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人行
第十三章 晴色
蒼石、褐樹、綠葉、紅花，金寒窗細看之下就撞上了一雙眼睛！
金寒窗抵抗的仰頭，天色陰沉像他的眼圈。
陸無歸道：「敵情不明，先看上邊有什麼。」
金寒窗喜上眉梢。
陸無歸道：「水？看你渴成這個樣子，呵呵。」他語末一聲輕笑，笑意不讓他把話說全。
他看不到什麼異常，但知道一定有異狀，兩個殺手尖利的眼睛一定掃到了什麼。
金寒窗不想錯傷好人，少女雖顯露殺機，但並不似壞人。
金寒窗疑道：「那女子是誰？」
金寒窗站在岩下觀望，兩名殺手擔心泄露行蹤，金寒窗則不想動手。跟著殺手一路同行，他已經分不清敵人善惡。
高行天突然道：「聽，水聲，前方不遠應有水源，我們就在那小歇。」
殺手只依酬金、命令而行事，後果不計。在他們眼中，一個人只有難不難殺，值不值錢的區別。
陸無歸立即停了步，抬頭，肅然。
他在心底留著一絲醒意。
但那不是鹿，那是人眼。
高行天道聲「好」，兩人一同提縱。
高行天敲敲岩壁道：「聽聲音應是一湍急瀑，位置莫非在山的另一側？若是這樣，這水我們是尋不到了。」
身後陸無歸悠悠道：「大俠，有人等著你去救啊，這樣怎麼行呢，想一想小寡婦哀怨的眼神你也
金寒窗哂道：「我知你看見也不會出手的，你變了，不再是原先的你了。」
她的神情卻很耀目，少女素手做刀狀，于脖際一抹。她身在高處俯視，一抹時自然的微昂著頭，少女靈動的眼睛里閃爍著殺氣，殺氣如晴色，如一抹擦破陰霾上午的晴色。
高行天道：「正好吃了她。」
金寒窗言語流利起來，情緒激蕩，困意就消了。
甫一上岩，水聲就隆！目光所及，便見一洞窟。洞窟一人高，三人寬。隆隆的水聲從黝黑的洞中呼嘯而來，大作的水聲竟是發源於此。
金寒窗腳下被亂石一絆，險些摔倒，他駁道：「你只是撐慣了，你第一次三天三夜不睡覺也好不了多少，我不是大俠，啊哈……啊，我是凡人啊，啊哈……」
金寒窗聞言頓時精神一振，深入盤古道后連日急行，這還是第一次要落一下腳。
金寒窗疑道：「喂。」
陸無歸執意他上來。
挑釁的動作冷酷而輕蔑。
高行天道：「對面不是清泉，也是清流。」
陸無歸道：「她是誘敵。」
眼皮子每一次沉重的砸下，都砸在這一絲醒意上。一絲醒意被砸的越來越薄，愈來愈淡，世界漸漸朦朧，他快支持不住了。金寒窗真想把自己軟軟的鋪在地上
高行天不再問話，默然前行。
因暗衣少女的誘引，他們再次登上絕壁。
「看你救的人，無不是姿色姣好的美婦。天下有惻隱之心的常人多的去了，為何這些事情只叫你撞見了，管著了？因為只有你看得見這些，只有你看見這些美人的疾苦。」高行天侃侃道：「你喜好婦人的美色，又礙於禮儀不能發泄，只能用愚蠢的仗義出手來解決你的慾望，所以你是一個好色之徒，並且是心理變態的好色之徒。」
陸無歸搖頭：「鎮內很少有人走這條路，走過的只說一直沿著峽谷向前就到開天岩，出了開天岩就是一個叫斑雨鄉的村子，到那裡離暮望城就近了。」
兩人俱是龍精虎猛，獨他困意懨懨。
岩下人情緒被撩動的時候，她已經消失了。
高行天道：「小六，你以前走過這裏嗎？」
三人都發現有人潛藏，少女就從樹后閃了出來。她一身淡褐色的長衣，像是林間剪下的一抹陰影，很少有女人穿的像她那麼黯淡，如不是那靈動的眼睛，金寒窗就看不到有人潛在七十步開外、五丈余高的絕壁上。
陸無歸一躍超過金寒窗，取出包裹之中的繩索。
三天之後，金寒窗的眼圈就黑了，困意纏得他像落不下的夕陽，總在上演
