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橫之龍
第七十二章 歸心
一個日軍軍醫急忙醫藥箱，跑上來給清水一正包紮。
哼！有這麼問候的嗎？！
清水一正走到徐益的身邊，上下打量一番，用半生不熟的國語讚許著說道：「喲西！你的功勞大大的，『皇軍』不會虧待你的。」
清水一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捂著受傷的耳朵根，「呼哧呼哧」的大口、大口倒吸著涼氣。
劉雲遠遠的看到五個愛國青年坐成一堆，大聲的問候道：「你們都恢復了嗎？」
常玉清看到清水一正要發飈了，急忙站直了身體，大聲喊道：「八路軍的爺們快出來吧！是爺們的就自己出來！太君生氣了、肯定會殺人，這不是在開玩笑。」
與此同時，在武川也上演著血雨腥風。
馬盾發出「啊啊」的嘶啞慘叫，滿是鮮血的雙手，牢牢抓著一把刺刀不肯鬆手。
清水一正又揮了揮手，一隊日軍立刻端著刺刀上前，在滿是血污的屍體中尋找倖存者。很快，橫七豎八的死屍堆里，斷斷續續的傳來一聲聲的慘叫。有些聰明的村民，在鬼子開槍的一瞬間就趴到了地上，可惜即使是這樣，也不能躲過鬼子的算計。
寂靜了片刻，常玉清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大聲宣布驚駭過度的徐益為「維持會」會長，然後讓徐益指認幾個村民作「維持會」會員，又讓「治安軍」留下幾支槍給徐益，最後，讓幾個本地的「治安軍」又對村民們威脅了一番。
※※※
常玉清又接著大聲說道：「你們受到了游擊隊的蠱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太君說了，這不能怪你們，只要你們指認出隱藏在身邊的土八路，『皇軍』就會原諒你們，否則，『皇軍』就要生氣了。」
幾個青年被劉雲唬得一愣一愣，既新奇、又感覺不可思議。
馬盾笑著說道：「可以呀！你把耳朵送過來，我悄悄的告訴你。」
漢奸翻譯常玉清站在高處，扯開喉嚨喊道：「鄉親們，今天，清水太君親自來給大家問候了。」
小特務尷尬的摸摸腦袋後退幾步，隊長這人……這有這麼難相處的嗎？
五個人面對劉長官的禮遇，同時站了起來，連聲說不敢。
接替毛利小五郎的軍官清水一正，決心嚴厲的報復游擊隊！
常玉清立刻一揮手，幾個「治安軍」撲上來，抓住了陳大伯的胳膊就要綁起來。
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冒著青煙的槍口下，已經沒有能夠站著的人了，只有偶爾從血泊中傳來幾聲低沉的呻吟、哀號。
常玉清還是晚了一步，清水一正的耳朵被馬
劉雲和幾個青年聊了一陣，雖然大家一陣陣歡聲笑語，即使是病人熊滿，也強打精神迎奉領導的存在，但是諸葛同和郭獻卻一言不發，既不和劉雲交談、也不與同伴們說話。這是怎麼回事？
日軍機槍射手立刻將槍口對準了無辜的老百姓。
……
這應該算得上是禮賢下士了吧！如果這樣他們還是拒絕，那就沒有天理了！
就這樣，在村民們木然的目光中，一個地方「維持會」政權建立了。
人群一陣寂靜，以沉默相對。
陳大伯大跨步走出人群，來到光頭漢子的身邊，指著漢子的鼻尖，威脅著說道：「徐益！你這個小混混不要命了嗎！」
好像沒有得罪這兩人呀！難道是隊員們在他們的面前擺譜了？如果真的是這樣，今天就得好好修理那些狂妄自大的傢伙不可！游擊隊需要知識青年，這幾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跑了。
