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零三章 不如歸

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零三章 不如歸

出去之前,我就看見那邊龕里似乎是新多了只類羊的泥塑,我知道那就是「我」。
「我回襄陽,那裡沒人會針對我。」
當夜大宴祁祝新春,孟德酒酣,出秉:「輔政卿高陵侯上前啟稟陛下聖聽,孟德才疏,然此大宴無賦傷景,出來叩請詠一首小令,引各方才高之人再賦雅篇,為春宴助興。」
我把乾草又鋪到榻上去,更加舒服地躺上去,忽然覺得自己很有問題,坐牢坐得如此愜意的人恐怕天下我算第一個。
這回自我感覺良好,尤其是剛剛和閃電搭上聯繫,有些自負,看著它慢慢靠近我的盞碟,在先看看我,又剛轉過頭向碗碟跑去時,便毫無猶豫地再次躥出。
隨即呂布的人過來,相距五十步時,呂布竟隨手擲出方天畫戟,戟穩穩地橫在空中平飛過去,沒有稍轉,又被那人穩穩接住,而呂布自始至終竟沒有正眼稍微看一下那個人的位置。
「我這才終於信了,以前大凡犯人進來,要麼大哭大鬧,呼天搶地,要麼瘋瘋癲癲,不知所以,要麼一聲不吭,和頭死豬般趴著,唯獨您進來,依舊談笑,毫無關礙,卻原來這是您的老家。」這話最後說得很是不好。隨即,此人被人拳打腳踢,討饒方休。
當天上午雖然沒來什麼消息,但是被褥席子鋪蓋都給換了一床乾淨很多的,糞桶也換了個很乾凈的,地上還給他們用火燒菖蒲葉熏了一下。
「這個,以後再說吧?」父皇覺得有些突然,但是還是覺得應該遵照禮儀制度般,很是委婉地拒絕了我的無理要求。
上盛怒,其狀或可以暴跳如雷言明,喚羽林軍拿下平安風雲侯,打入天牢待審。〔便於大家理解,不加入新詞——作者注〕
「學生明白!」
〖風雲時,裙帶飄,粉蝶圍繞;
當晚我就聽他們說,小傢伙逢人說一道閃電般閃過,我便從「那邊」出現在「這邊」,顯然小孩子誇大的話被他們完全相信了,他們對我更是尊敬。所以當晚,除了酒肉外還有一捆據說是上好乾草料,放完就走了,說讓我慢用。然後便聽得外面幾道牢門緊閉,有人吆喝讓所有人離開。
回到驛站,先去看看我那小閨女,這幾日在納蘭的照顧下,這小丫頭臉色好了很多。看著她,心便定了不少,心完全靜了下來時,我才去找老師。
叩拜吾皇,言道:「兒臣輔卿平安風雲侯謝智稟父皇陛下,呂奉先將軍高我太多,兒臣遠遠不及,若非將軍手下留情,兒臣必不得全身而退。」
接著和眾人道別,那太監許是被我鎮住,沒有多說話,只管讓我和他們說。我讓他們以後注意些,那些囚犯本也是可憐之人,不要太貪這些東西,那些為富不仁的人敲點也無傷大義。一幫人只管諾諾,恭恭敬敬地把我當神供著般送出。
老師也笑了起來,但是笑容隨即變成憂愁,「一旦此事成,便無可反覆了;你如何是好,恐董重等人對你不利尚為次矣。」
四百鎬京,四百洛陽;
不放心是完全正確的,因為確實在琢磨怎麼逮住它。我覺得通常我在吃撐的時候跑不動道,所以,我也在等這個時候,它定是被天下大赦坑苦了,吃得很是賣力,但是它還是始終對新囚徒抱持很大的戒心。
可他說的動作可比我當時說得要多得多,我有些不太相信怎麼可能在一趟來去完成他所說的所有動作。
「是的。」看著老師的樣子,有些心虛,也沒注意他說的那一大串理由是什麼,只是儘力平靜地說出我的想法。
陛下笑道:「吾兒不必過謙,吾與眾卿見過你們二人爭鬥,似乎不分勝負啊,初時你疲於招架,我也見了,但後來,你與他不是互有攻守么?」
「不要用他,要用獬豸上仙。」老人固執不起,「多謝上仙,也請恕我這些兄弟不敬之詞。上仙肖羊,天門有痣,將來此,此處便空無一囚,你說非獬豸,何人能信,我這看牢六十年的人會走眼么?」
