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第八冊 冰海試刀

第四章 噩夢醒來遲

第八冊 冰海試刀

第四章 噩夢醒來遲

瑰麗的劍芒在四周盤旋,劍氣一浪高過一浪。但無論怎樣變化,也不能傷我一分一毫。因為我並不與它對抗,而是和三千弱水彼此融合,嵌入共同的節奏。
我看呆了,走過去問格三條:「你們怎麼連自己的族人也吃啊?」
哇靠!油鍋、火海、刀山,難道老子是在地獄?我強忍痛楚,飛快思索,夢境的一幕幕在腦海閃過。驀地,我想起夜流冰潛入我的夢時,我曾覺得他的笑聲像是從十八層地獄傳來。接著,我立刻墮入了地獄般的場景。
「是生命讓人期待。」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刺耳的聲音驚醒。眼前的景物完全變了,自己置身在一座飛砂走石的大殿內,耳畔鬼哭狼嚎,凄厲的叫聲要把心刺穿。
「噗嗤」,一根尖銳的物體猛地刺進我的肚子,血如泉涌,我慘叫一聲,動彈不得。這裡是一座陰風慘霧的大殿,四周刀山林立,猶如倒插的森森劍戟。我正掛在一座刀山上,鋒利的山尖穿透肚子,從我背後捅出,腸子都流出來了。
神守紫府,我漸漸進入一片茫茫空冥,肉體的痛苦一點點淡去。
粗長的鐵鏈由遠而近,轉眼繞到山尖,猛然抖起,化作蟒身狗頭的怪獸,向我惡狠狠地撲來。我視而不見,見而不思,心中一片清明澄澈。
我雙手撐住刀山,想把自己先拔出來。但稍一用力,小腹立刻傳來撕裂的疼痛,鮮血狂噴。我心叫不妙,雖然是幻象,但在夜流冰的妖法作用下,和真的沒兩樣,令我無力掙脫。
這是夢!夜流冰一定潛入了我的睡夢!我趕緊用力扭大腿,試圖從夢中驚醒。哇靠!雖然捏自己會痛,但就是醒不了,像是被死死魘住了!
糟了!心念剛動,我就一個倒栽蔥從半空摔落,掉進了一口油鍋。「嘩」,油花激濺,滾燙無比。我像受驚的兔子竄出油鍋,痛得齜牙咧嘴。熱油濕淋淋地沾滿全身,皮開肉綻,鼓起一隻只噁心的水泡。
油鍋突然開始移動,像一隻只怪異的大爬蟲,向我慢慢逼近。我一看不妙,馬上向外衝去,一片逼人的熱氣從上方急速噴下,抬頭看,上空變成了一望無際的熊熊火海,千萬道烈焰向下噴射,火焰紅中帶黑,十分可怖。
我暗叫古怪,嘴裏不依不饒:「幹嘛像塊牛皮糖老纏著我?難道老子嫖了你老婆沒給錢?」
格格巫的聲音在我心中噝噝響起:「咦?一夜之間,你的精神力量似乎長進不少。」
「嘩啦啦」,從地下,鑽出無數條黑沉沉的鐵鏈,粗如兒臂,沿著刀山山腳盤旋而上,鐵鏈過處,山石迸裂。
出生,獵食,爭鬥,交配,死亡。這便是土著簡單的一生。而無論是生,是死,是獵殺還是繁殖,都是生命的一種抗爭吧。——對艱難命運的抗,對閃亮希望的爭。遠遠望著妖怪們,我心中湧起一絲莫明的敬意。
格三條憋紅了臉不吭聲,我樂了,嘿嘿,濃縮的才是精品。老子若要生養,一定比你強多啦。
四面的煙霧忽地盪開,我赫然發現自己懸空而立,腳下是一口口龐大的三耳四足鐵鍋,通紅的烈火舔著鍋底,鍋里盛滿了沸騰的熱油,嘟嘟冒泡,灼熱的油煙氣騰騰蒸氳,熏得我大聲咳嗽,眼睛都睜不開。
我終於贏得了艱難的一仗。
夜色漆黑,一雙雙閃動著希望的眼睛彷彿將木巢點亮。
