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變》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布政

第二卷 天邊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布政

那天傍晚,正是吃晚飯的時候,我看著徐征呈報來的竹簡,說是廣信城裡流離失所的約有百人,以乞討度日,不利城內安定,問詢如何解決。
「早知讓宋玉東那小子來說了。」最後我在屋外便聽到這句故意的大聲抱怨,我笑了,帶著一種孩子般的淘氣。
「小子年少,識見淺薄,待得叔父多多指導才是。」我自然還是謙虛的老實孩子形象。
我還專門挑了有關豫章之隨的簡牘來看,這個鄰居是我最不喜歡的。
「是什麼?」我這是故意停頓的,郭佩不明就裡果然上鉤。
接著……我又一口氣吹滅了七盞燈,還用手撲滅了三盞。
……
我沒有昏頭,但我自己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個治事的人才,在長沙我只需聽上面老師的調遣,後來還將事情全丟給了銀鈴,自己一個人去學武了。而現在兩百萬人擺在我的面前,他們的將來如何和我的施政會定有很大幹系,將一個把我治下的三分之一的百姓治理地很好的人提拔上來協助我,顯然是合理的。
廣信的冬日要比荊州的暖和些,就是有些濕。濕冷對身體不好,尤其對少年的男子,這還是以前銀鈴說的,不知道是哪個大媽給她灌輸的,或者就是我的岳父。但天氣對我們顯然是有影響的,我手下的多數是北面的人,可能是水土不服,前幾日還行,就這幾日,忽然病了幾個。華容也立刻有了用武之地,華佗恩公的兒子果然有些本事,當晚去看鄧茂那幾個病了的,他們便說自己沒什麼問題了。最近唯一不斷變化的就是弓乙女每日的著裝總是不盡相同,但相同的是總能吸引一干無聊傢伙們的目光,昨日,她便在我們眼前第一次穿了襪子,穿著步履來朝,竟令一些人嘖嘖稱奇。不過臨走,又是幾個人團在腳印邊,說三道西,前幾日是光腳的泥巴印,這日,卻是個汗濕布印。看來南人大多如此,男女常年皆跣足而行,穿了鞋襪,倒覺得悶熱。不過對弓乙女,我沒有做任何限制,她穿什麼來,都當做合理就是,畢竟她不是我們漢人,拿我們漢人那套標準沒什麼意義。另一個能讓我如此隨意的便是我的這個小朝廷和綠林赤眉軍的人員構成基本屬於同一種情況,他們除了一些自民間而來的奇怪惡趣味外,其他方面毫無顧忌。
「我有一個問題不明白,想問問夫人。」看著她看向我,我繼續說道:「一人家有人丁九口,每日煮飯燒水需柴需六擔,伐木一擔需一人兩個時辰,背柴一擔回家需半個時辰,擔一日之水一人需半個時辰,煮飯燒水一餐需一人半個時辰,且問,何以為好?」
她靠了過來。
這就是現在的我這個越國存在的問題。
郭佩自然不是傻瓜,她笑了,在我才說到一半的時候就笑了。
而這其中,交趾郡竟全無亂事,令人不禁驚訝。看來這士燮是有些本事。最近枕頭邊的課堂上聽了不少這個人的名字,也了解些,這士家在當地是第一的豪族,光這點其實讓我心裏就有些不踏實,但看來這個人確實值得大用。郭佩不知從哪裡的找來一部不老少幾十斤的十一卷《春秋經》〔士燮著,已佚——作者注。以後所有說是引用此書的全是作者自編〕,說就是這個叫士燮的人寫的。此人精研《左傳》,頗有心得,有些還是有些教益的,可以算入張叔口中的酸儒,比如卷中開篇不遠在隱公主喪這段就注曰:隱公失禮,后終有亂。是以禮以序尊卑,樂以和上下;不分尊卑,無以立序,不分上下,無以平和;子曰:立於禮,成於樂。〔《論語·泰伯》——作者注〕,《禮》亦有雲: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者,天地之序也〔《禮記·樂記》——作者注〕;禮樂之器用者,即此理也。于談大事者,莫若以禮樂而治,禮者,化五服而別;樂者,合萬氓而化。有禮無樂者,上下析崩;有樂無禮者,相褻無體;無樂無禮,禽獸無異;有禮有樂,則天下和順,萬民安康矣。
