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 美女保鏢
第二章 我和我的前世
四周空曠而荒涼，寂靜得讓人害怕。
這一刻，夕陽剛好消失在天際。
四周死一般地沉寂，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我彎下腰，想嘔吐。
盯著字跡，巫卡眼中射出灼熱的紅光，他拉著我，一步步向石蛋走去。在石蛋底部，有一個長方形的凹坑，他讓我躺在坑裡，自己也在一旁躺下，閉上了眼睛。
巫卡背對著我，又在看羊皮圖，侏儒一直盯著我，看得我心裏發毛。白髮老頭坐在一個樹墩上，掏出旱煙管，在腳跟敲了敲，含在嘴裏，「啪嗒」一聲，旱煙管突然滑落，老頭劇烈咳嗽起來。
「你終於回來了，龍蝶妖王。」她的聲音性感而嘶啞，怡春院的花魁跟她一比，就像是片乾癟的瓜子殼。
道袍男女厲喝一聲，長劍揮動，凌厲斬向我們。
中午，我們穿過了一片白花花的蘆葦叢，巫卡停下了腳步。
我愣了一下，這個王八蛋打的什麼主意？難道讓我跟他一起睡覺？
「快點趕路。」侏儒尖叫道，這個小矮子，力氣倒不小。
巫卡陰聲道：「放心吧，只要跟著我，你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
我嚇得差點尿褲子，鬼怪們還沒有靠近，就紛紛倒下。藍色的雨點擊打在它們身上，冒起火光，熊熊燃燒，很快變作一具具墨黑的焦炭。
「砰！」我從高空摔落，仰面朝天，來了個平沙落雁式。
我還沒死！老子還活著！我真的活著！我又驚又喜，激動得手舞足蹈。我逃過了劫難！日他奶奶的，巫卡這個王八蛋還真有一套！
一具龐大得駭人的獸骨出現在視線中。
侏儒小眼冒出貪婪的光，向綠洲蹦了過去。
這真他媽是個笑話，我為了活命，才跟了巫卡，到最後，反而自掘墳墓。伽葉，你個賊禿的預言還真准啊！
我忽然覺得老天對我太不公平。
石蛋忽然隆隆響動，向我們滾過來。我心驚膽顫，巨峰般的石蛋猛地壓下，眼前一黑，我的骨頭好像被碾碎了，渾身痛得透不過氣，又暈死了。
「下車。」
湖面上，盛開著一朵碩大無比的雪蓮花，第二個美女就半躺在花蕊里，漆黑的長發悠悠垂落，隨著湖水蕩漾，不帶絲毫煙火氣。她的眼睛，映在水波中，比水波還要明亮。雪白的道袍，遮不住山巒般起伏的曲線。她蜷著腿，像是睡著了的仙子，膝蓋上橫放著一柄斑斕長劍。
第一個佇立在湖邊，側對著我，金黃色的短髮像是一團光焰，令人眩目。濕漉漉的水珠順著雪白柔和的肩，滑滴在豐潤的背脊上，閃閃發亮。隆突的臀部，修長白膩的雙腿，纖柔的腳踝，比古畫里的女神還要完美。在她腳邊，豎立著一面黃金盾牌，將牛乳般雪白的胴體映得流光溢彩。
「輪迴沙海？」我獃獃地重複，酸痛的骨頭，衣襟上的血漬，提醒我這並不是在做夢。
早上寒氣濕重，四周飄浮著慘白色的迷霧，隱隱約約，像是遊盪的幽靈。我們四個人悶頭走著，誰也不說話，穿過了一片荊棘叢，我忽然覺得不對勁，腳下是濕軟的泥濘，走過以後，應該會留下腳印，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光滑得就像是綢布。
路越來越難走，常常是大灘的水窪，密集的荊棘。泥濘濕滑，不小心踩錯地方，腳會立刻陷進去，人往下急沉。要不是巫卡拉住我，有幾次我可能就沒命了。
我驚訝地叫起來：「那是什麼？」
再次醒來時，耳邊聽到潺潺的水聲。
狂風呼嘯，雷聲轟鳴。天際閃耀著曲曲折折的電光，像一條條火蛇，瘋狂舞動。