犯禮法,輕重隨其刑。
恩德廣及草木昆蟲。〗
忽然幾個獄卒便來提我,言道:「新囚速起,出祭皋陶公。」
「我應該這樣,也可以這樣,老師大漢賢能第一,能聚大漢眾多賢才;父親天下忠義無雙,能穩天下諸般忠良;孟德兄世間奇才,能應世間無數奇變。子睿不才,天下為我再生亂,也未嘗可知。而且,如果一事需決,我們輔政四人,二人諾,二人否,如何得決。不如三人,至少一方為二。」說到最後我覺得自己在這方面真是天下無雙,有些得意地笑出來。
那天下午也沒外人來看,所以,我很是愜意地睡了一覺。等我的醒的時候,微睜雙眼,卻發覺上午被大家批那個小牢子正蹲在柵欄后撐著腦袋看著我,似乎對我很是好奇。所以為了嚇唬他玩,我繼續裝著睡覺,但是身體做好準備,蓄了一下力,調整好腿腳,左手猛然撥開被褥,身體便刺了過去,在他嚇呆時,手已經過去拎住了正嚇得往後倒去的他的領口。把他拎至欄邊,慢慢站起,直到把他提到和我一樣高。故意冷冷地問:「你來這裏幹什麼,難道你也偷吃了皋陶公的祭品?」
※※※
那日正午,居然有酒有肉,讓我感覺很是痛快,其實我甚至怕他們給我送來一捆乾草來著。
我轉身面帶愧疚而堅定地與呂布說道:「不能讓君得重用,實子睿之憾,必為君再請。」
好不容易適應那股貼著地面的屎腥臭味,卻發現被褥里還有一股更難忍受的臭味,這幫傢伙難道不洗澡么?是啊,是沒處洗澡,心中雖然想通,也能體諒,但是卻沒辦法接受那噁心的臭腳丫味,令人作嘔的汗臭味,以及種種充斥了整個被子,進而瀰漫整個牢中的可怕的味道。
〔曹操原詩,非吾冒作也,不敢奪人之美——作者敬注〕
第二天早上,他們送來的上等酒肉兩份,更上等的草料兩份,送飯的人還很是抱歉地說:「我們實在抓不住老鼠,真對不住您老人家了。」
忽聽一院牆內傳來似田楷大人聲音,在仔細聽言,便能確信無誤:「庶兒,臂需直,背不可彎。」
主母有族兄非汝,
朋友膽子小,那天中午沒敢來。中午的酒肉就少了些,但草料分量又多了。
「稟過岳父,鴻臚卿恰巧來請風雲侯去共商春祭大典。」
這句話讓我很受傷害,但是我明白這是好意,感覺手上沒有什麼其它感覺,便衝著已遠去的呂布似乎挑釁地大喝道:「好!」
我又給它留了些,那些草料讓我繼續作墊絮了,而我則裹在被中睡了一個好午覺,醒的時候覺得手很癢,看著有些地方翹皮了,火辣辣得難受。
我知道是自己的錯,什麼也不好意思說出來,趕緊架起長槍,便聽得「砰」的一聲,接著便是他急促的問話:「這個力道還能接住么?」
「非是子睿不忠,留這人為董賊蔭蔽,天下社稷難穩。」少年依然毫無悔意。
那夜夢見銀鈴,她卻故作嗔怒,說我累她坐牢,我大驚,忽然發現她的腳踝上多出一條粗鐵鏈。
貪嗜殺,往來屍難數,
接著我們很是惡劣的在眾朝臣前玩起了遊戲,不過這個遊戲對我來說充滿了緊張和危險。尤其是十幾次錯蹬后,我的手現在確實是完全沒有感覺了,每次我都很自信下一次我肯定支持不住,做好被撂下馬的準備,但每次手都是自為做主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根本沒有管我的感受,有種把我晾在一邊的感覺,很是有些有恃無恐。不過現在的情形我還真是得仰仗它們,所以也只得忍氣吞聲了。
「學生明白,但老師教我以天下公義為先,結黨營私,天理不容,好不容易能讓天下安定,百姓安樂,賢能輔政。此時節,我絕不容這種場面又被新的外戚所壞。此計狠,必讓這幫人現形出來,一舉成擒,便教無人再敢如此。」我挺直身體,雖然臉上有些發麻,我知道這事情有點大,恐怕真的有麻煩,但是越說越激動,越激動我就越堅定,而且既然我已經決定,我絕沒有中途結束的想法。
