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第二十二冊

第四章 入夢來

第二十二冊

第四章 入夢來

我隨之從夢中驚醒,室內光線斑駁,樓外新月高懸,儼然又是華燈初上的夜晚。
鳩丹媚憂心忡忡地看著我:「你一人怎能應付他們倆個?」
「你就是我。」龍蝶同樣靜靜地凝視著我,彷彿這麼說。
我是最中心的一點,這一點向四面八方輻射出肉神合一的弦線。這些弦線隨時可以轉換明暗,變化韻律,將我的肉身、我的精神化作熊熊烈日,悠悠雲霞,閃電鳴雷,狂風暴雨……
跟隨著老鴇,我和鳩丹媚拾級而上,來到小鳳仙的閨房門口。
什麼是夢?
鳩丹媚蜷縮在我的懷裡,四肢八爪魚般纏住我,呼嚕聲震耳欲聾。樓下的花廳,傳出客人和粉頭醉生夢死的調笑聲。
然而夢無休無止,終於達到一個極限,虛無的夢泡轉化成實質的一點,誕生出了夢妖夜流冰。
儘管我一直察覺,我就是龍蝶那個無知的自己,但內心深處還是存了一點僥倖,期望這不是真的。如今親眼目睹魂魄所化之象,才算徹底死心。
所以即使我盯死公子櫻,也沒可能找出夜流冰的藏身之所。而公子櫻前來錦煙城,更多的目的恐怕還是紅塵盟。
我腦海中恍惚映出何賽花嬌俏的臉龐。
我又怎能放棄龍蝶這塊送到嘴邊的肥肉?
他見我張口欲言,充滿氣勢地一擺手:「不要狡辯,你色迷迷的眼睛和低垂的視線已經出賣了你!來吧,惡徒,從我屍體上踏過去!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芳心照汗青!」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彷彿突然被驚醒,又似還在睡夢中,四周茫茫恍恍一片。
像冰花一樣的幽黑色。
夜流冰置身在夢潭中,千萬朵幽黑的冰花環繞周遭,無數彩色氣泡從他體內湧出,明滅幻生不斷。他臉上正露出一絲疑惑之色,理應在想為何暗算我不成之事。
推門的一剎那,我腦海中閃過一絲猶豫。充其量,她只是一個在紅塵中沉浮掙扎的弱女子,我真要如此苦苦逼迫么?
但這麼被動防範不是辦法,只要稍有疏忽,便會被他趁虛而入。到時就算我能將其重創,也于大事無補。想到這裏,我心中猛地一個激靈。夜流冰根本就不必現身,和公子櫻面對面地在錦煙城會見,只需施展夢潭大法,他可以在公子櫻的夢中談妥雙方結盟、出兵事宜。
那時我只曉得這叫陰陽兩儀圖。易經雲:「易有太極,是生兩儀。」這些年我道境精進,才逐漸領會其中蘊含的轉換妙理。
與此同時,肉身也不由自主地震動,感官衝破封閉,魅胎靈妙律動,弦線自主地通過體內那道靈魂之風吹過、連我自己都無法明了的軌跡,與精神的弦線水乳交融,相互振蕩。
我默默思索,夜流冰收到霸天虎戰敗的消息,心生警覺,但他不敢公然露面,是以潛入我的睡夢試圖暗算。幸好我如今的精神力強他不止一籌,及時察覺端倪,將他早早擊退。不然被他深入夢境,發現我就是林飛,那我苦心綢繆的一切都要付之東流。
鳩丹媚輕笑一聲,縱身撲上。一陣案飛椅翻、拳肉交擊的撞擊聲后,地上橫七豎八躺倒了一大片。只剩下老鴇一人顫顫巍巍地站在花堂中央,壯著膽子低頭說道:「兩位大爺,這裏可是清虛天的美髯公罩的場子。」
可惜一元弦線未至大成,否則便不是以我為中心,而是以魂魄為核心輻射弦線。那時弦線的軌跡才能真正千變萬化,無跡可尋。弦線所至,虛實互換,演化殺機。那時一旦捕捉到夜流冰的精神烙印,便能延伸而至,將他瞬間擊斃。
不問出處,