我們是在一個陰暗的石洞里，洞里全是水，巫卡不停地在打我耳光，看我醒來，他總算停手了。
「主人，你看！」侏儒瞪大了眼睛，指著前方，陽光像水一樣地晃動，在樹叢背後，一片綠洲神奇地浮現出來。美麗的鮮花，清澈的水潭，茂密的青草地上，堆滿閃閃發光的奇珍異寶。
「撲通」，話還沒說完，一團焦肉倒在了地上。日他奶奶的，巫卡這個傢伙還真經燒啊，居然撐了那麼久！我走過去，飛起一腳，把他踢開。
一串串的水泡，從綠洲上嘟嘟冒起，像是一團煮沸的熱粥，劇烈翻滾。美麗的綠洲變成了污黑的泥沼，珠寶紛紛沉了下去。
一滴冰冷的露珠從葉尖滴落，滑進脖子，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巫卡到底要去哪裡？
他們有四個人，我只能見機行事，衝動反抗是沒用的。再說我也快死了。還有三天，我就滿十七歲了。
「哇」！花花綠綠的東西從老頭嘴裏噴出，鮮血，糾纏的腸子，再是紅色的肺、黃色的肝，老頭痛苦地扼住自己的喉嚨，跪倒在地。
巫卡沒有回答，這個傢伙雖然救了我，但不是什麼好人。我想起在洛陽時，說書先生講過的一些傳奇故事，北境，難道是神仙鬼怪的府邸？
我一言不發，現在不是開口的時候，就算問了，巫卡也不會告訴我。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就是對方口中的靈媒，而他們要利用我干一件大事。
老子現在還有什麼好怕的？
「北境」兩字，慢慢化作兩柄利劍，身穿道袍的男女橫空躍出，手舞利劍，白芒閃動，將怪獸切割成一片繽紛的血雨。
寂靜的沼澤地里，回蕩著我們的腳步聲，「沙沙」，「沙沙」，單調而沉悶。
巫卡狠狠掐住了我的脖子，滿臉猙獰：「再敢罵一句，就死！」尖銳的指甲深深嵌入我的皮肉。我恍然大悟，我們肯定進入了北境，巫卡已經不再需要我了。
夜晚的沼澤地，鬼氣森森，「窸窸窣窣」的怪聲，時不時在暗處響起。老頭和壯漢都死得很蹊蹺，當時我雖然有點害怕，但過後就不在意了，照樣睡得香。
我打了個哈欠，倒頭就睡，巫卡坐在一旁，親自守夜。
我心中一動，三天？還真是巧。
巫卡看了看我：「那就休息一會。」
過了很久，木筏緩緩停下來。
「轟隆！」一座古墓慢慢拱出，墓碑裂開，化作簌簌的細沙滾落，露出下方的黝黑洞穴，深不可測。
我是龍蝶妖王？什麼鳥意思？
日她奶奶的，是個寶藏啊！要是搬回洛陽城，我就立刻發達了！難道巫卡來這裏，就是找這些財寶的？
我悚然動容：「北境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怦怦怦」，我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似乎珠簾背後，有我很熟悉的東西，在不停地呼喚我。
一絲寒風驀地吹過，巫卡的黑袍飛揚起來。風越來越大，四周的沙塵急速滾動。烈日消失了，天色陰沉，黑壓壓的烏雲密布上空。
我不敢相信，那兩把寒光閃閃的劍，難道是麥芽糖汁做的？
「恭喜主人，竟然在時限之前，找到了靈媒。」三個傢伙抬起頭，貪婪地盯著我，好像我臉上有好多銀子。
我尖叫一聲，回過頭，見到巫卡妖異流轉的眸子，忍不住渾身發冷。
我靈活地一閃，巫卡撲了個空，烈焰逐漸吞噬了他，巫卡還在慘叫：「龍蝶妖王大人，今天是你的轉世日啊！沒有了我的軀體，你就不能轉世復活！」突然，他瞪著我，驚駭地叫起來：「難道，難道你是？」
巫卡回過頭，皺眉道：「你幹什麼？」
我的小弟弟忙得不亦樂乎。
我開心地笑了。王八蛋，你也有今天！