三年耕有九年儲,倉谷滿盈。
姐姐沒讓我送信,只是稍微叮囑我幾句,讓我注意回去時保重身體。
那晚再沒見它,等得困得厲害了,蜷在被上反卷被褥,嘟囔兩句還真的睡著了,沒再管各種氣味,其實沒睡之前,我就再也感覺不出這些味道了。
三日宴無一朝臣,骯瀣搗擾;
這慌了我的神,眼見他如搗蔥般叩頭,只得五步路用三步走,趨之柵前,自隙中伸出手去扶他,忽然發現胳膊不夠長,便忙問為何。
於是乎,我著著銀鈴給我做的衣服,騎馬立於東門時,看向陰雲密布下的洛陽,便如一個鄉下的孩子看著新鮮的集鎮,做了一個夢,只是此刻夢醒了。
王者賢且明,宰相股肱皆忠良。
這個可憐的小孩,手腳都不敢動,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沒想到我居然這樣出現在他眼前。
川中騰蛟,關內無恙;
我根本來不及想,手自己竟然離開槍去奪戟,沒管這可能不可能。但旋即,那道月光一收,我這才看見呂布臉上慍怒的表情。
「君……平安風雲侯謝大人?」一個獄卒很是不確定地問道。
獄卒送來早飯,例行公事地吆喝一嗓子,便離開了,不過當時我雖然知道有人來,但是我頭腦中還在想事情,至於他來送飯,那還是後來我想起來的。
「無妨無妨,天意變了,我即走了。」我很是閑逸地說。
吃完飯,面對乾草,確信自己沒有這種方面的食慾,便將草捆打開,掀起榻上被子鋪蓋,整整齊齊鋪在最下面。然後躺下,感覺軟和舒服了很多,正自愜意之間,忽然又看到老鼠小妹了。
「牢子大哥,你怎麼知道他是獬豸的?」有些獄卒很是疑惑,尤其是聽了我的話后。
「怎麼了,牢子大哥?」眾人忙問地上泣不成聲的老人。
便聽得背後文傑兄高呼:「子睿何事?」見我毫無反應,再道:「不要這樣,銀鈴雖離,難道就不能言,為何又走。」
但是我沒有立刻吃晚飯,而是推開牢門,跑到稍遠的牢房邊,對著其他的便桶解了個手。
「但你讓誰做?除了我,還能讓誰?誰有這樣的條件,誰有這樣的性格,這一切我做不會讓人懷疑,現在所有朝臣都知道我是怎樣的人,讓我來吧。」我帶上了笑,覺得越說越有底,老師沒看我,只是聽完我的話,嘆了一口氣。
「那……就是……一切重頭再來了。」
路無拾遺之私。
「學生不知怎麼說。」
「小老兒自小隨父在這牢里當差,父親喚作劉牢頭,我便喚作劉牢子。」他竟哭得如個孩子般毫無顧忌,接著道:「小老兒今年六十二了,延光三年(公元124年)那年生人,自永嘉元年(公元143年)大赦開始,各次大赦我都經歷過,父親也給我講過以前的大赦,但這是第一次大獄全空了,一個人沒有,父親和我說過,大獄空的時候肯定是要出大事了,這幾日我心中揣揣總覺得要出事,現在怎麼您來了。」我感到八成和我的名字有關了。
「如智無罪,皋陶無怪;如智有罪,祭之何益?」少年不稍動對曰。此言為父親所創,我再次把這個說出來,感覺很是暢快,黃泉下的老父必以我為榮吧,只是我父子二人都逃不脫這牢獄之災,不過他是正氣凜然而來,坦坦蕩蕩而去;而我是自尋煩惱無所畏懼而來,莫名其妙不知所蹤而去。
「但你也不需要讓自己去做這種事情。」老師有些手足無措,用手不斷敲擊案面。
不過這次點將台上的喝彩聲音差點讓我無法聽清他的下一步指揮,因為他不僅很漂亮地完成了所有的動作,還把下一輪次的四個動作告訴我了。
朱門緊且閉,無事應對烽火遙;
老師先是直接默默地遞給我一個小罐子,罐口透出一股香味,我打開罐口便是很沖的味道沖得臉往後仰,不得不趕緊掩鼻。
「然,汝是否認為此人不似所傳。」我站起身,直起腰來笑著說,這讓他們全部仰起頭來,我轉了一圈,笑道:「此刻還有誰人敢冒吾之名。」
