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橫之龍
第一百二十七章 統戰
劉雲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繼續和鍾天祥糾纏下去，笑笑后說道：「連百萬國軍都不能抵擋日本軍隊，又何況是斗升小民？更何況有些『維持會』會長，也不過是為了宗族、家資才做了漢奸頭子，又何必對他們奢求太多？！在這裏，我向鍾副政委求個情，只要是平時沒有為非作歹、只要不再與游擊隊為敵，就請鍾副政委放他們一條生路，如何？」
劉雲愣了半天沒有說話。
劉雲又笑了起來，這裏面真心感恩戴德的肯定有，但是絕對不多，很體諒的說道：「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雖然你們不願意和游擊隊作對，但是那些老財主、老漢奸們卻不會就此放過你們，他們一定會再次派人拉夫，到那個時候就由不得你們了。」
此時，劉雲真是後悔莫及！早知道這個鍾天祥難以理喻，當初就應該咬著牙和李遠強頂牛，說什麼也不讓他當營級幹部。
雖然留下的人不多，但始鍾天祥還是擠出一個笑臉，大聲說道：「歡迎你們留下來！從現在起，我們大家就是同志了，志同道合的同志！」又指著漸漸遠去的團丁們說道：「他們現在雖然走了，但是將來有一天，他們還是會回來的……」
「如果有一天，你們的族長、村長，強迫你們進犯游擊隊，又該怎麼辦？」劉雲笑著問道。
「就這麼放走好象不好。」鍾天祥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應該和李政委商量一下？」
還在罰站的李向陽，看到劉雲滿懷心事的過來了，慌忙將身體挺得筆直，眼睛也直直的盯著前方。
……
王家村，游擊隊駐紮地。
劉雲不得不指著身邊一個民團問道：「你說！」
說到這裏，又笑著補充道：「第四，這件事情你暫且放手，由我全權處理！」
「游擊隊對咱恩重如山，咱說什麼也不能昧了良心。」
鍾天祥一愣，很快就察覺到剛才給人難堪了，思索了片刻，鄭重的說道：「營長的意見，我大部分可以理解，但是最後一條卻要保留意見。」指著下面的民團說道：「這裏面肯定混有『維持會』的會長，如果不抓住他們殺一儆百，如何對得起人民群眾、對得起組織？！」
片刻，漢奸團丁們的叫嚷聲越來越大，不用支起耳朵都能聽到：「請長官收回成命。」
劉雲又繼續大聲問道：「有沒有人欺負你們？」
而且，鍾天祥曾聽小五偷偷說過，劉雲以前活捉過文海，估計是因為「愛才心切」又放了。哼！偏偏這次帶人圍攻游擊隊的就是文海！
那個漢子小聲回答道：「吃得飽！」
劉雲暫時沒心思處理這些漢奸頭子，僅僅對整訓的幹部，簡單的交待了一番后就離開了。
鍾天祥倔脾氣上來了，皺著眉頭問道：「游擊
李向陽立刻大聲回答道：「那個小子吃飯去了，他說吃完飯了再回來。」
劉雲點點頭，壞壞的笑著說道：「既然有飯吃、又沒有人欺負你們，那麼你們就留下來給游擊隊當兵如何？」話音剛落，下面近百個民團壯丁立刻騷動起來。
停頓了片刻，就在種天祥以為劉雲會說「所以你們就留下來參加游擊隊」這句話的時候，劉雲反而開口說道：「游擊隊現在就可以放你們回去！而且，你們回去了，也只管大大方方給老財主、老漢奸當狗腿子。但是以後和游擊隊作戰的時候，如果你們不想被游擊隊消滅，就要學會裝死、怠戰、逃跑，如果實在不行，那你們就乾脆帶著武器讓游擊隊俘虜，然後我們會像今天這樣安全、完整的放你們回去。」
等到許永明見到一身狼狽的呂紅秋後，一邊輕輕拍去頂頭上司身上的灰塵，一邊開著玩笑問道：「嘖嘖！看看呂大哥這身灰塵，難不成在地上打了一個轉？」緊接著，又發現了呂紅秋屁股上的大腳印后，意識到情況有誤，皺著眉頭問道：「大哥，這到底是誰乾的？」
「你去吃飯吧！」劉雲揮揮手，示意李向陽先行離開。