怪獸張開血盆大口,咬上我的大腿,錐心的疼痛幾乎使我昏過去。但我不把這個身體當作是自己的,一味穩守心靈領域,眼睜睜看著怪獸撕開我的腿肉,露出森森白骨。
我又彷彿看到他們千萬年來,在充滿殺戮的雨林苦求生存。
幸好現在醒悟,否則一定會被不斷地打入層層地獄,慘遭蹂躪。
我沒閑工夫和他廢話,催促道:「我們快離開這裏吧。一旦夜流冰的手下陸續趕到,想走也走不掉了。你就不擔心滅族之災?再說了,老子立下血誓,等於和你們站在了一條船上,總不能看著我死吧?」
出乎我的意料,百試百靈的混沌甲御術失手了!冰魄花毫髮無損,繞著我盤旋飛舞,交織成一片幽深變幻的光暈。
沙盤靜地?位列羅生天十大名門第二的沙盤靜地!我楞在當場,沒想到,格格巫會和沙盤靜地有瓜葛。面對我一連串的疑問,格格巫不發一言,再沒有出聲。
「剛剛在夢裡和他幹了一場。」我心有餘悸地道:「如果不是查出我們的位置,他怎能找到我潛入睡夢?老子敢打包票,這裏已經被妖怪們包圍了。」
「哇!」一聲尖利的啼哭響徹四野。
妖怪們已經紛紛散開,三三兩兩地摟抱著,在夜色下,幕天席地地交配起來,一時呻吟呼叫聲大作。我當場絕倒,戲謔地道:「這也是你們的風俗?除了吃就是干?」
時間一點點流逝,妖怪們始終一動不動,安靜地等待著,臉上沒有流露絲毫焦躁,相反帶著一種朝聖般的虔誠。格三條眼都不眨一下,厚嘴唇微微顫慄,粗重的呼吸三丈外也聽得見。
我咀嚼著格格巫的話,陷入了深思。許久,我想起一事,問道:「第一個無知的自己,要怎麼做,才能不被有知的自己吞噬?」
夜流冰緩緩而來,繞著我飄忽不定地飛轉,隨著身影掠動,一朵朵冰魄花浮出視線。
我心裏叫苦,難道老子還要被夜流冰摧殘兩個晚上?目光溜到龍眼雞的眼珠子,恨不得挖出龍眼,給自己裝上。
夜流冰冷冷一哂:「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大放厥詞。這一次,本王定要好好陪你玩一場。」
我恍然大悟,什麼刀山火海,油鍋閻王殿,全是因為我先有了地獄的念頭,作繭自縛,才被夜流冰施展妖法加以引導,其實都是幻象。不過夜流冰也夠吊,我心中稍有雜念,便被他千百倍地擴大,變幻成栩栩如生的夢境。
格三條哼道:「細皮嫩肉的小白臉懂個球!在殘酷的血戮林生存,必須學會不浪費一點食物。何況,這是我們特有的喪葬風俗,他葬在了我們心中。」雙臂交叉,肅然放在胸前。
耳畔迴響他們交歡時,酣暢淋漓的呻吟,那是生命最古老最質樸的呼喚!
周圍是無數流著膿血的惡鬼,青面獠牙,表情僵硬,排著隊向殿門外走去。我也是其中一個,在惡鬼們的推搡下,不由自主地隨隊而行。門外空空蕩蕩,上空籠罩著一團團濃煙,下方是波濤轟鳴的無底深淵,六隻碩大無朋的輪子射出鮮艷的光彩,在淵底轉動。惡鬼們哭嚎著,一個接一個跳向深淵,被六隻輪子捲入,消失得無影無蹤。
調息許久,我才恢復了點元氣,找到格三條,把這個消息告訴他。這傢伙正和一群土著圍住了龍眼雞,後者被強行架起,綁在一棵樹榦上。
「我日,都是你們惹出來的禍!拉屎也不擦乾淨屁股!」格三條吃了一驚,嘴裏罵罵咧咧。
從生到死,由死到生,中間經歷的,可是希望么?仰望浩瀚蒼天,我心中吶喊。自在天,你是否代表了希望?