我當機立斷,神識猶如火刃斬落,狠狠切斷了這一根無形觸手。順著觸手退縮而回的某個神秘空間,我依稀感應到了對方精神上的一點痛楚,那應該如同被蜜蜂蟄了一記的滋味。
「沒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鳩丹媚揉了揉惺忪睡眼,「何賽花這個小女人變得狡猾許多,說話盡繞圈子,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後來赤練火聞訊趕來,我想你也不願意弄僵和紅塵盟的關係,就沒敢用刑逼問。不過我在何賽花身上動了一點手腳,以防她偷偷溜走。」
這點生機似火焰跳躍,不垢不滅,又似一縷清風無形而吹,從精神世界沿著一條奧妙難察的通道,延伸入我靜寂不動的肉身。
魂魄無形無質,是精神世界的核心,但它同樣是肉身核心。離開了肉身,魂魄難以單獨持久存在,很快會煙消雲散。神秘如玄師格格巫,施展輪迴之術轉世也需要肉身。
弦線在夢潭中化成一朵冰花,夜流冰似有所覺,向弦線的方向投去目光,但又毫無發現。
「我累了,你替我問吧。」我對鳩丹媚道,頭也不回地離開。
迎戰這種高高在上的名門貴公子,既是當年出身卑微的年少心結,也是我與大唐的那個乞兒做最後的告別。
既然無法直接在真實的錦煙城中找到夜流冰,那我便要試試,在虛幻的精神世界中捕捉他的精神烙印,將之牢牢鎖定。
一絲冰涼幽玄的感覺由暗處滋生,彷彿看不見的觸手悄悄探向我的睡夢,閃爍著冰花的暗光。
我不以為然地道:「恐怕她會第一時間通知紅塵盟吧。這麼多年過去,她也不會再是原來的那個何賽花了。你也累了,養足精神,我們再和公子櫻他們大幹一場。」
我沉吟許久,開始回想那一根探入睡夢,又被迫縮回的觸手。在精神的世界中,我的神識一次次模擬出當時場景,魅胎一次次轉換節奏,試圖摸到那根夢之觸手的律動痕迹。
剎那間,弦線伸入一個深邃陰冷的空間。
「林公子在嗎?」歷經幾十息的停頓,彷彿猶豫了又猶豫,敲門聲終於輕幽響起。
「軟磨硬纏恐怕時間來不及了,只有施展霹靂手段,用刑拷問。」我冷然道。
我體會著這言語難明的奇奧節奏,苦苦思索,該如何將我過往所學融入魅武。
意念之指宛如矯夭飛龍,騰挪而上,將天空攪碎成一道道耀眼的光線;繼而奔投入海,大海彷彿銅鏡碎裂片片,殘片繼續分解,直到變成一根根幽深的水線。
公子櫻後日就到,我必須在短短的兩日內精進魅武,做好與他一戰的準備。
夜流冰。
他怔怔地站了一會,喉中猛然發出一聲凄厲的乾嚎:「殺得好,殺得好啊!小乙,你的仇有人替你報了,你可以瞑目了!」說著撲通跪下,沖我重重地磕了幾個頭,磕得血流滿面,「英雄在上,請受在下一拜。」
「我的法術大有突破,再不濟也可逃走。」我摟著她安慰道,「別忘了還有天刑,何況夜流冰不敢輕易露面。放心吧乖寶貝,能幹掉老子的人還沒出生哩。」
如果能徹底掌控魂魄律動,那麼吞噬掉龍蝶烙印,化為己用不在話下,只是目前我還遠未夠班。
潔白如玉的骨骼上已經滋生出部分血肉,儼然由六欲所化,骨骼深處跳躍著一顆形似魅的心臟,散發出律動的殺氣。
我奇怪地看著他:「怎麼還不走?」
「應該是吧,你想為他報仇?」我似笑非笑地道。
是否正因如此,所以龍蝶並不擔心我會碎魂重生?他了解我,就像了解自己。
我的魂魄具現化之後,居然是龍蝶。
風焰的動躍自有節奏,只是律動比地脈更難以把握。因為魂魄本就玄之又玄,何況肉身和精神始終微乎其微地變化,聯繫它們的魂魄也隨之變化,幾乎沒有固定的頻率。