王家村不遠處的一棵古樹上，貼著一幅巨大的標語，上面寫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眼前的這五人，已經脫離了小五的那種「憤青」年齡，是懂得隱藏情緒的「憤英」了。如果不能給這五個愛國青年一個合理的答覆，他們的心，是不會留在這裏的！
另一邊，「清白」的人群目睹這種殘忍的屠殺，不自覺地往後挪動著畏懼的腳步，有些女人開始低聲地哭泣起來。
漢子挨了一記耳光也不生氣，止住笑容后，大聲地說道：「報告太君，那些土八路在什麼地方、叫什麼我全部都知道。」
清水一正的嘴角處，浮現出一絲殘忍的微笑，對身邊的機槍手唧唧咕咕地說了幾句。
諸葛同嘆了一口氣，說道：「不是我對長官有偏見，實在是因為長官的隊伍是八路軍，而八路軍是共產黨的隊伍！可是，共產黨是從哪裡來的呢？共產黨源於蘇俄、共產國際聯盟的總部也在蘇俄！如果有一天，蘇俄發出號召，你們共產黨就會融入蘇俄！即使是將來抗日勝利了，根據你們的信仰，還是要打內戰的。」
嗯！就算是共產黨的政策，以後發生了什麼變動，大不了甩手走人，至於現在……還是先呆在游擊隊里吧！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衣著襤褸的光頭漢子，猛地從人群里跳了出來，一邊跑向常玉清，一邊解脫束縛般的「哈哈」大笑著。
「啊呀……」清水一正猛然間爆發出一聲慘叫，抱著腦袋拚命對馬盾拳打腳踢。
常玉清大喜，急忙
剩下的村民們，已經害怕到了骨子裡面！這些不老實的「支那人」，肯定再也不會和八路有什麼來往了。
原本得意洋洋的徐益已經嚇傻了，捂著嘴巴一陣「哇哇」的乾嘔。
雖然共產黨是蘇維埃政權，但既然是抗日的武裝，那麼，不管是什麼派系都要支持！
徐益指著游擊隊員、骨幹分子及軍屬，陰險的笑了笑，對常玉清說道：「請你告訴太君，這些人全部都是土八路的幹活，必須全部處死！」說完在自己脖子上作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清水一正等得有些不耐煩，親自走到徐益的身邊，用手指著那些游擊隊「危險分子」，強調著問道：「他們，統統的游擊隊？」
劉雲好奇地笑著對諸葛同問道：「你們有什麼困難嗎？」
劉雲也不生氣，繼續笑著說道：「共產黨的宗旨是建立一個沒有剝削、人人平等的和諧社會，難道這有錯嗎？」
清水一正看著那些畏懼的村民，暗自冷笑一聲。
「巴嘎！」清水一正獰笑一聲，對身邊的機槍手嘀咕幾聲。
憤英們對於這一點，倒是非常認同，那些軍閥實在是太腐敗、太禍國殃民了！
憤怒之極的陳大伯倒是沒有被一起處死，清水一正還準備撬開老人的嘴巴。幾個「治安軍」士兵連踢帶打，拖拽著捆成粽子的陳大伯返回城內。
這些傢伙們正在奮力衝擊看押的「皇軍」士兵們，有些人甚至已經衝破了攔截，向外飛快的逃跑。只是，在外圍負責警戒的「蒙古軍」騎兵立刻追上去，毫不留情地將這些試圖逃跑的村民全部砍死在地。
在劉雲笑容可掬的勸說下，幾個愛國青年終於心悅誠服了，一齊和劉雲謙虛了一番，正式「入夥」。
清水一正指著人群，說道：「他們好像很高興？是不是有人願意協助『皇軍』？你立刻挑選幾個積極分子，我可以讓他做這裏的『維持會』會長。」
村民們沒料到有人膽敢搗亂，幾個膽子大的立刻鬨笑起來，常玉清的臉上掛不住了，惱羞的在人群里掃視了幾眼。
微風帶來一陣陣濃烈的血腥味。
光頭漢子大怒，立刻捲起衣袖、揮舞拳頭要打人。
頓時，這句話卻惹來文海的滿臉怒容。
常玉清正要訓斥馬盾「傲慢自大」，可是清水一正已經乖乖的將耳朵送了過去，只好作罷。
常玉清又爬到高處，清清嗓子高興的說道：「鄉親們，告訴你們