便我這樣理政,我還是被批評了,而且我覺得批得有理,所以我真的傻了。可以說,有時候,當你理所應當地做自己認為正確的時候,你很有可能已經在犯錯誤了。
「侄兒受教。」我很是恭敬地行禮,然後立刻拿著幾卷竹簡出門,出門前不忘對著楞在那裡的張叔說道:「叔,那案頭還有些緊要的,便請叔幫我處理一下吧,我趕著回去了。」
唯一值得稱慰的是,我抓住了她的手。
我到我的那個作為越侯議事廳的屋子的時候該來的人到的還不多。寥寥幾個聚在這個大堂的中間——波才、韓暹那幾個以前黃巾軍的人。聽他們說,以前起早慣了,天剛微亮,便得起來了,因為活是永遠做不完的——不過他們也抱怨了些這裏冬天天亮得早,而天一亮這幹人便一個都睡不著了。
於是,我開始對我的分配結果感到滿意:左手邊第一排第一個必然是張大叔;第二個位子我讓他們空著,留給徐征;第三宋玉東,第四也空著,留給田緘田雪林,第五閻柔,第六陳應,第七王威;接著背後第二排第一個張華,第二個劍鋒,第三個高陞,第四個華容,第五個陳鍇,第六個陳瑜。右手難排些,但第一個則沒有任何異議,只能是波才大哥,這沒有人會有意見;第二個我讓空給我們家老四,這我有些私心;第三個給韓暹,第四個給邢道榮,第五給管亥,第六給鄂煥,第七給孫玉海;後面第一個給納顏,第二個給趙得利,第三個給葉劍,第四個先空著,第五個給小南,第六個給卞喜,下面一個我讓留給弓乙女,便於她以後來去方便,其實用她我也有私心,這以後再說;第三排則依次為張林,鄧茂,孫仲,趙弘,最後一個是小廖昊。黃巾軍內我讓他們自己排序,然後一個個穿插開,免得這幫人談得太開心,只是最後三個實在沒人插進去了,小廖昊怎麼也不好插進來。以後宋謙、陳武或許能插進去,但那還得再過兩年。
「不過這樣也有些問題,還是太亂,找起人來有些麻煩。」我看著下面整理的結果,皺著眉頭,「這樣我右手邊坐武將,左手邊坐文臣吧。」
我很努力地處理政事,當能完全自己地為老百姓做些事情的時候,我覺得我忽然變得勤快不少了。我每日除了朝會,還會在處理政事的府衙一個人待上近七個時辰,飯都吃不上幾頓,但我覺得理所應當。如果幾年前我會想到今日如此,當時我一定會認為自己瘋了,要麼就傻了。
「對不起,我……」我用另一隻手繼續撓頭,「你在家辛苦了。什麼都由你來,我卻……」
鄱陽有金,其東北之境有銅,其間儘是飯稻羹魚的富庶之地。就是不清楚為什麼要把這個混蛋派到這裏,越看越覺得以後少不了和他們打交道,而且不是好的那種。
第一日檯面上似乎沒什麼大事,而且由於徐征的到來,場面上還算比較安靜,不知是不是我這幫新拔的官見到真的大官有些局促還是怎的。而我也只是問問軍隊情況,交待一下最近應該如何休養士卒,整飭軍務,安排一下各人擬掌管之事,還讓宋和張叔擬一個官銜名單。剩下便只有打發大家回家吃飯了。吃飯前還有好事者暫未離開,圍在那裡不知幹什麼,過去才發現一干人用自己的腳去對弓乙女的腳印,並品評一番,看來這已經成了這幫憋得有些無聊的黃巾大哥們打發飯前的惡趣味了。但我更無聊,所以我也去對了,我比她的還要大些,其他人的則和她差不多,不過大夥的則大多要肥一些。我忽然問了一句:「你們昨晚上洗腳了么?」