我不認為這有多好玩,勉力抵住后,再也不敢說話,忽然想到,難道是呂布嫌我煩,以這種方式讓自己一個人清靜清靜。
便問汝:殺?不殺?〗
鍾兄家裡沒人,說是月末去老丈人家了。太尉府現在是無佞府,卻不知道田大人府上所在,上次田大人請宴還是在右仆騎射府請的,既懶得問,也免得人傳吾之不敬。便直接去子涉府上,又不在,此番讓我很生惱怒。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個人是女人,對此我很難解釋原因,只能認為因為我是個男人了。
這讓呂布有些措手不及,但一時他也不敢說話。
我點點頭,老師嘆口氣,我長跪而拜,示意離開,老師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再拜,方自離開。
整個場面僵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老師搓著雙手,不無可惜地說:「難得由於特殊情況,皇上的好惡觀感比較純良,而偏巧是因為救駕你才與陛下相識,所以,天真爽直的你與他很是相得,你也看得出來,他很信任你,這般好的機遇,天下多少人想得亦不能得,你明白么?」
這事情也不知道算什麼大罪,但是我知道我必須說些什麼:「你幼時無知,不知之罪,皋陶公與我皆從未怪你,不必緊張,此事本就多了,我們那裡會管這些。倒是那些玩忽職守之徒,此時才是難逃大難了。」我覺得說得挺像那麼回事,彷彿腦袋上真的長出一隻角。
雨澤如此,百穀用成。
現在想著那時的種種場景便甚覺快樂,一時也不覺坐牢有多苦。倒是睡覺時開始出現些麻煩了,首先便是被褥霉味太重,而更糟糕的是糞桶就在腦袋旁邊不遠地面凹陷處,雖然此刻似乎是空的,但其臭仍難聞之極,瀰漫于整個地面。不知道這些糞桶多長時間倒一次,估計這些東西的原主人的腸胃不是很好;也可能是什麼豆子一類的,在肚子里餿了,在這裏又漚得久了,就如這般不堪之味。越想越噁心,趕緊打消念頭蒙起被子便要睡,心中還念叨切勿夢到銀鈴,不忍沾惹這些污穢於她。
少年不辭,出列重禮,起身眼光微掃右列數臣,便出口成章,遂循前律稍改而成《敬酒》:
人心慌,恐遭其傷,
不過這樣的小孩,我實在想不出他能幹什麼壞事。看他什麼都說不出來,便輕輕放下他,拍了拍他的頭,故意又回去背過身睡覺,聽著後面急速遠去腳步聲,心中有種惡作劇的快感。
群臣恭送陛下走後,便告辭紛紛散去。
戴白千里無他,
「這朝廷官爵豈是兒戲,待明日早朝再說吧?」皇上明顯表現出不快,便令起駕回宮了。
非為哀,民不見歡笑;
在腳步響起來的同時,我還能聽到「在這裏」的迴音。片刻后,我的牢外便聚了老老少少的好幾代獄卒,如臨大敵一般,我則回去端坐榻上,保持軒昂的狀態,但卻平靜地看著他們,便如他們看著我,不過他們並不平靜,大都在竊竊私語,儘力不讓我聽見談什麼。
子養有若父與兄。
看台上又是一陣喝彩,這讓我覺得我應該做些什麼,否則有點對不起自己的好勝心。可是當我把槍桿握好欲擲時,我分明看到了來接應我的那人的慌張,想想此事絕非我所長,便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等他掌好我的馬韁,再客氣的把槍遞給他,然後穩穩下馬。
次日陰,上斷父子關係,削封祿,逐我出京。自此,我便只是一庶民耳。忽覺所謂功名利祿,本就是虛幻的東西,連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還有什麼是真的,對自己的計策忽然覺得後悔,覺得如同兒戲。想想能讓我安心的也許只有銀鈴肯定是真的了。
現在的我可以用冷靜之極來形容,因為身上很冷,又沒人和我說話。
