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青州篇
第二十章 青天不下轎〔上〕
孩子收回目光，正視門口。顧鐵心上任的隊伍未至，人群更擋住了他的視線，他卻一點沒有好奇心，只是雙手不斷交替的重複一個動作，甩手的動作。
金寒窗只有加大力度，再貼近他耳邊道：「容曼芙，容姐兒在那？」
人群壓抑久了，終於有人忍不住猛吼一嗓子。
「顧青天！」
金寒窗衝動道：「我知道你消息靈通，不論是誰，你只告訴我。欒祥光、欒照我都不懼，何況現在待罪之身。」
金寒窗還是來了玉荷樓。
他看「翠羽營」十八武士包括葉東風頭頂都插著翠綠的翎羽。不同的是武士們頭盔上是一支，葉東風是四支。翠羽凌風，在風中顫躍像是鳳的睫毛。本朝甫立年月尚淺，正如翠羽鮮活還未沉澱的顏色一般楚楚棲風。四是一的四倍，但唐表僅看葉東風控馬的手段就知道此人身手恐怕是十八個武士加起來的四倍不止，還有那後面的幾個差役也不弱，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
千思萬想，他最後決定找一個與江湖事物沒有瓜葛的人。一個可以信賴的人。那麼，只有容曼芙。
——究竟那一頂是上任的
樓內空蕩，容曼芙仍嫌隔牆有耳，拉著金寒窗匆匆去了僻靜的後院。
喊聲此起彼伏，人人面上帶著無限快意，他們感覺暮望乃至青州又有了新希望。顧鐵心歷任并州、冀州要職，為官清廉勤政，為人剛正不阿，一向親民意、得民心，夾道百姓此時呼叫起來實為想一睹顧鐵心的風采。
容曼芙見他情緒激動，一笑，可伊眼眶卻紅了，她沉重道：「好，我說與你聽，不過你先稍等我片刻……」她話意一停回身進了香閨，歉然向那文士道：「先生，小芙有事離開片刻，這棋恐怕是弈不下去了，小女子招待不周之處，還請先生見諒。」
他探曉容曼芙還在玉荷樓。
是以金寒窗一進來就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地方他可不熟悉，算上次和眾人一起到玉荷樓，他也只踏進兩次青樓，一次美人待價而沽，一次青天走馬上任，兩次都是非常的熱鬧。
肅靜的只是遠來的這一支隊伍。
金寒窗回頭拍拍門口一個玉荷樓的雜役。
那人一無所覺。
到了
唐表立身於人群之中。遠來的隊伍舉著肅靜的牌子，人群中依然嘈嘈而語。
一個孩子。
樓梯邊上的藤椅上坐著一個孩子，只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
在街上看著商會的牌匾、「恨愁幫」的門徒，金寒窗壓住了心頭的想法。他不再是行事不計的衝動少爺，他在「螞蟻窩」待了數月不是白待的，高行天、陸無歸精密的行事方法也對他有影響。
那文士拈著一顆黑子，對著棋盤目不轉睛道：「芙小姐起手几子布的好局，我在此參詳參詳，小姐但去無妨。」
唐表在人群之中，皎皎而立，渾身透著落花流水皆無意的寂寞。
玉荷樓的內堂空蕩一片，鶯鶯燕燕包括大茶壺們都涌到門外窗前，那會有人急著在這個時候做生意呢？
容曼芙自由之身卻還要身處玉荷樓，他不明白。金寒窗暗想，小芙是多麼純潔美麗的女子啊，找個人嫁了，相夫教子不是更好么，為何還要在這污穢之地繼續逗留呢？
金寒窗點頭再道謝，上去了。
那孩子神色很沉靜，一
欒照對著三頂轎子冷笑。
第一，他不能確定二人是否願意冒險見他。
陸無歸卻瞄著唐表，有意無意的。
——可是人在那裡？
容曼芙給金寒窗的印象還是如第一次偶逢那麼驚艷，金寒窗瞥見屋內尚有一個坐在窗邊拈子看棋的文士，想來兩人正在房中弈棋，便道：「小芙，不、不礙事吧。」
——裏面？裡邊那有人！人都跑去看熱鬧了，你讓老子進去問誰！
雜役頭也不回道：「這性急鬼，去問裡邊人，在這時候也不忘色心，容姐可不是誰都見的。」
金寒窗一擠身進了玉荷樓。
高行天盯著玉荷樓，特別注意簾幕遮蓋、棋子嵌窗的那一間室。
百姓的喊聲真摯而熱烈。
因為是個孩子，金寒窗就一時沒注意到他。
金寒窗暗惱。
金寒窗有些期期艾艾道：「容，容曼芙，小芙，容姐兒……」
眾人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卻連顧鐵心在那頂轎子里也摸不清。群情高漲，聲勢愈壯
金寒窗輕敲兩下門，靜待門前。
這一聲像是沸騰前的第一個氣泡，人群頓時熱烈起來。
起初，他也想找找其他的朋友。如，商會的徐主森，「恨愁幫」掌門盧照台的千金盧笑璇。在暮望城聯繫這兩個人，只需去商會和「恨愁幫」總舵的門口隨便遞個話，見了這兩個人，想知道暮望城任何事情都是易如反掌。
戒嚴的兵士充耳不聞，只要沒人越線他們就不理睬。再說這種場合只要有人吼了就管不住。
問多了人，金寒窗擔心被人認出來，到處可都是掛著他的通緝榜文，他折回大堂就要爬上二樓去找一圈。搭上樓梯扶手，金寒窗方一愣，的確有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不再輕易相信別人。包括以前的舊友。
唐表盯著三頂轎子，無聊又漫無邊際的想。
三頂轎子無聲無息，冷的像是三座冰窖。
「你果然為了此事而來。可是怎麼向你說呢？唉。」容曼芙輕嘆口氣。
「我來問譚家的事情。」金寒窗
他還想再找兩個詞形容，那孩子已經答道：「樓上，左轉，一直走，正數第七間。」他用手指了個方向給金寒窗。
內里沒有動靜。樓外聲勢倒是浩大起來。金寒窗欲舉手再敲。眼前門兒「吱呀」一分，顯出一個身姿綽約的麗人來，她不像尋常青樓女子打扮得那麼花枝招展，清素的如同一個不期而至的答案，她見來客竟是金寒窗，美眸顫動，丹唇驚啟，伊立刻用手捂住嘴巴才沒喊出聲來。麗人一閃從屋內出來，合上了門。
容曼芙薄嗔道：「那有礙事不礙事的說法。大恩人耶，你還敢來暮望城，你真的真是不要命了！」
唐表道聲：「好。」
葉東風皺了眉，回望一眼熟悉民情的趙獲，趙獲聳聳肩，無奈一笑，這種場面不是他能控制的。
第二，兩人都是商會、幫派的核心角色，要見到兩人勢必需要中間人，無論是誰引薦他都覺得不放心。
金寒窗沒有喬裝，一路逢著眾人的目光逆勢而行。他走路低著頭，緩慢而小心，盡量不引起人的注意。
「顧青天！」「顧并州！」「青天大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