趁人沒到齊,專門挑了派到天南的斥候的回報來看,其實我一直很關心一些它們內部的問題。這還得從我手中的圖說起。這圖上標得很詳細,滿目都是標準的銀鈴手書的隸文,其他地方還沒什麼問題,但這天南一塊就有些蹊蹺。我兄弟的天南之國和我大漢益州南部幾乎是完全重疊的,這上既有天南的一些較大洞寨的名字,也有益南幾郡各縣城之名。於是,我就很感興趣,或者說很擔心,這些城目前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情況。
下面不斷來人,片刻便是幾個。我讓他們在下隨意討論,而不必在意我。只是看到張叔,讓他近前,說了一句讓他找些人到我那裡搬些回家。他自然知道搬些什麼,而我總不好意思在議事廳里說搬酒回家解饞這類的話。
我從老師那裡沒有學過這個,但我覺得有意思,所以讓宋找幾個人再去交趾尋訪一下士燮家的情況,打探一下這個人包括這個士姓豪族的情況。同時給士燮一道命令,就說我暫無力平定日南,九真,讓他廣下告示,嚴守邊境,只讓流亡百姓入境避難。這有些不好,但是我覺得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這個我認為得所謂「不好」,恐怕現在不是所有人都能清楚明白的了。
這幾日,下面各地情況陸續報上來,南海的張何〔史實人物,一般人稱張使君,和劉使君的意義一樣——作者注〕的,交趾的士燮的,還有其他郡的長官的一些奏報。士燮的報告最為正規,很有朝廷公文的架勢,其他的則稍微差一些,但是還是能基本了解些情況。九真、日南的太守已經不知道散落到何處的民間里弄了,合浦的跑到了交趾,郁林的則乾脆已經到廣信了,前幾日我還召見了他。對此我只能說:「交州夠亂的。」
看看人差不多了,前面還有人走來走去,顯得有些亂,便拿著未放的簡牘指著前面問道:「還有誰沒來?」
就這樣我暫時分排好了自己的小朝廷。有些人因沒有回來,便還沒有定職。但有些人我從沒有見過但我的封賞已經去了。比如士燮,我就擬了一道加為平南將軍的詔書送去。此外,由各郡推舉招賢良方正的詔令也發了下去。
應該說,通常我都會顯得有些笨手笨腳,我也不清楚為什麼。
其實我又開始躊躇,但如果我把士燮請到這裏來,會不會讓現在這種言談策論無間的局面變得拘束,一個徐征已讓我右手邊的人安靜了很多,他的到來會不會讓這裏變得死氣沉沉。
「我們兄弟們早都到了……哦,老爺子到了……呦,仨惡臉都到了……喂,鄂煥兄弟別動手,沒看正點人呢么……大小劍都到了……小柔大顏都到了……那個南蠻婆子呢,哦,她沒來……呃,還有那個鮮卑射箭挺好的那小子也不在……唉,高個點的到了,那個矮一點的讀書人沒見……哦,還有那個斷髮的翔子沒看到……荊州的幾個小子也都到了……行,就他們四個其他都到了。」偏巧鄧茂那是站在中間,他以為我指著他,便一邊四處看著,一邊扒著指頭回答了,果然有黃巾軍介紹人的風範。
「就是!」張叔忽然大起聲來,「可越侯為何一直不問此事,此物已在我袖中幾日了。」
辦完這個,我當真有些累了,正在我舒服地伸著懶腰時,卻發現張叔父竟就在身邊看著我批的東西。慌得我趕緊行禮,見禮完畢,他將拿書簡拿來看了一番,便對我說:「越侯雖年少,然見識頗豐,這等處置,正是妥當。」
「以後給我回去洗!」我怒從心頭起,卻又很快變成無可奈何。
引徐征進來就有些官場上的客套,他除履上階前便是一揖,再上得台階來,便要下跪,慌得我滿嘴雌黃不知說了什麼地扶他起來,這番作完,他還不進來,非要我先進。我便只得先進一步再返身相請,再於是,他解劍打算在門外找地方放置,還惹得我身右側一幫人全去腰間摸自己的佩劍。
我笑了。
司農,陳應;司庫,王威;公田令,高陞;司空長史,劍鋒;太醫令,華容;皆千石。司空從缺,暫由司農陳應節制。