離開時,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笑,看著天邊搖搖欲墜的下弦月,忽然想起了呂布手中飛閃而來的方天畫戟。
一路無人家,
這回抓住了,不過我的代價還挺大,一嘴的碎草,鼻子還痒痒的。手想捂嘴忍住著個噴嚏,卻發現手上還有一隻老鼠,只得換手,但噴嚏還沒打出來,竟被嘴中的碎草所觸咳嗽起來,這番為抓它當真狼狽不堪。
「便是你這心地,較眾人更為乾淨,許是銀鈴那時也是孩子,她教你教得好,以至你的心中從沒什麼被髒的東西沾染。但這隻能是我喜歡你,偏愛你的理由,但不是我處處提拔你,關照你的原因,知道么?」
實在無聊了,我也回擊一下,他似乎沒什麼反應,只是稍微點了一下頭,旋即,我的槍就掄圓了砸,這讓他有些奇怪。不過他覺得這樣防起來簡單些,所以也沒提出反對意見。
半夜難眠,煩躁間,起身著衣入院,月牙卻已落下。忽然興起,揮舞天狼,卻覺得雙手一點都不聽使喚,看著手中紅腫的地方,只得放棄回屋,把老師給的葯再塗一遍,無事可做,便只得再次就寢,卻發現掌中塗藥,無法褪衣,氣憤之際,和衣大字躺下,雙手朝天,忽覺自己如修道之人一般,憶起襄陽路邊說唱,自覺頗有仙根,竟洋洋得意起來。
這是只很漂亮的老鼠,所以我有很大的理由把它歸於母老鼠一類。它趴在飯前,就這樣看著我,用前爪搭上盛皿的邊沿,嘴往飯菜里直拱,這讓我想起小白。不過和小白一直埋頭苦幹不同,它還不時抬起頭來看著我,似乎很不放心我。
再去見過父親,父親什麼都沒說,對我點點頭,拍拍我的肩膀,讓我事情完結勿忘去上闔拜祭祖先。
不過這幫人中其實真的好人不多,多是偷偷趁其他人不在,趕緊和我說他以前收了多少利錢,希望我在仙界時給多給美言幾句,讓他能有個好的歸宿。不過鑒於他們對我很好,而且這種地方本身就不幹凈,我想想皺皺眉頭也就算了,不過後來我懷疑是吃人家的嘴短的緣故。
「兒臣戰時就這麼想了,雖然好勝心重,但當時我便覺得此人當拔,還請應允。」
我停了下來,若有所思,未及轉身,後面卻忽然響起了關門聲。接著就聽到田楷大人的聲音:「賢婿,子睿公為何又走了?」
我懷疑皇上也感到厭倦了,就看我們兩個人像打鐵的一樣,你一鎚子我一槌子般地互相亂打,很是無聊和沒有新意,便命人停住了我們兩個。
「逆兒快領聖命。」申公低聲喝道。
等他走了,莫名其妙的我很快把不解拋之腦後,很是快活地大吃一頓,不過我給我的朋友留了一些。昨晚我放了它,不知道它還敢不敢來。
〖對酒歌,太平時,吏不呼門。
圍好被子,打了幾個冷戰,寒氣還是不斷地從各處滲進了被子中,讓正自思索的我不時顫慄。
我當時心中的想法竟是得意,但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所以我傻笑了出來,撓了撓後腦勺,卻沒有回答。
聽得這話,心中胡思亂想:難道是犯沖,再次四周望去,除了我以外確實再無他囚,也許就是我這獬豸來這裏才克走了所有的其他人。
「因為你的天賦和才華是這個時候的天下最需要的!」
「朕讓你去道歉,你也不願意么?」帝似已出離憤怒。
「可是你並沒有看我,如何知道我天門有痣?」我笑著。
但活動的東西倒真有,而且我和它很熟,當我看見它時,我承認我眼中一亮,感覺整個牢房也煥發了無盡的生氣,同時內心祁祝著這位老兄趕緊過來。
「你要這麼做,你的損失太大了。雖然我們明白,皇上明白,但是你要回來,就很不方便了。我們可以騙那些逆賊,但是我們不能讓皇上以聖旨騙全天下的朝臣,就是說,那一下子,你就是……」老師的手懸在半空,轉了兩圈,放不下來。