其中一根弦線轉為幽暗,順著夜流冰精神觸手的痕迹攀爬,弦線不斷變化頻率,直到與那縷痕迹完全一致。
把歲月斬消。」
從此魚翔海底,鷹擊長空。
而今映光長照,
他推開粉頭,大搖大擺地走到我跟前,沖我一揚雙下巴:「呔,惡徒我絕不容許你侮辱女人!」
夢的本質真是絕對的虛無嗎?我不由得想起在大唐見過的遊方道士,他們高舉著算命測字的竿布,上面畫的黑白半圓彷彿兩條咬尾的魚旋轉不停。
「你是我,但我不是你。」另一個我彷彿在說。獸骨被花瓣重重疊疊地包裹,消失不見。花苞再打開時,還原成一點純凈不滅的生機之焰,一縷流動不休的生命之風。
尋求魅武與神識氣象術的融合之路,魂魄是關鍵。然而以我之角度審視,魂魄就是一張簡單幹凈的白紙,哪裡有跡可循,有痕可視?
過了許久,我見夜流冰始終瞑目調息,不再透露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弦線便悄悄退出,收了回來,只在夢潭內無聲無息地埋入一縷我的精神印記,以便監測。
陰到了極處,就要轉換成陽,正如白天也會轉成黑夜。所以絕對的虛無必然轉實。
心念微動,另一個「我」浮出水面,以隔岸觀火之眼,以恆動之中的不動心,探向那一點不可琢磨的生機。
我有一柄刀,
一如夜流冰註定了一條尋求完美但又不斷毀滅的道。因為你的夢中所蘊含的希望,可能正是他人夢中的絕望。這些彼此矛盾的夢交匯在一起,只能錯亂破碎。
我會成為北境真正的神話!
而這個驚人的發現,同樣給了我一個千載難遇的絕佳機會。眼下龍蝶魂魄尚未真正成形,就像一枚默默蛻變的蟲繭,等待破殼羽化。只要擊碎獸骨,消除龍蝶的烙印,將魂魄之象打回最原始的混沌狀態,再憑藉魅胎重塑魂魄,便能幹凈利落地斬斷我和龍蝶的一切關係。
「這倆傢伙窮瘋了吧,敢來怡春樓搗亂?」
眾人嚇得連滾帶爬,鳥散出門。
那個胖子艱難地擠出牆,哭喪著臉,一點點挪著腳步湊近,厚厚的唇皮微微抖索。
長久下來,我頓感疲倦,神識極度消耗,意識不由自主地浮出精神的海面,才發覺暖烘烘的日光早已映亮窗紙。鳩丹媚伏在案上,曲肘支頭,強打精神為我護法。
不過,就像順著奔騰流動的河脈,依稀能追尋到一絲源頭的蹤跡。我反覆感受著魅胎和神識律動,如同試著駕馭一輛由兩匹南轅北轍的奔馬拉動的馬車,又似要在空中鳥和水底魚之間捕捉到那一縷若有若無的線條。
整個精神世界化作了弦線,密密麻麻,跳躍不定,時而酣暢淋漓,壯闊豪邁;時而淅淅瀝瀝,纏綿悱惻,交織出世間最神奇最動人的韻律。
擊碎這具龍蝶魂魄並不難。如果說我擅長情慾之力,溶於魂魄之中,那麼另一個旁觀的「我」擅長慧力,獨立於魂魄之外。慧力碎魂,解脫羈絆,重獲新生。
精神世界轟然巨震,分割成明暗兩重。暗處化為波濤洶湧、幽暗深邃的大海,海上的天空則空曠通亮,光明無限。
形態如一隻巨大的蝴蝶,弧線形的翅膀猶如垂天之雲,張出蘊含天地至理的流暢感。七色鋒銳無匹的利爪流光溢彩,分明正漸漸蛻變成七情的模樣。
吞噬了他,我的法力將直超楚度,精神世界也會臻至完滿無缺,我會在輪迴中永生不死,我甚至可能掌控只屬於死亡的黃泉天。天下間不會再有比我更能突破知微,邁入前所未有境界的人了。
與公子櫻一戰的決心已下,我再將錦煙城諸事的千頭萬緒細想一遍,心中再無絲毫畏懼和遲疑。
也難爭夕朝。
龍蝶。
「先看著她,我也沒指望能從她嘴裏掏出什麼。」我搖搖頭,「她既然是紅塵盟擺在檯面上的棋子,就不會輕易離開。」
