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橫之龍
第七十四章 狙擊
小野似乎驚呆了，嘴裏含著的香煙，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看來這些小鬼子是真的「生氣」了，居然都已經追了一個多小時了。
小野聽到這話后，只覺得豁然開朗，那種脫下軍官裝保命的想法一掃而空，讚許的說道：「大角君，你說得非常好！」
遠處出現了幾個亮點，隱約傳來「嘟嘟」的汽車鳴笛聲，日軍上下都鬆了一口氣，這是司令部派汽車過來了。一個日軍騎兵趕緊策馬上前聯繫。
小野的身邊，原本有一個中隊，但小野考慮到夜色已深，應該不會有游擊隊來騷擾了，所以把兵力全部都收了回來。
日軍和「治安軍」的散兵警戒線厚度，足足達到了五百多米！
前面的道路越來越平坦，縣城已經不遠了。
雖然灰衣人僥倖逃出了生天，但是，那些救之而不得的山民，已經凶多吉少！一縷輕煙從土茅房裡冒了起來，不用說，鬼子將山民徹底絕戶了！
對於這個可能的必死結局，小野卻是萬萬沒有想到。
密林中的李向陽，自然不會在原地傻等日軍上門，在命中目標的那一刻，就扛著步槍飛快的跑掉了。一次打死一個鬼子軍官足夠了。
小野「哈依」一聲，感激地說道：「謝謝秋山君的栽培，鄙人一定使出武士的真正勇武！」
劉雲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也累了一整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說完又望著埋頭猛吃的少年說道：「這小傢伙等會兒交給李政委安排。」
灰衣少年鉚足了勁，想將步槍奪回去。馬常青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看到步槍並沒有拉上槍栓，立刻放心的鬆開了手。頓時，灰衣少年「啊呀」一聲驚呼，向後「噗」地摔了個四仰八叉。
小野只覺得渾身發熱，「巴嘎」的憤怒仰天嗥叫，「嗆啷」一聲拔出指揮刀，對著李向陽所在的山峰一指。
馬常青看了看灰衣少年的步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白天鬼子肆虐山民的時候，就是這個少年開的槍！既然找不到李向陽，乾脆就用這個少年濫竽充數，也許回去后，能夠減低大哥的三分怒火。
「這狗日的！」李向陽心有餘悸的罵了一句，憤憤地用槍柄將蛇頭砸個稀爛。
秋山微微點點頭，安慰著說道：「小野君不要過分自責，都是游擊隊太狡猾了。」又抬頭看了看小野身後的士兵們，發現並沒有什麼過大的損失，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說道：「小野君，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將那些討厭的游擊隊一網打盡，請你一定拿出武士的勇武來！」
李向陽哪裡還敢停留，立刻轉身拔腿就跑。
少佐身邊的士兵們，在受到襲擊后，全部條件反射般的趴在地上。小野立刻轉身，彎腰跑到少佐的身邊。
小野放下槍向後望去
小野一溜小跑來到秋山的身邊，沉默了幾秒鐘后，說道：「秋山君，由於鄙人的作戰不力，『皇軍』被游擊隊的偷襲，甲奮少佐戰死……兇手卻沒有抓到，非常慚愧！」
李向陽立刻放下槍，停止「點殺」小野，耐心地、安靜地等待更大的獵物出現。
李向陽藏在一塊土疙瘩后，看著鬼子兵在一塊空地上忙乎。漸漸的，李向陽的眼睛模糊起來，突然腦袋向前一栽，額頭猛地砸在一塊小石頭上。李向陽差點痛得叫出聲來，一邊揉傷口，一邊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
幾個日軍軍醫當先從車上跳了下來。突然，傳來了「啊」的一聲尖叫，一個跟在後面的日軍女護士，下車的時不小心絆倒在地，白大褂「撕拉」一聲變成了分叉褲。
