你學不會,等有了歲月的積淀,又不需要我教。只是以後要注意觀察,別放過細末之處就可以了。」不僅龍行頻頻點頭,我也覺得有所悟解。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有點再突出有時沒有用,關鍵是沒有什麼缺陷,像董卓,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好的謀士,但如果他不能聽手下策士意見或者根本沒有人給他意見,那麼儘管他有三十萬精兵良將,也只能中計上當。想到董卓我就把牙咬得狠狠地,這個混蛋絕對不是人,老百姓那畢竟是活生生的人,就想我沒入仕之前一樣,沒有老百姓他怎能那樣作威作福,但他居然能這那樣濫殺百姓。自己是這林中吃樹上葉子果實的猴子,卻要把這些樹全弄倒,也不清楚他是怎麼想的,現在只能說幸虧這林子大。
我忽然有了主意,心想吃個虧算了。
天氣一直陰著,我記不得什麼時候開始就是這樣了。天氣倒不是很冷,有些奇怪。因為鬧水災,一路不見人煙,雖然我們是在河裡,其實說是大湖更貼切,因為在薄霧中看不清四處是否露出了陸地,一片灰色的汪洋。只是船工不時的用測水深的竹竿探下去,告知我們我們一直貼著羊河的右岸邊航行。因為不在河道中走,我們會被擱淺,因為船太大,吃水深。我說怪不得我們怎麼好像一直在轉彎,不時左拐不時右拐。
我和許子將也繼續我們的談話,于吉則靜靜地坐在車上看著竹簡,那竹簡還是他自己帶來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那捲竹簡上能有多少東西,居然要帶出來看,而且還看了這麼長時間。這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
「子睿啊,有時候牽扯事中,會因為一些利害關係而使你看不清事情的本質,只要跳出來,你也可以如此。」我忽然感到這個老滑頭是這麼可愛可敬。
雖然不能說燈火通明,但衙門口是開著的,門口的衙役正在打瞌睡。我下了馬,將馬拴好,便進去了。我知道憑藉我的身份不需要顧忌什麼。沒有搖醒那個人,讓他通傳,便自己進去了。
我們船上有一個人也向他回大禮,與我們一起拱手回敬差別很大,這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這人似乎是送我們出江都的禮官。細看之下,覺得他和孫堅倒有些面貌相似之處。細問之下,卻是孫堅的胞弟孫靜。是他的哥哥特別讓他來送我的,孫靜是個很忠厚的青年,二十八九的年紀,他一路便給我們講些典故,免得我們路上無聊,實際上他過慮了,倒是因為他,我們有些拘謹,其他船上可能就要好得多。
我是俯身過去說地,龍行想把身子湊過去偷聽,我瞪了一下眼睛,把他嚇退兩步,我知道我一臉兇相是比較可怕的,挺能唬住小孩的,「你把他講得太好了,我怕你告訴他后,他可能以後就會有些輕飄飄的,不再象現在這樣好學,再怎麼說,他才十七歲,所以,同樣,我不想聽到你對我的評價,太好了,我就會懶惰而不上進,差了,我又會灰心而不上進,還不如不知道得好,這樣沒有那麼多的顧慮和煩惱。」
我們在驛站住下,我讓大家自己解決晚飯。我沒有吃飯,因為一點胃口都沒有。我帶了些錢和乾糧出去看看這裏的情況。
這一路地形依然平整,一直展到天邊,路上依然有屯田軍,有些破壞這初冬早晨的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