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篇
第八十六章
原本特遣隊行動中的軍官每周享有二十杯酒的配給，士官八杯，士兵三杯，現在的提議是一天就給士兵之前一周份量的酒類配給。
「這種事他之前沒有干，只是因為沒機會而已。」
這個提案讓所有軍官都騷動起來，此議的利害都極為明顯，提高行軍速度對特遣隊的安全有極大助益，但士官兵的反彈和不滿必定會十分強烈。
「這個價碼會不會開得太高啊！」有人立刻出聲，認為這簡直像搶走銅板后再塞個銀幣給對方。
這類的對話持續了好一陣子。
眾人推派以火鶴聯隊長費加羅為首的代表抗議，「那些女人不是鎮上免費提供我們的嗎？為什麼還要收錢？」
當問完話后，讓那些女人坐上雪橇時，維黛安再度提起白金刃長槍虛刺，「你又撿回條命，要不是有協議，我早就一槍刺死你了。」
「士官有比士兵優先的權利，軍官有比士官更優先的權利，那麼收費貴些不是很合理嗎？」此時女騎士終於起身。
聽見騎士團的士官們在談論之前的事情，讓許多聯隊軍士官覺得不太舒服。
告示上寫著：「每次士兵一百索尼，士官兩百五十索尼，軍官七百索尼。追加一次，收費加倍。」
倒是女騎士先開口，「隊伍里有好幾千個男人，而且不可能一直耗在這個地方，不管你要送幾個人來，告訴他們有什麼重要東西就隨身帶著，那些女孩會跟著我們一段日子，等時間差不多了就會讓他們離開。」似乎是對鎮長的做法感到厭惡鄙視，維黛安的口氣態度相當冷峻。
「寶石是女人最好的朋友。」維黛安說。
知道這個消息后特遣隊到處都瀰漫著一股興奮雀躍的味道，並非是不用做什麼就可以得到金錢糧食的緣故，而是因為有女人會被送過來。
「我知道，所以才開出那個數量，那麼短的時間內想湊足，他也只能摻水了。事情又不是我們乾的，就算有怨氣也不會針對咱們。」穆邊說邊向自己營帳的方向走去。
聽說為了那件事情，特遣隊里最高階的兩名騎士曾發生過激烈爭吵，連營帳外都可以聽見師團長的怒吼聲。
「不用擔心這種問題，要是有人喝醉了，把他丟在路旁等我來處理就行。醒酒的方法有很多，萬一真的清醒不過來，我也會負責埋好的。」說話者的語氣十分平靜。
接下來有好一段時間，特遣隊的士兵們吃飯時總是沒忘記詛咒內索夫的鎮長。
當雪橇被拖動時，鎮長兩腿發軟地跪在雪地上。
原本就做娼婦的聽后只是笑一笑，但因為貧窮而臨時下海的女孩們則緊握著手中的寶石。
只是聽說那名被砍斷手的貴族脾氣相當不好，服侍過其起居的士兵都說他是個難相處的人，就連對另外兩名被俘的貴族也沒好臉色。不過仔細想想，要是遇上那種事，大概也沒有誰能保持好心情的。
「要是覺得價格太高，你可以在收費之前就先把衣服脫
但這個事件倒提醒了不少聯隊軍官，自從在要塞處決三名軍官后，大家面對副師團長都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既畏懼其手段而未敢太接近，卻又害怕顯露自己想法使他不悅而未敢太疏遠，常有進退不得的尷尬情況。
維黛安親自率領一隊騎兵和雪橇去接人，鎮長領著二十多名女性出來，年紀從十七、八歲到三十多的都有，發色容貌各不相同，唯有北國女子特有的白皙肌膚是相同之處。
要和維黛安談送女人過來的事讓對方顯得很尷尬，面對這種身段豐滿性感又容貌艷麗的美女，他原本想好的吹噓之詞都派不上用場。
對方回頭微笑著說：「幹嘛擺出那種表情，我可沒說謊欺騙。」
每當聽到那些咒罵時，正直的騎士都忍不住要放下酒杯，嘆息同情那無辜的可憐人。
許多贊成此事的軍官都擔心三個人的反對，意外地卻沒出現這種狀況。
吃完飯後，大批饑渴的傢伙馬上涌到安置那些女人的營帳去排隊，由於人數太多、隊伍太長，為了不影響休息和警戒勤務，士兵們還得排班挂號。
穆替對方說項開脫讓謝布爾有些意外，但還是用手勢表示到此為止、不再追究。
對方驚慌地搖著手退了一步，還來不及回話，負責檢查的人就先說出答案，「摻很多水。」