小野又盯著秋山身邊人牆邊看了看，還是覺得不保險，又招來十幾個日本特務，圍著秋山加厚肉盾。
李向陽百忙中回頭一看，頓時，魂都嚇沒了。
日軍士兵大聲吶喊著，迅速接近了李向陽曾經所在的狙擊陣地。小野將手一揮，身邊的日軍士兵們立刻端著槍四處搜捕。
這條蛇實在是太大了，李向陽長這麼大，還沒有看到過這種危險的龐然大物。
馬常青咬了咬牙齒，李向陽這個小子報復起來還真不是蓋的！回去後向劉雲怎麼交差？
山林中，李向陽「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氣，專門挑選一些難走的、比較隱蔽的地方逃命，身後，哇哇的叫喊聲、零星的槍聲、雜亂的腳步聲經久不衰。
大隊的日軍和被踢打起來的「治安軍」，立刻蜂擁向李向陽的所在處撲來。一些軍官一邊追趕，一邊示意士兵們從兩邊包抄。
「嗤」的一聲細小鈍音后，鋒利的匕首將巨蛇牢牢地「釘」在草地上，蛇繞著匕首扭曲成一團。
蛇「嘶」的發出一聲怪叫，迅速的從臟衣服里鑽出來，然後化作一道閃電射來。
幾秒鐘后，小野發瘋般推開「蓋」在秋山身上的士兵，等到親眼看到秋山的時候，秋山已經頭骨變形、滿是鮮血的死了。
馬常青伸頭藉著微弱的月光一看，原來不是李向陽，而是一個白白凈凈、只有十多歲的少年，懷裡還抱著一桿槍呢！
小野想來想去只覺得的頭疼，皺著眉頭對身邊的大角問道：「大角君，武士的榮耀是不是至高無上的？」
山坡上，灰色人影猛地停下腳步，顛著腳伸長了脖子四面張望了一下，隨便選了一個比較安全的方向後，又撒開腳丫子狂奔。
在少年「哎呀」的尖叫聲中，馬常青大力將少年提起、甩到馬背上……，為了讓少年安靜些，又惡狠狠的威脅了幾
年輕人不但沒有搭話，反而在確定只有馬常青一人後，膽氣一壯，端起步槍就要對準馬常青。誰知道這個大個子是什麼來路，還是先嚇唬嚇唬一番，趕走這人再說！
大青山山區，游擊隊臨時駐地。
李向陽嚇了一跳，立刻拔出身上的匕首，然後絲毫不敢大意的徐徐後退，不料，巨蛇居然也跟著向李向陽游來。
藏在草疙瘩里的李向陽，銳利地捕捉到了一個手握指揮刀的日軍軍官，稍微瞄準后，「砰」的一聲槍響，一枚子彈擊穿了日軍軍官的腦袋。與此同時，小野的步槍也「砰」地響了，灰色人影愣了一下后，反而跑得更快了。
李向陽抬頭望了望黑不溜秋的天空，又摸了摸肚子，好餓呀！想回去卻又害怕劉雲和馬常青恥笑，想來想去咬咬牙先忍著，今天如無論如何也要「點殺」那個命硬的鬼子軍官。
馬常青看著黑不溜秋的樹林深處，一時傻了。這個小子就這麼丟下老子跑掉了，居然連個招呼也沒有打。
馬常青掏了掏耳朵，悶不做聲的跳上戰馬，策馬揚鞭狂奔而去。
下半夜，日軍和「治安軍」的警戒圈，明顯的鬆懈下來了。在四周巡查遊盪、甚至是躲藏埋伏的日軍和「治安軍」，一個個再也熬不住了，紛紛槍口朝上，呈散懶的行軍隊形。
誰讓大角總是圍著小野轉悠的？！
危險過去后，一陣夜風徐徐吹來，李向陽只覺得額頭一陣涼索索的，用手一抹，這才注意到臉上已經布滿了汗水。
一個日軍軍官大聲地訓斥著抬擔架的士兵們，讓這些傢伙們打起精神來。
大角想都沒想，乾脆的回答道：「的確是這樣的！每一個武士都應該珍惜榮譽。」
時間慢慢的過去很久，小野捏著李向陽丟下的空彈殼發起了呆。
昏暗的燈光下，劉雲木然的看著灰衣少年，唉！李向陽到哪裡去了？
一片黑燈瞎火的游擊隊駐地，遮蓋得嚴嚴實實的小棚子內。
在茫茫林海找人，不亞於大海撈針，偏偏還不能大聲的呼喊，否則引來鬼子兵就玩完了。
那些追之不及的日軍士兵們，一個個滿臉憤怒地指指點點、哇哇的叫喊著。
小野盯著黝黑險惡的山林看了一眼，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
雖然剛才挺危險的，但是卻解決了晚飯問題。李向陽從還在顫動的蛇身上拔出匕首，然後熟練的動手剝起蛇肉，準備切成條生吃。
馬常青在一邊小心的陪著笑臉，「大哥……實在是找不著那小子，你看這個傢伙可以嗎？也挺機靈的！」
都已經到這裏了，秋山君絕對不能出什麼意外，否則如何面對佐