我閉上雙眼,官止神行,沒入精神世界無限深處,幻化出一幅奇特的畫面:無盡的歲月中,無窮的北境生物生出一個個夢境,宛如五光十色的氣泡紛紛揚揚升入虛空,又緩緩消散,不留絲毫痕迹。
唯一和龍蝶有所區別的,是獸骨的頭顱依然是人類,只在額頭處隆起兩團小小的突點,應該是龍角。
「何賽花那裡呢?」
我靜靜凝視著龍蝶,心中雪亮。等到頭顱也化作龍形,雙角崢嶸刺出之際,便是龍蝶奪舍之時。
我哭笑不得,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將其甩飛出去,整個身軀大字型地嵌在了牆上。他口吐白沫,嘴裏喃喃地道:「戲過了,演得太過了。」
混混沌沌,冥冥渺渺,不知過了多久,所有的念頭像竹筍層層剝落,只留下最純凈的一點生機。
那點生機又似花瓣重重合攏,歷經千姿百態,化為一個差點令我本心失守的玄秘景象。
夜流冰依稀殘留的精神烙印溶成了我的烙印。
一個半裸大漢翹著二郎腿邊扣腳丫,邊用恨鐵不成鋼的口氣訓斥我:「小子,眼神懂嗎?要用眼神!你要目露凶光,虎軀微震,放出殺氣霸氣腳氣才有威懾力啊。」
無論夢境有多少種鮮亮的色彩,當所有的顏色溶在一起,就是黑色。
「你瞧他們窮得連打劫的行頭都不弄一套,太不專業了,衣服上的血跡一看就知道是紅藥水。」
何日干戈出鞘?
我讓月魂和螭負責警戒,也不管此時日上三竿,抱起鳩丹媚,上床倒頭就睡。
老鴇呆了半晌,接過藥草澀聲道:「眼下兵荒馬亂,老身能去哪裡呢?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又哪有選擇的餘地?」
我幡然了悟,只有一個人的魂魄才能連接起精神和肉身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了斷前生,
深藏胸中難嘯。
「北境再也沒有美髯公這個人了,這個場子由我們兄弟說了算。」我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從如意囊里掏出一大堆芳香撲鼻的藥草,「我這個人很講道理。你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留下來為我做事,報酬翻倍。」
最擅長的神識氣象術已與七情部分相合,但還遠遠沒有發掘出其中的潛力。神識氣象術以神識為基,引動天象威力,更偏重於精神術法。而魅武則是尋求與物質節律共振,探索物性之秘。
一元弦線猶如蛛網緩緩向外延伸,初時像個稚嫩的嬰兒,爬行笨拙,漸漸地速度增快,靈活敏捷,到後來儼然已是動作自如的成年人了。
望著他一瘸一拐的孤單背影,我心中泛起一絲蒼涼。年少時意氣飛揚的我,也曾想過,有一天會成為英雄,改變那些和我一樣同為小人物的命運。
那更像一具張牙舞爪,展翅欲飛的獸骨。
可那也只是做做夢罷了。
此時我的每一擊,無不包含精神、肉體的雙重力量。
我們廝磨纏綿了一陣,定下聯絡方式。鳩丹媚重新改頭換面,悄悄溜出了怡春樓。
我愣了一下,也沒興趣搞清楚這種小角色的恩怨情仇,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我要全力以赴,和那兩個小白臉大幹一場。你立即離開,遠赴瀾滄江。一來可以防止我被公子櫻纏住,夜流冰趁機對你下手。二來可在瀾滄江打探最新戰況,收集消息,為我做足準備。無需多久,我就會北上瀾滄,與你會合,那裡才是最終一決勝負的大戰場。」
