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冊 沙羅峰頂
第二章 刀光劍影
眼看公子櫻要被千絲萬縷的劍氣纏住，他身影一滯，突兀地停頓在半空。
「我要求和天刑長老一戰。」我木然重複，「因為長老欠鳩丹媚一個公道。」
「天道刑罰——滅惰之劍！」天刑雙手虛握，嘴唇默念。一柄燦爛如烈日的光劍憑空生出，奔騰的劍氣彷彿恣意肆虐的海嘯，澎湃作響，劍氣一浪高過一浪，不斷向上攀升，四壁裂開無數條紋縫。
「天道刑罰——滅驕之劍！」天刑雙掌合攏，空氣像水一樣晃動，慢慢地，整個空間都在晃動。
天刑果真是一個咒術大行家！吐魯番提及過時光之咒，這種奇特的咒術早已失傳，它沒有絲毫殺傷力，因為施咒的對象，通常是施咒者本人。
奇變陡生！劍絲居然扭曲，紛紛繞過公子櫻。這一刻，公子櫻彷彿進入了另一個宇，再也捕捉不到他的氣息。說時遲，那時快，公子櫻洒然出刀，碧光絲毫不差地斬中天刑額頭，劈在還未消退的白印上，濺出一縷血絲。
「碧落道陣！」黃鸝輕呼道。面對攻與不攻的兩難選擇，公子櫻非常聰明地採取了「圍」的戰略，以道陣圍困天刑，逼迫對方應手。
我又驚又怒，無法置信。以天刑的實力，當年就算強姦鳩丹媚，她也只有逆來順受。何必多此一舉，施下刺衣咒？
「視之而不見，聽之而不聞。」許久，殿內響起公子櫻清朗的吟聲。他神色悠然，清澈的目光彷彿穿透宮殿，望向某一處遙遠的所在。
我猶豫了一下，默然應允，這已經是吉祥天最大的讓步了。當然，我手中握著一張最厲害的底牌：一旦吉祥天與自在天比鄰的秘密被揭露，吉祥天將面對無數瘋狂涌至的人、妖。即使強如吉祥天，也無法對抗整個北境，那將是徹底的崩潰。
天刑之所以衰老不堪，正是他施展時光之咒的結果。連滋潤修復肌膚的精力，也被節省下來，積蓄體內。一旦解開咒術，徹底爆發出來的力量幾乎是原來的翻倍。
「夠了！此戰作和！」觀涯台上，梵摩沉聲喝道。黃鐘大呂雄渾鳴響，硬生生打斷了天刑的施咒。
一生還會有多少個明天呢？
月魂彷彿有一些失望：「這才是你敢於挑戰天刑的真正原因嗎？」
「時光之咒？」公子櫻悚然動容，楚度臉上也露出震驚之色。
「為什麼？」月魂在問我，「為什麼不能忍了？」
蒼茫天地化作了劍！
「玉石俱焚咒！」受傷的天刑彷彿更興奮了，目光瘋狂，澎湃的戰意令人心驚膽寒。玉石俱焚咒，是近乎于同歸於盡，不死不休的毒咒。
雙方目光相接，天刑額頭血流如注，公子櫻長發散亂，口鼻滲血。
「陵清高而自遠，振羽衣以相屬。撫龜鶴而增感，顧蜉蝣而自嗟。」公子櫻曼聲長吟，一泓碧光吞吐不定。他的身姿時
天刑木立半天，緩緩點頭。頭上懸浮的光環倏然隱沒，絲絲縷縷的皺紋爬上臉頰，密密麻麻的傷疤復生肌膚。轉眼間，他又變成了一個衰邁的老頭。
「終於不必壓抑我的力量了。」天刑享受般地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他頭頂上空，懸浮著一輪流動的光環。當我凝神注視光環時，像是被拖入了一條逆流倒退的隧道，身心急速衰老。強行運轉神識，我才從光環中掙脫出來。
想了想，我問道：「老螭，剛才什麼滅迷之劍倒是很厲害，居然可以破除道陣。你會不會？我覺得滅迷之槍聽起來更威風。」我對道陣一竅不通，將來如果和公子櫻、庄夢翻臉，必須先做準備。
一點黛眉刀在空中曼妙劃過，先斷長虹，再劈光輪。看似兩刀，卻一氣呵成，乾淨利落，已達返璞歸真的妙境。
「天道刑罰——滅貪之劍！」光劍倏然從天刑手中消失，下一刻，公子櫻腳下的地面衝出眩目的劍芒。
肅殺滄桑，無情無義，這是天地之劍！
梵摩目光中閃過一絲異常：「難道魔主對鳩丹媚也有興趣？」
「試問長老，櫻出刀否？」公子櫻含笑問道。
一點黛眉刀破空飛掠，氣機牽引之下，光輪紛紛追隨刀光而去。「轟轟轟！」宮殿頂壁破開無數個窟窿，劍輪擊穿殿頂，直衝雲霄。