馬常青垂頭喪氣的低著腦袋，耳朵邊一片嗡嗡聲，至於劉雲咆哮了什麼，則完全沒有聽到，直到劉雲狠狠一腳砸在大腿上，這才清醒過來。
在漆黑夜色的掩護下，李向陽就像一條壁虎，眯著眼睛、貼在地上緩緩的爬行。漸漸的，李向陽可以聽到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距離秋山也越來越近了！
小野為了避免再飛出一顆子彈，要了秋山的性命，命令士兵們圍成一堵人牆，將秋山團團圍住，然後又派出散兵在四周分散警戒。一切布置妥當后，才慢慢的將秋山轉移。
馬常青瞪大眼睛問道：「剛才是什麼聲音？」
少年抬頭吼道：「你們當我是什麼？是你們買賣的奴隸嗎？」說完又飛快的埋頭吞飯。
小野眼疾手快，向前跨出一步，一把將滿臉鮮血的秋山接在懷裡。
※※※
馬常青哪裡會讓這個雛兒來威脅自己，大手一伸，搶先抓住了灰衣少年的槍筒，然後將槍口高高抬了起來。
日軍和「治安軍」的散兵，每撤退一步，李向陽就偷偷的前進一步。
小野臉色難看的點點頭，說道：「知道了，現在收隊！」
幾秒鐘后，騎著高大戰馬、耀武揚威的秋山靜野，出現在李向陽的視線里。
「刷」的一聲，一條兒臂般粗的竹葉青猛地豎了起來，紅色的信子來回吐出老長。
小野一邊向子彈射來的方位狂奔，一邊考慮是不是該找個機會，脫下這身軍官裝。從幾次被襲擊的情況來看，很顯然對方只殺軍官。
蛇扭著幾米長的腰身，不緊不慢的向李向陽靠近。李向陽一把脫掉身上沾滿黑色泥漿的上衣拋了過去，巨蛇冷不防被厚重的衣服蓋住了腦袋。
日軍受到襲擊后，四周警戒的日軍、「治安軍」立刻亂成一團。筋疲力盡的「治安軍」及其軍官們，齊刷刷的趴在地上，一邊詛咒「災星」秋山，一邊詛咒窮折騰的游擊隊。
就在小野命喪黃泉的一剎那間，十幾個開道的日軍騎兵，突然出現在小野等人面前。
「呸！」灰衣人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轉身走了。
突然，遠處傳來「砰」的一聲槍響，秋山靜野「哇啊」的大叫一聲，一陣搖晃后，無力的栽下馬背。
山間密林處，穿灰色衣服的槍手，抹掉頭上的汗水，心有餘悸的向後面看了看，追擊的鬼子兵居然折返回去了。
不久，三輛軍車魚貫而行，漸漸露出了車身。
小野也在「呼哧、呼哧」的大口喘著氣，雖然「匪徒」就在前面不遠處，但偏偏就是無法再拉近距離。
大角指揮三輛車並排停好，然後指揮抬擔架的士兵，將秋山抬到中間的汽車車上。
李向陽躲過日軍的搜索之後，又扛著槍跑到敵人的前面去了。因
就這樣，馬常青騎著戰馬一直奔波到晚上，直到又飢又渴，才不得不打消繼續搜尋的念頭。在馬常青慢慢往回趕的路上，突然，一陣極為細小的呼吸聲，傳入了耳朵。
灰衣人連續奔跑了個把小時，估計鬼子兵是不能追上了，四處打量一番后，找到一個隱蔽的角落，抱著槍捲縮著休息。唉！也不知道是誰救了自己！灰衣人想著想著，一陣疲勞襲來，頭一歪，不小心睡了過去。
馬常青不安的來回走動幾個圈圈后，幾十個日軍士兵已經掉轉槍口蜂擁撲來。馬常青著急的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恨恨的長嘆一聲后，翻身上馬急速離開了，跑出數百米后，又不甘的回頭望去。
灰衣人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揉揉眼睛后正準備站起來，突然在耳邊響起了一聲炸雷，一個聲音狂暴的吼道：「李向陽你這個混蛋！居然跑到這裏睡覺？看老子不收拾你！」
游擊隊實在是卑鄙無恥！
少佐的腦袋被擊穿了！子彈從左眼穿過去后，又從右邊後腦勺鑽出來。
小野從少佐中彈的部位，大概猜出襲擊者所在的方位。於是，小野蹲在地上，用手悄悄的招來幾個伍長，簡略的比劃了一番后，作了一個合圍的手勢。
李向陽抬起步槍，準星在小野和掩護秋山的人牆之間，緩慢的來回移動。