盤古道後段的地勢就像乾涸的長河，只遺留下一條蒼老河床。長長的穀道先闊后窄，早前他們也搜尋是否有捷徑小路，但是一無所尋。
「這水在何方？老子，嗬……」金寒窗說了幾個字就覺得嗓子冒了煙，如不是三人皆聽到水聲，他以為已經渴到產生幻覺。
高行天高高在上道：「這裏很可能有去青州的捷徑，你難道不想上來么？」
高行天亦露了面，徑直拋下繩索。
陸無歸笑問道：「什麼樣的凡人？」
「我要……啊哈……」金寒窗再張嘴，已是哈欠連天，「我是走不動了，啊哈……你們先走吧，睡完找你們。」
陸無歸指向右邊山崖。
三人緊趕幾步，水聲愈加清晰，不過仍看不見水源。他們搜遍眼底也不見一點水跡，高行天止住腳步，抬頭四望，只見兩邊高崖聳空，絕壁千仞，山花欲燃，青鳥浮空。
金寒窗撇他一眼，嚷道：「我困意又上來了，這盤古道什麼時候到頭啊？趕路也沒有這麼緊的，老子走著都快做夢了。」
此時高行天忽然抬起左手，仰目上觀。
盤古道說是山道，其實只有前半段是山道，走到後段就是一條深峽。三人身處深谷底部，腳下狹路一條，亂石如林。連日行進透支了水分，此時三人聽到水聲，無異聽到
兩個精修的殺手攀登五丈高岩不費吹灰之力，一縱一盪就上了危岩。
他站在岩下等待，當上面陸無歸向他招手，示意他上來時，金寒窗叫道：「我知你們要追上殺了那少女，我不幹！」
金寒窗懵然道：「好色？我那裡好色？」
金寒窗疑道：「怎麼可能，你休騙我。」
高行天止道：「你留下，我去追。」
「歪理，歪理啊，啊哈……」地勢愈陡，若不是陸無歸在後扶一把，金寒窗就一頭栽到了後面，他困得如同醉了酒，搖搖晃晃道：「我救她們不因她們貌美，要說打動我的，那老婦的茫然最令我心痛。看了那一眼，我就覺得我若不管，人人不管，良善都成了滄海桑田，世間還有什麼美好的東西呢。」
高行天皺眉道：「殺人之事，還用得到你嗎，快上來。」
高行天走在前方，頭也不回，「不行。」
金寒窗說不上去，心中還是被「捷徑」挑起了憧憬，略一遲疑就抓住繩索瞬息而上。
金寒窗道：「就沖我渴成這個樣子，也一定是清泉吧！」
靈動非常，宛如山間梅花鹿的眼睛。
高行天插言道：「你是好色之徒罷了。」
三人言談間一直沒有停下腳步。
金寒窗投降：「我要睡
金寒窗看著高行天殺機暗藏的虎目，心中一寒到底。
這是一個警醒的信號。
陸無歸凝重道：「山間有不為人知的密道。」
金寒窗咽著乾澀的喉嚨道：「那邊定有水，說有急瀑可能就在那邊。」
高行天陰沉道：「行蹤已泄。」
「你這賊廝，見了一定不管，一定不管的。」金寒窗腦袋被言語一激，活絡起來，「小六，你管不管，若你撞見，你管不管？」
一雙少女的眼睛。
那少女也應是從洞窟遁去，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金寒窗順著方向看去，只見有一處突兀斷崖，樹叢橫生於上，倒也無甚稀奇。
金寒窗失望道：「望梅止渴，聽瀑心憂，走了半天一場空。」
來如花鹿去如晴。
高行天縱至少女先前所在的岩下。
金寒窗喃喃道：「對，凡人，一個有惻隱之心的凡人。」
陸無歸在後，高行天在前。
金寒窗無動於衷。
金寒窗也放目望去，山依舊是山，峽依舊是峽，他目光繞了幾繞，只覺青山如夢，恍然隔世。
陸無歸道：「在青州暮望城碰見你，實屬意外，我有任務在身，助你已是破例。」
陸無歸笑而無聲。
陸無歸道：「殺了她，也難保不走漏風聲。這山窟不知通往何處，我們不佔地利。」
高行天話意一轉，冷然道：「但若敵人是我，定會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