我睜開眼,翠湖碧樹,晨風送爽,甘檸真正從遠處向我走來。我這才發現,渾身大汗淋漓,彷彿虛脫了一樣,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
格三條不滿地哼了一記:「大祭師要和你說話。」揮揮手,讓周圍的土著們離開。
甘檸真訝然問道:「你怎麼知道?」
格三條不怒反喜,洋洋得意地撩起腰間樹葉,示威般地向我展示三個小弟弟:「我們的玩意可比你厲害,一天少說也能幹個七八次!幹得越多,就生得越多。只有生得多,我們土著才能在血戮林延續後代。」說到後代,他神色一黯,低聲咕噥:「我日。你知道雜交的妖怪要生一個種有多難嘛,往往幾十年都養不出孩子。」
我心中一動,道:「前者是夜流冰自己的夢,可以翻雲覆雨般地隨意變幻,一切盡在他的掌握;而後者是我的夢,夜流冰只能引導,不能完全操控。」
我阻止了格三條:「別打得過火,這個俘虜還有用。」在沒有逃出魔剎天之前,龍眼雞可是我們的護身符。
夜流冰的狂笑聲又在四周迴響,大殿倏地一片漆黑,閃出點點碧綠色的火,火像鬼魂游遊盪盪,不時地濺在我身上,滋滋冒煙,飄出燒焦的肉香。
「乖女兒,肚子餓不餓?」我摸了摸肩頭的絞殺,不懷好意地道。
我瀟洒側身,以一個魅舞的姿勢,貼著劍鋒反迎向光焰的最盛處。舉手投足,我繞著劍光起舞,順應三千弱水流動的節奏,猶如一隻翩翩蝴蝶,在滔滔水浪間忽高忽低,展翅嬉戲。
格格巫沒有回答,隔了很久,他的聲音重新響起:「替我殺了沙盤靜地的掌教無痕,我就告訴你一切。」
萬籟俱寂,夜色冥冥,湖中的圖騰神樹閃爍著美麗的碧光。我雙臂枕頭,躺在湖畔柔軟的草地上。絞殺依偎在我的肩頭,碩大的尾巴蓋住了頭臉,呼呼大睡。沒過一會,我也沉沉睡去。
我眉花眼笑,正要在美女面前吹噓幾句,月魂立刻潑我冷水:「還差得遠呢!等你能以魅舞帶動三千弱水劍,令對手陷入你的節奏,才算小成。」
一切化作了眼前的一幕:土著們跪倒伏拜,小妖怪嵌在了蒼茫的夜空背景中,醜陋的尾巴甩動,嘹亮的哭聲久久回蕩。
一顆豆大的渾濁眼淚,從格三條眼角無聲滑落。「撲通撲通」,妖怪們跪倒了一片,千百條手臂顫抖著伸向夜空,喉中發出嗚咽,感激上天的恩賜。
夢由心生,原來如此!
漫天光彩倏地消失,甘檸真長劍回鞘,深深凝視我一眼,輕嘆道:「你的法力又進了一大步。」
「爸爸,爸爸!」絞殺的嬌呼猶如美妙天籟,把我喚醒,熱濕的舌頭一個勁地舔我的耳朵。
我心中一動,深思月魂的話。這時候,土著妖怪們停止了吟唱,把一種厚厚的油脂塗滿屍體,然後放在篝火上燒烤。肉一烤熟,格三條發出一聲悲嘯,揮動利爪,把它撕成一條條,分給族人。每一個土著妖怪都跪倒在地,雙手接過肉條,向圖騰神樹拜了拜,把肉吞咽下肚。
「你送上門被我玩?這麼賤?可惜老子沒胃口。」我滿不在乎地回道,眼角餘光審視四周,想搞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夜流冰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弄進來?想到這裏,我猛地一個激靈,明白過來!