在自己營帳裏面對這樣的質問，維黛安慵懶地側卧在毛毯上，輕撥頭髮嬌聲說：「師團長指示要讓大家有所節制，副師團長就想出這個辦法，只要你們能說服那兩位，我當然是沒有意見。」
由於過去邊境不時發生一些大小糾紛，因此斯堪地人和普羅西亞北方居民總是彼此敵視，但中南部的居民並不會特別憎恨他們。
看到這種反應，維黛安提起白金刃長槍，對著鎮長迅猛地虛刺一下，「你撿回一條命，要是剛才的兩個問題有不同的答案，我不管有什麼協議都會直接刺穿你的心。」他冷冷地說，對方聽后緊張地吞咽口水。
「可是做的事情不是一樣嗎？這個價格差距也太大了吧！」
面對正直騎士的驚訝眼光，穆接著說：「雖然支持維黛安的行動，甚至允許他用我的名義發布命令，但這並不表示我的想法跟他一樣。而且維黛安也很清楚自己的抗議改變不了什麼，所以選擇更實際的作法。」
許多男人在意的長短不僅是尺寸而已，還有時間。有個騎兵隊員私下問了那些從內索夫來的婦女才知道，包括軍官在內，有很多人續杯，即使他並沒有喝第二杯。
「能確實地將這個市鎮所受的傷害減到最低，即使是用些手段犧牲少數人，他還是一名稱職的鎮長。只因為沒和犧牲者站在一起就加以怪罪，似乎是太苛求了。」
雖然能理解這種說法，但謝布爾還是有意見：「我討厭欺騙，而且那樣在酒里摻水，
這時有很多特遣隊員對著這些臨時情人揮手道別，因為這些女性的溫柔給了他們短暫安慰。
而且似乎是為了彌補受到傷害的貴族，指揮官不但給予其較舒適的營帳居住，同時還指派兩名士兵負責照顧因斷手而生活不方便的傷患，連行軍時都請他坐上雪橇。
（為什麼這些傢伙會把那種像山賊土匪的行徑完全不當一回事，他們以前真的是聲譽良好的傭兵嗎？）許多人都有這種想法。
「在接管之前，我有幾件事要調查，你們一定要誠實回答，不可以有任何隱瞞。」騎在馬上的維黛安刻意用溫柔的語氣說。
「不行，這樣會有問題的，每天供應三杯酒的話，一定會有設法交換或購買別人配額的情況，也有可能先存起來，然後一次喝個痛快，到時候必會出現許多酒醉誤事的人。」負責維護紀律的謝布爾最先反對，有幾個人跟著附和。
（他是故意挑這個機會，好抵消對士氣造成的打擊嗎？）有些軍官這樣想。
「算了！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一天內要湊足這麼多酒也是強人所難。」
最後和謝布爾商談交付方式和細節是談判中最順利的部份，正直的騎士提出的要求都很合情合理，也沒有給對方臉色看，讓鎮長覺得輕鬆不少。
讓其他軍官們擔心的最後一人遲遲不對這件事發表意見，當他站起來的時候許多與會者感到緊張。
但要仔細檢查對方送來的物資是否有問題，注意對方送來的女人是否混有間諜或刺客。
只有同樣被安置在雪橇上的被俘貴族有意見，「那些是什麼人？為何會在雪橇上睡覺。」泰倫斯對有人和他這個子爵享有同樣待遇而感到不快。
留置前來交涉的鎮長后，諾修召集了有正騎士以上資格的軍官商討這件事。
「那麼……你們當中有處女嗎？」
紀律和安全的問題已經有謝布爾去注意，而被送來的女人大概是用威脅利誘或哄騙的方法找來，這種事情維黛安應該很清楚，既然女騎兵隊長要求接管這件事，就表示已經有所打算，處理這種事情自己不會比他高明，因此只要配合就行。
「希望大家記住這些話，我也只能為你們做這麼多了。」說完女騎兵隊長躍上愛馬，回到隊伍中去執行自己的工作。
戰鬥前後通常也會給士兵飲酒以激勵鬥志，除此之外就只有夜晚警戒人員能在執勤前後各得到半杯酒禦寒，有不少人在癮頭髮作時，願意為這杯酒而在寒風中站上半夜。
「是我訂的。」維黛安邊舒展著身體說。
騎士團的成員多半是帕威魯出身，而其他聯隊的成員也幾乎來自普羅西亞中南部，所以大家對那些被帶來的女人沒什麼惡意。
「你摻了什麼？」一聽到酒有問題，謝布爾手按著劍，怒視著鎮長厲聲問道，附近的目光都被吸引過來。
因為不用進鎮搜掠，特遣
等所有的清點檢查工作都完畢后，「真是猥瑣的傢伙，連黑心酒店的招數都用上了。」謝布爾看著離開的鎮長說。
「不是很貼切嗎？否則你晚上去做相同工作試試。」