黑子之所以沒有加入八路軍，除了政策方面的對立之外，八路軍嚴格的軍紀，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黑子第一次和八路軍見面的時候，居然拐帶了十幾匹日軍戰馬作見面禮，然後被一大群日軍尾隨而不知，最後讓避之不及的群眾雞飛狗跳、八路軍慌忙跑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這些人必然是我們的兵員，但不是現在而是將來，我們的根據地擴大后，他們自然會回來。」
呂紅秋不敢說是余之遠踹的，半晌才憤憤地吼道：「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子不過被一頭豬給暗算了。」又想到余之遠曾經委託自己幫助訓練士兵，忍不住再次吼道：「才怪呢！」
劉雲視察時，看到這裏的工作陷入了困境，仔細一想就知道根本原因了。眼前滔滔不絕的鍾天祥，顯然是完美主義者！
漢奸們低聲交談，一邊焦急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如果他們不讓咱們活了，咱們就來投靠游擊隊。」
團丁們幾乎都不敢說話。
劉雲注意到鍾天祥難看的臉色，寬慰道：「只要這裏面的漢奸頭子被我所控制，甚至給他們一些好處，游擊隊擴大根據地的時候，必然會減少很多阻力……」
「好啦！別裝了！」劉雲皺著眉頭問道：「那個小子呢？」
狗走到
片刻后，劉雲笑著大聲問道：「你們在這裏吃飽了嗎？」
劉雲忍不住輕輕的搖搖頭，希望這個小子，以後能夠多學習一點，有些教條也不能盡信。
一干民團還是鴉雀無聲。
鍾天祥聽到「有些動搖分子卻可以為我所用」的時候，就覺得一陣虛火只冒，居然是這也不讓、那也不讓。
下面的民團們一陣迷糊后，頃刻間又明白過來了，不由得一陣欣喜若狂，游擊隊實在是太體諒人了。
鍾天祥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很快就背過身去算是默認了。
頓時，劉雲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個整天死板著臉的白面書生，終於露出了本來面目？！難道不怕老子給你穿「小鞋」嗎？！幾秒鐘后，劉雲無可奈何的說道：「開會就不需要了，這種事情不值得開會討論。」然後又淡淡道：「既然不贊同我的意見，那就按照你的意思辦。」
劉雲想了想，又提出異議，在鍾天祥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有些鐵杆漢奸的確應該被鎮壓、槍斃！但是有些動搖分子卻可以為我所用。」
只要這些民團安然返家，游擊隊的好名聲，將立刻傳遍附近的村子，並在政治上確立強大的攻勢。雖然游擊隊的實力還很弱小，但若想在亂世中開闢出一方凈土，就必須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甚至是敵人內部的不穩定勢力。
很快，團丁們大多選擇了返家，但也有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漢留了來。當然，還有幾個名聲在外的鐵杆漢奸，被看押了起來。
「你好！小鍾同志。」劉雲笑呵呵的打了一個招呼，有些感嘆的說道：「看來這些人有些麻木不仁呀！」
龐玉龍不願意再這麼糾纏下去，一把甩開呂紅秋的手，皺著眉頭厭惡的轉身。
鍾天祥看著寥寥無幾的壯丁，一邊暗自嘆氣一邊搖頭。如果時間再多一點，應該可以留下更多的人。
龐玉龍扶著搖搖欲墜的余之遠，臉上卻滿是幸災樂禍。
不能不離開呀！鍾天祥的脾氣實在是太倔強了，有他在，啥事也幹不成！
有些民團團丁，已經知道劉雲就是游擊隊最大的長官，看到劉雲無緣無故發笑，雖然心裏忐忑不安，但卻沒有誰敢問。
下面的團丁們雜七雜八的說道，只是聲音小了很多，似乎有底氣不足之嫌。
「不能留下來當兵，家裡還有婆娘和娃呢！」
戰俘培訓處。
鍾天祥有些難為情，訕笑著說道：「再給我幾天，我一定說服他們參加游擊隊。」
下面立刻傳來一陣亂鬨哄的回答聲：「不敢了！」