「你們最好立刻遷移。」我幸災樂禍地看著龍眼雞,他渾身淤血,鼻青臉腫,被妖怪們結結實實地修理了一頓。
「林飛,我們又見面了。」夜流冰似笑非笑,連說話的聲音都在飛速旋轉。
夜流冰太厲害了!我稍一出現雜念,想到六道輪迴,立刻被他抓住空隙,化作真實景象。
日他奶奶的,哪來的油鍋!我又驚又怒,放眼望去,這些油鍋至少也有幾萬個,亮晃晃的刺眼,排列在一座陰氣森森的圓形大殿內。「嘟嘟嘟」,片刻功夫,油越燒越滾,噴泉般射出鍋外,滾燙的油浪在空中炸開。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鴉雀無聲,連湖裡的水波也悄悄放輕了腳步。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動,所有的妖怪黑壓壓地站成一片,屏住呼吸,興奮而緊張地等待著。
甘檸真轉過身,眼中依稀水光閃動:「原來,新的生命是如此讓人期待。」
夢中的感受,竟和現實完全相同!
先下手為強!我猛地大喝,運起混沌甲御術,一拳擊向冰魄花。
「沒有魔主的命令,他們決不敢對我的族人動手,最多只是圍困,除非魔主得到了絞殺。」格格巫不慌不忙:「不用心急,再過兩天,你便可安全離開。」
千萬種噩夢,一波高過一波,不停頓地席捲而來。我只是固守紫府,心中無形無象,重新進入渾渾噩噩的空冥狀態。猶如露出一角的礁石,任憑狂濤駭浪衝擊,始終不被淹沒。意外的是,雖然肉體飽受痛苦,但紫府秘道術卻在和眠術的對抗下,突飛猛進。
格三條狂叫一聲,拔腿沖向大榕樹,又猛地站住。仰起頭,目光緊緊盯著高處的木巢,神色充滿了狂喜,又帶著一絲絲擔憂。
「神識者,淵乎其居也,淵乎其清也。視乎冥冥,聽乎無聲。」我渾然不理,任由怪獸蹂躪,因為一旦生出雜念,就會被夜流冰趁虛而入,墮入可怕的幻象而不能自拔。
幻象車馬燈似的變幻,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轟然一聲,所有的幻象匯聚成夜流冰的模樣,向我飛撲而來,在接近我的一刻,夜流冰的身形倏地凝固,化作千百個碎片,慢慢消失在夢境中。
奇迹出現了!立腳處,陡然塌陷,裂開一個黑魆魆的無底洞。我第一個反應是納悶,接著一頭栽進洞,往下直掉。剎那間,我腦海靈光乍現,隱隱覺出了一絲端倪。
我和甘檸真對視一眼,被這些土著感染,不由自主地沉浸在異樣的氣氛中。
我想起土著們面對族人死去,吟唱擊掌。
我驚訝地叫道:「難道這三年,你們一無產出?」
夜流冰盯著我,臉上露出興奮殘忍之色,四周的冰魄花上下翻飛,顯然在故意戲弄我。
格三條嚇得閉嘴,怒火無處發泄,轉過身,三條粗大的尾巴狠狠抽在龍眼雞臉上,痛得他哇哇亂叫:「不能因為我長得英俊,就老打我的臉啊!」
大榕樹上,一個女妖在幾名同伴的攙扶下,從木巢里慢慢走出。她下體還流著鮮血,臉上卻神采奕奕,雙手抱著一個渾身血污的小妖怪,高舉過頭。
格格巫嘿嘿一笑:「既然他在你的夢裡,眠術威力自然大降,你怕什麼?」
「夜流冰發現了這裏。」我勉強坐起來,雙臂撐地,對甘檸真露出苦笑,聲音虛弱得像喘息。
四周忽地靜到了極點。
那是對生命的敬意。