那點將台上也有人在喝彩,而我們則已再錯蹬過去,他還是這一劈,我便聽得一句很耳熟的話,但是這回卻是他說的:「好的,下面錯蹬我上劈一次,再切你一下左肋,再自右橫掃過去。」
此刻殿上應在討論我的罪行,如何處置我,是必然的話題。
「無妨無妨,我好說話,不必緊張。」我心中忽然感到我的日子又開始變好了。
「我想想還是再問你一次,你非得這麼做么?現在你做的很好,無西涼同心,董重已不為患,後宮之中,何皇后比你想象得厲害。」老師的語氣恢復了平靜,只是臉上依然帶著慍怒的表情。
當我們覺得有些無聊時,我們同時決定二人勒馬定下來打,這時候已經不需要我們說什麼話了,只要我的手中槍往哪裡防,立刻就會砰的一聲響,間或還有火花四濺。最後我決定一邊和他聊著天,一邊看我的手的肆意胡為。這段期間,我們兩個人還不時來聲大喝顯示我們的賣力廝殺,其實就我確實是很賣力了,連表情都豐富得可以,要是周圍有觀者,也會認為我在拼盡全力,但是呂布較多時候是面無表情,顯然沒有我這般敬業。
上准奏,其再飲一爵,遂成《對酒》:
「非也,只是外戚董氏未除,不能放下心來,董逆在益,百姓塗炭,心中不忍,卻要問董大人個說法。」少年傲然而立。
其時天牢濕冷,風來去自如在柵欄之間吹起哀鳴的號角,偏巧全牢一個活動的人都沒有,讓這個監牢便如一個墳場,也許那些冤魂正在這裏徜徉,不過徜徉也出來一個和我見見面也好。
「那我們關上仙,豈不大謬?」終於絕大部分人有了共識,開始一起討論起來。
果然是所謂鼠膽,不斷戒備,從不懈怠,當真一點不給我機會,所以我只得在它吃得差不多的時候一下子從囚榻上躍出。想是許久不練習的緣故了,除了沾得一身碎草,泥土,連它影子都看不到了。
「眾多學生中我最看重你,你可知為何?」老師覺得我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便繼續說道。
看著這個眼前不斷掙扎的俘虜,很有成就感,只是老想打噴嚏,卻又老是咳嗽,只得不斷吐出嘴中碎草。就在這種尷尬時刻,我看到了一個臉色很是怪異的獄卒過來。
斑白不負載。
言畢,眾臣靜默,董重怒而不語,眉間卻甚有些期待之意。上果微起怒意:「子睿逆兒荒唐,酒醉亂說話,此語非是刺我無能,只能居於內宮。」
第一次坐牢,感覺居然又是新鮮,覺得自己如果以後改姓范,只能叫范賤了。天牢很安靜,什麼動靜都沒有,初平的大赦,讓這裏變得空空蕩蕩,而孟德兄告訴過我那些十惡不赦的也在祭春前大部分被處決了。現在整個天牢也許就是我一個人的府邸,只是不能隨便逛我的新家,而且住的屋子也不能想換就換。此刻夜深,周圍連個獄卒都沒有,他們把我「送」到這裏就走了,走的時候還談著這個新來的大個真不小,可能和平安風雲侯可能差不多。照此看來我還屬於是秘密收押。
他一邊替我小心翼翼的收拾,一邊說的話也很是奇怪:「您老食腸真大,是不是不合胃口,我們以後一定注意。」
爵公侯伯子男,咸愛其民,以黜陟幽明。
「鴻臚卿入朝時,汝尚自襁褓之中,黃毛乳兒,竟刺朝廷肱股之臣短長,快與董大人請罪。」上更怒,然其庇佑之心依然昭昭。
叫好聲要比較場上的廝殺要真實,最起碼不會更假。
一早,騎馬亂溜達,竟毫無收穫。最終獨自在官舍各府之間徜徉,很是鬱悶無聊。
我怎麼忘了那兩個被帶到洛陽的小子,回到襄陽孔明肯定會問我徐庶,龐統的消息的。
「父皇容稟,奉先將軍必慮及兒臣身份,怕傷著輔政之臣,有礙社稷大事;故而處處手下留情,實在是兒臣不堪,否則,如傷及呂將軍,子睿難辭其咎。請父皇賞賜他吧?」心中暗喜,此事開始大妙。
囹圄空虛,冬節不斷。
