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橫之龍
第八十章 投奔
許永明將按在彭之本肩膀上的手掌，狠狠的一推，面色鐵青地說道：「哼！想不到你倒是很相信日本人？！不過很可惜，我這輩子也許註定要死在日本人的手裡了。」說完，冷冷的盯著彭之本，片刻后，又憤恨的說道：「我那個老糊塗的爹，投靠日本人後得到了什麼？一個漢奸稱號而已！最後還死在日本人的爪牙中！哼！小小狄夷，也敢寇入我中華？」
直到偽軍濺出來的鮮血，灑滿大漢的身上、臉上，偽軍早已不會動彈了，大漢才住手。
胖子見狀后，再也顧不得指揮家丁，提起礙手礙腳的長袍馬褂，一路小跑來到年輕人的身邊，著急的喊道：「你快回去，許家三代單傳，可不能在你這裏出問題。」接著，又指著年輕人身後的一個大漢，跳著腳喊道：「彭之本你快護著少爺離開，快點！」
一定要找到那些牲口，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後門，幾個奉命尋找少爺逃命的家丁，少爺沒有找到，逃命倒是執行了。
「轟」的一聲巨響，有些村民們當場被手榴彈炸得肢體破碎，那個丟石頭的青年，也被一塊崩裂的石塊擊中額頭，頓時血流如注昏倒在地上。
劉黑七愈加煩躁不安！
跟在後面的村民，面對血腥的屠殺，受到猛烈的心理打擊，吶喊聲立刻沒有了，人群開始紛紛向後退。而落在後面的村民，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變故，還在使勁向前擠，人群越發失控。
這裏的財物統統是劉隊長的。
只要村民們再進一步，就要開槍。
一個偽軍聽到聲音后，狐疑的向後看了看，發覺沒什麼動靜，緊了緊身上的財物，加緊跟上隊伍。
其他家丁也紛紛看著少爺。
幾百個村民，群情激奮的沖向許家大院。
彭之本看到少爺發了脾氣，急忙「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漲紅著臉著說道：「少爺！我錯了！少爺到哪裡去我就到哪裡去，少爺要打鬼子我也決不含糊！」
不斷掙扎的青年被家丁們架走之後，沒多久，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已經半開的鐵皮大門終於轟然倒地，吼叫著的「治安軍」蜂擁而入。
一塊早已倒下的土牆突然鬆動起來，接著一雙手從鬆軟的土牆裡伸出來，接著是一個人頭冒了出來，正是少爺許永明，緊接著，從地窖里又跳出幾個家丁。
這個時候，不知道那幫殺才是否還在，還是早點離開比較好。
雖然劉黑七很憤怒，但也並沒有喪失理智。劉黑七的眼睛一轉，對身邊的一個班長吼道：「你給老子上！」
在偽軍們的巨大破壞力面前，許家大院逐漸的開始變形。
家丁頭領彭之本也跪在地上，跟著磕了幾個頭，然後站起來問道：「少爺！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是不是找日本人，
一個小個子偽軍小聲地問同伴，「我小時候還來這裏玩過……，難道劉隊長真要殺光這裏的村民？」
一時間，院內的五、六條槍，居然打得王片丘等人抬不起頭來。
大漢迅速的抽出菜刀，又一把抓住受傷偽軍企圖伸過來的槍管，然後菜刀連連向偽軍的頭部砍下，一刀、兩刀……
王片丘顧不得自身的安危，帶著偽軍們沖入了大院內，見人就殺，每個緊閉的房子裏面不管有沒有人，首先送上一顆手榴彈再說。
劉黑七暈倒后，這可急壞了幾個偽軍小隊長，一干人紛紛掐人中、扇風，大聲的呼叫劉黑七的名字，折騰了好大一會兒，劉黑七才悠悠而醒。
附近的村民們聽到槍聲在耳邊響起，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有些膽大的村民們，將房門打開一個小縫偷偷地觀看，卻發現原來是許家的家丁，來「解救」大家來了。
幾個家丁慌慌張張的溜到了路上，準備從村尾離開，正好有幾個士兵搶劫出來，背對著家丁，一邊走一邊哈哈笑著。
