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冊 亡命魔剎
第六章 過五關，斬六將續
甘檸真用一根麻繩拴住我，背著我上了岸。伏在她綿軟的身上，我好像在雲端里飄，遐思滿懷，幽香滿鼻。忍不住道：「蓮花美女啊，在我的老家，男女授受不親。如今咱們好幾次肌膚相貼，我的清白已經被你玷污了，你要對我負責啊。」
「不要胡說八道。」甘檸真沉默了一會，道：「只是突然想起和師叔的一些往事，有些惘然罷了。小時候，師叔總愛下雨天去河邊釣魚，明明是個小孩子，偏要盤膝靜坐，擺出老氣橫秋的樣子。我偷偷把他釣到的魚放走，他也不生氣，反倒折下樹葉搭成帳篷，為我遮雨。」
「我看他是一個頑固的傻瓜。」
甘檸真一臉疑惑：「棧道和陳倉是什麼意思？」
「向左折！」
「即使是死，也不想錯過自己所愛的人。」甘檸真美目中浮起朦朧的水煙：「尾生應該是這樣想的吧。」
甘檸真身形頓時一滯，密集的毛刺迎面射來，避無可避。「嗆」的一聲清吟，三千弱水劍化作滔滔弱水，橫擋在甘檸真身前，及時震開了刺雨。
甘檸真一躍而起，急速掠向枝頭。毛毛蟲妖個個聳立而起，拔出身上的毛刺，對準我們紛紛投射。甘檸真施展氤氳身法，猶如一縷若有若無的輕煙，從茫茫刺雨中穿過。
我訝然道：「想不到你和我一樣。」
蓮心眼綻出甘檸真額頭，極目向叢林深處望去。我和她心知肚明，那些來去飄忽的黑影才是最具威脅的妖怪，也是對付我們的真正主力。如果不能除掉他們，今晚休想逃脫。
我費勁地把目光從玉頸移開：「洪水來了還不逃，這不是頑固不化嘛。」
「閉嘴！」甘檸真叱道：「再口出狂言，我就把你扔下不管。」
螞蟻妖們發動了潮水般的猛攻，幾個螞蟻妖攀過同伴的屍體，不怕死地衝過三千弱水劍的劍光，爬上甘檸真的襪子，後者被迫脫襪，赤足躍起。地上是不能待了，螞蟻妖爬滿方圓幾里，到處是閃亮的黏液。
甘檸真想了想，低聲道：「因為尾生害怕自己離開后，女子突然來了，就會和她失之交臂。」
甘檸真去勢不變，離樹洞不足兩丈！
我心中一動，沉聲道：「擒賊先擒王！」
龍眼雞見機不妙，果斷竄出樹洞，背上展開一對翅膀，向趕來的妖怪們飛去。只要蜘蛛妖拖住我們片刻，他就能逃入己方陣營。
「走水路！」我低聲道，林子里埋伏的妖怪太多，幾乎沒可能殺出重圍。甘檸真足尖一點，猶如一隻雪雁橫空掠過，落向水面。
一道絢麗的光芒剎那間照亮了夜色，滔滔光焰中，蜂鳥妖化作粉末飛揚。甘檸真輕輕喘了口氣，被迫落回地面，三千弱水劍的全力一擊，讓她損耗了元氣。
「瞧瞧，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早點投降多好。小的們，賣力點！本將軍在精神上支持你們！」龍眼雞兀自大呼小叫。
「全力突圍，沖向北面的灌木叢！」
我只好縮頸，把頭臉藏在甘檸真背後，雖然全身有進化的蛋殼保護，刀槍不入，但頭臉卻禁
在我的指揮下，甘檸真左衝右突，在林中迂迴曲折，甩開一群群堵截的妖怪，在不經意間，一點點接近龍眼雞。我眼看時機成熟，離目標不遠，斷然喝道：「下手！」
彩虹般的劍芒在眼前暴漲，滔滔弱水猶如雨點濺開，閃爍的光點和透明的夜雨融為一體，每一滴雨都染上夢幻的色彩，化作瑰麗的水幕。妖怪稍一碰觸，就消失在水幕中。
