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橫之龍
第五十六章 一記耳光
李狗兒卻面色很平靜的說道：「劉大哥，這三個鬼子就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投名狀。」
現場安靜下來了，只有米院長帶著已經擴大了規模的、野戰醫院的醫生們忙碌著。有些戰士的傷口開始化膿了，米院長一邊給戰士們進行簡單的處理，一邊直搖頭。
李遠強看到劉雲已經到了爆發的極限，急忙衝上去拉住劉雲要甩出去的手掌，連聲說道：「好啦！好啦！這就先別計較了，同志們能夠回來就不錯了，大家都讓讓，三連的同志們都還沒有吃飯呢！」說完連推帶拉的將劉雲拽到路邊，然後連連使眼色給小馬、小趙，讓疲憊不堪的三連快快離開。
劉雲立刻宣布散會，拉起三連的原連長王大鐵，幾個人急急忙忙地去迎接三連歸來，而他們身後還跟了一長串游擊隊幹部、各個村子的幹部。
劉雲看了看這兩個不爭氣的傢伙，將雜木做的房門重重一摔，房門發出驚人的、「嘭」的一聲巨響，接著，不結實的房門脫臼了，歪歪扭扭的半斜倒在地上。
劉雲的火氣發泄出來后，也注意到剛才失了風度，口氣緩了一緩，瞪著馬常青說道：「還好只是鬼子的偷襲，如果是大部隊的包圍怎麼辦？作為一個指揮官，在戰場上必需考慮、觀察周圍的環境，如果在一些細節上不注意，將來吃大虧的就是游擊隊，你們還想不想幹下去？沒有那個本事就別上梁山！
劉雲看了看一臉默然的馬常青，說道：「常青，你先等等，今天我打了你，你可服氣？」
聽到劉雲溫暖的安慰后，李狗兒突然猛地一把將劉雲抱住，「哇哇」的大哭起來。
劉雲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就知道你不服氣，可是，我只是打了你一記耳光，有些戰士卻連命都沒有了，他們又找誰去服氣？」
老遠，小五就喊道：「營長，李狗兒來了。」
李遠強表面上笑呵呵的，插在褲子口袋裡的手中卻在使勁，將任命書撕得粉碎。
民兵有些幸災樂禍的回答道：「劉營長請來了政委，歡迎你們得勝歸來呢！」
馬常青挨了一記耳光，身體一陣搖晃，心中一片空白……
小馬還好一點，小趙直覺得背脊處一陣陣的發涼，用手一摸，原來是流汗了。
趙延又回頭看了看馬常青，馬常青這小子昂首挺胸的走在後面不遠處。這傢伙一點都不知道此事的災難性後果，算了！早點取出鬼子的軍刀給劉營長看看，說
劉雲越走近越吃驚，這就是三連？怎麼覺得好像是「三排」？終於，劉雲的擔心變成了現實，一個好端端的連隊現在只剩下半個了，居然連土匪都打不贏，簡直就不可以原諒。
李遠強微微露出笑意，對於劉雲的支持還是感到很感激的，說道：「這個你放心，烈屬的思想工作我來做，絕對不會讓你無顏面見江東父老。」
馬常青立刻又將臉別到一邊去了。
好不容易這些廢話、套話說完了，李遠強開始宣布上級的任命了，首先是從下面的村長、組長之流開始，這些村幹部都是劉雲幾個小時之前報給李遠強的，一起報給李遠強的還有那些游擊隊的幹部。
劉雲撫摸著李狗兒的頭，問道：「狗兒，這是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爹娘呢？」
等到要宣布劉雲的任命的時候，李遠強似乎「卡殼」了，語氣中間有一點猶豫。
馬常青走到劉雲的面前，一臉悔不該當初的樣子，「大哥、營長你狠狠的打我吧！這次作戰失利是我一意孤行的結果，和趙延完全不相干。」