有很多人進去之後才發現維黛安公告價目中最剝削的部份，本來大家以為第二回合收費加倍的規定，只是想避免有人太過縱慾而讓下一個等太久。
如今對方自己送上門，那兩個就沒有阻止的理由，所以大多數特遣隊員都滿懷期待。
「但更可恨的是我們這些男人居然沒辦法駁倒那女人的歪理。」他咬牙切齒道。
接連兩餐來幫忙讓大家對那些女人都有些親切感，而且絕大多數不是和當中一個有過露水情緣就是即將有，知道他們經過整晚的辛苦所以都沒有不滿。
特遣隊找到適當目標打算再度從敵國土地取得補給，那是一個名為內索夫的市鎮，由於相關消息早已傳開，鎮長竟親自在路口和他們接觸，表示願意奉獻所需的糧食物資和金錢，甚至可以提供女人，只求軍隊不要進入鎮上搔擾鎮民讓大家害怕受驚。
但拉近雙方距離的是維黛安在準備晚餐前的一道命令，「去證明你們身為女人，不是只有在床上的價值而已。」然後便把那些婦女派去幫忙準備晚餐。
看到來接他們的隊伍中有不少女性，讓這批來自鎮上的婦女有點安心，可是女騎兵們每個都提著長槍、配帶軍刀又讓他們有些驚疑。
知道不用去找那兩個人，所有代表一致要求降價。
穆負責估算所需的物資數量開出清單，謝布爾則研討交付的方式和細節，而當鎮長見到維黛安時則有些吃驚。對於這種反應三人都能理解，就是認為特遣隊中沒有女人，所以才會提出那種條件作為有利的談判籌碼。
有機會發泄原始的慾望可以提高特遣隊員們的士氣，只是必須有所限制，不能讓士兵們因太放縱而鬆懈。
雖然師團長找大家來討論事情，可是許多人滿腦子想的都是「那些女人能不能來」、「會來多少個」、「長得怎麼樣」這類的事。
「喔！那是我們臨時僱用的夜間作業特殊技術人員。」被質問的軍官這麼回答。
「這是什麼意思？維黛安隊長是想在軍中開娼館嗎？」有很多人表示不滿。
「那這個收費標準是誰訂的？軍官的收費未免太高，那已經超過王都一般的娼館了。」既然沒辦法免除收費，大家就要盡量爭取權益。
因此若有機會聯隊軍官們就會在師團長面前賣力表現，不然也會在口頭上表忠輸誠。看在騎士團少數明白人眼裡覺得好笑，只是他們都沒說破這件事。
「感覺好像回到從前的日子一樣。」看著正在煮熱湯的女人，一名傭兵出身的士官說。
「不過我倒
後來等戰爭結束后，有消息指出泰倫斯在回去後向密爾汀二世指控許多人的罪狀，曾提到一批技術人員協助敵軍作戰的賣國行為，雖然國王特地派欽差密訪，可是由於資料不足，連那批技術人員是哪種都不清楚，調查工作一直沒有進展，最後成了懸案。
從營帳出來的時候代表們臉色都不太好看，有士官問其中一個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名軍官氣憤地說：「維黛安隊長講的凈是些歪理，實在叫人火大。」
那批婦女跟著特遣隊的時間長達十日，謝布爾和維黛安終於提出讓他們離開的要求，認為士兵們已經得到適當的紓解，再繼續下去就會變得渙散，所以諾修批准了兩人的建議。
被詢問的人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話，連問三個都是相同情形。
接收物資時，清點工作是謝布爾負責，熟悉各種藥物的穆檢查是否有問題。
穆提出的是觀察斯堪地兵行動所得的結論，主張從明天開始，除了紮營后、拔營前的兩餐以外，所有人都得吃冷食。
看到物資清單后鎮長皺起眉頭，糧食和錢他們已經準備好，但臨時要準備那麼多酒就有些麻煩。可是穆堅持錢可以少付些，酒卻絕對要湊出來，他也只好唯唯諾諾地答應。
如果說謝布爾的贊成讓人意外，那維黛安的同意就是個驚奇，非但如此，還要求這件事讓他負責，到時被送來的那些女人由騎兵隊照顧管理。
「你……」謝布爾瞪大了眼睛說。
但是接下來的發言卻讓大家啞口無言了一陣子。
那些婦女拿到這紀念物正要道謝，他又繼續說下去：「因為擁有寶石代表你有足夠的經濟能力維持最基本的生活。具備獨立自主的生活能力，女人才有可能得到自由。」
雖然隊伍中還有騎兵隊的女性，可是對大多數人來說那是看的到卻吃不到的美食。