就在我們剛剛排好暫時的位次,一個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說的場景出現了:大家一直在等待的弓乙女將軍穿著一身長短有些偏小,周遭卻有些肥的男人衣服,不過仔細看似乎是比較正規的官人服,依然光著她那雙天足搭著個不知從哪裡弄來的木屐,慢悠悠,嘀嗒嗒,幾近扭捏作態般,低著頭似乎非常困難地往大堂這裏小步地挪,而大堂里所有男人的目光全部看著她,除了下巴掉地的,剩下的也基本舌頭不知哪裡去了,竟沒有人說得出話來,哪怕是閑話。但我隱約感到,有不少男人似乎有惡趣味等待著一幕難以表述的場景的。所以,我覺得替弓乙女出這個著裝點子的這個人有必要找出來,而且不出意外,應該在我下面坐著。
對於活是永遠做不完的這一點我完全同意。我指了指高高堆在我案上簡牘,和他們一起笑了。
我皺著眉頭,「我不是讓您和宋去擬一個官員職銜名單么?」
光這就夠累了。還不提進來徐征和各人行禮,下面什麼樣的都有,有學著他樣子的,也有揮胳膊的,甚而還有隻是咧著嘴笑的。不知道徐大人怎麼想的,只見徐征坐下后,鼻子便動了動,隨之臉部表情地略變,隨即又恢複原狀,只是眉頭不時皺了皺。我很快就明白過來了,但還是無可奈何,你沒有辦法指望一群農夫或者武夫們的腳像花一樣香。想到這,腦海中連散發著香氣的花長得都像冒著熱氣的腳丫子了。
打了個寒顫,立時打消腦海中的無聊且噁心的念頭,趕緊回到正事。
「夫君言重了,夫君貴為一州之君侯,是應該盡心儘力為國籌謀的,妾身一切安好,無需掛懷。」她低垂著眉毛,臉色並不能表現出她的話語中的甘心情願,所以我能察覺她確實口不對心。
「嗯,鄧將軍可能不知道。」雖然滿腹心事,但還是不得不笑:「厲北海,田雪林,潘翔都被我派去南海了,那大家基本都到起了,就差弓乙女將軍了,不過她沒來也沒事,我怕她還不知道今天我讓大家來的。但我們還是稍微等等,這還有一刻才到巳時。你們就隨便說說,順便找個位置坐下去。」今兒也是我們越國小朝廷第一次這般,前幾日都是在軍中大帳議的事情,以後還是得有個坐的規矩。
我撓了撓頭。
這日到家正趕上晚飯,郭佩看著我不知道是什麼表情。而我則一個勁地吃,順便問著各人最近如何。然後,便是把他們全部打發走。
「謀司!(沒事)」她也大聲回道,彷彿我的耳朵也不行。
斥候們都沒有進去太深,造成這種結果的原因,是因為我交待的要他們保證安全回來以便能給我帶點消息。我不好直接問我的兄弟,免得他覺得我想插手他天南之事。不過雖然進去不深,但我已能從斥候的簡單彙報中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反抗的益州人並沒有完全被消滅,他們退到了越巂之南和永昌郡,而東南的郡縣亦即犍為、益州和牂牁由於和天南的南蠻國混雜在一起,所以,被我兄弟給順帶保護了下來。可有意思的就在這裏,這些縣城既不投降董卓也不投靠南蠻國,這倒有些道理,不過他們竟還不理永昌那裡的益州人。而是幾個鄰近的縣一塊,或者就是一個小城就形成自己的一個個小朝廷,倒也怡然自得似的。
監察史大夫,張儉,監察官員功過,比兩千石;監察中丞,陳鍇;司寇,六百石。趙得利,掌平決獄務;千石,司寇中丞,陳瑜。
她勉強地點頭,我則點頭而微笑。心中卻想著,終有一天,兩個其它女人會坐在這個大殿里。
「你能聽懂我們的話了?」
比如今日就絕對沒規矩,這朝堂中間有條一丈多的過道從我這到門口,兩邊一堆坐墊,本是整整齊齊,這會兒,已經亂七八糟了,熟悉的便緊緊湊靠在一起,稍微生疏一些的便稍離得遠些;還各種面向的都有,有的面對我,如小南,葉劍,波才等;有面對中間過道的如張叔、宋玉東、王威、張華等;這兩種也就都有些道理;甚而還有背對我面朝門的,就如鄧茂等人。