李遠強掂了掂手中的大洋，好富裕呀！感嘆后抬頭對劉雲說道：「撫恤金高達十塊大洋？！這也太多了，在這個問題上我支持李副營長。」
等會兒去政委的房間開一個分析會，你們要詳細將戰場情況講敘一番，根據你們犯下的錯誤，我和政委以及李副營長會給你們具體的處罰措施，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劉雲對兩個人揮揮手，說道：「你們都去吧！」
「開會了！開會了！」一個維持次序的幹部大聲招呼著。
很快，李遠強的目光在劉雲的笑臉上稍微作了一個停留，站起來大聲地宣布，「（晉）西北軍區總部任命劉雲同志為大青山根據地的獨立營營長，至於本人，暫時代理大青山游擊隊的政委。」
露天搭建的會議場。
劉雲將噴火的目光從小馬和小趙的身上收回，換成平靜的臉色，對米俊說道：「好了，我知道了，再過幾天保證給你送來大批的藥品和器械。」
爭論完畢后，接著是小馬和小趙的問題，處罰是跑不掉的！先叫他們過來開一個分析會再說。劉雲回到了自己的草房，這次的始作俑者小馬和小趙，早就在房間裏面等著了，兩人看見劉雲回來了，一齊「唰」的站了起來。
趙延低著頭，將繳獲的指
李狗兒卻不願意就此離開，而是走到戰馬的邊上，解下那個臭烘烘的包裹，「忽溜溜」的滾出了三顆人腦袋。
趙延心裏暗道：蠻頭蠻腦的是馬常青了，耍活寶的看來就是我了……
李狗兒也發現了劉雲，丟下戰馬的韁繩就向劉雲跑過來，跑到劉雲的面前了，卻又突然停住，接著眼淚水就嘩嘩的流出來了。
很快，劉雲念完了這次戰鬥犧牲人員的名單，冷冷地說道：「人家和你們一般年紀，也都是媽生爹養的，他們不明不白的丟掉了性命，就因為你們的一時糊塗丟了性命，你們這樣的糊塗指揮官是在犯罪，你們和日本人有什麼兩樣？」
別人可以做到眼都不眨，但是劉雲只覺得瞌睡要來了。
劉雲雖然裝作一臉的笑眯眯，但是心裏卻在翻滾，難道這裡有什麼變故？
三連絕大部分都是王家村的子弟，王大鐵豈能不心痛？
馬常青將臉別到一邊去，寬厚的胸口一陣急劇起伏。
馬常青還沒來得及說完，劉雲就狠狠地甩了一記耳光過去，「啪」的一聲脆響后，徹底打斷了馬常青的話。
李遠強急忙站起來要給劉雲讓坐，卻被劉雲一把硬按了下去，兩人又客氣的推遲了一番后，李遠強這才「不得不」坐在正中央的位置。
兩個人嚇了一大跳，更加不敢作聲了。
本來有說有笑的幹部觀察團們，都牢牢的閉緊了嘴巴。這次游擊隊吃了大虧，誰還敢大聲地喧嘩？！
深夜，李信、劉雲和李遠強在敲定烈士的撫恤金問題，桌子上擺放著碼得高高的、幾碟整整齊齊的大洋。
劉雲扯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帶刺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掃來掃去，良久，劉雲取出汪直擬定的烈士人員名單，緩緩的念了起來……
趙延夾雜在隊形鬆弛、滿是疲倦的指戰員之中，遠遠的看到一大群人興沖沖迎了上來，只覺得頭皮一陣心虛、頭皮發麻，對先行趕過來的民兵眯眼問道：「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搞得像過年似的？」
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油燈不時地燒出「吱吱」的輕響。
劉雲聽到三連回來了，更加高興了，哇哈哈……這回可要在李遠強的面前好好「露臉」了，隨即，劉雲大聲地對眾人大聲說道：「快請我們勇敢的三連過來。」