「他是皋陶公身邊的聖獸獬豸下凡啊!」果然,就知道是這檔子事情,不過我沒有說話,我想繼續聽下去:「這次本來也不是所有犯人都放出去,但是這回剩下的人,死的死,砍的砍,這大牢竟真的完全空了。然後您才來,這不是天意是什麼,我幼時肚飢,曾偷取皋陶公的祭物,此大不敬之罪實在不敢隱瞞。」
於是乎,當我看見文傑兄出來迎接我時,我竟毫不猶豫地轉身疾走。
「我」是一隻很像羊的異獸,但是在額頭長了一隻角,平時我就在皋陶公旁邊,怒目圓睜,如皋陶公不決,「我」便出來頂那個壞人,還把他吃掉。聽到這裏,我就覺得噁心。他還說,所以執法者,皆冠獬豸冠。實話說,我還真沒注意過朝堂之上有誰帶著這麼一個怪冠,也許是形狀不怎麼像。
吃完,他們都建議我出去透透氣,我說對他們可能不利,就不出去了。他們更是感激,此後我便再也感覺不到什麼冷靜了,因為我那裡幾乎一直有人和我聊,甚至牢門大敞,因為他們認為我要走,什麼時候都能走,鎖不鎖無所謂,而且還妨礙他們進來替我收拾。
忽然想起那一句話:不如歸。隨即釋下所有滋味,笑了起來,一勒馬轉身離開洛陽而去。
人耄耋,皆得以壽終。
我面帶笑容,未轉身而長嘆道:「子聖兄,多謝了。」
春再祭〔此處是戲謔說法,很不規範,恐有人大做文章——作者惶恐不敢不注〕,五更時,百官青衣為侍,立青幡,以禱春之新苗,東門外以牛犁空地為祭。〔非全實,然便於理解,故而如此,恐有人為此拆台——作者焦慮中先搶注〕
「父親不必如此,為大漢社稷,內賊不除,大漢江山如何得穩。」少年的頭仰得更高。
「學生不敢妄猜。」
老師有點發火的意味,我不敢執拗,趕緊塗上,一遍嘴裏還有些前言不搭后語地說道:「老師不知要和我說什麼事情,我的手完全麻了,現在還沒什麼感覺,我聞著罐外有股醬香味,所以,覺得那是什麼腌的東西。老師您要對我說什麼事情。」
當下再無猶豫,轉過牆角,找到正門,便報上自己即將逝去的名號,稍有些不舍的感覺,沒注意到片刻后他們已經恭請我進去,竟在門口有些躊躇起來了,彷彿進去以後,我便只是一個庶民隨便讓這些該死的不知怎麼出來的混蛋的折騰了。
上前再與奉先兄行禮,執手共上觀台。
沒有再和其他什麼人見面,而是很舒坦地躺在自己榻上等著明天,那夜沒有再作銀鈴的夢,只是夢見一個見不到面目的人對我說一句:「不如歸。」我想追,沒追上,最後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接著一急就醒了。
「天意難違吧?」沉吟片刻,斟酌好詞語才說出來,說出來后竟又是有些得意。
起盞杯爵豆鬲,請教鴻臚,以禮明儀教;
第二日,我不知何時天明,天牢內的光線還是那些長明燈的光線,在不知何處的地方還是能漏進肆虐的風,讓有些餓了的我,在大約在卯時時分醒來。〔以前的人都沒有表,古人對時間大都有生物鍾——作者發現最近很有些神經過敏狀注〕
醒來,明白仍是一夢,悵然若失。
卻走馬,以糞其土田。
咸禮讓,民無所爭訟。
不記得刑不上大夫是哪位老先生說的了,其實此刻我正該好好謝謝這位大賢,因為他的這句話,我不用釘上鐐銬,欺君之身,還可以在這個十步長,七步寬的牢籠里隨便自由晃蕩溜達,一時之間,感覺很是愜意。終於想起那堂課好像我又睡著了,結果是又被逮住了,究其原因,只因子淵見我睡得歡實,老師卻沒發現我,甚覺不平,便故作鼾聲為我引來戒尺伺候。
無佞府中,沐浴更衣一番不提,屋外周圍更是有大批士兵看守,心裏知道明天便是最終處理我的時候了,卻沒感到什麼慌張。只是感覺床挺硬的,很希望他們也送些乾草給我,想到此,忽然覺得自己坐牢坐得頭腦有問題了。
日子過得不快也不慢,開始很是難熬,但是手開始自己做事後,我就比較閑了,這段時間,我甚至開始問他一些問題,這讓他有些驚訝,明顯手下力道都增加了。我連忙問他為何忽然如此,他居然說這樣好玩一些。