龍眼雞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龍眼雞摸了摸辣椒鼻，一本正經地道：「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要把英俊瀟洒，玉樹臨風放在最前面。」一指我們，又道：「兩個跳樑小丑，還不乖乖束手就擒？是不是被我的颯爽英姿驚呆了？震撼了？瞧瞧，這個白衣女人眼裡充滿了痴迷之色啊！」
我嘻嘻一笑：「你不會這麼做的，你會乖乖保護我一輩子。對你來說，遵守誓約是第一位的，要不然也不會來救我。嘖嘖，你真是個守信的人，和尾生有得一拼。」
蛙妖們趁勢撲來，層出不窮地噴出毒霧。甘檸真無可奈何，只好先掠回岸上。忽然發覺不妥，地上沾滿了螞蟻妖分泌的黏液，這些黏液流到哪裡，哪裡的雨水就會變成同樣的黏液，把甘檸真的雙腳緊緊粘在地上，動彈不得。
越往裡走，樹木越是高大筆挺，枝葉繁密如層層寶塔，長達幾丈的樹根鑽出泥土，像一塊三角形的平板抵住樹榦。很多樹和藤蔓彼此纏繞，有的樹藤上還開出色彩斑斕的鮮花，像一條條爬動的蟒蛇。樹下密密麻麻地長滿了灌木和草葉，不再是純綠色，夾雜著各色斑紋。半空的枝條上，也爬滿形形色色的怪異植物，把四周擠得滿滿的，連陽光也透不進來。
「龍將軍神機妙算，天人難測。龍將軍英明神武，智勇雙全。龍將軍英俊瀟洒，玉樹臨風。」四周的毛蟲妖、螞蟻妖齊聲吶喊，河上的蛙妖們也大吹法螺。
日他奶奶的，好疼！我又被甘檸真抓頭髮，又被她踩臉，心裏有苦說不出。幾個起落，甘檸真充分利用了我這塊墊腳石，在空中連續急躍，迅速逼近了龍眼雞。
甘檸真站在河邊，幽幽出神。遠遠望著她的背影，我忽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她。除了門派、兵器和龍蝶保鏢的身份外，其它一片空白。
「這麼傻等，把命送了可不值。」我小聲嘀咕，心想如果自己是尾生，和海姬約會而她不來，是否會一直等下去呢？以老子的法力，一點洪水是淹不死我的。
龍眼雞終於察覺到了危機，狂呼：「快攔住他們！」一縮頭，忙不迭地躲進樹洞。
甘檸真略一遲疑，還是聽從了我的話，凌空倒翻而退。耳聽轟地一聲，天動地搖，魚泡猶如霹靂一般，紛紛炸開。整個河面彷彿被掀翻，幾百道雪白的水柱衝天而起，靠岸的樹木被激烈的氣浪拋上了半空。
「想什麼呢？」我問她。
「都給我住手！」甘檸
第四天的午夜，忽然下起雨來。我從睡夢裡驚醒，發現自己沒有淋濕。幾片巨大的蕉葉被折下來，在我身上巧妙地搭成了一個帳篷，擋住了雨點，只有零星的水滴濺在頭髮上。夜雨聲清亮，濕漉漉的泥土散發出腥味，縷縷水霧蒸騰而起。
我開玩笑地道：「難道是想情郎？」
電閃雷鳴，暴雨傾瀉。一棵楓樹被閃電攔腰劈斷，燃起烈火，又頃刻被大雨澆熄。甘檸真三千弱水劍化作一道長虹，在身側矯夭遊動，接近她的蜘蛛妖紛紛裂開，肢體殘斷，化作一灘灘濺開的黃水。
「這點毒還傷不了我。」甘檸真神色從容，傷口緩緩鑽出一朵雪白的蓮瓣，黑色的毒血自動滲入蓮瓣，只過了片刻，就被全部吸乾淨，恢復了正常的紅色。雪蓮瓣隨即融入傷口，消失不見。
「古時候，有個男人叫尾生，和女人在橋頭相約。結果女人放了他鴿子，沒去。這傢伙等到半夜，洪水來了也不逃，最後抱著橋墩淹死了。」
「你的意思是？」
樹枝上，嚴陣以待的毛蟲妖紛紛投出毛刺。甘檸真在縱橫交錯的枝葉間輕靈遊走，長劍揮動，劍劍濺血，血水沾在枝葉上，又被雨水迅速沖刷。