一條人命只有兩塊大洋？劉雲生氣的攤開了雙手，說道：「那些烈
「你這個混蛋，居然還死不悔改！居然還敢狡辯！」劉雲瞪著驚訝不已的馬常青，咬牙切齒的吼叫著：「你們的騎兵呢？為什麼沒有起偵查作用？指揮官如果不能對戰士的生命負責，他就沒有資格擔當指揮官，讓戰士們跟著你們這種窩囊廢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劉雲一時心情沉重，說不出話來。
小路上。
劉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趕緊走上去問道：「狗兒，你怎麼了？先別哭，有事你跟我說，沒有人敢欺負你！」
趙延面色蒼白的看著民兵，知道這個問題已經不用回答了，雖然劉營長平時的脾氣很好，但這次闖下的禍事……，唉！這可怎麼辦？……如果這次劉營長不大發雷霆，那簡直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劉雲正在布置歡迎會，本來李遠強交待不需要搞得這麼隆重，但為了給政委留一個好印象，劉雲還是按照高規格布置了一番。
劉雲的拳頭頓時捏緊了，這些狗日的鬼子……，虧得李遠強還說什麼還要優待俘虜！絕對不行！
小趙感激地看了看李遠強，這人就是新來的政委吧？！沒有他今天就要難堪了。趙延不敢再做停留，急忙撿起打落在地的鬼子軍刀跑路。
周圍的戰士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地上發白、膨脹的人腦袋，有幾個心理素質不過關的戰士捂著嘴巴，飛快地跑到一邊「哇哇」的大嘔特嘔。
等到傳令的戰士離開后，劉雲覺得這還不夠，又笑眯眯對李遠強建議道：「不如我們親自迎接這些小夥子，怎麼樣？」
稍後，劉雲吩咐小五帶著李狗兒洗澡、吃飯、剃頭髮。
送走李狗兒后，劉雲一陣直搖頭，這個小傢伙簡直就是天生的殺人材料！抬頭看看周圍的幹部、戰士們，顯然有些人還沒有完全從打擊中恢復過來。
劉雲冷冷的看著趙延，一伸手，「啪」的一聲，將指揮刀狠狠打落在地，恨聲說道：「哼！路上遇到了鬼子就可以交差了嗎？叫你們剿匪，你們卻和日本人幹上了，誰教你們和鬼子硬拼的？把我的話全部都當放屁了？！」
三連的老連長王大鐵在自己的三連中跑來跑去，皺著眉頭一邊跑一邊問戰士們：「這都是
李遠強也點頭笑道：「開始就聽人說三連的武器裝備好，敢打硬仗，就算你不讓我去，我也非要去看看不可。」
良久，劉雲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政委堅持如此安排，我也沒有話說，現在我是無顏面見父老鄉親了！烈屬的思想工作你們自己安排吧！」
「我的爹娘……」李狗兒哭泣著將事情的原原本本告訴了劉雲。
趙延夾雜在戰士們中換上新衣服后，又覺得別人都衣衫襤褸，而自己卻衣衫光鮮，好像別人都在拚命而自己在逃命一樣……，可別讓人誤會了，趙延又快速換回了原來的衣服。
事情的確有一些變故，李遠強給師部的彙報，稱劉雲是失散的原十團下級幹部。而上級考慮到劉雲離開部隊這麼久，考慮到劉雲在政治上是否可靠、以及工作能力等各方面的因素后，只給了劉雲一個代理營長的位置。
關於撫恤金的問題，李遠強完全站到了李信的那一邊。
趙延立刻停下了腳步，糟糕！這個時候回來不是給劉營長的臉上抹黑嗎？停了片刻，又快步趕上已經走出了一大截的民兵，問道：「現在劉營長知不知道我們的狀況……嗯……已經回來了？」