「您都會蹲大獄。」顯然其中的一個中年人有些不信。
「挺好。」我一時說不出多的話,只能隨口答應了一句。
當夜做夢,夢見自己飛到了銀鈴身邊,得意洋洋告訴她,我會飛了,正要顯示給她看,卻再也飛不起來了。
小孩被打得有些委屈,眼睛噙滿淚,但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敢哭出來,我看著都覺得這小孩很是可憐,但也只能隔著木欄,聽著他再講一遍「我」的故事。
不過其中一個老獄卒忽然分開眾人,對我下跪,對我泣聲請道:「謝智公日後見皋陶公,萬望替小老二解脫不敬之罪。」
「獬豸是什麼?」一個小牢子竟說出這樣一句話,只見眾牢子都很奇怪地看著他,那個老人呼地跳起,趕忙過來,狠狠敲了這個可憐的小孩一下,「你吃著牢獄官飯,連上面的尊神都不知道。」
實在憋不住出來穿好衣服,坐在褥上遠離便桶才覺得感覺好了不少,忽然發現又離隔壁的糞桶近了,便打定主意今夜不睡,只稍微簡單靠靠過這一夜,就算過去了。但是當時我就心裏發抖,因為我早就知道想得永遠比做起來容易。
他不知該說什麼,只是感謝,但是我沒注意他說什麼,只是不斷讓他別客氣,這時的我想注意董重的表情,卻在當場找不到這老小子了。
「君竟如此見輕於布乎?」雖然小聲,但是我卻能聽得很清楚。旋即,那道月光再由他身後襲來之時,我總算回過神來。
便如此,即是我第一次坐牢,這牢自冬坐到春,自平入閏,當真有紀念意義。
它似乎還是沒來,不知怎的,晚上的酒肉就更少了,草料更多。
我們二人馬上互相行禮,我抱槍時,看到自己有些充血的掌心,說不出心裏的感覺。
不過我和它的這段很奇怪的友誼就此結束,當夜被提出了大牢。一個太監帶羽林軍來的,我一見這些人,不知怎的,竟說了一句很奇怪也許也很傷人的話:「一看就知道新來的。」
「到處傳您之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昨夜您來,小老兒不知是您,只因年歲有些,與諸人諳熟,便問那押解車夫,說也不知,只知是在大殿上大罵鴻臚卿,直言諫上,故而被執下於此。今日方知原來是您,那鴻臚卿必是佞臣。」
「這個味道這麼大,能吃嗎?」定睛看了罐中粘稠的泥巴狀東西后,我無法不感到疑惑。
「你能定大事,而且一旦定下來,就絕不會有絲毫猶豫;你能聽進別人的話,哪怕是惡毒的攻訐;你能取得最多人的支持,因為他們知道你值得信任。最好的就是最危急時刻你的應變,你本來跟個木頭似的腦袋就開始像人的腦袋了,而很多人和你卻正好相反。」老師沒看我,只是自己在那裡扳著指頭。最後,老師數完了手指頭,才抬頭看我:「你還要這般么?」
今日,我需要各家看看,終需一別,早去為佳,恰這日逢月末,無早朝,去各家串門正是時候。
「吃吃,你除了吃,能想點其他事情嗎?別提睡,我要和你說個事情,我和你講的時候你別睡著。這個是你師娘給我帶的,你看你整個手掌,尤其虎口那裡充血腫脹,你就沒感覺么?只管先塗上,好得快。」
「喂,哥幾個,平安風雲侯在這裏!」天牢里忽然響起了大聲吆喝,把正在得意的我嚇了一跳。
妃子笑,卻葬江山多嬌;
賦畢,眾皆喝彩,龍顏大悅,醉眼襲出,已覺平安風雲侯謝智欲言,卻故道:「子睿兒,可有佳賦,為吾眾愛卿所享。」
它果然過來了,但是原因不是因為我祁祝了什麼,而是獄卒給我留下的牢飯吸引了它,我酒足飯飽,這一頓晚飯,我本就沒有任何吃的想法,倒便宜了它一頓。也好,先等它吃飽了再說,我一動不動,看著它,正如它現在在看我。
西岐起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