天刑不退不避，雙足踏成筆直的一條線，沖向公子櫻。暴風驟雨般的劍氣打在天刑赤裸的胸膛上，沒有一絲傷痕。
「爾其動也，風雨如晦，雷電共作。爾其靜也，體象皎鏡，是開碧落。」公子櫻彷彿一個漫步山間的文人騷客，徐徐邁步。霎時，大殿內掀起狂風暴雨，無數山巒拔地而起，層巒疊嶂，淹沒了我的視線。
驟雨打濕了我的頭髮，呼嘯的狂風在四周橫衝直撞。是真是幻，是虛是實，已經分不清了。我心中驀地生出一絲感悟，神識氣象術既然脫胎于天象，那麼也應該能生出虛實天象，令對手身臨其境。
天地不仁，但天無絕人之路！
天刑悶哼一聲，踉蹌倒退。被兩次斬中相同的部位，他也不好受。公子櫻落地時，面色蒼白如紙，衣衫盡裂，滴淌著藍汪汪的汁液，顯然被咒術侵及。
「對不起，天刑長老。」我慢慢走出來，每一步，都如此艱難。然而我不得不走出來，面對鋒芒畢露的天刑。
「看來不用陪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送命了。」無顏如釋重負，拉著我向後退開，一邊擠眉弄眼，「你小子挺風流嘛，吃了海姬還要吃鳩丹媚？」
「鳩丹媚中的刺衣咒，是天刑長老所為吧？」楚度突然道，「除了閣下，楚某想不出當今北境，誰還
我不禁拍掌叫絕。此時只聞刀聲，不見刀光，刀在出與未出之間，這是公子櫻盡展天才的戰略。先以道陣圍困，等對方強行破陣。鋒芒回落的一剎那，給予最強有力的反擊。
楚度淡淡地道：「得到她的紅丸可增長法力，天刑長老不是這麼想的嗎？」刻意瞥了我一眼。
「高手對決，鬥智鬥力啊。」我喃喃自語，這是心理、氣勢、法術、智謀的全面戰鬥，要極力營造出微妙的優勢，打壓敵方，隨時變幻戰略。與其說知微高手是法術對決，不如說是道的對決。
茫然抬頭，我遇上了楚度譏誚的目光，彷彿在嘲笑我的退縮。神思恍惚中，我記起那座遙遠的木屋，夜雨滂沱，酒醉的少年拍著胸脯，對同樣酒醉的女妖大聲嚷：「你放心，老子陪你去找他！我們去殺了他！明天，老子就去宰了他！」
天刑傲然點頭：「饒過她的性命，已是吉祥天的恩賜了。」
無顏毫不猶豫地跳上觀涯台，黃鸝兀自苦苦支撐。我也不好受，呼吸困難，胸口似被壓上千斤巨石。唯有楚度穩如磐石，劍氣遇上他，自動向兩側排開。
梵摩輕輕嘆息：「施加刺衣咒只是代天刑罰，自有其中道理，魔主不必妄加猜測。」
天道刑罰——滅貪之劍！
這一劍斬盡殺絕！
「黃鸝，送三位貴賓先行休憩。」梵摩又說了幾句客套話，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林公子，請跟我來。」
雙方兩敗俱傷！
「你說什麼？」梵摩微微變色。
「能與天刑長老戰平，我已經很知足了。」公子櫻笑道。兩人心知肚明，再打下去對誰也沒有好處。
如果天刑是一條盤踞的蛇，公子櫻就是一隻飛旋的鷹。雙方對峙僵持，誰也沒有發動進攻。
公子櫻迥然色變，天刑擺明了是仗著刀劍難摧的肉軀，放棄防守，全力猛攻。公子櫻倉促疾閃，向外飛掠，然而，他移動的身影越來越慢，彷彿背上了沉重的枷鎖。
直到最後，眼前出現了一個肌膚滑潤，渾身被耀眼劍光籠罩的年輕男子。
螭悶聲道：「你少來花言巧語，能練成天道刑罰之術的人都是心理變態。你樂意，大爺還不願奉陪呢。」
此時的天刑，臉上的皺紋少了一些，身上的傷痕也淡了幾分。隨著他念出的位元組不斷加快，一層接著一層的薄皮從全身蛻去。
碧色的刀光再閃，刀芒在空中顫動，每顫一下，就改變一次軌跡，將劍輪盡數斬斷。
「此戰作和，兩位可有異議？」梵摩問道。
「好！」觀涯台上的梵摩忽然贊道，「不愧是得了晏采子真傳的人！」
面對出與未出之間的刀，天刑同樣陷入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兩難。我忽然對公子櫻有了幾分了解，他是一個擅長以靜制動，防守