石頭帶著「呼呼」的呼嘯聲，以一個漂亮的弧形落下，正好砸中了劉黑七頭上的舊傷口。
等到劉黑七從額頭上摸到了一把鮮血后，再也控制不住怒火了，猛地跳起來嚎叫：「給老子屠村！雞犬不留！」
家丁們搶先開槍擊倒了幾個偽軍士兵后，還有兩個偽軍僥倖沒有死，立刻忍著疼，趴在地上端槍還擊。
許永明一聲冷笑，說道：「怎麼？你想繼續給日本人當走狗？」說到這裏又將咄咄逼人的目光，從彭之本的身上移開，嘆了一口氣說道：「人各有志，從今天起我也不是什麼少爺了，你們如果想走，我絕不阻攔，這裏還有一些金垠細軟，你們給我留一點，其他的都拿走吧！」
「治安軍」士兵被家丁開槍擊倒一個后，剩下兩人立刻膽氣喪盡，頭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劉黑七大怒，「啪」的一記耳光，甩在一個靠前的偽軍臉上，吼叫道：「媽拉個巴子！帶槍的反而怕不帶槍的，越活越回去了？！如果不是今天這裏缺人，老子現在就一槍斃了你，滾！」
架勢剛剛拉開、重心向後移的時候，青年沒料到後腿突然一歪，石頭沒有丟出去，人卻向後摔滑。「撲通」一聲，青年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後腦勺猛地磕在一塊僵硬的土疙瘩上，頓時，再次昏迷了過去。
幾個反應快的家丁慌忙一陣亂搶打過去，卻都落了空。
雖然村民這樣做，看上去是變得安全了，但實際上反而方便了偽軍們的殺戮。
一個受到偽軍搶劫過的大漢，猛地打開房門，手中舉著一把菜刀，無聲無息的沖向兩個趴在地上還擊的
偽軍們白忙乎了一番，在王片丘的指揮下，依依不捨的掉頭去支援劉黑七。
許永明的目光一冷，淡淡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只要到日本人那裡，將這件事情說清楚就可以了？」
許家大院內，戰鬥進入了尾聲。
青年加快腳步趕到自己家附近，一顆心也越來越緊張，等到發現自己的家，已經變成一堆余火未盡的廢墟時，青年呆立了片刻，又猛地趴在地上，「嗚嗚」的痛哭了起來。
「什麼？」劉黑七聽到村民們都「造反」了，不敢相信地問道：「他們都不想活了？」
有些村民試圖跑出村去，可是各個山頭、路口都有偽軍把守，一陣亂搶打過來，村民們又不得不大聲的咒罵著退了回去，也有少數一些人，試圖趁著黑夜抄小路離開，這個時候繼續留在村子里就等於等死！
許永明帶人草草地收斂了許三濤、以及幾個親人的屍體后，在家丁的護衛下，帶著一些金銀等細軟匆匆離開了。
劉黑七冷酷的殺掉了兩個士兵后，揮舞著手槍對部眾吼道：「你們看到了？！真心實意地跟著老子乾的，老子可以讓他發大財，讓他娶媳婦，讓他當大官！誰若是不聽老子的命令，哼哼！」說到這裏，指著機槍手破碎的屍體，威脅道：「這就是下場！」
趴在牆頭上的家丁們來不及反應，就被一陣密集的槍聲打得抬不起頭來，等到家丁們如夢初醒的時候，那些「治安軍」士兵已經衝到了牆腳下的射擊死角處。
胖子神情木然的僵立，看著越來越近的、面色猙獰的「治安軍」士兵們……
這句話剛落，人群就像火藥一樣被點燃了！村民們紛紛吼叫著喊道：「殺光他們這些狗日的！」
廢墟中。
但是，一連串的手榴彈爆炸聲，已經將幾十號家丁嚇破了膽。
劉黑七也不敢大意，將聚在身邊的隊伍分成兩部分，一邊命令王片丘立刻加緊對許家大院的攻勢，一邊將剩餘的偽軍全部集中在一個衚衕里，準備用密集的火力將村民們層層射殺。
怎麼這些村民們越聚越多，而且手裡都拿著菜刀和扁擔？！
如果遇上持械者的抵抗，偽軍們就會非常乾脆的向房子里送入一顆手榴彈。
村民們紛紛跨過了偽軍的「紅線」后，偽軍們叫喊著開了槍，走在前面的幾個村民，頓時被擊倒著地上。與此同時，躲藏在村民中的家丁們，也紛紛開槍還擊。
許家大院前。
一個家丁拿了路費離開后，剩餘的家丁跟著許永明，去后套地區尋找國軍的部隊。
青年感覺頭部非常疼痛，扯下衣服上的一塊白布，包在腦門上，然後狠狠地緊了緊，覺得不那麼痛了以後，對著火坑中的爹娘，重重的磕了幾個
一個青年跳上一塊樹墩，手中捏著一塊菱角分明的石頭，惦了惦分量后，使勁的甩了出去。