馬常青前腳剛離開，劉雲就馬上取下牆上掛著的駁殼槍，又察看了手臂上的匕首是否牢固，然後將一桿步槍背在身上，最後又攜帶了足夠的子彈。一切準備妥當后，劉雲讓門外站崗的戰士告訴李遠強，自己出去尋找李向陽了，並要求李遠強安置撿來的少年。
一團漆黑的山崗。
緊隨其後日軍士兵們大聲吆喝、恐嚇著，可惜前面的槍手彷彿是山民出身，日軍士兵在磕磕絆絆之下，反而越追越遠。
在這嚴肅、沉悶的氣氛中，女人的尖叫聲驟然刺破了夜空。擔當肉盾的日軍士兵們，立刻集體側頭向小護士望去，人牆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裂縫。
少年倔強的將臉別到一邊，肚子餓了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眼前這人凶神惡煞的樣子，不是好來路！
日軍士兵們紛紛瞄著腰尋找火力點，擔當人牆的日軍更是一起趴到秋山的身上。
大角擠上來，沮喪的說道：「閣下，什麼也找不到。」
一顆子彈將秋山的下頜骨完全擊碎，鮮血順著碎骨、皮肉向外噴冒。
讓這些粗漢來安排這少年，劉雲還真不放心。
「砰」的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人牆的縫隙中穿過去，然後帶著熱量狠狠地扎入秋山的耳朵，又從後腦勺穿了出來。
這麼遠的距離，很難狙殺秋山。就算僥倖「點殺」了秋山，李向陽本人
小野著急了，奪過身邊一個士兵的步槍就要射擊。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李向陽卯足了勁，將匕首向竹葉青狠狠擲去。
山區的另一頭，馬常青舉目四望，哪裡還找得到李向陽？！
實際上，李向陽對日軍軍裝並不了解，根本不能識別這些軍官的到底誰大誰小，但是，李向陽卻按照劉雲傳授的辦法，從日軍軍官們的行為舉止中找到了小野。
雖然游擊隊的神秘搶手就在不遠處、雖然穿上這身軍官軍裝，要比士兵們危險得多，但是死亡的威脅，並不能阻擋小野對武士榮譽的執念！
劉雲在馬常青的耳邊，憤怒的吼道：「……李向陽沒有找回來，你也就不要回來，如果那孩子出了什麼問題，我不會饒過你的！」說完用手對外面一指，繼續吼道：「還愣在這裏幹什麼？快滾！」
李向陽遠遠的看著鬼子將秋山轉移，卻絲毫也沒有辦法，只好餓著肚子拚命的往前趕，跑著跑著肩膀撞飛了一個軟綿綿、冷冰冰的「繩子」。
少年餓得狠了，毫不在意劉雲的目光，狼吞虎咽地大嚼著一碗白米飯。
小野帶著士兵們，慢吞吞的從樹林里走了出來。此時，李向陽又端起了步槍，將準星對準了小野的腦袋。
幾個伍長立刻帶人，掉頭飛快的跑了，大批追趕灰衣人的日軍、「治安軍」紛紛掉頭。
李向陽首先跳到一塊黑色的水潭泥地里，打了幾個滾后，身上滿是粘稠泥濘，然後又爬到一堆枯枝爛葉里打了一個滾，這樣身上沾著的偽裝就不會掉下來。
馬常青收起脾氣，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誰？躺在這裏幹什麼？你的槍是哪裡來的？」
幾秒鐘后，李向陽就徹底消失了。
李向陽開完槍后，因為日軍距離太近，連槍都不敢要，站起來拔腿就跑。
只要秋山毫無破綻的上了車，那麼李向陽就會立刻擊斃小野。
灰衣人冷不防被嚇了一大跳，受驚地跳起來后，又身不由己的跌倒在草堆里。
日軍為了不耽擱秋山的治療時間，一面抬著擔架快速的往回趕，一面派出騎兵向佐佐木報告，讓司令部火速的派出汽車。當然，和汽車一起過來的還有軍醫。
「保護閣下！」大角一聲怒吼，日軍士兵和特務立刻將秋山圍得嚴嚴實實，接著，一隊日軍士兵飛快地向槍響處撲去，機槍手也開始向四周的樹林不斷掃射，就連日軍的迫擊炮也對胡亂轟擊起來。
沿途，搜捕、警戒的日軍士兵們，大聲吼叫著，刺刀不時地刺向枯敗草叢、爛樹葉堆里。
李向陽的神經高度緊張起來，眼睛眨都不眨的盯著稍微有混亂的人牆，希望能找到最後的機會！
偏偏這個時候，從少年的肚子里傳來「咕嚕」聲，原來是肚子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