「知道啦。」我懶洋洋地推開車門，猛地嚇了一跳。
「應該就在
太古怪了。
我茫然地望著湖面，水中的我，一頭火紅色的長發激烈飛揚。
四周眼花繚亂，無數奇像異景在視野里閃過。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大小便和吃飯，巫卡都不讓我下車了。就連睡覺，也要在車廂里。破處男的計劃，當然是遙遙無期了。我只知道，馬車行駛的方向越來越偏僻，應該是出了邊關。沿途，滿目荒涼陰森，死寂沉沉，連個人影也看不到，吃飯只能啃冷乾糧，渴了就喝山泉、溪水。而無論我問什麼，巫卡就是不回答，只是讓我老老實實地聽話。
巫卡森然道：「死有餘辜。」看了看天色，他坐下來，盯著綠洲，像一隻獵食的餓狼，耐心地等待著。
侏儒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哆嗦，我和他半斤八兩，心怦怦地亂跳。巫卡倒是很鎮定，一動不動，那兩隻腳走到他跟前，猛地炸開，泥漿被血水染紅。
我忽然明白，這才是巫卡真正想要的東西。
劍光燦爛得就像烈日。
管它呢！反正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老子現在死都不怕，只管騙吃騙喝。
我目瞪口呆。
我立刻笑容可掬，他殺掉我就像捏死個螞蟻那麼容易。
我開始以為老頭是在變戲法，直到他軟軟倒地，才意識到，白髮老頭死了。
暴雨滂沱，雨點是藍色的，彷彿無情的鋼鞭，劈頭蓋臉打下來。到處是疾閃的藍色線條，像凌厲的閃電，撕開夜幕。
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雖然在肚子里痛罵巫卡，一直罵到他老娘老奶奶，我還是很識相地聽他吩咐。
一隻手陡然從沙漠中伸出，又倏地縮回去。在那一瞬間，我看見了手掌上濃密的黑毛。
耳畔響起巫卡的獰笑聲，一股大力猛然傳來，他抓住我，向墳墓的深洞飛去。
一時間，三個美女，六道目光齊齊聚在我的臉上。我忽然覺得不對勁，美女們的目光寒冷似冰，似乎還帶著憎恨、厭惡。
巫卡站在獸骨前，激動得渾身發抖，臉上若喜若狂：「傳說中的龍蝶妖王啊，我終於找到你了！把你的力量給我吧，我願做你忠實的僕人。」雙眼冒出血紅色的光，他放聲狂笑，像一隻要吸血的蝙蝠，飛向了獸骨。
壯漢也不理他，像一頭髮狂的野獸，張開嘴，沖了出去。「砰」的一聲，壯漢的腦袋撞在堅硬的大樹上，漿血迸裂。可他還在狂吼，抱著樹榦，牙齒啃咬大樹，發出心寒的「咯吱」聲。
水潭裡，伸出一隻鳥爪般的手，瘦骨嶙峋，猛地掐住了侏儒的喉嚨。他掙扎著，被慢慢拖入水潭，兩條腿還在外面拚命蹬踏。
「噗哧」，火珠射入我的眉心，消失不見。
良久，我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獸骨，轟然一聲，龐然大物倒塌下來，煙霧騰起，白森森的骨架化作麵粉，四處飛揚。
「輪迴沙海。」巫卡轉過頭，神色詭異。
我心頭一震，忽然明白了，無論是道袍男女的劍，還是電雨，都不能傷害我。這才是巫卡看中我的原因。只有帶著我這個靈媒，他才能順利進入北境。
我並不怕死人，每年下大雪的時候，洛陽城裡總要凍死幾個乞丐。我會立刻衝上去，扒光他們的口袋，拿走僅剩的一、兩個銅板。但像老頭死得這麼離奇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有點害怕，也有些心災樂禍，要是我真的死了，還多個陪葬的。