年輕人習慣性的從地上撿了一塊石頭，捏在手心裏，然後步履蹣跚的向家裡走去。
彭之本連連點頭，說道：「好的、老爺！」說完，指揮身邊幾個人一擁而上，不由分說將少爺架著離開。
劉黑七痛快倒是痛快了，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好辦了。兩個士兵跑過去一看，機槍已經被打爛了，這還怎麼壓制那些家丁的火力？偏偏大院城牆上的家丁們，一個個狂叫著要劉黑七上去「送死」！
劉黑七混在偽軍中，一起衝擊潰退的村民，看到前面擁擠不堪的村民，伸手從身邊的偽軍身上取過一顆手榴彈，然後拉開引線狠狠地向著人群拋了過去。
劉黑七醒來后，首先摸了摸發麻的額頭，以前這裏受到過槍傷，時常犯痛。
幾個家丁急忙拉開許永明。
家丁們發現「治安軍」士兵后，一陣緊張，紛紛「嘩啦啦」的拉開了槍栓，「治安軍」士兵們聽到熟悉的槍栓聲后，立刻條件反射般的轉身看過來。
那個班長立刻為難起來……
「殺他這個狗日的！」村民中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
幾個家丁匆匆離去后，一個青年提著步槍跑過來，大聲地喊道：「爹！你怎麼還在這裏？快走！」說完帶著幾個人，向已經破碎的鐵皮大門衝去。
村民們在衚衕裏面剛剛轉過一個彎，走在前面的人，立刻發現了堵在衚衕里的密集偽軍，還沒有等到村民們叫喊，「砰砰砰……」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走在前面的村民，猛然間如同割稻穀那樣倒下去了。
倖存的村民們，紛紛逃回了自己的家中、緊緊地關上房門，試圖反抗暴軍的人群迅速消失了。
兩個人選擇了截然不同道路。
大漢不過幾秒鐘就衝到了倆士兵的身後，「狗日的」的大聲吶喊著，將雪亮的菜刀高高舉起，兩個「治安軍」猛地士兵同時一回頭，媽呀！雪亮的菜刀已經剁下來了……
許永明找到了許三濤的屍體后，抱著不成人型的屍體哭得死去活來。
高山上。
王片丘居然膽敢公報私仇！他的眼裡還有沒有日本人？
偽軍們又是一陣齊射，村民們這次沒有任何猶豫，而是集體向後轉然後拔腿就逃。
「砰」的一聲槍響后，劉黑七毫不猶豫的擊斃了小班長，然後又隨便扯出一個矮壯大頭兵，吼道：「你帶本班上去，沒死就接替那死鬼的位置。」
胖子拉住幾個倉皇逃竄的家丁，大聲地吼道：「你們立刻帶著少爺從後門走，出去后趕快召集村民，今天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說完從身上掏出一
矮壯大頭兵被逼得沒有辦法，只好認命般的連連點頭，將手中的步槍捏得緊緊地，對身後大吼一聲：「都跟老子上！」
一陣密集的槍聲響起，胖子摔倒在血泊之中。從此以後，五里庄「維持會」的會長許三濤，在世上除名了。
許永明眼中含著熱淚，緩緩的跪在地上，向不復存在的村莊磕了幾個頭。
一個肥肥胖胖的中年人，站在院子里，焦慮不堪的指揮著家丁們，抵抗外來的入侵。
到處都是大火與濃煙！
許永明舉目遠眺，向身後的村莊駐足觀看著。
三個守在路口上的偽軍，開槍示警后，村民反倒是毫不畏懼，人群慢慢的涌過來。
王片丘找到許三濤的屍體后，「砰砰砰……」一連串槍聲，將駁殼槍的子彈全部射入了屍體中，還覺得不解恨，又用一根木棒將許三濤的屍體砸得稀爛后，這才罷手！
偽軍們首先踢開村民們的大門，用刺刀挑死試圖反抗男人，再虐殺那些哀求以及躲藏起來的婦孺和老人，最後再點上一把火，讓這戶人家徹底消失，然後又到下一戶人家，繼續前面的過程。
青年喘息了一會兒，抹掉粘貼在臉上早已凝固血斑，艱難的抬起頭來，放眼望去滿條街上都是屍體，道路兩旁的房子幾乎全部被點燃了，余火還在「吱吱」的燃燒著。
許家大院的廢墟上。
青年看得真切，撿起一塊碩大的石頭，卯足了勁就要丟過去砸那些偽軍。
留守在外面的偽軍們，雖然不知道村子里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可以猜測到村內發生了「暴亂」，因為劉隊長曾經說過，有土八路藏匿在這裏。
