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新聲〔一〕

南疆近來風雲涌動，飛速崛起的身體幫取代朝天門，成為了南疆的第一勢力。夢齋、參心院、焚琴崖、縹緲峰、火雲洞、降靈教等南疆豪強盡數向身體幫表示臣服。如果不是西北的血色清晨過於悚動，吸引了大部分中原人的眼球，此事絕對是目前江湖的頭號風言。

眾人腦子裡瞬間出現一幅可以點燃烈酒的香艷畫面，每一個都人哈哈大笑起來。

桌上幾人瞅來瞥去，最終目光定在一個披著狐裘的男子身上，此人乃是鎮里消息非常靈通的王不破。

身體幫謀划的，或者是南下行刺的霍離生做的。

夜已深了，蟻鎮的酒館燈火通明。

疤臉壯漢毫無猶豫的遞過酒碗，和獨眼龍的撞了個脆響，仰脖一飲而盡，他咂抹著嘴巴，淫邪的道：「獨眼龍，窩裡多少年沒進女人了，何況還是這麼漂亮的小妞，應該高興才對，你個傻鳥。」

試煉的人數上限為八十一人，達到了人數上限，蟻王點頭，試煉隨之啟動。然而並非每一次試煉都是滿額進行，蟻王擁有實際的決定權，只要蟻王認為時機成熟，試煉便可以舉行。

俞老二搖搖頭，不動聲色的拂掉疤臉壯漢的手，道：「我問你的，你怎麼反過來問我。」

中間的兩張桌子拼在一起，圍坐著七個人。此時，七人中斜戴著單眼罩的男子赤紅著獨眼，叫罵道：「他媽的，老子這次真是看走了眼，四十二人的試煉竟讓一個小娘們蒙過了關，操他大爺的毒手刺客，什麼毒手殺人無形，就是個屁啊，虧我把銀子全壓在他的身上，殺他千刀的。」

小路子的提議根本無人響應，眾人聊來聊去，聊到了霍離生與白追的刺殺。

疤臉壯漢轉過頭，一手搭在身旁生得面白眼狹漢子的肩膀，打個酒嗝，道：「不知，俞老二，你知道？」

「誰擔保這女人進來的？」酒酣耳熱中，忽然插進來一個冷冷的聲音。

王不破雖然單手抱著一隻暖手爐，但是一身寒氣弱了許多，看來已無大礙，他放下慢飲的酒碗，笑道：「看我作什麼，我才不關心這種沒有價值的事情。想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歷，你們可以去執律廳找玄蟻，查看她納的投名狀，投名狀是公開的，玄蟻不會替她保密。這女人不是三位血蟻推薦的人選，一切程序都無法免。她現在或許還沒見到蟻王呢，蟻王沒有發話，她殺人再多，也還是一隻野狗，母的。」

酒館向來是七嘴八舌的地方。酒喝多了，嘴便管不住。即使是嚴謹的人，在旁人極力的煽動下也會講出一些駭人言語。這些駭人的言語是消息的源泉，也會是紛爭的起始。

蟻窩只有這一家酒館，生意很好，老闆趙祖欣是第一代蟻民，在蟻窩裡人緣很好。殺手們幾乎個個都是夜貓子，因此夜裡的酒館人滿為患，八張桌子皆有客人。

南疆是混亂的草莽之地，自古以來，不曾有門派一統過南疆。在那裡，數之不清的大小門派劃地而治，南疆不存在所謂的世俗政權，修行高深的武者在原始的疆民的心中高不可攀，尊貴無比，許多強大門派宗主甚至被疆民演化成了神靈，衷心膜拜。

王不破登時不悅，小路子言語間把高行天與陸無歸、白追、霍離生並列，這種說話的方式在蟻鎮上的出現頻率越來越高，它無疑表明高行天在眾蟻心中已經無限接近於血蟻。王不破對於血蟻一直是有企圖的。可惜現實中看好他的人卻是越來越少。王不破的目光穿過酒館里晃動跳躍的燈火，看到了那個默然冷酷的男子。男子獨自佔據了一桌，自斟自飲，旁若無人。此人正是近來風頭極勁，幾乎從不失手的神殺手高行天。王不破有意無意的看了高行天幾眼，只覺心底發冷，感覺彷彿回到了在大雪山山神廟遭到重創那一刻。

見諸人在興頭上，小路子乘勢道：「陸爺、高爺都回窩了，白爺和霍爺還沒個信兒，有沒有人跟我賭他倆誰先回窩？」

螞蟻們感興趣的是朝天門副門主朝虎姬歿了。朝虎姬死在這個時候，按照螞蟻的推測存在兩個可能性。

「獨眼龍，你一直鳥叫煩不煩。老子輸得一點不比你少，但咱認賭服輸，四十二人，水準還可以，比你當年的人數多，你要是和她分在一批，說不定誰生是死呢，哈哈哈哈。」

小路子又提議在朝虎姬這件事情上壓一注。結果仍是沒人搭理他。因為即使付之賭約，這也是一件很難求證的事情。霍離生行事的風格低調神秘，刺殺的結果只向蟻王、蟻后報備，不喜他人宣揚。

名喚小路子的青年也擠在這一桌，他是蟻鎮公認的廢柴，因為他參加的那一期試煉人數只有二十人。

然後眾人聊到了白追。

「那娘們皮肉嫩的像是豆腐做的，一看就不像是咱道上磨礪出來的，就算她厲害，就算我正面對不過，嘿，背地裡我陰她三個。老子的實力是能用人數掂量的嗎？」獨眼龍狠狠瞪著對面的疤臉壯漢，一舉酒碗，釁然道：「幹了！」

試煉的難度與人數基本成正比，低於二十人的試煉在蟻窩的歷史上幾乎沒有，饒是這般小路子還是依靠兩個強者的同歸於盡，才得以入窩。入窩之後，小路子的公派任務也經常無法完成，屢屢依靠交罰銀來抵消功勞簿的空白，如果不是他賭道鴻運，總能壓中試煉者，恐怕早就被清除了。功勞簿也是蟻窩保證實力的一種變相淘汰，完不成任務就要繳納罰銀，不繳納罰銀就會落到玄蟻的手裡。掌握刑罰的玄蟻會榨乾失敗者的所有價值，然後由黑螞蟻將其處死。

朝天門過去號稱南疆第一霸主，其實它只是在人力、財力、統治地域等規模方面壓過其他門派而已。而現在身體幫達到的高度已經遠遠超了朝天門，四大幫主說一不二，儼然操控著南疆的大勢。

獨眼龍顯然有點醉了，他摸著後腦勺，稍作聯想，漲紅的臉面便情不自禁的疊起了笑紋。

桌中一個相貌猥瑣的中年禿頭開口道：「我倒是挺期待的，期待這妞爬上去，你們想想她若是混成了血蟻，會出現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