當這幅畫面在神識中演繹了千萬次后,我忽然泛起一絲似明未明,似懵未懵的靈光,意念之指沿著這絲蜿蜒扭曲,猶如陰陽魚中那條裂縫的靈光,順勢一點。
「你,你殺了美髯公?」他的眼中閃耀著奇異的色彩。
四下里鴉雀無聲,眾人瞠目結舌地望著我,旋即爆發出一陣鬨笑聲。
在將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只能默默蜇伏,永遠錯過爭雄北境、嘯傲風雲的機會。那以後或許北境早已滄海桑田,人事變遷,一切再也沒有了意義。
夜流冰果然沒有離開錦煙城。
但這個念頭僅僅一閃而過,概因我無法承擔接下來的後果。碎魂意味著一切重頭再來。我的精神世界將遭受重創,魂魄心智萎縮,肉身也要受到極大影響。我會倒退成一個法力微弱、道境低下的小人物。
「這個林龍到底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夜流冰蹙眉深思片刻,自言自語道,「倒是極有可能是林飛,只有這小子才敢肆無忌憚地給我們搗亂。不過法術路子完全不對,他的精神力也沒有強到可以切斷我入夢窺探的地步。不是林飛的話,就是紅塵盟的暗子,但紅塵盟沒理由現在便和我們衝突。幸好葳蕤翡翠業已遣人秘密送出,否則平添事端。」
「很好,現在帶我去見小鳳仙。」我回頭望著四周驚慌不解的嫖客,皺了皺眉,「還不滾出去,要我送你們一程嗎?」
我心中一片狂喜,精神和身體的弦線共振,神識氣象術邁出了與魅胎結合的第一步。如今的弦線可稱為肉、神合一的一元弦線,而這一元弦線也可以重新分化出類似陰陽兩儀般的兩元弦線,由律動演繹出天象般的弦象。
複雜到了極點,反而類似空白。
我怎能甘心?
隨意選了一間幽靜的廂房,我斂去精神世界中的一切雜念,靜心調氣,細細回味今晚一戰的寶貴經驗。
如果精神世界像陰陽兩儀,分為明暗兩重,那麼夢屬於暗,而我們平時的意念、神識屬於明。
如何將兩者緊密結合呢?
久蒙黑暗塵囂。
他抬首冷笑一聲:「反正明晨公子櫻就到,到時他也不會放過那個跳樑小丑,本王何必親自動手?」
送走鳩丹媚,我心頭再無掛礙,正考慮去找何賽花,門外倏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鳩丹媚環住我的腰,香舌微吐,在我耳尖輕膩一舔:「說來好笑,她聽說我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吹噓后,竟然旁敲側擊打探你的消息。小色狼,你若是用真面目見她,說不定能施展美男計誘她乖乖就範哩。」
這是魂。
從此林飛是林飛,龍蝶是龍蝶,兩個截然不同的個體之間再無因果牽扯。
他千恩萬謝地才告辭,嘴裏兀自嘮嘮叨叨:「其實我早想替小乙報仇,但是我不敢哪。從小就沒什麼資質天賦,又不肯下苦功修鍊,雖說常想當個英雄,可也只是做做夢罷了。好不容易有個角色扮演,還搞錯了對象。」
從此不亂本心如刀,斬斷過往羈絆。
「我有一柄刀,
天地化作一根根振動的弦線,在魅的律動中無限放大。
我致虛守靜,忘意存神,以鳥翔魚游之態,翩然化于神識的世界中。
一旦成功,我便可反客為主,跟隨著他的神識一同潛入公子櫻的夢中世界。
「這是你們樓里最新的節目——角色扮演嗎?」一個商賈打扮的男子不顧濺在臉上的菜汁,狠狠親了一口懷裡的美貌粉頭,肥乎乎的腮肉興奮抖動著,「大爺好喜歡,好刺激!」
那是夢潭!
我長吟一聲,喚醒了熟睡的鳩丹媚。