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三人行
第十六章 桃花〔上〕
三人行出盤古道，歌聲驟停，楚紅玉回頭嗔道：「唐表，你一路上鬼叫什麼！」
楚紅玉道：「開天岩下桃花廬，桃花廬中獨眼侯，居右禪雖說不問世事，但也不會輕易讓一個殺手、一個要犯從眼皮子底下招搖而過的。」
金寒窗望著桃林美景，心懷耿耿道：「他老人家要抓就抓吧，落在居老侯爺手上，我也算心甘情願。」
金寒窗單眼一眨，嘿聲道：「你可切莫喜歡上我啊，我可不敢和那混蛋搶女人。」
金寒窗慌神道：「那怎麼辦，這豈不是很難過去！」
「不殺他，就不會認識他。混蛋？呵呵，你知道這個混蛋身手了得，我費盡心思也奈何不了他，纏的久了，不由就愛上了他。」楚紅玉頗為無奈道：「很難有幾個人不喜歡他的，尤其是女人。」
金寒窗暗自咬牙，他深知唐表性格。居右禪要是對他動手，唐表就會翻臉，這個人才不會顧忌晚輩禮節，唐表從來都是當機立斷，動手不動口，一向秉承唐門護短的優良傳統。
「紅玉不行，你這個通緝犯更不行。你們在桃林邊等我。」
嘯聲激越，一盪三折，追著
唐表腳步還帶著點跛，跛得如同一隻小舟，正一桿一桿的在花海中撐起，駛向在水一方的佳人。
楚紅玉隨口道：「你情願，那唐表呢？」
金寒窗兔竄而逃，扶著一株桃樹，老氣橫秋道：「阿表啊，小玉啊，俗世姻緣，就讓我給你們牽一條紅線吧。看到你們老夫就看到了一個光明前景，唐門的新鮮血液就靠你們兩個來造就了，萬勿令老夫失望啊，萬勿，萬勿。」
金寒窗慧黠道：「表哥的確是混蛋得可愛，嫂嫂的眼光真准！」
楚紅玉看他一眼，臉就紅了。伊人玉靨紅得像天邊的晚霞，楚紅玉側面避開了唐表熾熱的眼神。
金寒窗看著綿延的一片桃林，黃昏里桃花嬌艷如霞，正是花期鼎盛之時。桃花開的這麼晚的，艷色卻這麼重的，應是壽星桃了。
楚紅玉應道：「因為那是桃花廬。」
楚紅玉故作嗔怒道：「通緝犯竟也油嘴滑舌，小心我挑斷你
斑雨鄉就是楚紅玉的故鄉。
時辰近黃昏，近鄉起情思。出谷這一路上，楚紅玉在前方以歌相引，歌聲與暮色四合，憂傷而婉轉。
金寒窗不信。
楚紅玉一笑，搖曳如花。
清俊少年眉開眼笑，心表如一，毫無做作之態，楚紅玉不由問道：「你娘就是當年唐門第一美女棠夫人？從你的面目來看，我也信了幾分。」
三人踏歌而行，偶爾金寒窗聽到傷悲之處，就聞唐表縱聲長嘯！
出了開天岩，就離了盤古路。過了開天岩，便是斑雨鄉。
唐表吟道：「松下問童子，言師採藥去……」
楚紅玉抿著笑意道：「你究竟是唐老爺子，還是月老啊？」
楚紅玉偎在唐表懷裡，想笑又忍著笑。
金寒窗凝重道：「是居老侯爺的所在？」
她當即揚起一腳。
楚紅玉見金寒窗神色幾次變化，淡然道：「你現在知道這個人有多麻煩了吧。」
「噯。」楚紅玉等了許久，只好輕喚一聲。
金寒窗聽著兩人的一唱一和，只覺荒草亦有情，野花也含笑，眼前不再是不盡的夕陽山外山，行路也來
楚紅玉截道：「居右禪不在？給你一點機會就賣酸。」