甘檸真冰雪聰明，立刻明白我聲東擊西的戰略。在妖怪中殺開一條血路，逐漸逼近河水。蛙妖們集結岸邊，立刻噴出毒汁毒煙阻攔，大多數的螞蟻妖、毛蟲妖也被我們慢慢引向岸邊的戰場，龍眼雞附近的守衛兵力變得十分薄弱。
甘檸真神色鎮靜，目光緩緩掃過四周：「夜流冰應該知道我們在血戮林了。」
甘檸真面色一寒，目光凌厲地直視我：「我雙親早已不在了。」
「是蜘蛛妖，大約有百來個。」甘檸真躍到一棵箭根薯的闊葉上，冷眼望著妖怪們從四周撲近，聲音沉靜如清冽的雨聲。
甘檸真扭過頭，有些不滿地看著我：「為什麼這麼說？」烏黑的鬢髮散開了，露出白生生的一截脖子，看得我一陣恍惚。
我駭然道：「有毒！」
十幾團黑影在空中滑行，從兩側掠來，試圖攔住甘檸真。轟隆一聲驚雷，大地震顫，一道眩目的電光從夜空劈下，四周亮如白晝。藉助電光，我看清了黑影的樣子，是一些人面蜘蛛妖，身穿毛茸茸的黑色緊身衣，額套烏黑頭箍，雙手拿鉤，嘴裏銜著一根黑油油的細長蛛絲，蛛絲的另一頭黏附在濃密的樹蔭上。依靠蛛絲，他們可以飄來盪去，在空中自如滑動。
「也許會，也許不會。因為檸真清楚，等待比錯過更痛苦。」甘檸真淡淡地道：「我幼時明志，絕不輕易陷入男女的情愛。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檸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甘檸真在枝頭輕巧騰躍，劍芒連閃，一口氣送入三個毛蟲妖的喉嚨，把它們釘成一串糖葫蘆。毛蟲妖被激發了悍性，兇猛地直衝過來，幾百根毛刺瘋狂投射。甘檸真足尖
龍眼雞一溜煙退到樹洞里，探出腦袋，嚷道：「別得意。本將軍在這裏布下天羅地網，你們是逃不掉的！現在投降還來得及！瞧瞧，我們的人數是你們的幾千倍，難道你們不會數數？」
我點點頭：「否則這些妖怪不會主動伏擊我們。不過夜流冰趕到這裏需要幾天時間，我們還有逃走的機會。」心裏有點內疚，要不是我故意惹事，引起血戮林妖怪的注意，也不會陷入如今的危局。最倒霉的是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要命關頭進化。想到夜流冰的變態嗜好，我忍不住打哆嗦，千萬不能被這傢伙活捉。
我暗叫好險，要不是見機得快，早被漁網炸得粉身碎骨了。目光望向河流遠處，幾乎每隔一段河道，就有幾十個魚妖拿著大網，在水面上攔截。這一次伏擊我們，對方是動了不少腦筋。
哇靠！我瞠目結舌，不會吧？難道就是這個白痴布置下了如此周密的埋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成敗在此一舉！甘檸真突然甩手，把我全力擲出，越過了蜘蛛妖，猶如一枚花炮直射龍眼雞。「砰」，我頭暈眼花，和龍眼雞撞了個滿懷，雙雙往下掉，樹枝被一根根壓斷。
烏光在白茫茫的雨幕中一閃，樹蔭里撲出另一團黑影，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正是甘檸真在半空無法借力，而三千弱水劍劍勢將盡的一瞬間。利鉤由下向上反撩，「嘶」地鉤破道袍，在甘檸真左肩留下一道血口。黑影一擊即退，十幾丈的距離一盪而過，消失在鬱郁的樹叢中。