「這就是輪迴，死亡——轉世——重生。」巫卡眯著眼睛，笑得像個妖魔。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抬起頭，久久地望著它。陽光照
我驚呼起來，聲音被咆哮的雷雨吞沒。無數奇異的怪獸、惡鬼鑽出沙漠，凄厲尖嘯，向木筏撲來。
這片沼澤好像吞噬了所有的生命。
身旁的壯漢忽然停下腳步，目光獃滯，大吼一聲。
「北境。」
遙遠得如同一個隔世的夢。
茫茫沙海中，出現了幾個晃動的影子。木筏急速前行，與它們擦身而過。
壯漢忽然回過頭，對著我們笑，一邊笑，一邊向我們走過來，笑紋像一條條蚯蚓，在臉上詭異地蠕動。
「不要去！時間還沒到！」巫卡怪叫一聲，但來不及了。
黃色的海。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和美麗的少女摟抱在一起。但一個又老又丑又可怕的男人——巫卡，無情地打破了我的美夢。
巫卡讓侏儒扔掉了所有的乾糧和水。他緊緊地抓住我的手，向前走，巫卡又滑又膩的手爪，就像是鼻涕蟲。
「北境？」我腦中閃過了猙獰怪獸、揮劍的道袍男女。北境，到底是個什麼地方？我怎麼從來沒聽人說過？
「啪嗒。」鮮血濺出，壯漢的左手斷了，落在地上，接著是右手，整條手臂，眼珠，嘴巴，身體的器官一件件分離，灑滿一地。到最後，只剩下兩隻腳，在鮮紅色的血泊中，一步步向我們走來。
車廂劇烈地震動，巫卡陰寒著臉，一聲不吭，就像被人強姦了老母。這個王八蛋搞什麼鬼？
馬車一出洛陽城，上了郊道，就越跑越快，像發了狂似的。雖然我沒有騎過馬，可我知道，就算是千里馬，也不可能跑得這麼快。
我們漸漸深入沼澤。我覺得，這裏很奇怪，因為我還沒有看見一個動物，連小飛蟲、螞蟻都沒有。
「這裏，是什麼地方？」我睜開眼睛，迷惑地到處張望。頭頂上的烈日白得耀眼，沒有一絲風，空氣像一團凝固的蒸汽。
一隻巨大的頭顱從泥沼內慢慢鑽出，綠色的犄角，銅鈴般的眼睛，粗壯的四肢密布尖長的倒刺。怪獸拱起身軀，仰天咆哮，血盆大口裡吐出「北境」兩個大字。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我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巫卡的手裡，一直拿著一卷泛黃的羊皮圖，不時低頭看一看，繼續領路。
第三個女人，像一條妖艷的美女蛇，從一棵大樹上盤旋而下，向我走過來。她的皮膚是橄欖色的，印著淡淡的花紋，堅挺的乳房高高聳起，乳頭像是黑紫色的葡萄，硬硬地翹著。她一路走來，細長的腰肢裊裊扭動，透過緊繃的鱗片短裙，可以看見飽滿圓碩的臀部輪廓。美女，你真的好風騷！我喉頭髮干，咽了口唾沫，她就像是一個熟透的甜果子，豐滿多汁。
一股火焰般的熱氣騰地湧上心頭，向軀幹蔓延。我覺得自己像一座火山燃燒起來，熱焰沸騰，血脈賁張，周身充滿了精力。似乎一揮拳頭，就能將眼前的宮殿擊毀。
雲霧繚繞，煙氣氤氳，一個龐大無比的石蛋聳立在雲煙里，圓溜溜，硬邦邦，高得一眼看不到頭，在石蛋灰褐色的表面，由上而下，鐫刻著兩個怪異的字。字跡閃閃發亮，流動著彩虹般的光。
「住嘴！」巫卡喝道，臉色也很難看，他不安地四處張望，眼睛里的紅光一會兒亮，一會兒暗。
捂著生痛的屁股，我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仙境。特別是當我看見了三個大美女，三個絕頂銷魂的超級大美女！