一個「治安軍」上前截住光頭漢子，然後「啪」的一聲，狠狠地甩了一記耳光。
就連郭獻，也暫時收起了對游擊隊的敵意。
至於常玉清，雖然在軍中經常見過死人，但此時也是一陣陣噁心反胃。
一個小特務看見文海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拍著馬屁問道：「隊長您怎麼了？」
常玉清放眼望去，那些所謂的家屬和游擊隊員差不多有一百多個，一個個拖兒帶女、木然的盯著自己。常玉清知道，只要自己動動嘴巴，這些人肯定會被亂搶打死。
清水一正將舉起的手臂猛然間對著人群一揮，「突突突……」幾挺機槍同時猛烈的開火了。
清水一正嘴角浮現出勝利的微笑，圍著主動站出來的馬盾轉了一圈，打量完畢后，操著半生不熟的國語說道：「你的八路的幹活？其他的八路統統交待出來？否則！殺！」
清水一正感覺好奇，對常玉清微微一招手。
光頭漢子畏懼的看了看陳大伯，突然向常玉清的跑去，一邊跑一邊指著陳大伯，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人就是游擊隊的村長，快抓住他。」
常玉清看到馬盾詭異的笑臉，突然明白了什麼，大叫一聲：「太君小心，他要咬你的耳朵。」說完，猛地向馬盾撲去。
劉雲站起來，對諸葛同鞠了一躬，誠懇地問道：「是不是我的隊員對你們撒野了？」
幾秒鐘后，諸葛同打破沉寂，皺著眉頭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只要不分裂，共產黨的政策還是很好的，單單從主動北上抗日來說，就比那些國民黨軍閥要好得多。」
※※※
人群中，陳大伯猛地一跺腳，暗叫一聲「糟糕」，今天可能要死在這個混混的手裡了。幾個游擊隊員也偷偷的向陳大伯靠攏，用焦急的眼神向陳大伯詢問。
其他四個人也趕緊都站了起來，面帶謙遜的笑容。
黎明前，日軍偷襲了游擊隊駐留的兩個村莊。
如果是「治安軍」或者日軍還不會介意什麼，上去撕掉得了，但是文海卻一陣心驚肉跳，牆上的字跡居然和自己有八分相像！
對面的郭獻聽到這裏，忍不住一聲冷哼！沒有共產黨，哪來的內戰？！
日軍士兵幾次抽不回刺刀，忍不住飛起一腳，「撲」的將馬盾踢出老遠，又不解恨的衝上去補了一刺刀。
劉雲如釋重負般的笑了起來，這文化人就是文化人，看問題
很快，日軍的大搜捕，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績，不斷有散居在山上或者不肯躲藏的村民們被逮住。侵略者將陸續抓來的無辜老百姓，集中圈在一個窪地里。
「不好！」一個經驗豐富的游擊隊員失聲叫了起來：「鬼子要下毒手了。」
劉雲看到沒人說話，接著說道：「最重要的是，將來絕對不會出現紅色中國併入蘇聯的事情！對於一個國家來說，國家利益高於一切！否則他就是反動的！」最後，劉雲又不顧自身政治生命的危險，給大家吃了一顆定心丸，神秘的笑著說道：「我黨內的主筆，幾乎都是民族主義者，他們不可能出賣自己的血統和國家！而且，總部在蘇俄的共產國際，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斯大林出於維護蘇聯國家利益的需要，以後肯定會解散這個被西方敵視的政治聯盟。」
一旁的清水一正也不耐煩了，低聲地嗥叫一聲：「巴嘎！」
在清水一正凄厲的嚎叫聲中，幾個日軍端著刺刀撲了上來，一陣「哧哧哧……」的悶響聲后，馬盾的身體被幾柄刺刀來回捅穿。
常玉清就像哈巴狗一樣，不斷的點頭哈腰，口中連連稱「是！是！」
至於村民的原話，常玉清還是不敢說的。那樣肯定會被太君甩耳光，雖然常玉清很無辜。