「狗日的跑什麼？」身後的偽軍們一邊叫罵著，一邊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迅速衝鋒。
幾個偽軍立刻慌了，給拉開槍栓、上了刺刀后，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村民。
沒多久，村民們越積越多，向偽軍報復的行動開始了。
偽軍同伴皺著眉頭說道：「我估計劉隊長連日本人都敢殺，反正今天這事情，已經是你死我活了。」
胖子手慢一步，沒有拉住年輕人，急得大喊：「明兒，你快回來，危險！」
青年卻極其悍勇，不顧毫無軌跡的流彈和迸裂四濺的彈片，端著槍在院子里來回跑動，藉著大門半開的縫隙，不斷的拉動槍栓、向外精確射擊。青年身旁的幾個家丁，也有樣學樣，阻擊「治安軍」的攻勢。
首先是那些落單的偽軍。一些還在實施強姦、搶劫的偽軍，被村民們打死後，幾乎不成人型。沒多久，大隊的偽軍就發現了異狀。
青年飛快的跑著，劇烈的運動，使頭上凝固的傷口又開始滲出鮮血，但青年不管這些，抹掉糊住眼睛的鮮血
一個偽軍來不及叫喊，脖子被砍下來了一半，鮮血「嘶嘶」的向外濺射；另一個偽軍原本就受了槍傷，想要反擊卻慢了一拍。
彭之本理所當然的連連點頭。也只有這樣，才能懲罰得到那些為非作歹的「皇協軍」。
許永明是耕讀地主階級出身，小時候最喜古代忠烈評書，長大后又在北平現代學校進修，不但懂得世界文明的進程，而且也殘有一些天朝上國的尊嚴。
王片丘看到時機已經成熟，害怕矮壯大頭兵搶了頭功，趕緊跳起來，「殺啊」的嚎叫一聲后，率領本部士兵向大院衝來。
矮壯大頭兵貼在牆角處，掏出一顆手榴彈向院子里丟去，「轟」的一聲巨響后，家丁們的火力明顯弱了下來，其他士兵們也依樣畫葫蘆，紛紛向院子里丟手榴彈。
幾個「治安軍」大聲喊叫著，猛地沖向許三濤的大院子，其他的「治安軍」士兵們，也立刻紛紛開槍掩護。
矮壯大頭兵又帶著人衝到大院的大門口，將幾顆手榴彈捆成一束，然後鐵皮大門炸得稀爛、露出了一條寬闊的縫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炙熱的火焰將青年烤醒了，睜開眼睛后，感覺頭疼得厲害。
彭之本連連搖頭，說道：「少爺！咱們幹什麼都可以，但就是不能打鬼子，日本人可不好惹！況且，咱們這次被人屠村，全是因為王片丘在公報私仇，和日本人完全不相干。」
在一片「轟隆隆」的巨大爆炸聲中，家丁們哭喊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終於，青年追到「治安軍」的後續部隊了。
幾個偽軍上氣不接下氣的站在劉黑七面前，紛紛說道：「兄弟們都死了十幾個……，而且村民們已經快過來了，……差不多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我們、還是快撤退吧！」
「哈哈哈！」許永明大笑著，將手按在彭之本的肩膀上，欣慰地說道：「好！說得好！咱們一起去打鬼子！」又對其他人說道：「跟我走的就去打鬼子，不跟我走的立刻送路費。」
有些偽軍開始悄悄搶劫許家的財產，王片丘見狀，立刻用槍逼著這些偽軍罷手！
彭之本臉色一變，勸阻著說道：「少爺！您不能這麼消沉。」說完，指著面色各異的家丁們，發著誓說道：「少爺！他們可以走，但我絕對不走！我生是許家的人、死是許家的鬼。」
「砰、砰、砰……」的一陣槍響，幾個「滿載而去」的「治安軍」立刻被擊倒。
劉黑七「啊」大叫一聲，人向後摔倒在地上，徹底暈了過去。
村內的熊熊烈火已經漸漸熄滅了，只留下星星點點的余火未盡。
小個子偽軍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劉黑七）這樣做要遭天譴的！」
劉黑七說完后，就將手中的駁殼槍，對準了可憐兮兮的大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