剛才有民團在喊什麼「三斗米」，很難說他不會為了三斗米，再次和參加反動武裝。
「保證不會參加他們。」
不料，呂紅秋剛剛掏出手槍，沒料到身後傳來一股大力，然後「哎喲」一聲迎面撲倒在地。呂紅秋憤怒的回頭一看，發現是同樣醉醺醺的余之遠。
為了醫治這些受傷的准漢奸，游擊隊小小的野戰醫院，再次耗盡了醫療用品，這也惹得李信等一乾乾部極度不滿。
對於鍾天祥來說，為了保持游擊隊的純正，這些老牌漢奸是絕對不能混入游擊隊的，但是看劉營長的意思，好像為了擴大根據地，居然可以任命「維持會」的會長，來當游擊隊的幹部？！
呂紅秋的酒意慢慢醒了，艱難的坐在地上，看著結伴離開余、龐二人，半晌才惡狠狠的罵了一句：「都是狗日的！」
只是，劉雲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鍾天祥就一把打斷了，正色說道：「這件事情關係甚大，我建議召開高級幹部會議，共同商議決定。」
劉雲來自現代，雖然智商不見得已經超越凡人，但胸襟卻已超越凡人！
劉雲轉頭對鍾天祥看了看，居然膽敢懷疑老子的決定？淡淡地說道：「這件事情就這麼決定了。」又指著民團們說道：「游擊隊的負擔太重了，再不放走他們，李副營長就要找我算賬了。」
余之遠含糊不清的罵罵咧咧：「敢動老子的兄弟？老子讓你好看。哼！走！」
鍾天祥實在是看不懂，不知道劉雲葫蘆里買的什麼葯。
※※※
劉雲帶著部隊幹部，分析三角嘴一戰的時候，就不斷的悄然自責。沒料到文海的殺傷力居然如此之大，如果不是韓湖帶著三連拚死作戰，游擊隊攻佔泰村的計劃，肯定要泡湯了，早知道如此，就不應該留下後患！可恨當初瞎了眼，居然對這個漢奸起了戲弄、甚至是愛才之心。
龐玉龍哪裡還好意思面對呂紅秋？！尷尬的低著頭，想要躲開責問。
「打死也不敢了！」
那漢子聲音稍微大了一點，回答道：「沒有！」
這個從小嬌生慣養、膽大妄為的小黑子，已經越來越接近「黑子」。
劉雲看了看那些受傷而叫喚不已的傷員們，大聲對下面的團丁問道：「既然不願意到游擊隊這裏當兵，那麼你們以後還會和游擊隊作戰嗎？」
游擊隊在每次作戰結束后，都會進行戰鬥總結。
鍾天祥恍然大悟地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又轉頭看了看擠成一堆的民團們，可又不甘心就這麼將他們放回去，為難的問道：「這些人放回去終究是禍害，怎麼辦？」
北地民風彪悍且愚昧，如果宗族抓住了土匪，就會馬上處死！如果兩個村子爆發大規模的械鬥，被抓住的「俘虜」，要麼是用來索取贖金、要麼馬上弄死立威。如果游擊隊將眼前的這些民團團丁全部處死，他們的
第二，反動勢力最會造謠，他們肯定已經在大肆傳播游擊隊的『屠殺』，如果我們放這些人回去，謠言必然不攻自破；
呂紅秋心滿意足的打著酒嗝，從余之遠的住處離開，不想居然迎面遇到「老熟人」龐玉龍，藉著酒勁只覺得心頭「騰」的冒起一陣怒火！搖搖晃晃走上去，咧嘴一笑，說道：「原來是龐老弟，我說怎麼找不到呢！原來你已經到這裏高就了，這麼好的地方，怎麼不帶兄弟我一起來享福呀？」
遠處，戰士們一些抬著缺胳膊少腿的團丁們過來了，這些傷員將由同村、同鄉抬回去。
下面的團丁們被劉雲說到了點子上，紛紛頻繁點頭表示贊同，大家的確是身不由己。
劉雲根本就沒有強虜團丁當兵的打算，剛才不過是一時興起，搞出的一個惡作劇。
鍾天祥半晌沒有說出話來，唉！罷了、罷了！看了看下面作老實巴交狀的團丁們，低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營長的意思辦吧！但是，那些罪大惡極的漢奸頭子，卻必須留下參加公審。」
古話說得好，放虎歸山遺禍無窮！
劉雲不得不又指著另外一個漢子問道：「你說！」
沒多久，有呂紅秋的舊部，發現長官坐在地上，紛紛趕過來攙扶。
呂紅秋酒醉醺醺之際，哪會就這樣輕易罷手？！「哧哧」的冷笑一聲，將手搭在龐玉龍的肩膀上，搖搖晃晃的說道：「老子當你是兄弟，你當老子是什麼？」
