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畫卷》第三卷 青州篇

第二十九章 夜將至〔一〕

第三卷 青州篇

第二十九章 夜將至〔一〕

「誰!?」
金寒窗拽住陸無歸的援手,借力而起。金寒窗腳踏實地之後,直奔桌前抓起「錦瑟傘」。他長出一口悶氣,縮頭烏龜一樣的挨到晚上,借水路風煙的關係矇混出城可不是他的意願,他終於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了。
水路風煙暮望分舵據此一點,勢力範圍連結青、並兩州。其中只要沾上水道,不論大宗小件、轉販運托,皆有水路風煙的二分利益。
「這就去宰了欒照那狗賊!」
金寒窗急躁道:「那怎辦?」
兩人下樓,他們離開的房間卻正發生著微妙的變化。那床榻的板鋪不承重后竟緩緩輕搖起來,終於倏然向內翻轉。
機關觸動,旋發出「喀拉」的連串響聲。
「撲通」兩聲,門外的兩個模糊人影接連倒下。
洪亮的鐘聲繚繞長街。
陸無歸沒有立刻動手,他將床看了個明白,才道:「這繩子連著四角床頭,上面都有機關,斷開就會出發警報,警報一響,曾老街那麼多水路風煙的幫眾,我們出不去的。」
金寒窗轉念再想,他怎能容許這個惡賊繼續苟活!欒照多活一刻,說不定就會多害一個人,這個萬死不赦之徒!
立足一隅,卻是固若金湯。
只見一個年輕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街上忙碌的人們紛紛停下手上活計,聚集向米鋪,這些人有屠戶、漁夫、小二、掌柜、艄公、力工、酒徒、商賈、公子、女郎等各種人物。他們角色不同,但共同的一點是:他們無疑都是武林好手。
陸無歸來到床前,一邊打量金寒窗精彩的易容,一邊解開金寒窗的啞穴,笑意冉冉。
金寒窗隨著陸無歸出了房間,見門口有兩條漢子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他不安道:「小六,你沒下殺手吧?」
——若是唐表歸來,救是救得,晚上做事卻不方便。將行動計劃告知唐表,唐表的反應應該和靳雨樓並無分別。
陸無歸在金寒窗背心、肩頭、大腿推拿幾下,活血的功夫做足才解開金寒窗的穴道。
——唐表?
金寒窗猛然間發覺,事到如今,最能和他同行的竟是兩個殺手。
陸無歸不掩飾還好,金寒窗被這偷笑的舉動一激,當初差點熔斷五花大綁的火氣就又上來了。
——誰會想殺欒照,誰能殺得了欒照?誰敢動執掌一城兵權的步騎校尉?
街上米鋪二樓的一間向陽居室,夕影沉閣。室內的光正孱弱,影正凝聚,一下午的光陰就那麼過去。一桌一椅,一杯一碗,牆上的毛撣、地面的竹簍,屋內的一切事物都浸泡在緩緩來臨的黃昏中。室內,金寒窗被綁成一個粽子,表情死喪的,躺在床上無語對著窗外日影。黃昏如酒,金寒窗如同泡在這酒中的一隻葯蛹。
與「恨愁幫」、「復夢派」涉及綢庄、酒樓、青樓、賭場的廣泛經營不同,水路風煙暮望分舵的勢力範圍只限於曾老街。
陸無歸著手處理木床的機關。
身體遭禁錮,思想愈活躍。金寒窗絞盡腦汁,但是找不到逃脫的方法。半個時辰之前,靳雨樓來望他,靳雨樓解開他的啞穴,仍開玩笑似的問他要殺誰。
——所謂的恩怨是否一定要親手了解才有意義?
轉頭幹什麼?當然還是笑了。
靳雨樓的禁制手法厲害得很,強橫的節制了金寒窗的主要經脈,他暗中努力了一下午都一籌莫展。金寒窗對自行解開穴道雖未放棄,但是不抱太大希望了。
金寒窗左右無計,吐露真言,怒道要殺欒照。
這年輕人見金寒窗的樣子,不由露出了微笑。光是微笑,似乎還不夠。年輕人迅速以拳掩唇,轉了頭。
陸無歸頭也不回道:「點倒而已,沒事我惹動水路風煙做什麼,趕緊走。」
金寒窗迫不急待的低吼道:「快解開我穴道,還有這破爛繩子!」
「此人引頸帶戮,早晚是死,你何必搶著下刀。我已派人去找唐表,到了晚上,會有人送你們出城。」
寂然無聲的門外傳來了聲音,是兩個看守幫徒的警問。
陸無歸看著惡狠狠的金寒窗,道:「先出去要緊。」
「他作惡多端,你懂什麼。」
——只能期待有人來救,這個時侯誰能趕來呢?
近黃昏,黃昏近。
——抑或……高行天、陸無歸?他們在那裡呢?
金寒窗一百分的動彈不得。他的目光朝著窗口,門外有兩個模糊人影,是兩個水路風煙的幫徒。
陸無歸沒有料到,水路風煙對金寒窗的「照顧」是如此周到。他解除了那張木床的三十六處機關,竟然還是大意了!
語畢,靳雨樓再次封了他的啞穴,孤身去赴府衙之約。
——死小六,不快點來解開禁制,反而嘲笑於我,嗚呼。
暮望分舵的弟兄無事不到城中走動,街上一應俱全,自給自足。曾老街更幾乎拒絕一切外力的進入。如有不邀自來者,則會被或者溫柔,或者暴力的請出曾老街。
金寒窗推斷不出靳雨樓心思所指。
金寒窗聽了一會的悉悉索索,催道:「小六,好了未?」
陸無歸、金寒窗瞬時被圍得水泄不通。
陸無歸道:「好辦。我割斷繩子,再小心繫到別處,維持原先的力度就沒事。不過我解開你穴道的時候,你要維持這個姿勢,不可妄動。」
「你!?」
靳雨樓聽后,一臉平靜,只道:「果然是個不值得殺的人。」
——要出去!
——倘若真像靳雨樓所說,欒照只是一隻秋後螞蚱,死期將至。那麼,是否還值得還不顧一切的去殺他。
金寒窗的大部分穴道俱在馬車上被點中,時間較長,陸無歸也是以防萬一,一旦金寒窗身體僵木,不能自控,那麼他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辦,這張床可是很不簡單。
陸無歸、金寒窗衝到街上,曾老街響起了鐘聲!
金寒窗盯著門口,眼睛一眨不眨。
還是兩個幫徒的聲音,只是警問成了驚問。
脫出曾老街的念頭又在金寒窗的腦袋裡強烈復甦。
年輕人手中提著一把大約只有其小臂長度的短劍。年輕人的神情是懶洋洋的,像是一種萬事不關心,擁劍留寂寞的百無聊賴。
在暮望城各處蕭條的當下,曾老街上照舊車水馬龍。大宗的貨物被不斷輸送到城南的船塢,然後由專屬船隊輸送到全國各地,乃至遠邦他國。
金寒窗憤急,只差一時半會講不清緣由。
金寒窗道:「好辦就快辦。」
須臾,陸無歸走到他面前,伸出一隻手,道:「差不多了,不過不要按床,床邊還有東西。」
靳雨樓不單制住他的穴道,還多此一舉的施以五花大綁。
曾老街每年向府衙輸納大量稅賦,所以,官府也不大插手曾老街的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