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青州篇
第三十章 月光刀光燭光〔七〕
居右禪處變不驚的嚴顏終於變色：
唐表的第一發暗器竟是楚紅玉！
幾個來回，唐表脫不了身。
唐表怒眉緊鎖。
不能收手，唯有出手。
這一躍依然高掠，依舊迅疾。
這種波動是終於找到敵手的警戒號。
一名「逆鱗衛」輕聲急道：「老侯爺為何不留下他。」
漫天杏葉似星屑隕射！
任何衝出的缺口，都隨時會被居右禪封殺。任何露出的破綻，都隨時會被居右禪利用。
與此際，銀髮獨目的老者發出了第三指。
暗器之樹！
居右禪再度出指。
——唐門「七寶樹」！
唐表名列「八瓊」之一，是唐門頂級戰力，居右禪和「逆鱗衛」絲毫無大意，一直提防這年青人的暗器，但唐表的出手還是令他們兀愕。
會如何？
然而，這一次不等他躍至最高處就有了跌隕之勢。
唐表知道：今夜，不和獨眼候鬥上一合，是絕對走不脫的。
心念間，唐表的第一躍窮盡。
半空依然「杏葉」呼嘯，地面閃爍的片狀物則像是湖水波光的延伸。
墜落的還有脫袖而出的銀色葉海。
孰勝孰敗？
這是一個稍縱即逝的機會。
居右禪
身法未盡的唐表急速墜落。
「拿下唐表不是此間的頭等大事。唐門四大秘，他學得其二，逼他以死相拼，代價……呵呵，你知道是什麼代價嗎，我們與唐門還沒到那個境地，不值得啊……」居右禪乾笑兩聲，沒有說下去。
這一株「樹」寂靜、深情、而又瘋狂！
居右禪心頭百念轉動。
指風起自於銀海「杏葉」中飄搖不定的老者那輕舒一指！
唐表只覺轟然的須彌指風如巨手收緊。居右禪沒有一指直接攻向唐表，但唐表卻有著兩指皆中的感覺。
——樹！？
唐表的輕功造詣絲毫不遜色暗器手法，他一掠之下勢如驚鴻，衣袍盈風，雙手幻動，暗器如雨。
唐表一人獨力牽制了所有的高手。
唐表的發力一擊不僅掩護了楚紅玉，同時也為他撕開了一個包圍的缺口。
居右禪身子傾斜，恰恰避開襲來的「杏葉」，斜向出指。
滋生在飛速而來的唐表手上。
唐表揮手一擊，楚紅玉就像一枚暗器般射了出去，褐影直飛向湖的另一面。
一頓之下，須
——「隨杏所欲」！
指風沛然蒼廣。
他搜起一口真氣，掙動起來，想與指風相抗。
唐表亟欲把握這個良機，避免陷入苦鬥。
「杏在天」疾隕而落。
這一刻，千般滋味上心頭，楚紅玉咬破紅唇，才沒有回望。伊一掙紅鏈，借上力道投向了茫茫夜幕。
居右禪連發三指將唐表從空中截下。
那是一大蓬、一整束的暗器！
「逆鱗衛」想追擊楚紅玉，但是那鋪天蓋地的暗器已然封閉了所有人的視線。
唐表傾力欲制「逆鱗衛」制于原地，而「逆鱗衛」的調整也異常之快，其中幾名立刻用暗器展開了回擊。
這似乎是一種不能避開的指法！出則必中，攻則必得，「須彌指」的指勁簡直是無法理喻的寬廣。
無比繁多的鐵干、金枝、銀葉絞合在一起，不發出丁點的聲音，呈現著一種寂靜流動的形態，它光華琉璃，像是一株供凡人許願的美麗小樹，這「樹」或是收了念願太多，極不穩定，深情到隨時要爆炸
這豎子竟連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
居右禪在唐表即將脫出的時候，終於出了指。
居右禪閉阻止了追擊的「逆鱗衛」，喝道：「窮寇莫追。」
此等殺招若完全爆發……
僅憑單腳發力，唐表倏然衝出，其速快如神鶴直向獨眼侯。
指是食指。指勢偏斜。
那物招展、延伸，曳起迷人的光華，樣狀似樹。
唐表與「逆鱗衛」纏鬥，心神卻全在居右禪身上。幾次對上那老者的灼灼獨目，唐表的心底都會浮上一陣怪悸的波動。
——非也！
唐表雙足重頓于地，兩手低垂如傷鳥之翅。
唐表右手突現一株事物。
拇指！
脫不了身，亦盡不了全力。
（這株「樹」倘若炸開……
圍追的「逆鱗衛」登時領略了唐表為何會有「杏在天」這個綽號。
第二躍再起。
指型倒印！
居右禪正色道：「你去府衙知會葉大人。」
——是暗器！
——這小子，唐霄儀竟把這個也傳了他！
剎那間，有一種耀動！
那人極不情願的道：「那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他雖已高飛，卻發不出暗器。
尾指。指型微彎。
楚紅玉遁走，唐表的一波攻擊恰巧完結。
這一躍如星光倒行逆施，直欲衝破凡間的牢籠。
一指未消，一指又起，「須彌指」兩指疊加，如同五嶽沉頂。
風、風、風、風、風、風！
青年高高掠起。
能活下幾人？
唐表知道居右禪的這個保證雖然微小，但對楚紅玉的誘惑仍然是巨大的，如定為逆反之罪是要誅九族的。唐表只覺楚紅玉牽過來的手掌一緊，伊冷漠道：「老獨眼兒，如果你想生擒我，我會第一時間自絕。成為殺手我早沒了家，我的眼中只有刺殺目標，只要有賞金，任誰都是一樣，你的保證對我是一文不值。」
青年的暗器在空中發來，居高臨下，速度更急，威力更大，讓人生出無法反擊的感覺。那暗器分分合合，變幻莫測，一人痛呼一聲，「小心，這廝用『三葉蟲』！」已是吃了暗虧。
飛臨湖面的楚紅玉憑「隨杏所欲」之力凌空而去，幾乎橫越通向南偏門的月門湖。不過她的身形還是在離湖畔七丈的距離陡然下墜
「逆鱗衛」避散。天上的「杏葉」如同銀河迸星，帶著死亡的氣味襲來，這不是他們能接的下的。
居右禪苦笑道：「你們一定要在這萬分之二次交手裡找那萬分之一的逃生機會？收手吧，兩相齊全。」
唐表突然喝道：「難以收手！」
唐表手上樹狀光華瞬時消散、枯萎，其人如同一道快似閃電的暗器穿過月門，與黑暗同一。
在場的人……
如果用「須彌指」、「芥子掌」與之相較……
「逆鱗衛」中不乏暗器高手，可即算是他們亦難以想像：這青年的一件短袖輕袍是怎樣藏住那麼多的暗器！？而這些暗器又怎能同時展現出斜飛、彈打、衍繞、旋攢等等不同的手法！？
那些追擊不成、反被唐表暗器追擊下來的大內高手在失去了楚紅玉這個目標后，有些不知所措，暗處仍在潛伏的「逆鱗衛」還來不及合圍，這些侍衛每一個都是一流的高手，其精擅合擊之術，聯狩敵手。
悶絕壓心頭。
兩人擦肩而過，唐表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