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二卷 三人行

第十八章 花火〔上〕

第二卷 三人行

第十八章 花火〔上〕

他叫出了菜田中久伏之人,槐樹上的暗器高手就換了必殺目標。
寇壽題的身位極為不利。
他同時身形下俯,閃躲鏈鏢。倉皇之間,額幘明珠被楚紅玉一鏢粉碎。寇壽題壓住劍鞘的手腕狂抖不已,活像正把一隻神怪鎮到其中,劍鞘冒出了金煙。
李純一道:「幸甚。」
菜田之中一人望天而起。嘆息是他,他在一片油菜花田中撣衣而嘆,嘆息很輕,就像菜花在夜中淡淡的黃,可是每個人聽得都特別清晰。
「大事?殺人放火金腰帶,竊國欺世玉牌坊,這種大事我的確做不來,你的『一家親』殺人不辨忠奸,不分善惡,這樣就叫成就大事?只不過是耍強扮橫而已。」唐表決然道:「紅玉兩年前就和『一家親』沒有任何瓜葛,人你是帶不走的,今夜請回吧。」
唐表雙手交錯,緩緩插進寬闊短袖中,憤然道:「你給她什麼,你只把她變成殺人工具。」
瞬即,他伸出一根手指,尾指。
他看向菜田。
「李純一!」
——「三葉蟲」!
——叛出組織!
兩道金光本來激射寇壽題,此時分出一道直打菜田嘆息之人。
王巨、屠蘭暮猝不及防,各中一葉。
寇壽題很難防這幾鏢。
寇壽題處身槐下,心中警兆一起,就覺老槐鋪地的陰影無比森冷,一股寒意從他心底升起。
她知道唐表在樹上。
王巨、屠蘭暮一聽嘆息,暴起而上。
狂抖如顛。
前有鏈鏢,後有金光。
寇壽題知道被任何一個鏈圈兜住都是死,飛來的是死亡圈套,是一個個噩夢。
有唐表在,兩人就能聯手殺了寇壽題。
銀光即「杏葉」,唐表的標誌性暗器,不過這次卻大為不同。
李純一笑道:「汝心頭之好壞非我心頭之好壞,非他人心頭之好壞。汝聽一言而分高下,不斷是非而先分善惡,執念太過。汝看我虛假,世人誰不虛假?人非一面,汝看人只看其虛,難成大事。」
尾指輕輕捺上一朵菜花,「騰」地一下菜花驟燃,花枝亂搖,灼香燒媚,花火照的他衣襟一藍,眉眼一清,身形卻已安穩如松。
黃金劍出,金光大燦,劍鎏薄金,耀目無比。耀目的劍光連閃,封住鏈鏢,挑上鏈圈。鏈圈在精準的黃金劍下散破。
李純一手負背,一手指花,觀天而語:「念生念滅猶如此花。執念如火,瞬時一炬化為灰燼,你想留住又能豈能留住?放手吧,也容你們逍遙夠了。」
——不是!
由「一家親」挾持手法的卑劣聯想楚家的其樂融融,唐表心中憤慨之極,他一怒眨眼,快速的眨了兩次眼。
倉皇之間,她覺察到了來者是誰。
唐表哂道:「花是你燃,話由你說,摧花是你,惜花是你,你不嫌太過虛假?我八歲就聽指頭大師、吻雪禪僧、實際和尚來門中講禪,你的『遐邇道法』雖厲害,但要論機鋒你差得還遠,簡直令我不忍猝聽。」
寇壽題不明白。
唐錶帶起一陣疾風掠至敵前,花火飄渺因疾風而滅。
寇壽題大叫一聲:「李!」
李純一身為「一家親」主腦親身至此,一是近期他有一件大事,需要「一家親」的所有頂級戰力,二是楚紅玉近兩年不歸鬧得組織震動,到了該收拾的時候。
或許晚飯時那四目一對,雙方就已明了對方的心思。
李純一寂然道:「就憑她的幸福在我手上。」
他當時匿於高樹將菜田一覽無餘,就感覺眼下不是自然之田,而是一處殺陣。敵意!皆因一股來自菜田的敵意!