這下只剩我們兩人了。
其實我想大家都面對著我的,在荊州就是這樣,不過看張叔這麼坐,我想還是順著老爺子比較好。
除此以外,我還作了一道術數題,難度很高,有些數字精確,有些數字含糊,但還是能得出,交州四十萬戶,二百萬口。其中,交趾郡一郡便佔了三分之一強。
至於潘翔,得看他的功績有多大,我甚至有打算等他回來后可能讓他去文官那裡,我聽甘寧說過,知道他讀過些書。在這裏,似乎能寫周全所有人名字的我們基本就得考慮準備讓他當文臣了。而且這些位次其實還要重新排的。
「鄧將軍、趙將軍,你們幾個怎麼都背對著我啊?」我只能指著他們問道,引得下面一群人都笑了。
不過她也只是幫我撓了撓頭。
第二日,我發了第一道正式的任命文書:波才為大司馬,領大將軍,總領全軍,但凡兵事功課,操練賞罰,一應處置,俸祿比兩千石〔郡侯手下官職名稱結構俸祿都與朝廷不能完全一樣,否則會有欲圖造反的嫌疑,其實在漢朝絕大部分時候,都是上面直接給他們安排主要官員,而且多有監視之意——作者注〕;左司馬厲北海,輔佐大司馬,分掌步軍,右司馬韓暹,輔佐大司馬,分掌水軍,皆中千石;司馬左中大夫,邢道榮,司馬右中大夫,管亥,左參軍,鄂煥,右參軍,孫玉海,掌日常五軍兵課事務;葉劍為廣信校尉,忽薩烈南國為前軍校尉,弓乙女為後軍校尉,卞喜為左軍校尉,張林為中軍校尉,鄧茂為右軍校尉,掌廣信與五軍校衛。孫仲為行營都尉,趙弘為行營司馬,掌大司馬法度戍衛,以上諸將皆千石,悉聽大司馬調度。
「我忘了。」我非常坦率。
「當然沒有!」有人居然如此理直氣壯。
「不必了,徐大人,這裏不是皇上的大殿,就這麼進來吧,我這裏沒有這麼多講究。」我笑著,中止這進一步的禮尚往來。
「為將帥公侯者,凡事則以躬親,雖有勤政之美,卻有憊懶臣下之憂。」我不太明白,把腦袋往前伸了伸,他看了我這樣,笑了笑:「君之手下,雖無曠世奇才,然不乏能人良士,文有宋玉東、田緘數人,武更有波才、韓暹、北海、小南數十之多,然每日朝會完畢,除領兵在外者,受命行事者,多數無所事事。為何?越侯獨自親為也。今只蒼梧一郡之事,每日堆積文箋便有三尺,若待交州平定,種種巨細,恐此屋亦難容其巨,而眾臣已憊怠矣,今提此事,竊為越侯之憂也。」
各部員眾,由各司聘募。
最後我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下滿堂的燈火,忽然轉身抱起我抿著嘴在笑的妻子,沖回自己的卧房。
「啊?這樣不對啊?」鄧茂這幹人才轉過身來,「我以為就這樣呢,我們聽說官府里地下臣子是不能看王啊侯啊的,您說啊,要規矩,所以想著就背過去了。」
對這個問題,我想了好長一陣,最後批複:聚與所有無籍之人定籍,年輕力壯者遣返;若原籍尚有亂事,則暫充官夫,濟其依附;老弱婦孺,或起義屋,能為差者,臼米漿洗以資其是;余者先行接濟,待后再問。若有不決,即刻再報,若有后例,照此辦理。
這個女人非常費力的扯著下面的裙裾和擺,小步子一下下伴著木屐擊地聲音挪向前來。不過,所有的謹慎和小心只到大廳前為止,她似乎看見大家的鞋都在廊下,便放鬆起來,甩著腿拖著裙裾便隨意踢落木屐,緊接著便大步往上邁來;見到我,忽然咧嘴一笑,隨著我的手勢之指,拎著裾擺,大踏步過去,不知怎麼就坐下去了。大家則換了眼神,變成互相大眼瞪小眼,並有些即將爆發之意。不過最終在我的手勢壓制下,沒有笑出聲來。