維黛安將那些女人辛苦賺的皮肉錢都交給他們，當中有兩個年輕貌美而且技術好的竟然有十幾萬索尼收入。
一些臉皮較薄的軍官聽了都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所提醒的事已經應驗在自己身上。
謝布爾愣了一下，舒口氣后才把手從劍柄移開，然後正色向鎮長說：「你們這麼做雖然不會造成多大危害，但也是一種欺騙行為。」
旁人本以為負責安全和紀律的騎士會爭辯下去，但不知為何他卻突然泄了氣似的未再開口。
打開其中一個木桶，品嘗少許裏面的液體后，穆看向鎮長說：「這些酒被摻東西了。」
對於維黛安的寬容處置，並沒有幹部覺得不妥，這些女人拿到豐厚的收入后可以在新地方開始新生活，讓人知道這段經歷對他們有害無利，所以不必擔心特遣隊的情報會因此外泄。
謝布爾最先表示贊成，因為搜掠的過程就已經會造成破壞，所以他們不入鎮對雙方都有利。
「你們有沒有什麼疾病？重要的東西都帶著了嗎？」女騎兵隊長又接
會議結束后，諾修將談判工作指派給目前頭腦最清楚的那三人。
臨別時女騎兵隊長拿出一條由小粒寶石串成的項鏈拆開，然後分給那些即將離開的女人每人一顆寶石。
對那些女人用強迫手段是行不通的，他們的隊長維黛安實力僅次於兩名大劍士又極維護自己的部下，就別說後面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傢伙了。
「看來是都知道了。」維黛安掃視過那些女人的反應后說，他們當中有些體態較豐盈，神情也輕鬆自然許多，大概本來就是做習慣這行的，而那些相對瘦弱的，不是低著頭就是東張西望、坐立難安，應該是被威逼或利誘而來的孤苦女子。
「你知道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嗎？」他用手指著看來最年輕的女孩問。
「沒有熱食對士兵的體力和士氣都會造成影響，所以不用火的那三餐都配發一杯酒給士兵。」騷動還沒結束，穆又補充說道。
聽說鎮上的女人來了，大家都興高采烈地跑到騎兵隊的營帳區去，但是看到騎兵隊長的公告時，都驚訝地張大了嘴。
謝布爾本想阻止，但維黛安卻不高興地說：「他們在湯里下毒的可能性比穆還低，要是害怕的話讓那些女孩先嘗不就好了。」
拔營離開內索夫鎮后，隊伍行軍的時候，維黛安讓那些婦女睡在雪橇上、蓋上毛毯休息，身為騎兵隊長運用調度馬匹、馱獸和車輛的權力僅次於師團長諾修，所以旁人也無法置喙。
（雖然這種事我早就想到了，可是聽見他最後那句話，還是會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在場者有類似想法的並非少數。
聽到這種問題，這些女人先是驚愕，隨即左右張望，就連原本低著頭的也偷眼瞧向別人。
女騎兵隊長把事情都推到最高階的兩名將領身上，來抗議的軍官也無可奈何，沒人想為這種事給師團長壞印象，更沒人願意為此去得罪副師團長。
「我也是這麼想。」
之前掠奪各地時，用騎士團身份有穆在場，用傭兵團身份有謝布爾監督，雖然不少人想對當地婦女出手，可是上頭盯得太緊，實在很難找到機會。
雖然殺人滅口可以更確實的保證安全，只是大家都不願意看到這種事，因為這場戰爭遲早會結束，但若失去人性的話是沒那麼容易找回來的。
「收費的時候你們都穿著衣服，身份地位不同，所以收費標準不同。辦事的時候你們都脫了衣服，每個都差不多，做的事當然一樣，要是跟人家不同收費就應該更貴了。」
等到泰倫斯離開旁邊的人才問：「喂，為什麼要用那麼奇怪的名字。」
而營帳里那一吼讓大家明白，如果他做的太過份還是有人可以制止的，只要能得到指揮官的信任和支持，雖然未必可以高枕無憂，但至少不會落到以前那幾人的下場。
想進那些女騎兵的營帳就要先設法討好他們，同時還得有被剝層皮的覺悟，因此僅有少數人曾進去過，而且都是中隊層級以上的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