兩人均起殺意,成了風拂不動的兩株怒花!
她雙鏈齊出,紅鏈兜起十數個圈圈,舞動的紅芒像是月下漾起的一個個凄美的夢幻,一個個讓人沉淪的漩渦。
他目光盯著菜田,單手迅疾探上項后黃金劍柄。
唐表傷腿輕抬,單足鶴立,雙手縛肩,揚眉道:「聽說你『遐邇道法』的『焚花指』、『捉影步』、『破藏手』堪成三絕,幾無對手?」
四道疾光,兩金兩銀!
李純一再嘆一聲。
一葉打在王巨的肺俞穴,他頓時氣血不繼,經脈震亂。
李純一雙掌併和,目光下視,柔聲道:「我給了她一家人的幸福。」
不因楚紅玉突然化鏈為槍的詭異、凌厲,而是對方這幾槍不為殺他、不為傷他,只為纏住他。
一葉打在屠蘭暮肩井穴,他瞬間半身麻木,摔跌于地。
——有人!
唐表嚴聲道:「果然是你!」
唐表怒道:「荒謬。」
嘆聲未歇,金枝已至。
李純一遺憾道:「組織的主事不辭而別,兩年不歸,下者如何安心聽命?還有你搞錯一件事情,不是我要帶走紅玉,而是紅玉必然會跟我走,『一家親』才是她的歸宿。」
——既然動了殺機,為何卻還猶豫不決?
形破殺招不破,瞬時「紅眉」鏈抻直如槍,連刺寇壽題衣幘、肩頭、手腕、腳踝,幾點沒有一處是要害,但沒有一招寇壽題不得不防。
楚紅玉沒有得手,也倏然反顧。
唐表道:「甚好。」
槐上高手追著打出的金光掠了出去。
一陣明媚一陣灰。
兩道銀光當即把他們打了下去。
眨眼是唐表化解憤怒的方式。方式很怪,但很有效。高手相爭切忌動怒,對上李純一,他絕對不能心浮氣躁。
楚紅玉說完「上路」就要送寇壽題上路。
唐表一發四鏢,傷王巨氣血、震屠蘭暮經脈,挫寇壽題銳氣,霸道無比。菜田觀天之人卻對這一鏢熟視無睹,不躲不閃,他就側身空手硬接了唐表一鏢。
是以他一出手就對菜田留了心,就預想了這個從田中而起的人。
楚紅玉有種不惜一切也要試一次的衝動。
楚紅玉失聲!
竟有人在不知不覺中潛到樹上!
嘆息起自菜田,滿帶被人打斷了愉悅之事的惋惜。嘆息響在每個人的耳邊,以致從樹上打下的暗器也瞬間折變方向。
唐表哼道:「憑什麼?」
李純一馬步弓身,分掌,一掌映月,一掌照影,他低看唐表月下傷足,悠然道:「你今夜出了『三葉蟲』,卻還有『七寶樹』,『九魂花』尚未施展,我也想見識一下。」
李純一淡淡道:「天地有道,世有因果,她既走殺手之路就永遠是殺手。『一家親』只有廢掉、死掉的殺手,沒有叛出、反出的刺客。」
唐表的金枝削石如泥,何其利烈。此人竟空手接下,他接下金枝鏢身形劇顫。
「杏葉」三葉重疊,看似一葉,卻是葉中有葉。王巨、屠蘭暮一閃之間,兩片「杏葉」就各自三分。一分三,二分六,觸物就變,貼身就顯。
鏈鏢只是要纏住他,要命的是那金光,寇壽題大叫之時收劍回刺,疾刺劍鞘,一隻金光竟被他一劍刺進了劍鞘。
——她餘毒仍未盡?
她走的時候沒留暗訊,但是唐表還是來了。
夜色如海,嘆息如波,金枝如憤怒精衛!
他恐懼身後桑槐,卻向菜田而呼!
他避開惑目的鏈鏢。
兩人被唐表獨門秘技「三葉蟲」重創,立失戰力!
寇壽題一呼之下,就帶起一聲嘆息,四道疾光!
兩道銀光分打王巨、屠蘭暮。
——鮮花如此,姻緣亦如此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