楚紅玉接過桃花，柔聲道：「你摘了花，樹會痛的。」
金寒窗也是一喜。如果居右禪在這，不問緣由向他發難，他還真不知如何應對。獨眼候指掌雙絕，其人一直修身養性，雖然年老，只怕功力尤深。這可是讓「螞蟻窩」幾乎放棄盤古道的人。沒到青州，沒到暮望城，真不能束手就擒。金寒窗崇敬這個德望極隆的老前輩，硬要讓他一戰，他也沒有戰意。唐表入林時，金寒窗內心實在是兩難的。
「草廬里只剩一個守門童子，居老侯爺不在廬中。我問童子老侯爺何往，童子就給我吟這首詩。」唐表笑道：「童子風雅，可不是我弄酸文。」
金寒窗在旁聽到，心想這個混蛋自大的口氣是萬年不改。
楚紅玉笑道：「前方是桃花廬了，也不知你的鬼叫是否驚動了廬內之人，現在需要你這個跛子去打探一下，我是不方便的。」
一路行來，他對唐表和楚紅玉的關係再明白不過了，金寒窗自認為打探這活兒還是由他來做比較合適。
金寒窗認真道：「
——幸好人不在，不用去想了。
夕照之中，花香在燒。
唐表技窮道：「戴不上。」
山谷的地勢逐漸開闊，遙遙接上平原，依稀更可見一片桃林在前。
花枝很短，插不上，別不上，唐表折騰了半天，只怕弄亂伊人的發。
唐表道：「為何不走了。」
金寒窗拍手笑道：「好，好，好。我反正就要蹲青州的大牢了，敬請女俠動手，小的束手就擒，挑斷手腳筋的麻煩事就不要做了，小的保管老實聽話。」
金寒窗一直眺望著桃林內的動靜，終忍不住打破兩人的甜蜜，急道：「居老頭呢？」
尤為深情的唐表，深情得恍似一片花海都在為他搖旗吶喊。
楚紅玉嫣然道：「我倒是無妨，你恐怕就難了，你現在可是名動天下啊。」
金寒窗不服氣道：「為何只有他行，我們不行。」
金寒窗乏然道：「楚姑娘，你人這麼好，為何卻喜歡上這個混蛋？既然喜歡他，為何又要殺他？」
唐表屈道：「你把我的龍吟說成鬼叫？」
兩人言談輕鬆，忘了難關在前。
金寒窗眼睛轉了轉，自告奮勇道：「我去，我去吧！」
楚紅玉嬌叱一
近前了，唐表一手護上楚紅玉的柔肩，就像暮風擁著晚霞。楚紅玉知道唐表要給她戴花。
金寒窗撓頭道：「呃，我扮的即是月老，也是外公，是月老附體的外公。」
——戴花，就像小孩子一樣。
說完，唐表搖身一縱，入林去了。
此處峭壁臨空，長谷一線，向峽上望去，可見一塊巨石跨越絕崖，懸空凌雲，這塊斧狀巨石被稱作「開天石」。
她的一笑能奪了桃花的顏色。
此時，從林間折出了一個青年，一朵桃花在手的唐表已返了回來。
——眼前明媚動人的少女曾經是無情冷酷的殺手？
楚紅玉也在唐表懷中一掙，問道：「對啊，居右禪呢？」
一天下來，楚紅玉、金寒窗、唐表三人已能望見開天岩。
桃花人面相映紅。
楚紅玉被他逗得格格嬌笑，衣衫再黯淡也掩不住她的清麗。
楚紅玉道：「兩年了。」
金寒窗看巨石如浮雲，驚嘆自然的偉力與神氣，暗想這才是鬼斧神工。
唐表道：「不折，它也會凋零。有花堪折直須折么，此時它離了樹，卻開在我們心中，不會謝了。」
金寒窗心中也浮上了美好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