在北境，無論是人或妖，都必須經歷得與失的過程，就像吸氣和呼氣一樣。通過法術修行，吸取天地之氣，壯大自身，這就是「得」。但只要是生命，就會有無法避免的消耗，一言一行一念一思，哪怕睡覺、修鍊也會有消耗。所以人、妖同樣會隨著時間慢慢衰老，最終難逃一死，只不過比普通人加慢了過程，這就是所謂的「失」。而時光之咒，可以將「失」減弱到最低，去除所有不必要的消耗，從而存儲節省下來的精力。
劍光亮得像要炸開來，伴隨著光芒萬丈的劍氣，四周濺出色澤鮮艷的光點。天刑居然同時施展了劍術與咒術！
刀光猶如一泓碧水，清漣閃過，截住了劍芒。凌厲洶湧的劍光像被抽調了筋骨，軟綿綿地垂落。
咒術波及處，石壁像豆腐一樣軟軟地塌陷下去。
碧色的刀光在同一刻亮起，公子櫻翩然掠起，與刀光合二為一。
「胡鬧。」梵摩微微蹙眉，默然了一會，道，「關於鳩丹媚之事，日後我會給林公子一個解釋。此刻，還請各位不要干擾天刑首座與櫻掌門的決戰。」
碧色的刀光一閃，空靈玄妙，無跡可尋。這一刀，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淡淡的刀光像是肅殺嚴冬里吐蕊的寒梅，蒼海桑田中無悔的情懷。
楚度露出深思之色，我心亂如麻。為鳩丹媚報仇？一來，我沒有這個實力；二來，我怎能現在就和吉祥天撕破臉？而鳩丹媚只是魔剎天一個二流妖怪，怎會和吉祥天的天道刑罰牽扯在一起？
我運轉內息，苦苦抵抗雙方氣勢的波及。四周彷彿凝聚成了一柄無形之劍，稍微動彈一下，就會被劍氣割裂。而公子櫻搖曳的身影看得人血氣動蕩，似乎要隨著他穿過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宇，這些宇顛倒變幻，似是而非，令我竭力想掙脫出來。
場上，公子櫻與天刑的決戰重新開始。我突然意識到，楚度藉機說出刺衣咒之事，分明是一石三鳥之計！當時天刑解開時光之咒，精、氣、神無不處於巔峰狀態。楚度的插話打斷了對方的氣勢，等於暗助了公子櫻一把。另一方面，他故意送給公子櫻一個人情，以便將來和公子櫻對戰時，在他心中種下陰影。而我也沒有逃過他的暗算，我為了鳩丹媚出頭，就會影響我和吉祥天的關係，甚至送命；如果我當縮頭烏龜，必然內心不安，從而影響道境進展。
對天刑微微欠身，我緩緩地道：「我要求和長老一戰。」
「轟」，沉悶的響聲怒雷般向外翻滾，爆炸的氣浪前仆後繼，我被逼得不斷後退。劍氣刀光中，兩道人影兔起鶻落，分分合合，電光石火般交鋒了千萬次，又各自退後。
天刑破
「不錯，正是可以蓄存精力、返老還童的時光之咒。」天刑慢慢睜開眼睛，雙目灼亮得如同兩團劍芒。「噗噗」，堅硬的殿石被目光擊穿，石屑激濺。
從那天起，過了多少個明天呢？我慘笑，少年的誓言只不過是一腔熱血，然後在無數個明天里，慢慢變冷。
「抽刀斷水水更流。」天刑森然道，斷裂的劍輪一變二，二變四，無窮無盡地衍生。
「因為那腔血可以變冷，但不能消失。」我平靜地望著天刑，心中酸澀。興許我知道，吉祥天不會在這種時候，選擇和我決裂。興許我可以心狠手辣，可以越走越遠，但我無法在背叛中遺忘。
「這一戰，才剛剛開始。」天刑目光所至，縱橫披靡，殿石紛紛炸開。
「錚」，一點黛眉刀劈中天刑額頭，如擊金石，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印。此時，天刑衝到了公子櫻身前，全身迸射出彩光瀲灧的劍絲。
「滯重咒！」我驚呼一聲，身軀驟沉，骨骼咯吱作響，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幾欲吐血。滯重咒一旦施出，方圓十里，所有物體都會承受無法想象的重力。
「櫻掌門好心智。」受挫后，天刑眼中的戰意更濃烈了。他握劍的雙手慢慢舉過頭頂，劍光越來越來亮，奔騰的劍氣潮水般向外一波波擴散。此時，我不得不運功，抗拒銳利的劍氣。
一時間，滿殿被呼嘯的光輪淹沒。這麼打下去，公子櫻不被殺死，也要被活活累死。