侏儒消失在水潭裡，過了一陣，他又突然跳出水面，變成了一個赤紅的肉球。皮膚已被整個一層揭下，血淋淋的肌肉冒著泡，一隻只血
長劍剛刺到我，立刻像蠟燭油一樣，迅速融化。道袍男女驚呼一聲，瞪著我，忽然消失了。
「快走！快走！」侏儒惡狠狠地催促我，我真想一拳把它的酒糟鼻打爛。
巫卡舉起我，牢牢地擋在身前。
熱力不斷膨脹，我忍不住大叫起來，「轟隆隆」，地動山搖，震耳欲聾，宮殿爆炸了，我被一股巨力托起，向上筆直衝去。
巫卡神色變幻，過了一會，道：「別管他，我們繼續走。」
「快點走吧，主人，我們只剩三天的時間了。」侏儒一蹦一跳，急不可耐。
獸骨的頭高高揚起，儘管只是一具屍體，我依然能感到一陣威嚴的氣勢，撲面而來。彷彿它隨時可以巨翅御風，衝天而上，直入雲霄！
第二天拂曉，還沒有睡醒，我就被侏儒硬拖起來。
我們彷彿進入了魔境。
我和侏儒面面相覷，許久，才聽見巫卡嘶啞的聲音：「還愣著幹什麼？快走！」
瑪瑙柱奇迹般地縮小，變得又細又短，最後竟然凝聚成一顆火紅色的珠子，破空飛來。
侏儒很快化作了一灘血水。
醒來時，已是一個嶄新的世界。
一個白髮老頭，一個壯漢，一個猥瑣的侏儒，面對巫卡，他們齊齊跪下：「主人，你終於趕回來了。」
空曠的殿堂里，看不見一個人。我壯著膽子，叫了幾聲，沒有人回答。
「不行啦，我走不動了！」我喘著氣，癱軟在地上。
他真不是一般的變態啊！
耳旁風聲呼嘯，四周一片漆黑，我在向深洞高速墜落。
壯漢驚駭得吼叫起來。
這些天，我漸漸感到了死亡的陰影，比如我在樹下尿尿，大樹會突然倒下來，砸中我的腳。拉屎時，草叢裡有蝎子冷不丁地鑽出，死掐我屁股。就連喝水，也會莫名其妙地嗆著。
進了沼澤地后，巫卡對我挺客氣的。接過壯漢遞來的一個冷饅頭，我狼吞虎咽。
木筏飛速滑動，整片沙海波濤般地起伏，天旋地轉。
我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變態啊！
侏儒吃驚地回頭看他，巫卡的臉色，也變了變。
「快救我，快救我！」巫卡慌亂地向我衝過來。
「砰」的一聲，屁股接觸實地，我眼前金星亂冒，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昏倒過去。
摸著又腫又痛的臉，我一骨碌爬起來，怒氣沖沖：「你個王八蛋，幹嗎打我臉？你再打老子也比你俊！」
咳嗽聲又細，又尖，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從嗓子眼裡鑽出來。
巫卡猛然站起來。
四面八方都是水，澄凈的，透明的，像少女的眼波。水不停地流動，流入我的鼻孔，耳朵，眼睛。但卻沒有任何感覺，彷彿還是在陸地上，可以隨意呼吸。
說來奇怪，電雨落到我附近，紛紛偏離方向，我的四周滴水不沾。
這一天，剛滿十七的我，消失在唐朝的疆域里。
一座水晶宮殿！
我還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巫卡已經一把攫住我，沖了過去。
我茫然地抬起頭，沙海漫漫，過去的十六年，都隨著飄行的木筏，漸漸遠去。
從灌木叢里，幽靈般地鑽出了三個人影。
「是幾個妄想進入這裏的人。」巫卡冷笑：「他們都絕頂聰明，無意中發現了北境的秘密。可惜，如今只能陷身在這片汪洋沙海中，變成牲畜，承受無窮無盡的輪迴之苦。」
電雨漸漸停歇，天空出現了明亮的雲層。巫卡鬆了口氣，放開我。我可憐的初擁，竟然被一個老男人霸佔了。
日他奶奶的，這麼急趕著去投胎啊！
一隻羽毛黯淡的鳥撲扇著翅膀，從沙丘中掙出，又頹然倒在沙海，變成一具骨架。