鍾天祥正在漢奸團丁們上政治課，太高深的例如「剩餘價值」，他們聽不懂；一般的民族大義；他們又聽不進去！大半個小時過去了，團丁們的情緒還沒有被挑動起來，沒有形成「反正」自願參軍的浪潮。這讓鍾天祥只覺得一陣陣灰心喪氣。
放他們回去？！鍾天祥一愣，片刻后指著一塊巨石說道：「請營長給他們說說話吧！」
毛澤東也曾經說過，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並且真正落到了實處：在解放戰爭時，攻佔南京的部隊，就是來自改編后的、名聲在外的、卻只存在一年的華野第三十五軍！
頓時，呂紅秋被深深的激怒了，吼叫道：「狗日的！看老子斃了你。」
劉雲也不客氣，跳上巨石后，一言不發的看著捲縮的團丁們。團丁們也紛紛好奇的看著劉雲。
劉雲笑了起來，這些放下槍就是農民，拿起槍就是狗腿子的民團，指望他們從今往後不和游擊隊起衝突，還不如直接威脅他們的村長、會長來得實在。
「當初不是為了三斗米，誰敢和游擊隊打仗呀！」
首先，鍾天祥絕不贊同如此輕易的放走民團漢奸；其次，鍾天祥還沒有給民團們上完課，這些團丁中很多是貧苦百姓出身，只要將他們和
很快，整訓的幹部走到民團中間，開始清理人員。即將回家的民團們忍不住紛紛站起來，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然後在整訓幹部的安排下，興高采烈的拉開了兩條隊列。
劉雲點點頭，說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們能留下來固然最好，不願意留下來，咱們也不要強求，等將來有一天根據地擴大了，終究還有和他們見面的一天，到那個時候再讓他們入伍不遲。」
而一邊的鍾天祥，沒料到劉雲居然會有這種「荒唐」的做法！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向李遠強彙報了。
劉雲輕輕搖搖頭，笑著說道：「要他們參加游擊隊，比殺了他們還難！」看到鍾天祥正要辯解，搖搖手制止他說話，繼續說道：「他們的家小都被『維持會』所把持，一旦參加游擊隊，其家人就要受到反動勢力的壓迫！在我們光復周圍地區之前……，其實，咱們根據地的內部建設已經不錯了，從內部招收的子弟兵，都是非常可靠的。」
……
門外，幾個站得筆挺的戰士在執勤，刺刀上的寒芒，讓幾個漢奸不寒而慄。
戰鬥總結會結束后。
……
若想統戰搖擺不定的中間勢力，就要有寬闊的胸懷；若想雙贏，就得犧牲己方的一些局部利益，然後才能去換取更大的利益。
國軍抓住漢奸后，如果僅僅是「綁票」、索要錢財，那說明運氣好，能逃得一條命！如果不幸被就地槍決，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集中關押的民團漢奸們，慢慢地將懸著的心放了回去。雖然深陷囹圄，但是好歹沒有哪個長官手持木棒和皮鞭訓話，難能可貴的是……居然還有伙食供應！
近代中國的農村黑暗、愚昧，如果眼前的這些壯丁，不服從村長、族長調遣，農村的封建勢力，就會將其驅逐、傷害、甚至殺害。
「劉營長！」鍾天祥發現劉雲后，有些促手無策的。糟糕了！又被營長看到了自己沒用的一面。
其實，這倒不是鍾天祥的政治課沒有水準，而是這些漢奸團丁都是本地人，家小全都在淪陷區，要想讓他們一個不剩的全部加入游擊隊，除非游擊隊馬上解放附近村莊，否則除了裹挾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非我不願意當兵，而是咱們村長實在是太狠了。」
劉雲差點沒被噎死，這個小子居然杠上了？！思考了片刻，指著下面的民團說道：「好！我說說我的理由，第一，他們的家小都被『維持會』所掌握，如果他們參加游擊隊，那他們的家小怎麼辦？如果他們的家小被殺被驅趕，誰還會給你安心當兵？
草棚內。幾個「維持會」頭子忐忑不安的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