諸葛同避開劉雲的目光，低頭一字一板的回答道：「我們怎麼會有什麼困難？！」
徐益急忙學日本人那樣彎腰鞠躬，然後抬起頭，媚笑著說道：「一定不辜負太君的期望。」
兩人在無奈、焦慮之中，總算找到了幾個失散的游擊隊員，然後大家連夜離開，趕往大青山尋找主力。
徐益連連點頭，並再次指著陳大伯。
很快，在徐益協同下，日軍將人群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清白」的人群；一部分是與游擊隊有關係的老百姓；最後一部分人，包括陳大伯在內，十幾個老弱游擊隊員以及一些村骨幹分子，被刺刀圍成了一個小圈，驅趕到了一條小水溝旁。不過搜身的「治安軍」，倒是沒有找到什麼武器。
常玉清等了半天，也沒有人出來揭發八路軍，反倒是暗地裡吐口水的人不少。常玉清摸摸圓溜溜的腦袋，心頭一陣光火。
清水一正半睜著仇恨的眼睛，冷冷的看著被指認出來的「嫌疑分子」。
常玉清急忙一溜小跑，來到清水一正的身邊，然後畢恭畢敬的問道：「太君什麼吩咐？」
村民們
游擊隊員馬盾看見勢頭不對，主動站了出來，拍著胸脯大聲喊道：「不許傷害老百姓，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八路軍游擊隊。」
劉雲看著諸葛同言不由衷的樣子，笑容慢慢的僵硬了下來。
很快，看押、阻攔「嫌疑人員」的日軍士兵們，立刻得令向後撤退。
常玉清看得心頭火起，等了半天等出來一個神經病。
毫無防備的人群立刻炸開了鍋，驟然響起一陣「嗚哇哇」尖利慘叫聲。很快，沐浴在槍林彈雨之下的人群，沒有地方跑、也沒有地方躲，擠成一團哀號著，就像割麥子般成片倒下。
幾百個村民們盯著眼前鬼子兵明晃晃的刺刀，場面異常的安靜。
馬盾露出一絲鄙視的微笑。
劉雲對五個青年伸出手臂，笑著說道：「來吧！加入我的隊伍吧！在這裏你們有展現才華的機會！」
日軍和「治安軍」揮舞著槍托，將群情激昂的老百姓逼回了原地。
留守的游擊隊員們都是老弱病殘，根本來不及轉移、也無力反抗。村民們夾帶著幾十個游擊隊員及家屬，被日軍從床上揪起來后，粗暴的驅趕到村口。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那個人是一個瘋子，你們不要相信他。」接著很多人也附和著喊起來。
方雙急忙站起來，謙遜的笑著說道：「謝謝長官的關心，我們都好了。」
想到這裏，常玉清不禁猶豫起來。這倒不是有民族氣節，相反，常玉清還非常痛恨那些「頑軍」、更「時常記掛」著那個曾劫持過自己的野蠻八路軍！可是……真要殺掉這麼多人，常玉清心裏還是怪不舒服的。人不是韭菜，韭菜割掉了還可以長出來，人死了就不會復活了，一次殺掉這麼多人太殘忍了。
人群里，遠遠的有人大聲地喊道：「『皇軍』是你爹還是你的媽？」
方雙慌忙踢了諸葛同一腳，示意不要再說下去了。如果這個長官的脾氣不好，大家就完了。
晚上，兩個出外買東西的游擊隊員回來了，村民們都不敢接待。
劉雲將思路整理了一番后，自信的對大家笑了笑，「同室操戈，只會讓日本人得利……」
文海知道這些東西，肯定是劉雲這個王八蛋故意留下的！想不到他居然真地找到了可以模仿筆跡的人，這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日軍將幾個村子付之一炬后，幾個日軍軍官又劃定了各自的搜捕範圍，然後大隊的日軍、「治安軍」挺著刺刀進入大山，開始拉網式搜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