木筏在黃沙上飛快滑行，輕得像一片樹葉。巫卡伏在筏
巫卡「嗯」了一聲：「我找到了靈媒。」
「要下電雨了！」巫卡突然緊緊抱住了我，肌膚相貼。
我日他祖宗十八代！巫卡，你他媽生兒子沒屁眼！眼睜睜看著利劍逼近，寒氣刺膚，我破口大罵。搞了半天，巫卡是來讓我送死的！
太陽慢慢地落下去，暮風吹過，我一頭躺倒在水窪里，又疲憊，又有點慌亂。按伽葉的預言，再過一會，我就該死了。而我身邊的這個王八蛋，似乎並不管我的死活。
四匹高頭大馬，血肉盡消，變成了四具白森森的骷髏馬，僵硬地站著不動。
「老實點。」巫卡放開我，指著石洞後面的一扇門：「去推門！」
我竟然沒死？
「北境！真的是北境！」巫卡顫聲叫道，扔掉了羊皮圖，臉上一片狂喜。
他好像發瘋了！
對於我的安分，巫卡有些意外，拍了拍我，陰惻惻地道：「聽話，你就能活命。」
「轟」！瑪瑙柱里，猛地噴射出一團烈焰，裹住了巫卡。巫卡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立刻焚燒起來：「龍蝶妖王大人，我是來效忠您的啊！」驚恐地看著獸骨，他在火焰里拚命掙扎。
連綿起伏的沙漠之海，一望無際，一直伸展到天地的盡頭。
一顆熱乎乎的心臟蹦了出來，落在泥漿里，微微地跳動。
巫卡盯著我，忽然把手伸入沙海，收回。在我眼前一晃，手掌上的血肉駭然消失，變成森森的白骨。在我的驚叫聲中，巫卡再伸手入沙海，縮回，手掌又血肉重生。
巫卡點點頭：「進去吧。」黑色的大袍展開了，一掠而起，滑入了沼澤地。白髮老頭和壯漢一左一右，狹持著我，緊緊跟在後面。
沼澤地里陰森森，靜悄悄，糾纏的樹藤遮住了天空，只留出點點縫隙。污水綠汪汪的，在灌木叢里蜿蜒爬過，冒著混濁的氣泡，落葉積得很厚，大多都變成了腐敗的爛泥，散發出一陣陣的臭味。
四周是茂密的森林、紫色的熏衣草地、清澈的湖泊，青山向遠處連綿延伸，白雲朵朵，飄浮在藍寶石般的澄凈天空。
一天很快又過去了。
巫卡倏地掠起，向殿堂內衝去，我覺得很好奇，就跟在他後面。穿過曲折的迴廊，前方是夜明珠串成的長簾，閃閃發光，在水波中飄動。
門背後，竟然是一座宮殿。雖然四根殿柱坍塌了一半，雖然門匾殘缺，爬滿雜草，但宮殿依然晶瑩剔透，璀璨奪目。
晚上休息時，侏儒蹲在結疤的老樹樁下，一個勁地發抖。稍有風吹草動，他就像個受驚的兔子，飛快跳起來。
它像是一隻蝴蝶，又不完全一樣，白骨森森，向兩側平展出翅膀的外形，渾圓，充滿優美的弧線感。頭上兩隻尖角豎起，在隆起的腹骨下，生出了七隻利爪，嵌入地上一根火紅色的瑪瑙柱。
天色已經變成了漆黑的夜晚。
沙海到了盡頭。
太古怪了，我肯定沒有來過這裏啊！我顫抖著伸出手，猛地掀起珠簾。
獸骨就在我的面前，不知為什麼，我看著它，忍不住一步步走過去，腦中一片空白。
我只好無論做什麼，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半個月後，我們來到了一片沼澤地。
整晚，壯漢都沒有睡，巫卡命令他守夜。
難道我碰上了一個妖怪？妖怪找我幹什麼？我的肉又臟又臭，肯定不好吃，莫非對方是個女妖，看中了我的姿色？可橫看豎看，巫卡脖子上的喉結都不像是假的。
我的小弟弟首先向她敬禮。
我猜他只是在騙我，不過我也沒什麼損失，心底里，我倒是希望巫卡是個妖怪，這樣的話，他可能真的有力量救我。
我打了個哆嗦：「我們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