「我知道你忘了。」他也很坦率:「我去拿……那個……東西的時候,見著越侯夫人,她便告訴我,怕是你會忘了這事。我問為何,她說這幾日都是一早出門,深夜回家,飯都吃不上,都需送去。我倒要看你幾日,卻未想真需我來提及,越侯才能想起。還需說一句,越侯夫人腿有病恙,行動不便,在家每日自天明等到夜深……那麼好的媳婦,不是叔說你,你太對不住她了,她也是女人,哎,你這麼年輕,不會明白的。聽叔的,你把活分下去,讓大家都做一個時辰,你便能多出好幾日的時光,那時再考慮大計方策,也不遲,卻讓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煩憂,便說這事,為何不讓徐征自己去處理,他做了太守二十年,能沒解決過這些事?」越說到最後張叔越激動,最後差點站到几案上。
「我以前沒想過這個問題,今日張叔把我給點醒了,事必躬親,對己尚可言無愧於心,然荒置手邊賢才為其一害;且一人之口,是為台,登高而距人千里,是以一言以蔽天下,然一人之言皆對乎,否也。此語乃是孟德兄的話,今日想起來,果然如此啊,此為二害。這三害么……」
還是撓,只是換了手。
廣信城內看不出這裡是以前的百越之地,很少能見到奇裝異服的南人,尤其在弓乙女不知從哪裡聽到並整來了那一套衣服后,應該就幾乎就完全看不到了。隊伍里是有些南人,但他們全駐在城外。
徐征則要有禮許多,到來時,他便請人先行通報,待得我傳他,才聽得匆匆地腳步聲傳來。我讓大家稍微學著點,便讓他進來,還自己離席到廊下專門接他,到門口我稍微回過頭去看了看,果然武將這一塊個個探頭看著。
吳國的情況則讓我好受些,他們一上來就大規模的開墾荒地,疏浚渠道,看來老百姓能有些好日子可盼。至少我的妻族在那裡不會出什麼事情。岳父的情況是我比較關心的,所以下個月的祭祀上還有一番事情要做,這話似乎沒什麼聯繫,但是只要想到我有兩個妻子就可以明白其中問題。
「嗯,越侯這辦得已經不錯。不過有件事情,我還是想提一下。」張叔忽然嚴肅起來,也讓我趕緊正襟而危坐,虛心受教。
「嗯,來人啊,請徐征大人來。」才發現他不在,讓人趕緊去請。接著我手一指,「王威,高陞,劍鋒,陳鍇,陳瑜,華容,還有閻柔你們都過來吧。」
司徒,徐征,領廣信太守,掌教習民生,禮化眾民;比兩千石。衛尉,納顏,掌宮殿衛戍;大鴻臚,閻柔,掌四方蠻夷事;太史令,宋玉東,掌天時地利,節令祭祀;左諫議大夫,田緘,右諫議大夫,張華;皆千石,皆由司徒節制。
我貼到她的耳邊,一句便把她說得羞澀了起來……隨即我吹滅了燈。
「看來得去請他!」最後我很快得出了結論,非常堅定和乾脆。
我並沒有照搬我大漢的現行法度形式,第一,我沒有那麼多人,第二,我也覺得有很多根本沒有必要。尤其聽完夫人的講述后,我就覺得應該讓納蘭兼少府和宗正之職。不得不承認我大漢官制有些過於臃腫,半個朝廷的人只是為了皇上的吃喝拉撒睡行動坐卧走服務,當然這個只能自己心裏想想,頂多想完了點點頭或者搖搖頭,不能說出來。
接著我又吹滅了一盞燈。
這樣確實明確了一點,不過顯然問題又出來了。我的右邊密扎扎的人,左邊則一隻手可以數完。
我最喜歡看的是張何的奏報,因為裏面經常會有銀鈴的消息,我可愛的妻已經撲滅了揭陽郡之亂,而博羅的亂賊則乾脆聞風而降。那時我是笑著擬完一道命令,讓韓暹帶人即刻便去。
到這一刻,越國的事情才真正開始。
這出乎我的預料,這些力量顯得非常難以捉摸,令我很是擔心,若我把家裡事情定了,定要把這個事情好好解決一下,當然首先得有一個計劃。
……
接著又撓了撓頭。
「弓乙女將軍,辛苦你了。」我大聲說道,彷彿她耳朵不行。
那日,我拎住波才韓暹當日到我那裡吃飯,這其實才是重要的。
「以後呢?你們都是越國的大臣,我是越侯。」我頓了頓,有些無可奈何:「我也不勉強大家,朝堂上稍微規矩些,下面,我不管你們,你們照著張老爺子樣子坐吧,面朝著中間的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