危急關頭，他竟然連刀也不要了！
他和我並肩而立，對天刑笑了笑：「請問，可以二打一嗎？」
「天刑宮的道認為，無情無義、無欲無求的天地才是永恆的主宰。人、妖要尋求突破，與天地同在，就必鬚根除心中的迷念、貪念、驕念、惰念、怒念、食念、妒念。只有這七種念滅絕，才算邁入天道。」
「是，但也不是。」我淡淡地回答。那腔血不能滅；同樣，選擇出頭就要有出頭的后招，否則只是無意義的炮灰。沒有單一的原因，因為人心本是複雜的。
道陣變幻不定，時而山光水色，清瑩明皎；時而雷電大作，天崩地裂。不知過了多久，一點亮光從道陣中心暴起，漲成耀眼的光弧。「天道刑罰——滅迷之劍！」天刑的厲喝震耳欲聾，道陣被白亮的光芒席捲，化作殘片飛濺。
「天道刑罰——滅食之劍！」隨著天刑的厲喝，劍光像毒蛇般猛然抬頭，竄起，化作一匹數百丈的長虹纏繞向公子櫻。
這一刀絕處逢生！
四周鴉雀無聲，許久，楚度長笑：「不枉她教了你一場。看在你今天的膽色份上，你我煙丘一役的恩怨一筆勾銷！」
劍氣的海洋立刻混亂，彼此衝突碰撞。公子櫻從刀光中浮現，
不等公子櫻出刀，天刑手中又激射出兩道劍光：「天道刑罰——滅怒之劍！滅妒之劍！」兩道劍光前後夾擊，在半空飛速旋轉，形成眼花繚亂的光輪。
「撲通」，黃鸝長老摔倒在地。梵摩輕嘆一聲，一束星光從觀涯台上射出，罩住黃鸝，托住她飛向觀涯台。
一點黛眉刀散作點點碧光，從半空灑落，在公子櫻手中重新凝聚成一輪彎彎的刀光。
龍蝶說得沒錯，知微的確是另一個迥然不同的境界，不是我現在可以抗衡的。
我聽得直翻白眼，滅絕七念的人還能算是人嗎？我的神識內潛伏著七情六慾怪物，豈不是永遠沒有得道的可能？
「堂堂吉祥天第一高手，對付一個女妖需要這麼麻煩？」楚度語含試探，天刑解咒后的力量，絕對超過了梵摩。
眼下，公子櫻更被天刑的言語逼進了死胡同。出刀，等於被天刑牽著鼻子在走；不出刀，沒有絲毫勝算。無論怎麼選擇，公子櫻都落入下風。
沒有燦爛的劍光，沒有凌厲的劍氣，然而宮殿崩塌，巨石灰飛煙滅！
公子櫻從容走向天刑，手中不見刀，刀聲卻連綿不絕，繞樑不斷。
公子櫻突然抽身，後退，拋刀。
光輪被刀光劈飛，爆出燦爛的光雨。每一個光點在空中疾轉，光芒暴漲，變成千百個巨大的劍輪，重新沖向公子櫻。
「去死！」我手肘狠狠捅了他一下，心中卻深深感激，得友如此，復夫何憾？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雷電轟鳴，刀光從虛空閃出，以雷霆萬鈞之勢，劃過輕靈縹緲的軌跡，斬斷劍光。這種似輕似重，似泰山似鴻毛的刀法，充滿了玄妙的矛盾感，連我這個旁觀者也血氣浮動，內息縈亂。
在劍光即將擊上一點黛眉刀的剎那，刀光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公子櫻也無影無蹤。
「怎麼說？」
天刑瘋狂的喝聲響徹大殿，目光中射出灼熱的渴望。我不寒而慄，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戰鬥狂人，渾身散發出毀滅自己，也毀滅他人的殺氣。我寧可對上梵摩，也不願意和這樣的人作戰。
「林飛你這個惹事的害人精啊！」無顏怪叫一聲，從觀涯台上躍下，有氣無力地道，「作為此人的狐朋狗友，哦不，良師益友，本公子只好表示一下支持，請大家熱烈鼓掌。」
天刑爆發出一陣狂笑，他嘴唇蠕動，念出奇怪的位元組。大殿內出現了詭秘的一幕，一層薄如蟬翼的皮，由頭到腳，從天刑身上緩緩蛻落。
在我看來，最可怕的並非天刑打不死、弄不傷的變態肉軀，而是他豐富的戰鬥經驗。從這一戰開始，天刑就牢牢佔據主動，不斷打壓公子櫻的信心，包括他顯露肉體的強悍在內，無一不飽含攻心之策。
良久，天刑暴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