夜流冰!我心頭一驚,剛要出聲示警,卻發現有點不對勁。周圍浩浩渺渺,宛如置身在一團虛無飄渺的煙雲里,什麼也看不見。土著妖怪、甘檸真、絞殺,還有湖水、圖騰神樹全都消失了,彷彿我突然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六隻彩輪,難道是投胎用的六道輪迴?我微微一楞,當即被惡鬼們架起,狠狠扔向殿外。
「哈哈哈哈!」火海中凸出夜流冰龐大無比的臉,笑容猙獰冷酷,宛如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魔。我有點亂了方寸,恨不得地下有個洞,可以讓我逃進去。
直到子夜,歡慶的妖怪們才紛紛睡去。想到格三條那張既驕傲、又兇惡的笑臉,我第一次覺出了可愛。
「嗆」一聲清越的激響,甘檸真又驚又奇地盯著我,三千弱水劍在夜色中爆出一團絢爛的光焰,向我疾射而來。
這個變態的傢伙!我心裏打起如意算盤,夜流冰要把我獻給楚度,所以決不會殺我。他內傷未愈,我法力剛增,此消彼長下,他不見得能活捉我。
「林飛,接我一劍!」
格格巫接著道:「夜流冰的眠術雖然厲害,但不見得沒有應付的辦法。你是否明白,被夜流冰攝入他的夢,和夜流冰潛入你的夢,完全不同?」
恍恍惚惚,我驀地生出一絲異樣的感覺。在離我不遠處,一個黑影幽靈般逼近,臉色蒼白,雙目烏黑如深潭,俊美的面孔掛著森冷的笑意。
這是生命的誕生!我忽然胸口一陣哽塞。一個時辰前,一個土著剛剛死去;而現在,又一個土著出生。生命的開始和結束,同樣的神聖莊嚴。
「要生啦,格十七筒要生啦!」遠處,猛地傳來一聲驚喜的大喊。土著們像炸開了鍋似的,激動地湧向一棵大榕樹。樹叉上搭著一個粗陋的木巢,巢邊圍滿了妖怪,連附近的樹枝上,也爬滿了翹首以待的妖怪們。
「哈哈哈哈!」夜流冰的狂笑聲彷彿從十八層地獄傳來。我不由心驚肉跳,這意味著,局勢將呈一邊倒,我會淪為夜流冰爪下恣意玩弄的老鼠。
「喀嚓喀嚓」,怪獸咬斷腿骨的聲音聽得發酸。蟒身一圈圈纏繞住我的脖子,不斷勒緊,狗頭猛然上沖,大嘴含住我半個腦袋,腥臭的唾液滴在臉上,又麻又癢。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要對付夜流冰的妖術,還得以虛破虛。「純素之道,唯神是守。」我默運半吊子的紫府秘道術,此時此刻,只有修鍊精神的神識,才能對抗夜流冰的眠術。
我隨即醒悟,這是在夢中,我擊出的混沌甲御術不過是我的想象。睡夢裡,無論我使用什麼法術,都等於畫餅充饑,不可能真正施展出來。而身為虛幻之體的夜流冰,卻可以毫無顧忌,對我放手攻擊。
這個時候,我知道千萬不能慌亂。「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我抱元守一,不喜不悲不驚不憂,所有的情緒一概捨棄。
人向深淵飛墜,我趕緊收斂心神,意守紫府。「轟」,波濤衝天而起,我被捲入一隻血紅色的車輪,像被千刀萬剮,痛不欲生。同時,夜流冰的身影從淵底緩緩浮出。
幽黑的冰魄花散發出陣陣寒氣,潮水般洶湧襲來。雖然是在夢裡,我依然打了個寒戰,肌膚泛起一粒粒突起。
車輪轟轉,竟然真的把我帶入輪迴,轉世投胎。四周景物變幻,我忽而變成一頭老黃牛,被主人殘暴鞭打,不分晝夜地勞累幹活;忽而變成一個窮苦少婦,被好賭的丈夫賣到妓院,被迫接客;又忽而成了躺在床上的病童,皮肉潰爛,在絕望中慢慢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