甘檸真突然高高掠起，只穿一雙鴉頭白襪，麻鞋仍然留在地上，上面爬滿了螞蟻妖。足尖一點樹，甘檸真三千弱水劍橫掃而過，把撲來的幾個毛蟲妖斬落。劍勢迴旋猛地一刺，把另兩個毛蟲妖釘死在樹榦上，借反彈力再次躍起。
我幾乎要噴飯：「你從來不照鏡子的嗎？就你這歪瓜裂棗的模樣，還英俊瀟洒？」
甘檸真沉吟道：「難怪這幾天我總覺得不對勁，原來是被跟蹤了。」
我聽得不是滋味，酸溜溜地道：「小時候一定有很多同門寵著你吧？你的父母也一定把你當作了心肝寶貝。」
層層疊疊的枝葉間，百來個蜘蛛妖紛紛現身，向這裏飛速接近。黑油油的蛛絲縱橫交叉，幾個蜘蛛妖倏地彈到甘檸真面前，揮舞利鉤，拚死攔截。
蛙妖們不慌不忙，腮邊的氣囊鼓起，噴射出五顏六色的毒煙、毒汁，漫天激散。
「快啊！把我扔出去借力！」我喊道。甘檸真雙目一亮，三千弱水劍化作綺麗璀璨的滔滔弱水，破開夜色，把周圍近百個妖怪淹沒。隨後反手把我拋出，人高高躍起，追著我急掠。
龍眼雞又從樹洞里跑出來，趾高氣揚地道：「看你們兩個能撐到什麼時候？小的們，給我全力進攻！」長鼻子一翹一翹，發出號角般的怪聲。
我楞了一下，還是第一次聽見甘檸真用這麼溫柔的
龍眼雞滔滔不絕地道：「你們兩個膽子倒不小，連夜流冰也敢惹，還私闖血戮林械鬥，觸犯魔主大人的禁令，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為什麼不說話了？本將軍的神威令你們心驚膽寒了吧？」
我頭皮發麻，包圍我們的至少有幾千個妖怪。顯然他們很早就發現了我們的行蹤，暗中調兵遣將，趁著今夜大雨，發動突襲。
我聞言一愕，隨即明白她已經看清了那些黑影。但此刻我們被重重包圍。就算知道對方是什麼妖怪，也沒用。
附近的河道更闊更密了，我們有時選擇水路，有時直接在密集的藤木間穿行。遇到一些怪獸凶物，都被甘檸真的三千弱水劍輕鬆打發了。
甘檸真目光漸漸柔和，忽然問道：「林飛，你生活的那個世界是什麼樣的？你的童年是怎麼過的？」
我倒抽一口涼氣：「對方的伏擊真是滴水不漏，一環套一環，將水陸兩路完全封死。暗中的主使妖怪倒是個傑出的將才。」
一團黑影幽靈般從遠處逼近，手執利鉤，急速划向甘檸真臉頰。
我如同騰雲駕霧，在半空急速滑行，呼嘯著飛向龍眼雞。甘檸真追上了我，赤足在我臉上一點，借力躍起，同時伸手抓住我的頭髮，再次扔出。
沙沙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聲音又細又輕，混在綿密的雨聲里，不仔細聽根本難以察覺。
我眨眨眼：「你也會這樣嗎？為了自己愛的人，一直等下去？」
無數水滴倏地聚合，形成一條閃爍的綵帶，飛揚而起，捲住我和龍眼雞，拉到甘檸真身邊。我長長地鬆了口氣，雨水、汗水順著眼皮往下淌。日他奶奶的，雖然被甘檸真當作沙包又扔又踩，但好歹暫時保住小命了。
甘檸真眉頭微蹙，下落時接連踩斷了好幾根樹枝，才穩住身形，伸手勾住一棵粗藤，傷口流出的鮮血已經變成了黑色。
我來不及向她解釋這則楚漢的著名典故，匆忙道：「你按我說的做！首先，向河岸突圍！」
甘檸真並不停頓，三千弱水劍出鞘，直斬漁網。我忽然瞥見魚妖們嘴角露出的獰笑，心中一動，喝道：「收劍，快退！」
我驚訝地道：「這個跟蹤的妖怪倒是有一套，竟然能瞞過你的蓮心眼。」壓低了聲音：「還不開溜？」
「小心！」我驚呼。甘檸真一側頭，堪堪避開。不等她反擊，黑影倏地後退，在半空滑過一道悠長的弧線，隱入樹叢深處，動作快如鬼魅，樣貌都看不清。我心裏一寒，又來了什麼厲害的妖怪？