民兵一臉奇怪的樣子看著趙延，這個問題還要回答嗎？你們回來的消息早就傳上去了。
下面幹部戰士們的掌聲嘩嘩的響起來了，劉雲連忙站起來說道：「汗顏、實在是汗顏。」
在馬、趙二人躲閃的目光中，劉雲吼道：「我養你們這樣的豬幹什麼？啊？！一個蠻頭蠻腦不知死活，一個仗著一點小聰明耍活寶，你們還真的將自己當成一個人物了？啊？！」
劉雲沒有作聲，心中對李遠強的回答絕對不贊同。
李遠強笑容滿面走到檯子上去，幾個陪同的幹部也逐一坐下。李遠強笑呵呵的一抬頭，偶然發現自己坐在正中間，咦？！山大王……嗯……劉雲讓自己坐在正中央？
馬常青低著頭往外走，心裏很不好受，既有對自己的自責，也非常不服氣。
經過一番沒有營養的開場白后，又是一番沒有營養的諸如「表揚、鼓勵」的話，下面的幹部戰士們都仔細的聽著。
坐在地上的指戰員和村幹部們很快安靜了下來，接著，李遠強在劉雲和幾個幹部的陪同下，進入大家的視線。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跑過來一個戰士，大聲說道：「報告！三連回來了。」
最後，雖然劉雲據理力爭，但是撫恤金還是減少了八塊大洋，只有兩塊大洋了。
這個時候，馬常青還在猶自分辨著說道：「大……營長，當時有幾個鬼子軍官偷襲我們，否則……」
這次三連總共出動六十五個人，中途押解俘虜和護送解救的婦女回來十個人，打土匪和被鬼子軍官偷襲犧牲二十個人，連傷病號的十個人在內，三連整整去掉了一半的戰鬥力，就連馬常青的騎兵隊也都用來馱傷員和烈士的遺體了。
雖然打人是不對的，但是劉雲的怒火已經無法控制了，抬起手就要扇下去。
劉雲越說越氣憤，忍不住將桌子一拍，「啪」的一聲，簡陋的桌子一陣「咯吱、咯吱」的搖晃。
一些民兵將受傷的戰士們抬走後，米院長走到劉雲的身邊，取下口罩說道：「營長，現在我這裏的各種藥物已經不多了，你看是不是要想想辦法了？」
李遠強考慮了片刻，搖著頭說道：「不行，就兩塊大洋我都還覺得多了，這以後的撫恤金還得減少。你要知道，武川的隊員們可沒有如此豐厚的待遇。」說到這裏，李遠強抬起頭對劉雲嚴肅的說道：「否則，以後武川也不好做工作。」
過幾天就要有鬼子的運輸隊從這裏經過，如果不搶劫他們那就是太對不起自己了，話又說回來，三連被打殘了，對戰局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到時候看能不能聯繫晉軍那一邊共同攻擊？！希望李遠強能夠答應，唉！還是先找個機會試探一下政委的口氣吧！
眼看著就要布置完了，劉雲一斜頭，看見小五帶著一個少年正在急急往這裏趕來，身後還牽著三匹馬。
劉雲的力氣實在是太大了，趙延偷偷瞄了瞄馬常青臉上清晰的「五指山」，心裏在考慮自己到底能不能挨得住這一巴掌。
等到趙延和馬常青如同喪家之犬跑出了老遠后，劉雲還在遠遠的怒吼著大喊道：「你們兩個兔崽子，晚上給老子過來，老子在房裡等你們兩個。」
如果任命劉云為代理營長，搞不好會讓整個大青山游擊區的軍民掃興，為了安定團結的局面，擅自改動一下任命也並無不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嘛！然後近期必須打一個大勝仗，給劉雲爭取一些政治資本，這樣軍區就會將「代理」兩個字去掉。
李信覺得終於找到了一個知音人，就劉雲傻乎乎的。
趙延眼看雙方越來越近了，突然對身後的戰士說道：「快拿一件新衣服來給我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