嗡嗡聲大作，一群黑壓壓的東西從上空猛撲下來，是一個個拳頭大小的蜂鳥妖，全身漆黑如墨，尾羽張開，撅起屁股，射出一根根毒針。我心裏叫苦，身在半空，甘檸真又不會飛，一旦被蜂鳥妖纏上，只能陷入苦戰。
「活捉龍眼雞，這是唯一脫困的辦法！檸真，你要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雖然刻意放慢行程，但我們也不敢在同一個地
我再次邁入了妖怪的進化，同時也帶來最大的麻煩。
甘檸真好奇地問：「尾生是誰？」
從受態邁入數態，需要九天。這就意味著，九天內我不能和人動手，要是遇到夜流冰，只能任由宰割。
笑聲陡然從頭頂上傳來，層層枝葉被撥開，露出一個隱蔽的樹洞。一個頭戴烏紗帽，身穿大綠袍，長得像蝗蟲的妖怪從樹洞里鑽出，背著雙手，得意洋洋地盯著我們。他的鼻子是棕紅色的，像一根高高豎起的尖辣椒，臉上長滿了白麻子，瞳孔里生著一圈金色環紋，閃閃發光。
所有的妖怪都向我們撲來！
「後退，繞過鳳梨木，再向北進！」
雨突然下大了，一根根雪白的線條抽打林木，淅瀝嘩啦地響。滂滂沱沱的水霧瀰漫開來，視野里一片模糊。
瓢潑夜雨中，妖怪們發動了總攻。螞蟻妖佔據地面，不少還順著樹藤往上爬；毛蟲妖在樹蔭里投出急雨般的毛刺；幾十隻馬蜂妖在空中盤旋，伺機而動；蛙妖們紛紛游到岸邊，鼓起氣囊，配合陸路的進攻。龍眼雞的長鼻子指向哪裡，哪裡的妖怪就開始攻擊，一切調動井然有序，不留任何漏洞。
我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失落，不再說話了。一路上，甘檸真晝伏夜行，有時乾脆停下來歇息。我現在成了累贅，所以要盡量避開妖怪和猛獸，度過這九天再說。
甘檸真有點猶豫，此刻，我們和龍眼雞相距三十丈左右，她如果衝過去，途中必須踏枝借力，暗中匿藏的蜘蛛妖完全來得及阻攔，趕到龍眼雞身邊擔起保衛。
「想不到是我龍眼雞立了頭功。」妖怪挺胸凹肚，在樹杈上來回踱步，長鼻子耀武揚威地聳動。
甘檸真搖搖頭，沒有回答，黝黑的河面上，濺起白花花的一片。偶爾有一條魚跳出水面，尾巴甩動，抽出「啪」的一聲。
龍眼雞鄙視地看著我：「瞧瞧，木秀于林必摧于風，本將軍再一次被惡意中傷。小夥子，不要因為你長得丑，就嫉妒本將軍的俊朗。說實話就這麼難嗎？其實兩位的眼睛早已告訴我，你們被我的風采征服了。」
甘檸真默然半晌，道：「真是個忠於誓約的痴情人。」
「當機立斷，幹得好！」我贊道。這種以寡敵眾的戰鬥，千萬不能和對方多糾纏，務必一沾即走，否則只會越陷越深。
甘檸真清叱一聲，一朵雪蓮綻出指尖，在空中層層盛開，花瓣向外翻捲住毒煙毒汁，貼著河面，一連衝出了十多丈。眼看就要逃遠，河面上陡然冒出一張巨大的漁網，兜頭罩來。漁網是由一個個彩色魚泡編織起來的，幾十個大頭尖牙魚妖手執漁網，上下翻動，鼓噪吶喊。
沿著繁茂交錯的樹枝，花花綠綠的毛毛蟲妖怪爬近，緩緩蠕動，前腿像兩把大鉗子，咯咯摩擦；從地上厚厚的落葉層里，鑽出密密麻麻的螞蟻妖，大約一指來高，揮舞大顎，嘴裏分泌出亮晶晶的液體，淌滿了一地。河裡跳出幾百隻蛙妖，通體藍色，背生耀眼的金黃色花紋，呱呱亂叫，腮邊不時鼓起兩個大氣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